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邪怕陆楚,但不怕君墨,至少现在还不怕。
怕陆楚大概是因为被揍过太多次,面子里子都输了个通透。倒不完全是因为狐狸武功有多高,狐狸的经脉在少年时损得七七八八,再无精进可能。而智略机谋一途却与日俱增至算无遗策,走向另一条不归路。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訾邪这辈子都不想和这只老谋深算的锦毛狐狸再有任何交手。早些年闹狐灾最严重的时候连觉里梦见一根狐狸毛都会把他吓得惊醒。最近好了些,狐狸为了给他爹守父丧安分了很多,安分到訾邪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么想不无道理,陆楚在昆仑山上受过那么重的伤,能够侥幸保下一命都他们楚地的东皇垂怜,后来啊肯定是大司命在天上喝酒喝高一时忘了,才让狐狸苟延残喘活了这么久。
相比起来君墨倒算区区后生晚辈,还是没有正面交过手的那种。和五胡长年打仗的玄府军不算,一来君墨没有直接指挥整个玄府,二来五胡那些人算的了什么,不过是神宫下边养的狗,放出去撕咬软蛋晋人不错,只论战力来看也只有某些五胡“精锐”能入他们昆仑神宫的眼。
问题是君墨和陆白齐名,陆白是没有交过手的晚辈。
但,陆白是这一代的长虹剑主——还是一个从陆楚手里抢过长虹剑的人。
这问题就很成问题了,万一解决不好会变成更大问题。
訾邪送掌推出,银枪崩成一条笔直的线,刺突抹转,朝上三路强攻。君墨沉如磐石,身形滑如游鱼绕过枪尖,待訾邪不及变招左手已横握住枪身,右手劈削带起罡风阵阵,直砸訾邪。
訾邪松开握住枪身的左手硬接君墨这一掌,右臂往上拧起,带动半个身体的力量往前冲,打算借此撞开君墨虚握的左手。两相发力皆是狠戾之道,訾邪要的就是硬碰硬,最好一击制敌。他这边耗不起,还有一个陆白在旁虎视眈眈。
哪知道一拼之下君墨毫不落下风,对空相击轰隆一声巨响,四下真气乱撞,草木枯枝一时乱飞。訾邪偏身被撞开十数步远,直到抵住一块巨石方停下。血气在胸口不住翻滚,反观君墨完全没事,显然訾邪受了暗亏。
玄色身影再次逼近,真气鼓足大氅轻掠而下,像一只巨鹰,半空中双掌交叠一拍,又是一掌打出。
不愧是君家人,訾邪眼神一暗,紧接着踏过岩石又往后退开数十步,留出足够空间施展枪法。
而这边剑鸣清越尚未止,长虹剑锋已闪现眼前。“九天锁链阵”从里往外破很难,但是从外往里破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个字要诀:
“拆!”
正好是陆白拿手好戏。
赫赫玄府也是用阵的行家,行伍出身的阵法重在实用。而君家又是江湖名门,各类小巧吊诡的奇门遁甲也不在话下。因此在武陵之乱中陆白他没少掉进各种玄府为他准备的阵法中。
武陵陆氏同样擅长这些,但陆白是个例外,他不喜欢学阵,一点也不喜欢。幼时兄长溺爱,不学就不学,父亲那边有陆楚这个长兄给他挡着。武陵之乱里陆白少年意气无所畏惧,对待所有阵法都是凭借拆字决一路拆到底。有巨石挡路?碎了它!有大树挡道?劈了它!有迷烟幻境?没事我路感好朝一个方向去准没错!于是凭借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一股狠劲,陆白硬是有惊无险把大半个《璇玑谱鉴》趟了一遍。阵法外的君少主一脸五味陈杂,气得把手上令旗折断一根又一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臭小子!居然又给他跑了!
后来陆楚回忆起这些破事仍心有余悸,只能痛骂陆白:“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以后一定跟着我好好学阵!”
为此,大功丧期这四年里陆白在兄长督促下努力回炉重造学习知识。
然而呢,对付“九天锁链阵”,最简单的真的是拆。
白衣青年提剑掠阵,笑容清浅又危险,像看到一群傻耗子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