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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昀*TeaWin】异人馆(架空,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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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求放过不吞……这是一只泰昀汪的自我喂养作……


IP属地:江苏1楼2017-02-01 22:19回复
    这里是吉原。
    男人的天堂,和,女人的地狱。
    如今,也成了,一部分男人的,地狱。
    对男风的喜好成渐渐成了江户的一股暗流,在人们隐秘暧昧的笑容间汹涌。商人们对于商机的嗅觉总是灵敏的,应运而生,吉原在一夜之间开张了许多南风馆。
    异人馆更是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一间。
    日上三竿才是吉原从沉睡中醒来的时间。倾城们起身送别留下过夜的客人,依依不舍的将他们送到门前,嘴里或嗔或怨的说着挽留的甜言蜜语,就算是晨起未曾精心梳妆的容颜,在晨光下也显出别样的艳丽娇嫩。
    新造们便趁这个空档赶紧在整发间洗漱,他们赶着回房间去帮自己的倾城做事。异人馆是南风馆,开始接客的男娼们并不能被称为女郎或游女,所以便被统一称为倾城,而头牌们,则被称为花魁,花之魁首。而在花魁之上,还有一个称号,太夫。那是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触及到的,名震吉原,艳压群芳的花魁才能有的称号。
    李泰容在一群忙碌的新造中间显得格外从容,他服侍的倾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很少会指示他做必要以外的事情。他靠在门边,等着有位置空出来给自己,一边打量着檐廊外楼主花大价钱让匠人精心堆砌的园景。不过随意慵懒的一个姿势,也暗暗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李泰容是这一批新造中外貌尤为出类拔萃的,甚至和一些花魁比也毫不逊色。当初他被楼主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时候,他就曾被这么预言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正如楼主所说。他长得精致,简直像是用冰细细雕琢而成,无一处不精致;尤其他的眼睛,生的极好,轮廓优美,眼角带着细微的弧度,瞳仁乌黑。当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盯住你时,那目光简直就像带了冰渣;而当他微含了笑意,眼底又能轻易的泛出一池春水,荡漾出让人心痒难耐的涟漪。
    而此时,他倚在门边,微微仰着头,初秋的阳光染上枫叶刚泛起的朱红,落在他脸上,是天成的胭脂。让人不由屏息,不忍打扰。
    然而新造们内心就算再惊艳,也不由暗暗带了一份警觉,在异人馆,这种出类拔萃的美丽究竟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
    整发间慢慢的空下来,李泰容才不紧不慢的挑了个位置,开始他的洗漱。
    然而还没过多久,突然有阵喧闹传了过来,李泰容皱了皱眉,周围有些动作慢的新造听到动静,都顺着声音去看热闹。也有两个胆子大的,向他搭话,邀他一起,李泰容摇了摇头,左右与他无关,比起看热闹,趁第一批倾城过来之前多洗两遍,还比较重要。在这种地方呆着,每天就算洗再多遍,他也觉得脏。
    等他收拾好自己,准备回倾城房里去帮他做事的时候,却被一名秃拦住了脚步。
    秃是异人馆从小买进来的孩子,到十四岁之前都会被称为秃,他们帮新造和倾城做事,同时也学习各种知识,包括举止谈吐、穿衣打扮、甚至学识修养。
    而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孩子就是新造,新造们开始跟着倾城出席宴会酒席,提前让客人认识,熟悉面孔,一旦到了十八岁,就会择日举行出道日的拍卖,正式成为一名倾城。
    服装也用颜色加以区分,秃是樱花色的棉质衣料,新造是红色的正绢,倾城则会再加上一种叫做仕褂的颜色鲜艳的羽织外套,当然,有熟客资助的倾城会再打扮上更加豪华艳丽。这种服装限制也方便了外人区分他们的身份。
    李泰容虽然素日为人冷淡,不太合群,但也没有为难一名秃的意思。听着面前的秃紧张到有些结巴的传达了楼主让他去前门的意思,也只是点了点头,便直接跟他去了。
    走到前门,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那儿围着,人墙背后还不停的传来叫喊声。见秃带着李泰容过来了,围观的人们停止了交头接耳,沉默着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李泰容对旁人的注视早就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圈内。
    人墙中间是特意留出的半圆的空地,一边是站着的楼主,李泰容感觉他和当年把自己买回来的那个样子没什么不同:难以判断具体年纪,削薄的嘴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和整套的洋服,鼻子上架着金丝边的眼镜。听说楼主是哪位权贵的私生子,所以才会掌握着大量的资金和权力,在吉原大张声势的开了这么家南风馆。
    而另一边,是个被楼里伙计死死抓住的少年,乍一看身形也绝对过了身为秃应当收进来的年纪。异人馆很少有这样的特例,李泰容有些疑惑,不由更仔细的去看那个还在不断挣扎的少年。
    那个少年手被压在背后,脚却还不老实的乱蹬,嘴里不知在胡乱喊着什么,拼命的左右晃动着身体想要逃出钳制。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泰容的视线,眼睛猛地朝他看了过来。
    一瞬间,李泰容就明白了楼主把他买回来的理由。这实在是个太过出色的少年。如果说李泰容是冰,那他就是玉,那种圆融、内敛的温润美丽,棱角并不分明,却足够流畅婉转,他不是雕琢出的冰,他是琢磨出的玉。而此时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受伤小兽一般的暴躁与愤怒,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惧惶恐;让人想起竹,雪天的竹,纯白与翠绿,冷色交错堆砌出的锋锐感与脆弱感,厚厚的积雪压弯了翠竹,让人不由担心下一秒他会不会就在你眼前分崩离析——即使你知道他不会。
    李泰容的走神并没有持续很久,楼主的声音很快惊醒了他:“泰容,这是楼里新来的孩子,会和你一起分到葵的房里,你平时多照顾一下他。”
    李泰容心里明白楼主说的照顾有几个意思,流畅的行礼应下:“是,我知道了。”


    IP属地:江苏2楼2017-02-0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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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人馆的助手,一直没有出现的尾田先生拿着麻绳走了出来,看热闹的人群见状也慢慢的散去,李泰容也跟着离开,走之前又瞥了一眼那少年,他的脸已经被伙计压到了地上,蹭了满头满脸的土灰。
      顺着人群走在檐廊上,李泰容走的很慢,视线不定的游移着,那个少年的眼神似乎触动了什么,总是在脑海中闪过,挥散不去。收回繁杂的思绪,转了个方向,无论如何,都要先去葵那里告假。
      服侍同一个倾城的新造通常会住在一起,需要特别注意的对象就更是如此,所以当告假完回来的李泰容在自己的房里看到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少年时,倒没有特别惊讶。
      少年面朝下倒卧在阴影中,大约是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再挣扎,肩膀却轻微的抖动着,被堵住的呜咽声细细的回荡在房里。哭的太专心了,李泰容拉开门的声音并没有传入他的耳中。
      李泰容忍不住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这下听到了,少年迅速坐起身,眼圈儿还红着,却带着几分凶狠的瞪向李泰容,泪痕未干,在他蹭了泥土的脸上冲出几道印子,嘴巴被用布条勒了起来,背脊绷直,像只警惕的小动物。
      然而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对李泰容并没有多大作用,他稳步靠近,不顾少年的瑟缩在他面前坐下。
      “我把你嘴巴上的布条解开,但是你不能再大吵大闹了,可以吗?”李泰容慢慢的说道,尽量做到吐字清晰,以防万一追加了一句:“日语,听得懂吗?”
      少年仍旧是一副警戒的样子,只是那双太过澄澈的眼睛里除了戒备,还慢慢浮上了一点困惑。
      看来是听不懂,李泰容也不是预想过这个情况,毕竟,这里是异人馆。
      异人馆最大的特色,在于这里除了伙计,没有一个日本人。所有的秃,新造,倾城,全部,都不是日本人。
      这里有人的头发比金线还要璀璨耀眼,来自出产葡萄酒的遥远国度;蜜色肌肤的少年,线条粗犷的双眼里沉眠着南国的森林;见过无垠沙海的男子,知道的故事多如天上的繁星。这里简直是光怪陆离的万花筒,让你目不暇接,异国的男子们身着华丽的和服,和和风的酒楼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幻梦。
      李泰容也是,他来自朝鲜,那个早已模糊在记忆里的国家。
      试探着,他用朝鲜语又问了一遍,少年脸上的困惑更甚,看来他还是听不懂。
      看少年的长相,剩下的选项不多,李泰容用不太熟练的拗口的汉语问到:“汉语,听得懂?”
      少年谨慎的盯了他一会儿,第一次,点了点头。
      李泰容舒了口气,又有些头疼于自己贫瘠的词汇量,只能结结巴巴的组织着词语:“我,帮你……”他做了一个解开布条的动作,“但是,不能再,叫,你,懂吗?”
      少年又看了一眼李泰容,估计是觉得他不是特别有威胁性,很慢的,又点了一次头。
      李泰容抬起手去帮他解布条,对方一开始稍微躲闪了两下,随后才乖顺的任他去动作,只是眼睛一直紧紧的盯在李泰容脸上。
      布条被取了下来,之前绑的太紧,脸上被勒出两道红痕。李泰容又问了他一次:“日语,听得懂吗?”
      少年小声回答:“……一点点。”
      声音有种天然的软糯,发音奇怪,但还能听懂。
      “你叫什么名字?”
      “……”
      “不告诉我?那我用老板起的名字随便叫你也可以?”
      “……董思成……”
      “dong si ceng?”
      “董!思!成!”
      他一字一句大声强调的样子太过认真,反而惹得李泰容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觉上扬。
      “几岁了?”
      “……15岁。”
      “我比你大两岁,17,你可以叫我……雪华。”
      异人馆所有人的名字都会由老板重新取过,换成与风花雪月相关的名字。
      董思成倔强的把脸撇向一边,却在视线触及到一边那身红色的生绢和服时又红了眼圈,陡然想起来自己目前是个什么处境,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慌乱的盯住那个漂亮小哥哥的眼睛,磕磕巴巴的问道:“你可以,放我走吗?”
      李泰容不回答,看着他的眼睛里却带上了怜悯。
      董思成胡乱的请求着:“拜托你?求求你!我不想在这里!求求你放我走吧!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求你了……”
      汉语和日语混杂在一起,发音都变得模糊。李泰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的,决绝的回答他:“逃不出去的。”
      董思成的请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眼里现出的哀求和凄惶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李泰容无暇去顾及,自己眼里估计也是死水般的绝望吧。可是话还是要说下去,就像每次说服自己一样,冷静的,决绝的:“就算逃离了这座店,没有出门证,你也没办法离开吉原;就算离开了吉原,你没有钱,不认识路,连日语也说不熟练,也没有可以投奔的人,就算你真的逃出去了,又能去哪儿呢?”
      董思成哑声嘶吼着,一头把李泰容撞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跪在榻榻米上,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泣不成声。
      李泰容听不懂董思成嘴里“die niang jiejie”是什么意思。手伸向的究竟是自己还是他呢?嘴里的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他呢?一向爱干净的李泰容用力抱住那个满身尘土的少年,嘴里还在喃喃说着:“已经回不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已经不在了……”
      董思成把脑袋埋进李泰容怀里,嚎啕大哭,没有发现,也无暇顾及,漂亮小哥哥的人偶般平静的脸上,也有眼泪划过。
      今年的秋天冷的真早啊,明明有阳光落到身上,可是,为什么身体还是那么冷呢?而怀里少年的眼泪又太过炙热,炙热的好像要把他灼伤了。


