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嫔
[下辇后，自然而然地走到皇帝身旁，乾清宫后殿月华门的牌匾被照得发亮。视线从牌匾上带过，看向皇帝时恰碰上他带一点揶揄的目光，终于忍不住格格一笑]爷，走啦！[由外庭到内殿，经过了几层宫人行礼道安，终于在内殿看见春林、春桃这几个近侍宫女持礼相迎。或许是前头已有宫人把话先一步带回乾清宫，春林等人看见自己时并无讶色。这边厢由于皇帝不再外出，几个近侍便为他除去翼善冠，只留着收裹头发的网巾与束发冠。因束发冠外露，春林为他另换一根固定的簪子，她的手刚伸向锦匣，一支琥珀质地的发簪已递到面前。春林顺着发簪望去，见自己支着下颔，笑吟吟地倚着另一侧的炕几，在看她为皇帝束发。皇帝对此一笑而已，亦不相拒。此时他就坐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间或一笑，带动侧廓的一点起伏。而在这份温柔闲常中，那一句欲问许久的话又再一次浮上脑海。这句话，在太后告知孙氏将协理宫务时想过，在谨妃轻描淡写地搪塞自己时想过，在庄嫔册封礼当日孙氏喜色满面地朝自己迎面走来时也想过。但在这些想象的向皇帝发问的场景中，没有一个是像当下这样的——烛火柔和，龙涎香香气朦胧，似乎还有一丝木樨的芬芳。深秋时分，它花事将了，香气亦不复馥郁，所能嗅得的，不过是一点余蕴罢了。目之所及，景致很好，人则更好，一切都很好，满腔酸忿似乎太幼稚……不知何时春林已经退下，自己起身趿鞋，坐到皇帝身旁闲谈家常。说了一阵，脸颊轻轻挨上他手臂，衣料上的气息悄悄萦绕在呼吸间，不再多想什么，这句话终于就那么被自己低声问出口了]爷，其实您对我有没有什么期许呀？
皇帝
[室内香风暖意叫人松快不少，一片适意中忽而听见这么一句，好奇低头笑道]嗯？怎么这么说？
纯嫔
我……[皇帝低头后的气息带一丝温热，拂到额发上，心下当即一软，正要开口搪塞过去，不远处却仿佛有一声含着怜悯的悠然叹息：“果然浑浑噩噩。”霎时脑中一个激灵，余下的话也说不出了。然而这点心内动荡落在表面，也不过是身子动了动，带起发簪上的花叶微微颤晃。如此踌躇一息，重新挨上他，低笑如常]不是给爷绣荷包、做寝袜那种期许啦。爷包容了我胡闹这么些年，我不想在爷眼里只是个一味索取痴缠，旁的什么也做不成的人。
皇帝
[因她最后一句轻轻笑出来，煦然一抬眉，又平声道]你是不给老三做荷包么？也不见你给老大做、给婉兰做。怎会什么都做不成？
纯嫔
[有一瞬怔忡，随即几要轻轻失笑：为何要失神？这才是他最可能给予的回答啊！支直了身子，抬手掖了掖散落的一缕发，重新露出的除了光洁的脸颊，还有嘴边那抹惯常的娇笑]本来做给他们也没什么，可爷这么一说，我倒真不要做了，不然好似是爷开口我才做，不开口我就不做。到时候小的不领情，大的也不受用……[适时外头宫人请示排膳，皇帝道好，自己则随他步出里间。二人一前一后隔了两步之距，软帘被渐次举起，朦胧不再，摆膳的花厅尽现眼前。珍肴佳酿，瓶壶桌架……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琳琅贵气。皇帝意态悠闲地走进这片富丽锦绣中，他不过是燕居衣饰，周遭的一切却霎时失色了。如果这一切是对自己“浑浑噩噩”的奖赏……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熟稔又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臂，朝人嫣然一笑——这难道不是一份值得为之沉醉的厚礼么？]
