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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开门,我就能感觉到家里热浪般的气氛。
我笃定,来的人绝对不止吴子薏。
“吴亦凡,帮我拿一下手机,就在门口那柜子上。看见没?”
“这要看不见就瞎了,何况它正在响。”我把它递给沙发上的吴子薏。
她疑惑地瞄了屏幕一眼,然后从容地扯开缠在身上的吴小颜,直奔卫生间。
我总觉得她路过我的时候好像给了我一个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吴亦凡,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去完医院都这么魂不守舍?我叫你好几声了!”
“你说,我听着呢。”我敢肯定她只喊我了一遍。
“今天晚上我恐怕不能在家吃饭,你就别去给小叔他们送饭了,我替你去好不好啊哥哥?”
“你晚上要去干嘛?”
吴小颜低头羞涩一笑:“去玩。”
“不行。”
“不行也得行!吴亦凡我十八了!”
“你八十了一样是我妹妹。”
“哥哥……”小颜同学开始露出惯用的委屈表情,我最看不得她这副样子。
“你零点之前必须回家,不然你和你的宋斯理都完蛋。”
三婶正在厨房忙活,我推门准备帮她的忙。
“帮我剥四个皮蛋吧,剥好放这里。”三婶伸手抽了一个小碟子放我面前。
“怎么没把季节叫来?”
“她有些感冒,下午请假在家休息。”
季节是我的女朋友,谈了两年,家里人都知道。
吴子薏不喜欢季节,以她的性格必定弄得大家都不舒服,吴小颜难得今天因为她回来这么开心,我还是别扫兴的好。
三婶笑着说:“你啊。”
终于开饭,大家坐好。照例说几句该说的话,比如给吴子薏接风洗尘,叮嘱吴小颜在大学可不比家里,不能再这么任性。然后大家一起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股票、房价以及邻居家的绯闻。没有人主动触及敏感问题,比如吴子薏是不是真的要跟一个她妈妈看不上的人结婚并且漂洋过海,比如和臻臻相匹配的骨髓是不是有希望找到。饭桌上不说不代表永远不说,但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想维持一种看似轻松明快的气氛罢了。
“这次你回来可以住多久?”长大后,我就再没叫过吴子薏姐姐,我嫌肉麻。
“一个月左右。得办些手续。”她朝我笑笑。
“一个月?姐姐你就不能多住些日子吗?”吴小颜不满地抬头,塞了一嘴红烧里脊含糊地说。
“小颜!姑娘家也不注意一点儿吃相!”三叔忍无可忍。
“就是颜颜你别没事儿老打扰姐姐,姐姐回来也是办事为主。”三婶帮腔。
“嘁。”吴小颜不服气地低下头去。
我和吴子薏相视一笑,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不管她准备做什么,我和小颜永远的立场便是助纣为虐。
“子薏,”三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有空,去看看你妈。”
“知道。”吴子薏面无表情地对付盘子里的糖醋鱼。
大家都心知肚明,说说而已。骨肉至亲之间,如果彼此仇恨,会是怎样的?若你没体会这种感觉,是种运气。若你真的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滋味,你就去问吴子薏。那一年,她爸妈刚离婚,谁也不要她。除夕夜她去大妈的新家楼下喊她,叫她开门,整整一个晚上,她冻得发抖也没人给她开门。“那时候我看着窗户里明愰愰的灯光和饭香味,就想要是那个房子突然煤气泄露该有多好。”
我忘不了她当时对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血红。
吃完饭吴小颜如愿以偿地提着保温饭盒去了医院。我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吴子薏也慢悠悠地进来,反手拉上推拉门,熟练地掏出一支烟。
“借点儿火?”
“小心再抽成肺癌了!”我甩甩手上的泡沫,从她嘴里取下那支烟,扔进垃圾桶。
她无所谓地笑笑,转而看着我:“吴亦凡,”她正色“你这几年倒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
“假惺惺的。”我笑道。
“无趣。”吴子薏把头一偏,栗色的鬈发有一半自然而然地垂在了胸前,“你应该说我才是越来越漂亮了。”
“老奸巨滑的女人!”
“再敢说我老,我就把你的脊椎折叠起来冲进下水道。”吴子薏像小时候那样总能想出一些形象又恐怖的话,听得我后背发凉。
吴子薏当然是越来越漂亮,只不过我从来不肯当着她的面承认这一点。虽然这个网络时代小花旦层出不穷,但我从不认为哪一个能和吴子薏相提并论,上赶着奉承她的人足够从我们家门口排到未名湖。只可惜漂亮女人都精明,一眼就看得到自己的实际利益在什么地方,对甜言蜜语烛光晚餐之类的花拳绣腿早就免疫了。
日子安宁地流逝着。距吴子薏入驻已经快半个月了,她天天没事儿上上网敷敷面膜加上煲国际电话粥的行为严重刺激了前几天被揭穿‘宋小男友’而处于水深火热半禁闭状态的吴小颜。
我坐在深夜的书桌前,一边放空,一边无意识地划动鼠标。
“哥哥,哥哥。”正在我浏览国家骨髓平台的时候,吴小颜在外面敲门。
不知怎么,我不太想让她接触这件事情,她只要无忧无虑,这种事我们承受就够了,于是我关掉网站。
“吴亦凡!”这个丫头在家里的时候就原形毕露,“我数三下,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