      IP属地:江苏8楼2017-02-0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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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发现这边还慢了一截儿……
        换电脑,鼠标给了我爹,新的还没发货……我看看不靠鼠标Ctrl+c和Ctrl+v有没有那么坚强的发出来吧
        不过不管发不发,字我是一直在码的


        IP属地:江苏9楼2017-02-03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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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董思成哭了很久,李泰容也一直没有放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直到哭声渐止。李泰容把还止不住抽噎的人从怀里扶起来,董思成身上的绳子他已经趁方才松了开来,此时只是胡乱的缠在身上。
          董思成刚才哭的狠了,现在还在小小声的打着嗝,举起一只手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花猫脸,袖口滑落出一截手臂,露出红色的泪痕和青紫的瘀伤。李泰容看看狼狈的两人,站起身,顺手也拉了他一把:“走吧,我带你去洗澡,正好你也得换身衣服。”
          董思成愣愣的被李泰容拉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猛地想要缩回手,却被李泰容抓住了手心。李泰容回头看着满脸抗拒倔强的董思成,慢,却不容抗拒的又说了一遍:“衣服,得换。”
          董思成眼睛一酸,又想哭了,可是心里其实已经慢慢明白过来,有些事情是不能更改的。咬住下唇,垂下头,用力攥紧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像是抓住了个依靠。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在异人馆的长廊上。还不是繁忙的时候,檐廊上偶尔有被遣出来做事秃和新造,或是懒懒的晒着太阳的倾城。二人的组合太过突兀,过往的人纷纷投以目光,碍于李泰容的特殊地位和素日里冷淡的作风,倒也没人敢出头找麻烦,只是私语不断。
          董思成一直低着头,视线里只有地板和漂亮小哥哥红色的和服下摆,可是那些视线和声音如芒刺在背,让他浑身都不得自在,不自觉的把李泰容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李泰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回握,面上分毫不显,还是一派沉静,又隐隐带上些许傲气疏离,目不斜视的带着董思成从檐廊中央走过。
          一如李泰容所料,大浴场空荡荡的没有人,他拉着扭捏的董思成离开更衣室,让他坐进浴池里。热水舒适的冲走了满身的疲惫,李泰容拿过一边装了米糠的小袋子递给董思成:“si ceng,洗澡的时候,用这个洗。”
          董思成接过小袋子,还是有些懵,李泰容就直接示范给他看:“用这个来擦身体,明白吗?”米糠能够使肌肤更加白皙柔软,这是每个娼妓每天都要做的功课。
          董思成不太情愿的从水里站起来,李泰成这才发现,董思成的个子其实没有比他矮多少,只是一直缩着身体不肯好好站直才看不出来。少年的身体略显瘦削,四肢修长,骨架纤细却不窄小,肌肉匀称流畅。除了满身青青紫紫,还有一些比较旧的,泛着褐色的伤疤,好在不醒目,再加上董思成还小,应该是可以消去的。
          李泰容目光闪了闪,感受到他目光落在伤疤上时董思成身体的紧绷,并没有去追问伤疤的来源,状似随意的转移了话题:“si ceng,以后搞不好比我还要高呢。”
          董思成懵懵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似乎总是对这些地方格外在乎,董思成露出了见面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嘴角上翘,两颗小虎牙被咧了出来,笑的格外灿烂。
          李泰容看着他有些傻乎乎的笑脸,恶作剧的念头突然窜了出来,猛地了一捧水在董思成的脸上。董思成先是瞪大了眼睛怔在那里,视线下落落到李泰容偷偷扬起的嘴角后,才反应过来,不甘示弱的撩起一捧水就浇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幼稚在空旷的大浴场打起了水仗,笑闹着,水花四溅。
          最先投降的还是李泰容,他一边摆着手认输,一边用另一只手按摩都快笑僵了的脸部肌肉,总觉得把进了异人馆以来所有攒下来的笑声都一口气用光了,脸颊发酸。
          董思成一脸得意的站直了身子,看的李泰容差点又控制不住泼他一脸水。报复性的把毛巾蒙到他脸上:“别嘚瑟了,还不赶紧把自己洗洗干净!”
          董思成拉下毛巾,做了个鬼脸,在李泰容动手前迅速逃离他的攻击范围。
          早上刚收拾过一遍,这会儿也只是稍微再返工,所以李泰容洗的很快。收拾完自己,回头一看董思成三两下的就想敷衍了事,常被人私下说爱干净到病态的李泰容表示不能忍,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小孩儿,不顾他的挣扎把人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
          等他终于满意的放下米糠袋和毛巾,董思成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李泰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过了头,赶紧退了两步,还拿着东西的双手高举着,颇有几分滑稽,嘴里结结巴巴的想说些什么,“啊,抱歉,我不是……我……”蒸腾的水汽替他打了掩护,并没让他发觉自己的耳根也悄悄的在发烫。
          后背撞上池壁,才发现已经退到了池边,慌乱的把手上的东西往池边一扔,第一次没顾上收拾,慌张的爬出了浴池:“我先出去了,si ceng你也快点出来吧。”
          “等一下!”慌忙追上来的董思成及时拉住他,“我,只是,害羞,你,不怪,不讨厌!不讨厌!”
          语序混乱,磕磕绊绊,却也将意思传达了出去,李泰容缓了缓神,勉强镇定了点,不太好意思的用手背遮住脸:“si,si ceng啊……”
          “还有,”董思成语气生硬的转了话题,手上放松了点力气:“叫我,昀昀,小名。名字,总念错,好难听。”
          李泰容花了点时间把单词在脑海重新排列组合,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嫌弃我发音难听?小名是叫昀昀?”
          董思成皱了皱鼻子,总觉得发音还是有点怪怪的, 不过比什么似曾好多了,也就得过且过的点了头。
          李泰容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从董思成拉着他变成二人交握,“我本名叫李泰容,昀昀叫我泰容哥吧。”
          “泰,勇……红?”
          “……你发音也好奇怪。是泰,容,哥。”
          “泰……容……哥?”董思成紧盯着李泰容的嘴巴模仿发音。
          “哎一股,”泰容晃了晃他的手,“在别人面前还是要叫我雪华啊。”
          小孩儿扁了扁嘴,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抓住,“哎一股?哎一股?哎一股~”
          泰容敲敲他的脑袋:“别玩儿了,该出来换衣服了,再不出来该晕在里面了。”
          董思成听话的从池子里爬出来,跟着李泰容来到更衣间,那里摆着两套崭新的红色和服。李泰容看着董思成僵硬的表情,猜得到他此刻的想法,却也无可奈何。
          “昀昀呐,”李泰容把衣服递过去,“和服,会穿吗?”
          董思成不笨,知道李泰容也是在宽慰自己,也知道木已成舟,徒做挣扎也只是让自己更绝望。他虽是年幼,但也知道妓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更知道这世道并没有那么单纯,所以他只是垂下了视线,接过了那件红色的和服。
          上好的正绢如水一般在指尖流过,董思成木木的在李泰容的指点下穿好。一抬眼,三分疏离,四份讥诮,望之灼灼,触手泠泠。
          眼前颜色,饶是李泰容也被晃了神,伸手欲碰,看眼前人是否便如那镜花水月,一碰便散去。
          指尖点上眉间,是暖的。
          李泰容的怔忡只在一瞬间,下一秒,悲伤如水,浅浅漫过他的眉眼。董思成乖巧的站在那里,任他碰着,李泰容收回手,展颜一笑:“走吧,我带你去见倾城,葵。”


