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梆！梆！梆！梆！
小佛用力地踢着爸爸卡车上那扭曲的门，额头上满是汗水，他用他仅剩的力气在这乱七八糟的牢笼中挤出一点空间，牙关紧咬，每一次用力都疼得他呻吟。他把左臂放在胸前，试着不去想手腕和肩膀上的剧痛。
他恨自己没看见对面来的汽车，他恨自己让卡车冲出公路并掉下了三十英尺深的峡谷，他恨车在树林边停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了车钥匙，他甚至恨自己试着去拿他爸爸落在卡车仪表盘上的小十字架，就是这个动作让他因惯性向前冲，使他的手腕骨折、肩膀脱臼的。
在他意识到卡车已经在底朝上，或者近乎于底朝上的状态停下来之前，已经昏迷了好几分钟。车玻璃全都碎了，顶棚也挤得变形，血和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小佛最恨汽车挡风玻璃上副驾驶座位前的大洞，他兄弟的头撞在上面，裂缝上满是鲜血。
他已经系上了那该死的安全带，怎么还是摔得那么重？
一定是顶棚被撞扁时受的伤。
小佛咬紧牙关，像牛一样喘着粗气，最后一脚终于把门踢得松动了。门在铰链上晃了两下掉到了地上，门上的玻璃摔成了碎片。
他虚弱地喘息着，艰难地移动着他的腿，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废墟。腿上的肌肉痛得要死，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爬了出去。他一离开卡车就转身用右手抓住了副驾驶上的飞哥，虽然每一次努力他都痛得呻吟，可是仍然用最后的力气拉着飞哥。用了好几分钟他才用一只胳膊把他最好的朋友拽出了了卡车。刚拽出来他就呜咽着从汽车残骸把飞哥拖向了安全的树坐下。他擦干额头上的血和汗，然后躺下合上了眼，试着让疲倦的身体放松下来，努力回想着车祸前的那一刻。
“那个司机让我很紧张，小佛……”
“放轻松，小飞，这条高速公路我们走过很多次了，咱们不会出车祸的。”
小佛苦笑一下，低头看自己手臂前又骂了自己一句。鲜红的血流下他的指头，染红了他浅黄色的上衣。剧痛像被炉子灼烧一样，使他每动一下手腕都伴着疼痛。
口袋震动了起来，这感觉吓得小佛的魂差点出窍，尤其是现在刚刚在车祸中死里逃生。他低头看了看抖动的口袋，手颤抖着拿出了他的手机。小佛翻开了手机凑到了耳边，努力地平稳着呼吸。“喂……”他嘶哑地说着。
“小佛？是你吗？”
小佛哆嗦着呻吟，听见了他邻居的声音。
“你听起来好像很疼，”伊莎贝拉继续说。“你在哪儿？我给飞哥打电话但是没打通，你们还好吧？”
小佛仍然沉重地喘息着，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乌云。“我……”他说话前咽了口唾沫：“我们出了场车祸，”女孩儿倒吸了口凉气。“有个把音乐开得很响的疯狂的傻瓜觉得用Z字形开车很有趣……”他把头倚在树上，痛得浑身缩了一下。“我觉得卡车已经翻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最好的朋友又说话了，听起来非常焦急。“小佛，飞哥在哪儿？”她问。
小佛转头看了看躺在他旁边昏迷着的兄弟。就像小佛一样，他的衣服也被撕裂了，血迹斑斑。最糟糕的是他额头上有一道伤口。
小佛大声的喘气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没事。”小佛回答说。
“他真的没事吗？”
“…他昏迷了…我们冲出公路时他的头撞到了挡风玻璃…”
“…哦，我的天哪…”
“我现在要想办法止血…虽然我不知道我用一只手怎么做…我想我的手腕断了…”
伊莎贝拉在电话那头开始大口地喘气。“哦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的天哪，”她流着泪说，“你们在哪儿？”
小佛看着他们坠落的陡峭山崖，在上面是高速公路，他们在周末从宿营地回家走的就是那条路。
“我们在17号高速公路，”他回答说“我相信我们就在即将穿过瀑布的地方，距离丹村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伊莎贝拉轻轻地抽噎了一会儿又深吸了一口气“好的，我现在打电话给911，”她努力表现得很坚定“然后我会联系你的爸妈，你努力止血还要待在原地…不要挂断电话，我一会儿就把线接回来。”
小佛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前剧烈的咳嗽起来。“啊，好吧，”他回答道，还觉得有点头晕。“快一点，伊莎…”
“别挂断，小佛…”
“不用担心我，我以前经历过车祸…是飞哥让人不放心…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上一次检查他时，他还有脉搏，但是…”小佛努力不抽泣但是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我告诉他我们不会发生车祸所以他才停止对那疯狂的司机担心。哦，天啊，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要挂断电话，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小佛…我要打911。”