[下辇后，自然而然地走到皇帝身旁，乾清宫后殿月华门的牌匾被照得发亮。视线从牌匾上带过，看向皇帝时恰碰上他带一点揶揄的目光，终于忍不住格格一笑]爷，走啦！[由外庭到内殿，经过了几层宫人行礼道安，终于在内殿看见春林、春桃这几个近侍宫女持礼相迎。或许是前头已有宫人把话先一步带回乾清宫，春林等人看见自己时并无讶色。这边厢由于皇帝不再外出，几个近侍便为他除去翼善冠，只留着收裹头发的网巾与束发冠。因束发冠外露，春林为他另换一根固定的簪子，她的手刚伸向锦匣，一支琥珀质地的发簪已递到面前。春林顺着发簪望去，见自己支着下颔，笑吟吟地倚着另一侧的炕几，在看她为皇帝束发。皇帝对此一笑而已，亦不相拒。此时他就坐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间或一笑，带动侧廓的一点起伏。而在这份温柔闲常中，那一句欲问许久的话又再一次浮上脑海。这句话，在太后告知孙氏将协理宫务时想过，在谨妃轻描淡写地搪塞自己时想过，在庄嫔册封礼当日孙氏喜色满面地朝自己迎面走来时也想过。但在这些想象的向皇帝发问的场景中，没有一个是像当下这样的——烛火柔和，龙涎香香气朦胧，似乎还有一丝木樨的芬芳。深秋时分，它花事将了，香气亦不复馥郁，所能嗅得的，不过是一点余蕴罢了。目之所及，景致很好，人则更好，一切都很好，满腔酸忿似乎太幼稚……不知何时春林已经退下，自己起身趿鞋，坐到皇帝身旁闲谈家常。说了一阵，脸颊轻轻挨上他手臂，衣料上的气息悄悄萦绕在呼吸间，不再多想什么，这句话终于就那么被自己低声问出口了]爷，其实您对我有没有什么期许呀？
皇帝
[室内香风暖意叫人松快不少，一片适意中忽而听见这么一句，好奇低头笑道]嗯？怎么这么说？
纯嫔
我……[皇帝低头后的气息带一丝温热，拂到额发上，心下当即一软，正要开口搪塞过去，不远处却仿佛有一声含着怜悯的悠然叹息：“果然浑浑噩噩。”霎时脑中一个激灵，余下的话也说不出了。然而这点心内动荡落在表面，也不过是身子动了动，带起发簪上的花叶微微颤晃。如此踌躇一息，重新挨上他，低笑如常]不是给爷绣荷包、做寝袜那种期许啦。爷包容了我胡闹这么些年，我不想在爷眼里只是个一味索取痴缠，旁的什么也做不成的人。
皇帝
[因她最后一句轻轻笑出来，煦然一抬眉，又平声道]你是不给老三做荷包么？也不见你给老大做、给婉兰做。怎会什么都做不成？
纯嫔
[有一瞬怔忡，随即几要轻轻失笑：为何要失神？这才是他最可能给予的回答啊！支直了身子，抬手掖了掖散落的一缕发，重新露出的除了光洁的脸颊，还有嘴边那抹惯常的娇笑]本来做给他们也没什么，可爷这么一说，我倒真不要做了，不然好似是爷开口我才做，不开口我就不做。到时候小的不领情，大的也不受用……[适时外头宫人请示排膳，皇帝道好，自己则随他步出里间。二人一前一后隔了两步之距，软帘被渐次举起，朦胧不再，摆膳的花厅尽现眼前。珍肴佳酿，瓶壶桌架……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琳琅贵气。皇帝意态悠闲地走进这片富丽锦绣中，他不过是燕居衣饰，周遭的一切却霎时失色了。如果这一切是对自己“浑浑噩噩”的奖赏……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熟稔又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臂，朝人嫣然一笑——这难道不是一份值得为之沉醉的厚礼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