          IP属地:江苏10楼2017-02-03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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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原的夜晚随着一盏盏点亮的灯开始,喧嚣渐起。
            这里是你能想象到的最靡丽的所在,暖黄色的灯光和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临街町屋里游女们招揽着客人,管烟缥缈的烟雾和游女们娇柔婉转的妓院腔织成温柔的网,绊住往来行人的脚步。
            伙计匆忙的脚步从没停过,和室内三弦淙淙的弹奏着,舞者表演出讨喜的舞步换取掌声,倾城们的撒娇声时而妩媚时而高亢,酒醉的客人发出洪亮的笑声。
            葵作为异人馆的头牌,毫无疑问的会有大批客人慕名而来。今天包下他的是武内崇的少爷,他是葵的熟客,今天也大手笔的为他包下了最大的宴会厅。这位少爷似乎是个相当豪爽的人,宴会开始没多久,就毫不在意的打赏了酒楼上下,酒也从没停过,不间断的往嘴里倒。葵轻笑着为他斟酒布菜,却并不刻意亲昵。机灵的秃讨巧的说着漂亮话,换来些糖果和散钱。
            董思成穿着红色的和服坐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尽力缩起身子。他很想偷偷溜走,可是腿却一步都动不了。他觉得烛光照到的地方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喧闹都与他无关,却像一堵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身前是李泰容,略微描了几笔妆容,妆容妩媚,却反而让他更显得如冰花一般,精致,却棱角分明。他的影子有意无意的笼罩着董思成,像是为他隔开了那些浮华绮丽。
            董思成呆呆的看着他为武内崇少爷斟酒,被那位少爷一把攥住了手腕,李泰容的眼睛里浮上了薄冰般的怒气,董思成甚至能感觉到他僵直的脊背和绷紧的下颌,然而李泰容迅速垂下了眼睑,佯作嗔怪的抽出了手,又给对方满上一杯酒。
            董思成突然打了个冷战,有种被雾气包围的迷茫和想大喊的冲动,这里的一切都有种强烈的违和感,每个人都在笑,可又带着巨大的歪斜,哪里错了位?这用奢靡堆砌出的巨大幻梦,明明是一触即破的泡影,却让人无法呼吸。
            “哎呀~这里还藏着一只小猫呢?”
            头顶突然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调笑,手被人一把拉住,整个人在毫无防备下被半拎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
            武内崇少爷双颊酡红,满身酒气,目光也不甚清明,另一只手却准确无误的掐住了董思成的脸,强制性的让他抬起脸:“以前没见过葵你这个新造啊,刚调来房里的吗?不过这张脸,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跟雪华都不相上下呢。”
            董思成下意识的想逃离他的钳制,对方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完全不在乎他微弱的挣扎,把他往酒桌那边拉去:“别躲在角落里嘛小猫~过来,一起喝酒!”
            一只酒盏被硬塞了过来,瓷器和牙齿撞到了一起,辣口的清酒半洒半倒,董思成本就不会喝酒,此时更是被呛的咳了出来,脸上身上都被洒了不少酒水,整个人狼狈的不行,却把武内崇少爷逗得哈哈大笑。
            “居然还是只不会喝奶的小猫?没关系,来吃菜吧,我可是知道的,你们馆里为了让你们保持身材,不怎么给你们东西吃是吧?没关系,我请,尽量吃吧!”
            说着一筷子鱼肉又要不管不顾的戳过来,董思成还没从呛咳中缓过神来,猛地横里又有谁用力揽过他,躲过了那份“好意”。
            “阿拉阿拉,武内崇大人,就算要喂食小猫,这么尖的筷子,不当心一点,小猫的脸可是会受伤的呢。”
            又一次从头顶传来的声音,这次却让董思成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就往对方怀里藏了藏。明明说着软糯的吉原腔,可董思成分明感觉到声音里有些绷紧,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混杂在里面。
            李泰容组织着语言打诨,第一次感觉到撑住微笑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身体里差点爆发出来的东西需要全力去压抑,连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
            “哦哟哟,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武内崇少爷哈哈大笑着放下筷子,“不过这小猫也太怕生了,在吉原这样可不好呢。”
            “这孩子还是新人,所以才需要少爷您这样的贵客照拂啊。”李泰容勉强的说着,宽袖掩盖下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指尖掐住自己,努力维持表明上的无恙。
            “不愧是雪华,真会说话。不过这孩子怎么还藏着呢,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总是躲着不让人看多浪费,来来来,一起来找点乐子!”武内崇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却趁着酒兴又伸出了手想把董思成再拉出来。
            李泰容一瞬间浑身都僵硬了,方才董思成被半拖在地上狼狈的样子闪过他眼前,再加上怀里董思成明白过来后不自觉的一抖,揽着他的手不自觉加上了力气,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控制。
            “真过分呐,武内崇少爷,”葵浅笑着从一旁握住了那只手,“明明是来看我的,却把我撇在一边,跟我房里的两个新造玩起来了呢。”
            从下向上看的角度是十足的魅惑妖娆,方才清浅淡雅的美人一瞬间变得活色生香,连指尖都让人挪不开眼:“还说什么要帮我赎身,果然不过是酒酣耳热的醉话么……”尾音绵绵的低下去,广袖掩面,浅蓝色的眼睛适时浮上一层水雾,眼角发红,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武内崇看的两眼发直,忙不迭的转过身去哄他:“怎么会呢,不过两个新造,哪里就比得上葵你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居然冷落了你,该罚该罚。”
            说着拎过桌上的酒瓶就灌了下去,葵略背过身去不理他,偷偷给秃们使了个眼色,:“果然……什么情深意重,都不过只是你们这些有钱少爷的逢场作戏。就这么便把我抛到了脑后去,哪天路上看到哪家门前的美人,还不连魂都被勾没了。”年长的秃带着小的也一窝蜂的扑上来替自家花魁抱屈,直把武内崇闹得连连告饶,搂着葵一个劲儿的说好话,一时恨不得连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
            好容易葵才破涕为笑,手一扬让乐工舞伎们再来首更欢闹的曲子,眼角瞟到还在一旁的两人,略蹙了眉,嘴上却是淡淡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这里用不上你们了,下去吧。”
            李泰容骤然松了口气,感激的冲葵低头示意,半抱半扶着董思成,贴着墙壁退了出去。


            IP属地:江苏15楼2017-02-05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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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手阖上纸门,李泰容才略略松了口气,又看往来的伙计和客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反手拉住董思成,掩耳盗铃般让宽大的袖口挡住两人交握的双手,带着他找了个人少的方向躲去。
              和纸糊的格子门不断的在视野中后退,只有那个拉着自己的人一直占据着中心。客人们寻欢作乐的影子投射在门上,随着烛火晃动着,并不明亮的光线下,连装饰的浮世绘都有种浮动的错觉。
              音乐声,笑闹声中,有种异样的声音渐渐掺杂进来,随着周围环境更加偏僻,光线更加昏暗,那声音也越发清晰。细细的喘息,难耐的鼻音,压抑的惊呼,间而又有一两声痛苦的低泣。董思成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又不想放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只能自欺欺人的把头埋低一点,再低一点。
              李泰容感觉到了手上增加的力气,往后瞟了一眼,看他一副恨不得再长出一双手来的样子,却也无法,只能抿紧嘴唇,暗自加快脚步。
              最终七拐八绕的走到了磨茶粉的倾城的房间附近,磨茶粉是吉原的一个恶质笑话,是指那些没有客人的娼妓们只能靠把茶叶磨成茶粉来打发时间。就算是异人馆也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人问津,助手也渐渐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居住。这个时间这些倾城不是还在门口招揽客人就是已经放弃努力早早的歇下,连烛火都是零星,宴会的嘈杂遥远又模糊,暗夜像是保护色一般,让躲在这个角落的两人感到心安。
              李泰容慢慢回身,董思成还是垂着头僵在那里,李泰容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踌躇着问道:“昀昀呐,还好吗?”
              董思成猛地一抖,像是才从什么梦魇中惊醒,惊惶的双眼对上李泰容以后才慢慢镇定下来,定了定神,才瓮声瓮气的开口道:“我没事的……对不起啊,泰容哥, 刚刚……给你和葵添麻烦了吧……”
              李泰容勉强攒出一个笑:“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武内崇少爷不是个记事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昀昀没被吓到就好。”
              董思成直愣愣的盯了李泰容半晌,良久,极慢,极低的悄声道:“泰容哥,我不想待在这里……”
              李泰容听着他声音里的一丝哭腔,慢慢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眼睛却没有挪开,紧盯着董思成干净的双眼里混乱的害怕与不安。
              “这里好可怕……”
              “我不想待在这里……”
              “泰容哥,我想逃走……”
              “我不想待在这里……”
              “泰容哥……”
              李泰容等着董思成语无伦次的把话挤出来,深呼吸,慢慢的撩起了自己右手的袖子,在惨白的月光下,他翻转出来的上臂内侧,有着几道长长的,交错的疤痕。疤痕已经不甚明显,却不难联想到它们当初的狰狞。
              李泰容拉着董思成的手,让他抚过这几道疤痕。董思成意识到了什么,犹豫着出声:“……泰容哥?”
              “我也逃跑过呢,刚进来,还是秃的时候”李泰容抓紧董思成骤然想抽回的手,强制让他按在那几道疤痕上,“三次?还是四次来着?游郭对于逃跑的人都有各自的惩罚措施,馆里比较直接,就是饿,浇冷水,还有打。我逃跑的次数太多了,最后一次被吊在那里打了五天,如果我不是因为这张脸,被划成特别的秃,大概就会被直接打死在那里了。原本馆里就算处罚,也是不准给娼妓留下疤痕的,可是我身上就有呢。
              “我最远的一次跑出了吉原,跑到了城里,那时候我真高兴呐,觉得自己自由了。可是你也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穿着和服,留着长发的男孩子,跑在外面,怎么会不显眼,谁都不肯帮我,不肯借我电话,不肯给我工作,不肯给我地方住,不肯给我饭吃,就算我蹲在街边乞讨,他们都不会扔钱给我。
              “我也不敢去警察局,楼主黑白两道都有人脉,警察局里搞不好就有他的人。再说现在吉原的存在是合法的,就连我们这种人口买卖也是合法的,我去求救搞不好反而会被他们抓着送回来。
              “只有一次,我换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衣服,跪在地上求了一个女人半天,她把电话借给我了,我那时候高兴的差点要晕过去了,边哭,边给她磕头,边按号码。家里的号码,那时候我做梦都会背,可是我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那边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又在街上流浪了两天,然后就被楼主抓回来了。楼主告诉我,他们其实三天前就发现了我,可是他们没有马上抓我回来。
              ‘怎么样,自由……的感觉?’我这辈子都记得他问我那句话的样子和语调。”
              董思成觉得指尖触碰到的那些疤痕比烙铁都要烫,可他却没有力气去抽回手。面前说完话的李泰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像两颗冰凉的玻璃珠子,空洞的让人害怕。有种情绪,难以名状,大概是蓝色,掺杂了灰色,朝他浸染过来,将他淹没,抽走他的最后一丝氧气。
              李泰容松开手,董思成还是僵在那里,指尖像是黏在了他的疤痕上。李泰容慢慢的扬起一个笑容,缓缓抬起双臂,搂住了董思成的脖子,董思成僵硬的手臂擦过他的腰侧,耳边是彼此湿润的呼吸。
              李泰容感觉到摩擦的布料下面,薄薄的血肉下面,雪白的骨头下面,流动的血液下面,董思成渐渐加快,渐渐大声的心跳,似乎和自己的有些重叠,竟让他有些病态的喜悦。
              轻柔的落在耳边的话语好像情人间的絮语:“昀昀呐,泰容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异人馆的一个角落,有一扇小门,很小,没什么人知道。是以前馆里修缮的时候,工匠为了出入开的小门,为了不影响馆里的生意,开的很隐蔽。
              “我啊,有那扇门的钥匙。”
              耳边的呼吸停了,李泰容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笑声吓了一跳。是月色太美了吧,还是刚才宴会上的酒太醉人?这个本该心底腐烂的秘密就这么溢出了唇角。
              “以前馆里有个倾城和那些工匠中的一人相恋了,他们偷偷通过那扇门私会,那把钥匙就是那个倾城,死之前,留给我的。
              “我有钥匙,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去打开它的心了。
              “打开它的勇气也好,打开它以后可以期待的幻想也好,我已经,统统都没有了呐……”
              “昀昀呐,你还有吗……”
              李泰容偏低的嗓音喑哑着和不知哪里的水声纠缠在一起,潺潺着没过董思成,水面上的月亮一晃,又是一晃。
              董思成缓缓抱紧了李泰容的腰,仰起头。谁的脸颊上有东西在反射着月光烛火。
              “下雨了……吗?”
              月亮挂在夜空中央,惨白的月光掠过檐廊上恋人般相拥两人,投射出的影子像是双头四臂的鬼怪。
              哪里传来的低低的笑声呢,空洞的像是北风擦过树叶。