第三章
飞哥把头埋在爸爸的毛衣里，猛地吸了一口气，他微笑着，迎接着那涌上心头的回忆。“薄荷和铅笔。”他小声叙说着。“这是你的味道，我还记得你的味道。”
弗朗西斯咯咯地笑了，轻柔的抚了抚他儿子的背。“薄荷糖是个伟大的发明，”他说，“他可以让我的呼吸闻起来好一点，而且还很持久。”
“它也让你的衣服和书很好闻。”
他爸爸又笑了，把这个青少年放下来，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笑着，眼睛闪闪发光。“看看你啊，已经长这么大了，”他说，“你继承了你妈妈的眼睛和我的帅气……看起来是很不错，或许你应该和我一样戴个眼镜。”
飞哥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你长大了，成了一个有无穷想象力的人了，但你的笑容和眼睛还是和原来一样。”
飞哥笑了一会儿，笑容渐渐消去。“怎么回事？”他想知道，“我在哪里？我怎么到这儿的？”
弗朗西斯轻轻的了拍男孩的肩膀。“你还是有点记不清啊，但是很快你就会全部想起来了。”他说，“尝试着让头脑放轻松……你有一个挺严重的肿块儿，所以我希望你还是待一阵子休息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我撞到了我的头吗？”
“当你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来了，飞哥。如果你总不休息，会让自己总觉得很恐慌，这对站在你的立场上的人很不好。”
这句话让飞哥很震惊，他的笑容慢慢减少，直到彻底消失。“这……这是什么意思？”他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不，不，不，你没做错任何事情，儿子。”他小声说。
“那为什么恐慌会对在我的立场的人不好呢？我到底处在个什么位置？我……”飞哥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他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着门口。“我……”他转过头又看着父亲，“我……”
弗朗西斯安静的盯着他，然后又摇了摇头。“不，飞哥，你没有死。”他尝试着让飞哥安心。目光中混合着严厉和关切。“我是说你……只是在中间。”
飞哥看起来非常担心。
“你在两者之间，飞哥……在活着和死亡之间，额……楼上的大家伙允许我来这里看看你……”
“等……等……等一下，你是说我在这里和那里之间？”飞哥担心地问，他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臂，“我是怎么到这里的？而且如果我在这里，那哪里是——！”
他的思路忽然间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回忆洪水般涌入，冲击着拍打着他的思维。喇叭声嘟嘟的叫着；车灯闪烁着；车轮尖叫着；路旁的栏杆撞成了两半；陡峭的山坡；还有……；和……
飞哥顿时觉得头痛欲裂，他捂着头，呻吟着，蜷缩着，希望这无尽的疼痛能减弱一点。
弗朗西斯立刻蹲下来，握住飞哥的胳膊。“飞哥，别再想了，不要想它。”他用一种严肃的口吻冷静的说，“你越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疼痛就会越剧烈——！”
“我们遭遇了一场车祸！”飞哥呜咽着说，几乎完全没有去理会父亲的话。“小……小……小……小佛被甩到了路边，然后……”他咬紧牙关，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我要你不要再去想了！”弗朗西斯重复了一遍，他把手放在飞哥身上，慢慢让飞哥从那痛苦的记忆中脱离出来，他看着他，等着他醒过来。“是，你们是遇上了一场车祸，”他小声的说，“卡车突然转弯，把你和你弟弟撞飞到了一边。”
“小佛……呢？”飞哥勉强的挤出了几个字。
“他很好，他设法让自己脱离了险境。”
“那，那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在这里而小佛不在？我在车祸中怎么样了？”
弗朗西斯沉默地看着飞哥了一会儿，眼中溢满了关切。“你撞伤了头，飞哥。”他解释说，“你被重重的撞到了。这就是你为什么到这儿……”
甚至在他还没说完话的时候，飞哥就又开始心慌了起来。“但……但你说我还没死！”他大叫。
“你是没死，飞哥。”
“那我没死来这儿干嘛？”
弗朗西斯挽住飞哥的手臂，拉他起来让他站稳。“你在这儿是因为我被允许来帮助你，尽我所能的让你活下去。”他回答，“你你被赠予了一次机会，你需要被外界所唤醒，所以我要让你呆在这儿直到被唤醒。”他的脸色变得严厉而坚定，“但是你不能慌，你越慌，疼痛就会越剧烈，你就会进一步的滑出你想回到的地方。”


第四章
天空每分钟都在变暗，太阳要落山了。在高高的地方，小佛可以听见人们停下来讨论栏杆大缺口的声音，手电筒扫过每一寸陆地，寻找有没有幸存的人。
