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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可以在多大限度上改变一个人?
她又过了两个生日,头发长过了腰,皮肤白过了雪,开始尝试用加了奶泡的卡布奇诺咖啡代替纯粹的没有任何添加鲜煮咖啡。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妮可·罗宾,但她确确实实就是妮可·罗宾。
有时候她会想,若一切皆可变,会不会在某一天醒来时,我们将彻底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想尽快回到伙伴身边。寒来暑往,约定之期终于到来。当她再次见到伙伴时,她便明白了,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就像她穿过半个世界,依旧没有忘记克洛克达尔一样。从前她以为,总有一天她会忘记和他有关的一切,但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无法忘记他,也不想忘记他。
“喂,罗宾,你猜我在顶上战争看见了谁?”重聚后的宴会上,路飞一边吃着山治做的鳗鱼炒饭,一边大声地对她说,饭粒粘在嘴边的样子有点滑稽。
“噢,你看见谁了呢?”她微笑着抬起头来。
“克洛克达尔,他从监狱里跑出来了……”他话还没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山治和娜美十足默契地同时给了他一拳。
“路飞,你跟罗宾提他做什么!”
“你小子给我好好吃饭,别惹罗宾姐生气!”
“我是想说那家伙还不算太坏啦,顶上他还帮我忙了……”路飞委屈地小声嘟囔,然后又挨了两拳。
“好啦好啦,别打他了,我没事的。”罗宾赶紧替路飞求情,山治和娜美才收起拳头。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已经进入了阔别多年的新世界。她甚至有点期待见到重拾当年野心的他。一定……很帅吧?
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只是觉得他披着大衣叼着雪茄站在船头迎接海风的样子一定潇洒至极,这与他四十六岁的年龄叠加在一起,只能用帅来形容。
她有点怀念阿拉巴斯坦,她替他扣上衬衫纽扣的那些清晨。
年龄增长带来的改变真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三十岁对于她来说像是一个门槛,在此之前的她惧怕容颜衰老、惧怕岁月无情,然而过了三十岁,她反倒坦然许多。她没有在一夜间老去,那么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有趣的是,当她不再纠结于爱与被爱,她的桃花运反而一路飙高,处处受到英俊美少年的优待。
当卡文迪许把她搂在怀里,逃离即将爆炸的山岩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她无法把原因归结于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慌,上了路飞的船,死神早已成了她的邻居。
直到他微笑着把自己的披风递给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他有着锦缎一般柔软的金发和海一般蓝的眼睛,骑着白马而来,英勇无畏又温柔体贴,像极了书中的兰斯洛特,罗宾八岁时的幻想。但是,她早已不是那个捧着童话书做着公主梦的小女孩了。
她清楚的知道喜欢与爱的区别,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很难再爱上什么人了。克洛克达尔早已成为她灵魂中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像长了一根骨刺,她不久前动手术除去的那种。
由于长时间伏案读书,她的颈椎受到了很大的损伤,稍一转动便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离开庞克哈萨德之后,乔巴和罗进行了一次联合会诊,她才知道自己长了骨刺。不过,治疗这种病对于拥有手术果实的罗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不消一刻钟,她的脖子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肉体上的病症可以治愈,心灵上的顽疾却难以根除。
对克洛克达尔的思念是她难以根除的顽疾。
也许柏拉图是对的。这世间有且只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填补我们灵魂上的空缺。我们也都曾遇到过自己的命中注定,但是,那么完美的人,能遇到就已经是人生中的大幸,怎么还能奢求终生厮守呢?然后,凡夫俗子们随便找个人便托付了一生,只有柏拉图不愿苟且,生生活成了教科书式的情圣。
她没有那么勇敢,但也没有那么懦弱。或许有一天,她终将穿过世界上所有风浪,去见他一面。她希望那时,记忆尚有余温。
克洛克达尔,新世界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