              IP属地:江苏18楼2017-02-06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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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太阳,直到西沉时都没什么温度,铅灰色的云层薄薄的聚集着,看样子今天搞不好会下初雪。内庭的枫树早已不复深秋的华丽,只有两篇褐色的枯叶干巴巴的吊在枝头,在北风中颤抖。
                董思成靠在檐廊的柱子上发着呆,他在异人馆已经呆了有一阵子了,初来时才过耳的短发也渐渐爬到了肩膀。
                进馆第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恹恹的,不过第二天他还是记得去向葵道了谢,葵摆了摆手让他别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大事的,”他眯着漂亮的蓝眼睛安慰董思成道,“作为倾城,能把客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才是本事呐。”说着他故意露出了略带狡黠的笑容,让董思成愣了一会儿之后也笑了起来。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的李泰容悄悄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也忙的够呛,学语言,学技艺,学礼仪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每晚不停的宴会见习让他几乎没什么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每天晚饭后到开店前的那点空隙算是他少有的休息时间。
                初冬的天已经凉了下来,新造单薄的衣物并不能御寒,而且娼妓是不允许穿足袋的,所以董思成只能光着脚站在那里。又一阵北风,董思成打了个冷战,似乎听见了有客人登楼的动静,准备回去找李泰容,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刚一转身,董思成便被不知何时贴到背后的人吓了一跳。那是一名名叫铃兰的新造,和李泰容同龄,偶尔会来找李泰容说上两句,不过李泰容应对他的态度并不见热络。铃兰有着卷曲浓密的黑色长发和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为人倨傲,常常会支使别的新造或者秃去跑腿。
                董思成和他并不熟悉,猛地看到他, 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铃兰见状拧起了眉头,明显的咂了下嘴,微抬着下巴道:“云华你现在闲着是吧?过来帮朱兰做一下代理。”
                代理是指倾城同时被好几名客人指名时,一名客人会被带到正房等待,其他客人就被分别带到别屋,由新造代替倾城上场伺候,方便倾城伺候每一名客人。按照吉原的规矩,代理的新造只负责陪客人喝酒聊天,客人不能对他们毛手毛脚,不能做到这一点的客人会被认为是庸俗之辈,并因违背原来指名的倾城而被当做不专情的人。即使指名的倾城直到天亮都无法抽出身来,也得付规定的夜渡金额,才算是有风度的客人。
                董思成虽然名义上是新造,但实际进游郭的时间比秃还要短,所以他除了跟着李泰容去过几次之外,从来没有单独做过代理。突发状况弄得董思成有些懵:“朱兰?可是我不是他房里的人啊?”
                “让你来你就来!现在大家都忙的很,没空才找上你这个闲人,要不是你勉强还顶着个新造的名头你以为轮得到你吗?”铃兰大声呵斥道,粗暴的伸手拽过董思成的手就把他拉走了。
                铃兰走的很快,董思成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太敢反抗他,只能小跑着跟上他。铃兰很快在一间董思成并不熟悉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把董思成扯到身前,瞪了他一眼:“你陪雪华做过几次代理的吧,进去陪客人喝酒聊天而已,可别说你不会。”
                董思成咬了咬下唇,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退路,安慰自己反正总有自己上的一天的,早来晚来都一样,整理了下衣服,在铃兰的瞪视下拉开了房门。
                “打扰了,我是前来伺候您的代理新造,名叫云华。”董思成好好的按照学到的礼仪,用吉原腔问候道。
                抬起头来,房间里坐着的是见过几次的,朱兰的熟客。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左右,不过似乎也是个有钱人,放在一边的外套和手腕上的手表都是高价品。董思成一边发散思维的想着一边慢慢膝行至对方身侧,尽量自然的在能保持的最远距离坐下,拿起酒壶给对方斟起酒来。
                客人托着酒盏,目光上下扫视着董思成:“你好像是葵房里的新造吧?我有在走廊上看见过你跟在他后面几次呢。毕竟是美人,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啊。怎么今天是你来做代理吗?”
                董思成忍住不快的点头,小心的挑选着用词:“是的,因为今天馆里有些忙碌。”
                接下来董思成并没有过多的开口,只是不断斟酒和适时应答一两声,毕竟他的词汇和吉原腔还没好到能畅谈自如的地步,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想跟客人多聊。
                然而客人似乎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起了一些自己在外的见闻。然而没过多久,不知是不是酒兴上了头,话题的走向渐渐变了,客人数次不在意似的晃动着自己的手表,说起一些吉原的娼妓的闺房秘闻,甚至开始说起和朱兰的一些床笫之欢。
                董思成不适的动了动身子,想要再离客人远一些,却冷不防被客人扶住了肩膀。
                “你几岁了?”
                “十,十五。”
                董思成想偷偷挣脱客人的手,客人却不肯放开他,甚至还更进一步的说:“是嘛,那离出道的年纪也不远了啊。”
                说着手开始往和服的缝隙摸去。董思成惊吓的站起了身:“请不要这样!”
                “有什么关系?朱兰还有很久才过来把,你作为代理的工作不就是给我取乐么?”
                “不要!”
                董思成想向后退去,却被抓住了和服下摆,一时和服被拽下一个肩头,脚下一个不稳便跌坐在了榻榻米上。
                董思成能感受到客人黏腻的目光,几乎是实质的舔过自己裸露的肩膀,厌恶的感觉让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赶忙想整理好衣服,却又被客人抓住了手。
                “别遮起来啊,这么漂亮的皮肤我还是第一次见。就好像上好的青玉一样,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滑啊。”
                董思成被对方猥亵的话语吓得一个激灵,反射性的用力推了对方一把。
                正当此时,房间的门被拉开了。
                朱兰出现在门口。
                董思成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到头了。
                “朱兰……”
                客人突然指着他大叫起来:“朱兰!这个新造想引诱我!”
                董思成被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分辨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引诱你!”
                然而朱兰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翡翠般的绿眼睛几乎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几步抢上前来,二话没说,狠狠的扇了董思成一个耳光。
                董思成被扇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然而盛怒的朱兰并没有停手,他扭曲着姣好的面孔,身后的红发晃动着,看起来就像般若鬼一般。他一把拎起董思成的领口,拖着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石质洗手台那里,然后一把把董思成的头用力压进了水里,就这样反复好几次。
                董思成毫无防备的呛了好几口水,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水面一次又一次的压迫过来,董思成用力的挣扎着,想从朱兰手里逃脱,却只是徒劳。
                真的当他以为自己要就这么被活活淹死的时候,朱兰总算住了手。他把奄奄一息的董思成摔在一旁,用依旧余怒未消的声音低吼道:“再对我的客人出手,我让你知道今天这个,还不过只是道甜点而已!”
                朱兰又用董思成听不懂的家乡话骂了几句,才愤愤的走回了房间。董思成努力撑起身体,靠在洗手台上,用力的咳着水,耳朵里的嗡鸣不止,衣衫不整,满身满脸的水,被冬夜的风一吹,冰凉刺骨。
                “啧啧啧,真狼狈啊。”
                突然出现的铃兰居高临下的嘲弄着他。
                “你,咳咳,你是故意让我,去,咳咳。”
                “让你去做代理?没错,我是故意的。”铃兰扬起嘴角,看着咳的连话都说不完整的董思成似乎让他很愉快,“那位客人是朱兰包养的小白脸,又是出了名的爱毛手毛脚。不过我还得谢谢你呐,要不是你今天那么蠢的帮我挡上一遭,还得我去费心应付他们。”
                “咳咳,你,咳咳……”
                铃兰突然俯下身来,用力揪起董思成的头发,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几乎是实质的恶意:“别以为雪华护着你,你也不过是他浪费同情心的一只宠物而已,不过是闲时的一个玩具,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
                董思成还来不及反驳,铃兰已经把他搡到了一边:“对了,你连话都不怎么会说吧?真是废物,浪费我时间。”
                说着拍了拍手,像是刚碰过了什么脏东西,冷笑着转身离开。


                IP属地:江苏19楼2017-02-07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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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这边没人看的哈……


                  IP属地:江苏20楼2017-02-07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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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思成又咳了一会儿,才勉强站了起来,嘴唇已经被冻得有些乌青,发梢也挂上了细小的冰凌,风一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走廊尽头又出现一个身影,老远看到他松了口气似的,略微扬起声音:“云华,葵说我们今晚可以先歇……”
                    李泰容话刚说到一半,看到满身狼狈的董思成猛地把那些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董思成身前,抓住他发紫的手搓着:“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下一秒才看到董思成衣服整个被扯的乱七八糟,声音顿时压了下去,眼睛危险的眯起,整张脸冷的像是能结冰:“怎么回事?你被谁欺负了?”
                    董思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看了眼因为李泰容不能控制力道,被越来越用力的搓着的手,抖着嘴唇的扯出一个微笑:“泰容哥,我好冷啊,我们先换个地方吧。”
                    李泰容见他被风吹得又是一个激灵,赶紧腾出一只手揽过他,恨不得把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藏到怀里:“好好好,昀昀跟我来。”
                    董思成被李泰容带着一路小跑又是一通绕,半路上发现并不是回房间的路,但是看看李泰容认真的表情,就把问题又咽了回去,去哪里都没关系,反正泰容哥不会冻着他,不回房间,那就一定是比房间更暖和的地方。
                    这次去的地方比被董思成戏称为磨茶区的地方更偏僻,如果不是李泰容一路带着他来他肯定是找不到路的。李泰容一下拉开纸门,迅速把董思成塞了进去。董思成被他一把推的没刹住车,一个踉跄撞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摞棉被。准确的说,这整个房间,都是一摞摞的棉被和坐垫,这里是异人馆用来堆放过季棉被和多余坐垫的棉被房。
                    李泰容飞快的关上门,把董思成往房间深处推,还不到深冬,许多厚实的被子被褥还没有拿出来用,此时被李泰容随便的揪出来,一床床往董思成身上裹,裹不上了就往上堆,直把堆成了个小山包,又随手拿起一条床单帮他擦干头发,折腾完了这一番还觉得不够,匆匆忙忙又起身:“昀昀呐,你还冷不冷?等一下,我去帮你拿个暖手炉过来。”
                    董思成艰难的从棉被里抽出一条胳膊,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李泰容的脚踝:“没事的,泰容哥,我刚刚一路过来,已经有不太冷了,你又帮我裹了这么多层,很快就能暖和起来的。”
                    李泰容镇定了一下自己混乱一片的脑子,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蹲下身来,一边把董思成的胳膊塞回去一边确认:“真的不冷了?”
                    “真的不冷了,真的不冷了。泰容哥你别蹲着,蹲着多累,你也坐。”
                    李泰容顺势坐在董思成的被子角上,把两只手捂在董思成脸上:“还是这么冰……刚才应该带你先去大浴场泡一下的……不过现在大浴场正在打扫……等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带你过去,你得赶紧去去寒气,不然明天起来搞不好就烧了。”
                    “知道了,谢谢泰容哥。”
                    “你先别急着谢我,先讲清楚,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吃完饭以后你不说你稍微透透气而已么?怎么一下就找不见人了?”
                    “是铃兰……”董思成也知道瞒不过,干脆老实交代,反正这会儿人也远离案发现场了,干啥也能拖着点。然而看着随着叙述李泰容一点点冷厉起来的眉眼,董思成还是有点害怕:“泰容哥,你别生气,他们也知道分寸。你看,我这不也没出什么大事。也是我没什么警惕心,明知道平时铃兰风评就不太好,却还是没多想就跟他走了。”
                    “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他连朱兰都抬出来做了幌子,你肯定也不会多想。”李泰容怕吓着他,略微收敛了表情。
                    董思成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忍不住嘟囔道:“朱兰我虽然不熟……不过也听说他是跟葵差不多名气的花魁啊……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李泰容冷笑一声:“虽然外面都管他们叫花魁,但头牌跟二枚目还是不一样的。说到底是西边来的人,体格就跟我们不一样,你下次当心点,别再跟他对上了。”
                    董思成点点头,又问了一句:“那葵呢?”
                    李泰容叹了口气:“葵是混血,他父亲是那边的人,可他从来没见过,他母亲生下他就死了,他外祖家养到他三岁,到底还是害怕他的发色和瞳色,就抛弃了他。葵一直都在街上流浪,因为外貌异于常人吃过不少苦。被楼主捡回来,甚至可以因为外貌而成为异人馆的头牌,对他来说都是很幸福的事情,整个异人馆,葵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对娼妓这个职业欣然接受的人了。”
                    董思成看李泰容说着说着有些感伤,也有些蔫,突然又想起来一茬,赶紧拎出来转移李泰容的注意力:“铃兰说我是你用来泛滥同情心的对象,是真的么?”
                    李泰容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真的,你这么直接问出来我就算真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的吧?”
                    董思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缩在被子里,像只好奇的穴熊:“可是泰容哥不是这么看我的吧。”
                    “当然不是,”李泰容揉了他对方还没干透的头发:“刚看到你的时候,对你那么关注,是因为总觉得你和我以前有点像,那个一看就是不服输的样子,要是我不拦着你,你肯定也跟我当初一样,逃跑个五六次,等自己被撞的头破血流了才明白什么事现实。
                    可是我已经撞过了,我知道那有多痛,所以我忍不住就想管你,想告诉你那很痛,你别去撞。我总觉得不想看你被那些一点点撞出痕迹来,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忍不住就想护着你,让你可以尽量保持自己原来的样子。
                    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是我的从前,我以前可没你这么爱撒娇,”李泰容笑着调侃了一句,“可能一开始有一点,但是慢慢的,是真心因为你是昀昀,是董思成,我才会这么对你。”
                    “昀昀,你的小名,是这么写的对吧?”李泰容在空气中不熟练的勾了一个“昀”字出来,“我问过会汉字的客人了,他们说,在汉语里,这个字是日光的意思。”
                    “昀昀呐,”李泰容认真的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你是我的阳光。”
                    董思成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的把自己往棉被里埋,最后只剩一个发旋儿露在外面,声音闷在棉被里,模糊的传来:“泰容哥你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李泰容乐了,抱住这个棉被团子:“对不起啊,让昀昀不好意思啦。”
                    团子里有“嘿嘿”的傻笑声传来。李泰容感觉到团子的震动,嘴角的弧度扩大,眼底却一点点结冰。
                    昀昀呐,你是我的阳光,所以我怎么会让我的阳光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尽管前一天在被子里捂了半宿,又被李泰容掐着点带去大浴场泡到全身发红,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董思成还是发烧了。好在没什么并发症状,李泰容替他去葵那里说明了情况,葵干脆的放了他们两人的假。董思成被李泰容一整天姜汤药汤轮着灌,再加上本身底子还不差,第二天就退了烧。
                    再三拒绝了李泰容让他再躺一天的要求,董思成拖着还有点发虚的身体去了葵房里,也不知是不是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一整天也没被葵安排什么事情,反倒是跟着年纪还小的秃在房里办起了学习会。
                    趁着葵带着李泰容出去办事的空档,几个人凑在一起吃着金平糖聊起了小道消息。小小年纪却很是机灵的繁治压低了声音说到:“我听说啊,今天早上,朱兰房里的铃兰被送去挨罚啦!”
                    “真的假的啊!”“是真的就好了!”
                    “肯定是真的啊,我听来的消息还有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跟朱兰豢养的情夫有关。”
                    铃兰的做派在年纪小的秃里面格外不受欢迎,因为最常被指派的就是他们,所以一听铃兰倒霉,都不问理由,先七嘴八舌的庆贺了起来。
                    繁治作为消息的发布人,一脸骄傲的抱着胸抬着下巴,突然看到一边董思成不知为什么发着呆,一颗金平糖举在嘴边却没了动作。不由奇怪“云华你想什么呢?”
                    “啊?嗯?没,没什么,就糖,这次的糖真甜啊,”董思成被喊回了魂,把糖塞进了嘴巴里,笑的有点傻气,“今天太阳真好,真暖和。”
                    繁治撇撇嘴:“云华你这么大了还爱吃糖,真幼稚。”也没顾得上今天太阳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就加入了下一个话题的讨论。
                    董思成自顾自晃了晃身子,笑着低声嘟囔:“真甜,真暖和。”


                    IP属地:江苏24楼2017-02-0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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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无声,世界都安静的被染成了纯白一片。
                      内庭里只有矮松还苍翠依旧。伙计们清出了一条碎石小径,只是为了看着风雅,并没有人真的去走它。但伙计们依着上面的吩咐,依旧时时去打扫它,不让它被雪淹没。
                      董思成和李泰容窝在房里,挨在李泰容旁边看他帮葵给那些熟客写信,美其名曰学习日文。房间里的炭火很足,有葵的照拂他们并不用担心这些东西的短缺。也是有葵一贯宠着他们,他们才敢成日的不在花魁房里,反而找了事情拿回房做。
                      但是有的时候董思成看着炭盆会想起以后,快到新年了,过了年,似乎李泰容成年的日子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成年了,就到出道日了。
                      董思成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明明李泰容长得好看,处事也周全,现在就有不少客人关注着他,就算出道了, 也一定是不亚于葵的红牌,董思成却总是忍不住想着,可能李泰容出道了会无人问津,然后会被分去磨茶区,然后,然后就足够没有炭火用了。
                      好像有什么想法在脑海里模糊的打了个转,却没有现形,董思成随便抓了个炭火的理由搪塞过去,炭火多重要啊,吉原的冬天那么冷,没有炭火可不行。
                      是不希望李泰容正式成为娼妓吗?可是明明这在吉原是不可避免的事,就连自己也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还是不想李泰容以后搬出去住?不想他会有自己的房间,房里有新造和秃?会把时间分给那些形形色色的客人?可是葵和他一起长大的茜现在也依旧是很好的朋友啊……
                      到底是什么呢……
                      董思成自己小声念叨着,一边又往李泰容身边蹭了点,一不小心撞歪了李泰容的手,谢了一半的和纸上被划出了一到长长的墨迹。
                      董思成一看闯了祸,赶紧低头认错。李泰容看了低眉顺眼的董思成一眼,皱着眉头略微说了两句便放过了他,末了还没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董思成最近莫名的很黏自己,没什么事的时候就算是晒太阳发呆也要贴在边上。葵有时会取笑他们,像是两只漂亮的小猫似的整天腻在一起。李泰容不能不承认心底的窃喜,也就对这一现象听之任之。
                      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简直像是毒药。明明是一样的日升日落,却因为一个人的陪伴,世界都变了颜色。每天同吃同睡,同出同进,那个人总是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看到你的时候扬起的明朗的笑脸。他一点点教会你的,名叫幸福的词汇。
                      可是时间踢踢踏踏的走过,一分一秒的数着倒计时,从不停留。
                      李泰容一时有些恍惚,提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董思成奇怪的用肩膀碰了他一下,提醒他回神,李泰容收回思绪,冲他笑笑,继续排列着华丽的辞藻去给那些熟客写信。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拉门被猛地拉开,繁治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李泰容微蹙了眉头问道:“怎么这么慌乱?出什么事了?”
                      繁治略略平复了呼吸:“有人登楼,指名花魁。”
                      白日登楼所用花费几乎是夜渡的三倍,不过如果是葵的客人,倒也不是不可能。李泰容和董思成匆忙收拾了一下,便跟着繁治赶去了宴会厅。
                      “失礼了。”
                      进门后二人先是低头告罪,随后走到花魁身后坐下。指名葵的是武内崇,房间里却不止他一人。
                      “这位是刘先生,刘洲铭,是我刚认识的大客户,说起来还算是你们云华的老乡。”武内崇介绍着,“带他过来也是想介绍一下日本的风俗人情,这方面你们异人馆做的可是比料亭都地道。”
                      坐在一侧的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整套西装,戴着金丝边的眼睛,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眼神有些惊讶的从葵等人身上掠过。
                      “阿拉阿拉,这可真是,贵客临门呢。”葵莞尔一笑,带着李泰容他们优雅的俯身行礼,“葵在这里见礼了。如有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刘洲铭赶忙回礼,口称不敢。一番寒暄后,毫无意外的,董思成被安排了去坐在他身边。
                      董思成听到吩咐后下意识的去看李泰容,得到对方不动声色的颔首后,虽然不情愿,还是一步一蹭的在刘洲铭身边落座。扶住宽袖,给客人斟酒,不经意的露出一点手腕,皓腕霜雪,最是诱人。
                      董思成按部就班的照着学到的步骤去做,不知道身边客人正细细打量着自己,也不知道对面葵身后的李泰容偷偷沉下了脸。
                      “你叫云华是吧?”
                      “是。”
                      “刚才听武内崇说我算你老乡,”刘洲铭换回汉语,“那么你也是?”
                      董思成听到母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激动里又混合着一点尴尬,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被父母撞破一般,莫名有种想藏起来的冲动。不过到底是乡音,还是羞怯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乡”刘洲铭看着也很惊喜。“你来这里多久了?”
                      董思成下意识的换回吉原腔:“还不满一年。”
                      “啊……你们好像不能随便说家乡话的是吧?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没关系的,毕竟客人您也是……”
                      “是嘛,没关系就好。要是因为我害你被罚了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李泰容听着对面传来的越来越低的对话,微微蹙起了眉头,尤其是二人对话中掺杂着的大量汉语更是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
                      突然,膝盖被人轻轻触了一下,李泰容反射性的去看,葵瞟过来的眼神里有着难得一见的严厉与警告。李泰容赶忙收拾好情绪,重又挂上弧度精准的微笑,投入宴会之中。眼神刻意略过对面,却刚巧错过了董思成看过来的视线。


                      IP属地:江苏28楼2017-02-09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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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武内崇所说,在传统这一方面,异人馆在楼主近乎严苛的要求下,做的甚至比大部分料亭还要好。完全复古的环境,精美的传统菜肴,一流的艺人及表演,还有红袖添香的美人。一场盛宴,宾主尽欢。
                        曲终人散之后,董思成被葵支去办事,李泰容被葵单独带回了房里。
                        葵略略松开勒的太紧的腰带,一支支取下发簪,揉着额角看着有些不安的正坐在面前的李泰容,到底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语气:“雪华,你今天的举动不太对啊。”
                        “是。”
                        “还有客人在的时候,表情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美丽,这才是倾城应有的素养。雪华你也快到出道的年纪了,还这么放松是不行的。”
                        “是,非常抱歉。”
                        葵看着低头道歉的李泰容,叹了口气:“我性子太软,没能好好管束你,你一向让我省心。对客人的时候偶尔有些傲气,我看你藏得也快,过了也就过了。楼里也是这个意思,你也后也是要坐花魁位置的人,有傲气不是坏事。带刺的花才能引人垂涎。只是你今天实在是明显了些。”
                        “非常抱歉。”李泰容除了道歉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只能一再低头。
                        “是因为云华吗?”
                        “诶?”李泰容猛地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一个激灵。
                        “是因为云华吗?”葵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你们要好,也知道你平时就护着他,只是他在这楼里,总有一天也是要面对这些的。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你不慢慢放手让他去做,以后他该怎么办?你也知道,他以后肯定也是要成为花魁的人,你这样一味护着他,对他以后也没有好处。”
                        李泰容闻言却如遭雷击,茫然失措的怔在那里。葵不禁奇怪,连声唤他:“雪华?雪华?泰容?”
                        原本的名字似乎找回了他的意识,李泰容慌乱的回过神,眼神漂移不定,却抿着嘴,摆明了不想说话的样子。葵看着也只能叹气,让他先回房静静。
                        李泰容退出房间,游魂似的走在檐廊上。冬日的寒气逼退了许多闲人,倒是让他独享了这一份清静,可以让他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大概从很早之前他就明白了,这份感情的错位。
                        那就像是一个歪掉的齿轮,一开始没有安对,每转一圈,那份歪斜都在扩大,扩大他不可忽视,只能选择面对。
                        李泰容也会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浴场交换名字的那个音节?是在房间里那个交换了眼泪的拥抱?
                        还是最初的最初,其实只是那一眼而已?
                        种子在发芽之前,谁都不会察觉。
                        从最开始,就无意识的把那孩子划到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想要护着那孩子,远离那些闲言碎语,远离恶意,远离污秽。
                        起初,不是只是重叠了从前的自己而已的吗?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保护欲变成了占有欲?保护范围成了领地意识?每一次参加宴会都想把他护在身后,看到那些客人接近他,内心会有黑暗的感情,粘稠的翻涌,像泥沼。
                        一点一点,失控了。
                        那根手指,那双眼睛,那张面孔,那个身体,那份微笑。
                        几乎成了空气,在被他圈住的领域里包裹着他。
                        几乎成了梦魇,在他每一个午夜梦回里挥之不去,出现在他每一个美梦噩梦之中。
                        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全部,都是他的。
                        全部,都应该属于他的。
                        被压弯的竹子上的积雪砰的一声落下,打断了他魔怔似的思考。
                        李泰容站在走廊上,侧过身去看那重又挺起身来的竹子。原来冬天的风有这么冷啊。
                        空的好像不只是走廊而已。
                        世界上,除了我以外,不是只有他了吗?
                        啊,不是呢。
                        眼泪不受控制的滚出眼眶,李泰容却没有抬手去擦拭的打算。炙热的液体滑过脸颊,逐渐冷却,顺着尖尖的下巴落下,打湿衣襟,打湿地面。
                        是不是因为在这里关得太久了,他已经开始疯了却不自知呢?
                        可是怎么办,他对这份疯狂,甘之如饴。
                        好像听到了谁的笑声,破碎的,喑哑的,却渐渐增强,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原来是我自己的?什么时候喉咙震动了呐?抱歉,我不知道呢。
                        可是思成呐,哥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问题的答案不该让你为难呐,哥自己来就好。
                        想破脑袋也好,纠结痛苦也好,辗转反侧也好,夜不成寐也好,为难也好,失控也好,疯狂也好。
                        我来就好。


                        IP属地:江苏30楼2017-02-10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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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容最近很奇怪!
                          董思成闷闷不乐的这么想着,故意恶狠狠的叫了全名,不带哥字,就算这只是在心里而已。
                          一个人的房间格外的空荡,炭盆不够旺,被子不够暖,枕头不够软,连窗外的风声都格外恐怖。
                          李泰容已经连着七天晚归了。明明应该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却每天都要等到董思成快睡着才回房。不止晚归,每天他醒来的时候,隔壁的床铺肯定已经被收拾好了空在那里。也不会再跟他一起单独做事,更加不会两人拿了活计带回房做。
                          当然他才不是因为没人帮忙收拾床铺,没人催他梳头,没人帮他整理衣服,没人带他去浴场去食堂不开心呢!
                          才不是!
                          奇怪的还不止这些。
                          就算两人共处的时间急剧减少,可是只要他一去外边溜达,一跟别人说话,李泰容就跟鬼一样立马出现。不管那人是楼里的伙计,路过的客人,打过照面的新造,还是问路的秃,只要他和那人开始说话,三句话之内,李泰容立马出现。
                          董思成才不会相信他是路过。
                          李泰容出现后还会娴熟的截过话头,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李泰容在和那人说话了,他自己倒只有听着的份。
                          就算他不认识酒楼的路,就算他不明白三弦的音色好坏,就算他不懂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老把他甩在边上干晾着算什么啊!想聊天不会自己去找人么!
                          而且莫名其妙的,在那种时候,李泰容一定会握住他的手。有的时候董思成闹脾气不给他握,他就抓住他的手腕。一般都不会特别用力,可是一旦他挣扎,李泰容就会用上把他抓痛的力道。完了还会尽快把他抓回房里。
                          而且最近的李泰容, 微妙的很恐怖。
                          虽然他表现的还是像平时一样,除了不跟董思成接触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董思成总觉得这段时间的他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是定好的规范,脸上的表情也很像面对客人时的那种,面具似的,带有距离感的笑。
                          当他顶替董思成跟人聊天的时候,身体内侧吗?总会散发出一种由来不明的压迫感,就算是笑,眼底似乎也有什么结了冰。就算是董思成,在面对这样的李泰容的时候也忍不住乖乖听话, 任他摆布,实在憋气的时候才会小幅度的挣扎几下。
                          董思成有跟稍微聊过几次的新造抱怨过。对方眨着琥珀色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他,说雪华不是跟以前一样吗?
                          啊,不对。
                          是和你来以前一样。
                          董思成弄不明白李泰容最近到底怎么了。
                          纸门被拉开,冷风倒灌进来,烛火摇曳,明灭不定。李泰容看看地上铺好的被褥,几乎是贴着被褥放着的炭盆,和旁边故意侧过身躺,明显还没睡着的董思成。
                          李泰容默默地翘起嘴角,关门,换好衣服,钻进被窝。
                          “晚安。”
                          “……晚安……”
                          刘洲铭自那以后又单独来了异人馆,在晚上。他一来就点了葵作陪,按照吉原的规矩,第一次与娼妓的会面叫做初会,是不能说话的。
                          酒宴上,李泰容看着刘洲铭不时扫过董思成的眼神,不由感到炙烤般的焦灼感,几乎要压抑不住想把董思成带离这个男人面前的冲动。然而想到葵上次的训诫,还是竭尽全力的忍耐了下来。
                          然而那个男人像是偏偏要跟他对着干似的,隔天马上来了第二次,接着是第三次。三次之后,刘洲铭正式成为了葵的熟客。
                          刘洲铭的目的性很明确。他时不时就会来异人馆,可是却从来不会早来,像是掐好了葵被人点走,必须要等待的那个时间点似的。馆里也好,葵也好,都很有默契,每当那时就会派董思成去做代理。
                          平心而论,葵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反而是为了董思成考虑而做出的行动。董思成离出道的日子也不过两年多,趁早培养熟客也是为了他好。甚至为了让刘洲铭对董思成失去兴趣,葵连让他等待的时间都费心的筹划着。
                          但是对李泰容而言,这种事简直就是对他的折磨。刘洲铭对董思成的关注,对他的兴趣都让他无比烦躁,更何况刘洲铭和董思成来自同一个国度,交流起来没有障碍,董思成对刘洲铭一日日放下警惕,一点点滋生的信赖简直快要把李泰容逼疯了,偏偏人前还要若无其事的行动。连葵房里的秃都察觉了他的不正常,不再主动靠近他。
                          每天面对一无所知的懵懂的董思成,李泰容几乎都要怨恨他了,为什么呢?是你给我的世界照进了阳光,涂上了色彩,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却要一点点将它们夺走?只看着我不行吗?只想着我不行吗?只是我的不行吗?
                          然后下一秒理智就会提醒他:不行,才是现实。他不会属于你,永远不会。
                          又是笙歌不断的一夜,董思成已经被葵支去刘洲铭那里做代理,李泰容跟在葵身后,看他巧笑倩兮的应对着客人,思绪却总是不受控的飘去董思成那里。
                          他也会这样吗?
                          他也会坐在刘洲铭身边吗?他也会这样为刘洲铭斟酒吗?他也会这样和刘洲铭谈笑吗?
                          心底有个声音嗤笑着说道:有什么不会呢?就算现在不会,以后,正式成为倾城以后,也一定会的。
                          脑袋里嗡的一下,突然变得无法思考,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拉长成模糊的色彩,拥挤的喧闹的,向他压来。
                          “雪华,”葵用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掐了一下李泰容让他回神,精致妆容后的双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嘴上却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带着繁治去我房间帮我拿个东西。”
                          李泰容惭愧的低下头,这段时间让葵担心的地方太多了。他应下后退出了房间。
                          “雪华你还好吗?”繁治跟在他身后,担心的仰头问他:“你刚刚脸色很差,葵偷偷碰了你几下你都没有回神。”
                          李泰容安抚的笑笑:“……只是一下子有点晕,没事的。”
                          “我扶你回房休息下吧?”
                          “……好……”
                          两人慢慢走着,行至檐廊,冷风吹得人一个激灵。繁治迅速缩起了脖子,想躲避刀子似的北风。李泰容却觉得头脑清醒不少,低头看了看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球的繁治,拍了拍他:“我在这儿站会儿,醒醒神,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吗?”繁治不太放心。
                          “没关系的,我稍微站站就回去。”
                          “那好吧,你别站太久,当心冻着。跟云华那个笨蛋前段时间一样。”
                          “他比你大,你怎么叫他笨蛋,”李泰容听到董思成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了,“回去的时候,记得绕去葵房里随便取个什么回去。”
                          “我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去啊。”
                          “好好好。”
                          目送繁治小跑着转进拐角,李泰容靠上廊柱,慢慢的吐尽了胸中的浊气。
                          今晚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从天空落下,轻盈的,纯洁的,覆盖了整个世界。
                          走廊上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就这么看着雪景,似乎可以清空脑袋,那些繁杂的,纠缠着自己的想法, 思绪,情绪,都被雪暂时的藏了起来。
                          一片纯白中,石灯笼里那一点小小的,橘黄色的烛火,都显得格外温暖。
                          李泰容呆呆的看着,默默的数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连日来难得的平静。连呼啸的北风被他忽略不计。
                          可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没想到会看到你也有这种时候。”陡然传来的声音像猛地扔到镜子上的石子,让人皱眉。
                          李泰容循声望去,果然是铃兰站在走廊尽头,脸上是一贯骄傲的表情。
                          “怎么了,看到云华比你受欢迎不爽么?”铃兰恶意的眯起了眼睛,“果然什么养成的都是游戏啊,比什么都脆弱。你还为了他把我卖给了朱兰吧,一回头那白眼狼可就丢下你开始招揽起客人了呢。啧啧啧,真可怜呐。”
                          李泰容皱起了眉头,可惜了这一片静谧的雪景, 生生被这人破坏了意境。不过周身都已经快被冻僵了,再站下去回头感冒了就不好了。李泰容这么想着,转身准备回房,并没有理会铃兰的打算。
                          “这样真的好吗?这样下去,云华搞不好会被赎身呢。”
                          一句话绊住了他的脚步,李泰容僵在了长廊里。
                          铃兰见状不由嗤笑:“怎么?没想到么?那个客人看上去可是条大鱼,为了一个还没出道的新造也肯一而再再而三的砸钱过来。
                          “照这样下去,哪天把云华赎身带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李泰容攥起了拳头,绷紧下颌,并没有转身,而是径直离开了长廊,脚步快的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随意找了个少人的角落,李泰容蹲坐了下来,抱住了头。
                          铃兰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不去。
                          赎身。
                          这两个字几乎是所有吉原里的娼妓的梦想。
                          此刻却成了李泰容的噩梦。
                          他想过自己会出道,他想过董思成会出道,他甚至偷偷想过多年后的哪一天,他们了结了自己的债务,可以双双离开异人馆,一起走出吉原的大门。
                          可是,他忘了,可能会有客人替董思成赎身。
                          可能是刘洲铭可能是武内崇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他们扔给楼主一大笔钱,然后董思成就不再属于他,董思成会被带离他的身边,董思成,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一股热血涌上,李泰容猛地站起身来,开始在走廊里奔跑。
                          和服乱了也没关系,撞到人了也没关系,好想快点去到他身边,一分一秒也要更快。
                          迷宫般的房间突然排成了直线,李泰容没用多久就站在了董思成所在的宴会厅外。
                          手刚抬起,却又定在半空。
                          薄薄一层纸门此刻仿佛有千钧重。
                          打开了,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打开了,就有什么回不去了。
                          打开吗?
                          董思成在这扇门的背后。
                          可是,他希望我打开吗?’


                          IP属地:江苏32楼2017-02-11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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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希望的吧。李泰容苦笑着想要收回手,就算是身在异人馆这样的地方,昀昀他也还是正常的男人,这种奇怪的感情,不应该去打扰他。
                            收回手,退回自己的房间,用今晚整理好自己,明天起,就还是异人馆的雪华,董思成的泰容哥。
                            守护好他就好了,守护好他,直到他离开这里为止。
                            李泰容一点点抽回了手上的力气,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却被董思成的声音定住了身形。
                            “赎身……吗?”
                            “是的,”屋里刘洲铭看董思成还是不太理解的样子,用汉语将这两个字又解释了一遍,“虽然说你现在还是新造,还不能赎身,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楼主再商量一下,左右就是身价的问题,只要不是太离谱,我都可以承受。就算楼主不肯放你,我也会买下你的初夜,然后马上帮你赎身的。怎么样?”
                            “那个……”董思成一脸为难。明明是再诱人不过的提案,却总有什么阻止他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他视线游移着,希望空气里能蹦出来个人直接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答案。
                            刘洲铭满脸不解:“怎么了?离开这里不好吗?我给你赎身不好吗?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我……”不想离开这里,董思成被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垂目,以袖掩口。不想离开这里?为什么?这里不应该是自己最讨厌的地方了吗?为什么会不想离开这里?
                            “云华,”刘洲铭把董思成的动作当成了拭泪,推开身前的矮几,跪起身去扶董思成的肩膀,不顾董思成的惊吓后退,“不,思成啊,跟我走好吗?”
                            “刘,刘先生,”董思成不敢太过明显,想要退开,不想被他触碰的想法却难以掩饰。
                            “砰”的一声,是门框和门相撞的声音,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赶紧看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身红衣灼灼的李泰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眼底却仿佛压抑了什么。方才把门拉开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纸门都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您在做什么呢,客人。”李泰容静静的说到,嘴角依然上扬,殊无笑意的眼睛紧盯着刘洲铭,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动弹不得,“花魁还没来,就对代理出手了吗?这可不是异人馆的规矩呢。”
                            刘洲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董思成肩上,连忙收回:“啊,不是的,我只是,”
                            “客人一时冲动我能理解,”李泰容缓缓步入房内,“只是在异人馆,无论如何, 您都不能对代理,和新造,出手。”
                            李泰容在欲辩无言的刘洲铭勉强俯下身,抓起董思成的手,眼睛直直注视着刘洲铭:“云华我先带走了,花魁大概很快就会过来了吧,到时候还请您帮忙圆个谎了,不然这事抖出去,谁都不好看。”
                            李泰容把董思成拉起,拉到身后,笑的愈发漂亮:“客人您尽兴,雪华带着云华先退下了。”
                            这是第几次了呢?
                            被李泰容拉着穿行在长廊之间,董思成恍惚的走着神,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次,被铃兰作弄那次又一次,加上这次已经第三次了吧?
                            其实每次被泰容哥拉着走都不太舒服……第一次的时候泰容哥把自己的肩膀握痛了,第二天去洗澡的时候甚至在肩膀上发现了淤青;第二次泰容哥带着他横冲直撞的,走的太快了,害得他被绊了好几次。
                            这次也是。
                            手腕好痛啊,董思成不甚在意的想着,虽然痛,可是却不想抽出来呢。好像只要是泰容哥,怎么样都可以呢。
                            不过,泰容哥好像在生气啊?董思成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前面那个人连背影都透着浓浓的怒气。
                            分神注意了一下周围环境,所以被塞进棉被房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靠在成堆的棉被上,看着面前龟裂了冷静的面具,一脸怒气藏都藏不住的李泰容,董思成居然诡异的感到有点高兴。
                            李泰容直视着董思成的双眼,看着他依旧一脸懵懂的表情几乎有了趁着劲头不管不顾说出一切的冲动。刚才听到刘洲铭喊出董思成名字的一瞬间,董思成要被夺走的恐惧和所有物被侵犯的怒气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冲进了房间,带走了董思成。
                            可是真的把董思成带走了,带到这个狭小的棉被房,两两相对,面面相觑,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李泰容却失去了那一份勇气。
                            该怎么说呢?
                            能说什么呢?
                            董思成看着李泰容发亮的双眼逐渐暗淡下来,然后勉强的笑着开口:“抱歉呐昀昀,”
                            有什么不对。
                            “哥刚才打扰你们了,”
                            不是的。
                            “刘先生是要跟你谈赎身的事情吧?”
                            不是的。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不是的。
                            “这样昀昀就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了呢,”
                            不是的。
                            “这样的地方,昀昀也一定想要早点离开吧……”
                            不是的!董思成快要被异样的违和感逼疯了,只想把李泰容脸上这幅面具撕下来。哪里不对!什么都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原本应该!原本应该!
                            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不是的……”
                            谁把心理的话说出来了?
                            董思成呆呆的看着李泰容的眼眶里有水溢出,线条精致的眼圈微微发红,像染了胭脂一样漂亮。
                            “不是的……”
                            李泰容哽咽着,在董思成面前,一点点跪下身,把自己缩成一团。
                            “根本就……”
                            董思成的手脚擅自就动了起来,先思想一步抱住了李泰容。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才没有错过那些破碎的语言。
                            “不要离开……昀昀……不要离开这里……
                            “……不要离开我……
                            “……昀昀……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抱得,更紧一点吧?痛也没有关系,只要是这个人的话,痛也没有关系。
                            脑袋里乱成一片,只有抱紧这个人的想法。
                            当怀里慢慢镇定下来的李泰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替他抹去一脸的眼泪的时候,董思成才发现自己也哭了。
                            “对不起啊,昀昀。”李泰容还瓮着鼻子,哭的一塌糊涂的脸上挤出笑容,这估计是他这辈子最丑的时候了:“我说了奇怪的话。”
                            “让昀昀困扰了吧,
                            “忘掉也没有关系,今晚之后,让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也可以。
                            “可是昀昀呐,有句话, 可以听一下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李泰容深深注视着董思成的双眼,说出口的告白一次比一次轻,最后近乎呢喃。看着董思成怔怔出神的表情,无可奈何的笑了,没用多少力气,挣开那个逐渐失去力气的拥抱。
                            这次,会是永别吧?
                            董思成却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一把把慢慢起身的李泰容拉回怀里,下巴狠狠的撞上他的肩膀也毫不放松。
                            李泰容僵住身体:“……昀昀?”
                            “泰容哥……太狡猾了……”
                            直接传导到耳朵里的话语,还带着一丝迷茫。
                            “……忘掉什么的……跟泰容哥形同陌路什么的……我根本做不到啊……”
                            董思成抽噎着,想把自己的想法整理出来。
                            “今天,今天那个人,说要赎身,
                            “本来我应该,应该很高兴的,本来都不,不需要考虑,就应该答应他的。
                            “可是说不出来……”
                            董思成把脸埋进李泰容的肩膀,全身颤抖着,。
                            “说不出来啊……明明只要答应,就可以离开这里。
                            “明明我最讨厌这里了,明明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的!
                            “可是我说不出来啊……
                            “泰容哥你在这里啊……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啊……
                            “最讨厌,泰容哥了,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依赖你呢?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啊……”
                            李泰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慢慢扶上董思成的腰,声音都失了调:“昀昀……昀昀?”
                            董思成放松了一点力气,把脸抬起来,和李泰容面对面,用力吸溜了一下鼻子,认真的,认真的,把那句话告诉这个人。
                            这个,就算是在地狱,也要在一起的人。
                            “我,也爱着你。”
                            李泰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了,那几个字,震动鼓膜,震动心脏,震动灵魂。巨大的悲哀与喜悦同时冲进了他的身体,快要把他挤爆。
                            “呵,”突然蹿出嘴边的音节,“呵呵,哈哈,呵哈哈。”
                            嘴角扬起,笑声就那么跑了出来,断断续续的,笑的真是难听,眼泪也开始肆虐。眼前董思成那张脸怎么也说不上漂亮,在他眼里却是无法取代的美丽。
                            微微阖上眼睛,向前靠去。
                            干燥的,柔软的。
                            甜的。
                            董思成微微瞠目,眼底全是这个闭着眼亲吻自己的,好看的不像话的人。
                            嘴唇挤压着,怎么连心脏也被挤压了?跳的太快了,什么都听不到了啊。
                            顺从心意,闭上双眼。
                            世界都消失了。
                            能感受到的,只有嘴唇上的那一点温度。
                            雪依旧在下。
                            可是哪里,绽开了第一朵樱花吧。


                            IP属地:江苏34楼2017-02-12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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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昀昀?”
                              “昀昀,起床了。”
                              “昀昀呐,起床了,今天要跟葵去照相馆拍照。”李泰容轻轻晃着用被子把自己卷成蛋卷的董思成,眼看着日上三竿,他倒还是睡得香甜。
                              “唔……再睡一会儿……”董蛋卷翻了个面继续睡。
                              “不能再睡了,再睡该迟到了,”李泰容看他一点也没有想起床的意思,只能使出杀手锏:“早饭我特意从小贩那里帮你买了炸鸡回来,再不吃凉了啊!”
                              董蛋卷蠕动了两下,慢慢撑起眼皮,喃喃重复了一遍:“炸鸡?”眼神放空的想了一下炸鸡是个什么玩意儿后,才一点点从被子卷里挣扎着坐起来:“看在炸鸡的面子上……”
                              李泰容无可奈何的揉了一把董思成越来越长的头发,把打来的水递过去:“快点起床,我帮你掐着时间。快点洗漱完还来得及吃了早饭再去集合。”
                              “知道啦。”董思成揉了揉眼睛,接过脸盆往边上一放。脸盆是李泰容看他总是赖床起不来弄到的,整个异人馆除了客人还能拿脸盆洗脸的估计也就他了。不过,既然起床了……“泰容哥。”
                              “嗯?”
                              董思成“吧唧”一下亲在李泰容的脸上:“早上好!”
                              李泰容强装镇定,耳根却红了一片,眼底止不住笑意,也在董思成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早上好。”
                              等董思成吃完早饭, 两人才匆匆出门,赶去葵的房间,一路李泰容还不忘见缝插针的叮嘱董思成。
                              “下次可别赖床啦,再睡你都快成猪了。”
                              “不怪我呀,睡着太舒服了嘛。再说猪哪有我好看。”
                              “你还真好意思说。”
                              仿照过去贩卖画像的方法,各家每季度都会安排自家红牌去照相馆拍照进行贩卖,宣传。照片的销量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花魁们的人气,间接的也反映了了各家的地位和实力,所以每季度一次的拍照向来都被慎重对待。
                              然而对于新造和秃来说,这只是难得的可以出门透气的日子。
                              跟在葵后面,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踏出了异人馆的大门,董思成忍不住动作夸张的来了个深呼吸:“总觉得踏出这扇门,空气都不一样了啊!”
                              李泰容掩住一丝惆怅:“等下拍完照,葵搞不好会请我们去酒楼吃顿好的,机会难得,你就好好透透气吧。”
                              董思成没错过李泰容的那一点黯然,“嘿嘿”笑着,接着和服宽袖的掩饰握住了李泰容的手:“要一起啊!”
                              李泰容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正对上董思成满眼的笑意和坚定,李泰容也慢慢笑开,用力回握:“嗯,一起。”
                              跟在他们背后的繁治一脸嫌弃的跟一起走的藤花抱怨:“本来就是一起,有必要重复那么多遍吗?”
                              藤花笑着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葵带着人走进照相馆的时候,朱兰刚好拍完。董思成看到他忍不住缩了缩,李泰容注意到了董思成的畏惧,下意识的把他挡在了身后。
                              盛装之下的朱兰看起来更是艳丽,可是董思成总觉得他脸上有些憔悴,却不及细看,就被朱兰扫过来的目光吓得整个人躲到了李泰容身后。
                              朱兰眯着眼睛打量着葵和他带来的人,隐隐带了几分不善。葵笑容沉静,大方的和朱兰打了招呼。朱兰冷哼一声,也没有过多为难,喊上自己房里的人,就那么越过葵便走了出去。
                              董思成松了口气,却发现李泰容的身体越发僵硬。一抬头,正好看到铃兰从身边走过。两人视线对上,铃兰嘴唇一弯,冲着二人讽刺的一笑。李泰容把董思成护的更严,身后繁治也瞪起眼看他,藤花一手抓着繁治的袖子怕他冲动,一边却也警惕的看着铃兰。
                              铃兰见状,笑意更甚,却也没有多做停留,便跟着朱兰离开了照相馆。
                              葵哭笑不得的看着背后同仇敌忾的闹起来的一帮孩子,尤其是年纪还小的秃,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倒是被繁治带着,对董思成这个实际上的后辈护的很。就算铃兰已经走了,还是在愤愤不平的说着什么。平时懂事的李泰容这次也放任他们去叽叽喳喳,倒是当事者的董思成一脸感动,抱着繁治说要给他买糖吃,被繁治嫌弃的推开。
                              葵对拍照这种事已经得心应手,很快结束了拍摄。离开照像馆便直奔吉原最大的茶屋,荻屋。
                              荻屋是吉原老字号的茶屋,是从前太夫们和花魁们做花魁道中的终点。如今太夫的称号已经无人继承,花魁们也逐渐改变了去茶屋迎接客人的习惯,但荻屋依旧矗立在吉原,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在荻屋门口,葵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掏出荷包交给李泰容:“你和云华他们先进去吃吧,我去去就来。钱先用荷包里的给,不够就让茶屋挂到我的账上。”
                              李泰容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收下荷包,转身招呼董思成他们进去吃东西。葵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转身走开。
                              董思成原本已经带着秃们进了荻屋,见李泰容没跟上又折回来,发现他站在荻屋门口:“泰容哥,怎么了?”
                              李泰容摇头,把他推进荻屋:“没什么,快进去吧,你不是最爱吃这家的大福了嘛。”
                              “葵呢?葵怎么不见了。”董思成拧着身体向后张望着。
                              “有事,不过有吧荷包留下,别担心。”李泰容把他的脑袋扭回来,“别看了,赶紧走吧。”
                              “泰容哥你好可疑。”
                              “我有什么可疑的,想太多。”
                              董思成被李泰容一路推上了楼,在二楼临街的窗边找到了其他人,他们倒是不怕生的已经点了一桌子好吃的,见他们来了,互相挤挤腾了两个空给他们。
                              董思成和繁治抢起了菜单,李泰容笑着看他们闹作一团,看了一会儿,偏过脸去看街对面的神社。
                              朱红色鸟居,一圈竹篱围起来的小小的神社,金发的美人在神社门口一晃而过。李泰容的面色沉了沉,又盯了那神社一会儿, 在董思成的催促声中转回头,接过菜单。
                              白日难得出门的兴奋似乎延续到了夜幕降临,今夜的吉原似乎加倍的喧闹。然而随着夜色渐渐浓稠,饮酒作乐的场景渐渐转向下一个。董思成打着哈欠走回房间,他已经学会了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房里李泰容已经整理好床铺,也燃起了炭火,正在整理早上被董思成弄得一团乱的房间。
                              董思成往被褥上一倒,脸埋在被子里和李泰容抱怨道:“累死了……为什么今天客人这么多啊……”
                              “白天花魁们不是都去拍照了嘛,走在街上起了宣传作用吧,”李泰容收拾好东西坐在他身边,揉了把他越来越长的头发道:“每次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不过今天葵好像不太有精神呢……”
                              “是吗?”
                              “嗯,你去做代理了没看到,今天还在客人面前走神了,还好最后圆场圆回来了。”
                              “这样啊……”李泰容皱着眉头。
                              “不过葵从回来的时候就情绪不太好呢,泰容哥你知道什么吗?”
                              “啊?我?”
                              董思成把脸转向他:“今天葵离队的时候你表情就不太对了,现在也是哦,很严肃的感觉。”
                              李泰容有些惊讶董思成会观察的这么细致。董思成坐起来,跟李泰容面对面:“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吧?”
                              李泰容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葵他……是去见情人了。”
                              “情人?!”董思成吓得张开了嘴。
                              李泰容叹了口气:“听说是来吉原前认识的人,名字不知道,看样子也比葵大不了几岁,不过好像没有固定职业。每年拍照的时间不是固定的嘛,他们就约好去门口的那个小神社见面,就是吉原门口的那个,那里虽然显眼,但是,没什么人会去。葵还自己出钱让那个男人来登楼过。”
                              “呜哇……”董思成砸吧了两下嘴:“葵他……”
                              李泰容看着他,可是董思成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问什么,瞟到李泰容依旧不佳的脸色才想起来问:“可是,泰容哥你不支持他们吗?”
                              李泰容冷着脸:“葵他……并不反感,身为娼妓的自己,所以他在这吉原待的其实没有特别……不开心,但是那男人居然也就当真从没提过要将他带出去;除了约好的这几次见面,除非葵出夜渡的钱,他也当真一次都没来过;他们重逢也有三年了,到现在也没听说他有安稳的找工作赚钱。”
                              董思成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慢慢皱起了眉头。李泰容接着道:“怎么说呢,他可能不是……不喜欢葵,只是在我看来,他的喜欢,太过可有可无。”
                              “葵……很喜欢他吗?”董思成开始有些担忧了。
                              “……他爱他。”李泰容沉重的说出了“爱”字。
                              董思成突然很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这似乎是吉原里大多数娼妓的宿命,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飞蛾扑火,这样的悲剧在吉原一个一个的传来,从没停歇过,为此送上性命的也绝不在少数。或许对他们来说,在这个冰冷的地方,那点虚幻的温暖已经足够他们去拼死靠近。
                              认真的看着李泰容:“泰容哥。”
                              “嗯?”
                              “谢谢你。”
                              李泰容笑了,缓缓拉近两人的距离:“应该是我谢谢你。”
                              不需要什么火焰,此刻交叠的唇上的真实的温度,就已经足够。


                              IP属地:江苏37楼2017-02-13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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