但小佛没有让那束光找到他们，因为让那些人从陡峭的山崖的另一边爬下来而不伤着他们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引起他们的注意也毫无意义。
小佛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办法照顾他和飞哥。在事发后一个小时，他逐渐脱水，而且变得神志不清。他的整个身子都刻骨的痛，手腕也红肿起来。当他听到附近有声音时，便会心跳加速，过度换气，觉得那是某种动物——他现在可没能力站起来跟狼之类的东西搏斗一番。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帮飞哥止血。就像许多年轻小伙子一样，小佛随身携带一把瑞士军刀，以便在任何时候发生紧急状况时使用。他用牙咬着袖子，撕开一大块衬衫，小心翼翼的从他重伤的手臂上取下来。他不理身上的一青一红的肿块和遍体的伤口，只想让飞哥的血不再像小溪一样从头上的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啊流。他把衣服折了折，放在飞哥的伤口上，用手紧紧地按住，希望这样能对飞哥有些好处。
他一直都没有松开……
他坐在这里，企图得到一点休息，绝望的等待着救援。他尽力不去理会周身的剧痛和无比的干渴饥饿，他尽力忘掉这场事故。
但是他还是总会想到这个惨剧：
“音乐声太大了小佛……小声点，我想睡一会儿……”
“我没有打开无线广播，飞哥。”
“那那个音乐是从哪里来的 ……真见鬼，那个可恶的破车做了什么？”
“那种在高速路上开车的方式很古怪……”
“他好像在玩儿似的……或者再干其他什么的……看起来不像是失控了……那个司机让我紧张透了，小佛……”
“为什么？”
“你看看他怎么开的车，我可不喜欢。”
“飞哥……”
“伙计，他在高速路上摇摇晃晃的开车。”
“你应该放松点，我们过过这条路好多次了飞哥，我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总有一些傻蛋，他们开着车冲向你，然后在你面前突然停下来。”
“……小佛，这回他可没停……”
“……”
“伙计，他看起来甚至毫不专心。”
“这到底是——哦额的娘亲啊——！”
“小佛，他没停下来！让那卡车把路让开！”
“我们靠着山——！”
“叫卡车让开！叫卡车让开！”
“乱吼乱叫是没有——上帝啊——！”
“当心！当心啊！”
当小佛听到最后的嘈杂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他痛苦地抽搐着：他急忙转弯，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和卡车前盖撞到金属侧栏的声音在耳边作响，他们的车俯冲着，失去了控制，冲到了山崖，滚落下去。这让他觉得他们的处境愈发的糟糕，他有点后悔告诉飞哥他们很安全。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了，小佛浑身是伤的坐着，手腕也断了，飞哥失去知觉的躺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还压在飞哥的额头上，虽然这样做让他出血的没那么严重，但还是不能让它彻底停下来。血被他的衬衫吸着，渐渐地变为深粉色然后变为深红色。
小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尽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他的口袋震动了一下。他疲倦的、不情愿的把手从飞哥头上拿下来去那电话看。在他翻开手机举到耳边时，他略有些惊讶的发现他的手指现在是多么的虚弱。他用了一点时间积蓄说话的力气“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干燥而疲倦。
“小佛，我是伊莎贝拉。”
小佛没有回答。为了告诉他救援已经在路上，让他安下心来，伊莎贝拉已经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了。由于弗林夫妇在傍晚出去了，所以她很难联系上他们父母。小佛从来没有为他父母出去吃晚餐而感到如此的哀惜怅恨。
“你还好吗？”
小佛慢慢地眨了眨眼，低声说：“我…我的情况不太好。”
“你听上去很不舒服。”
“我感觉有点虚弱…我想喝点东西…”
“飞哥怎么样了？”
小佛看了一眼他的兄弟，“他…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我…我已经尽力了。”


伊莎贝拉听上去正在努力忍住哭泣。
“他……流血不那么严重了，但是……我也不能确定……”
“救援已经在路上了，小佛。”
“你已经和我说过了……”
“我……这里有人想和你说话。”
小佛沉默着，疼痛开始让他觉得恶心。他是那么希望轻轻松松地休息一下，但是他保证过要为了飞哥坚持下去，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弟弟活下去。
一个想法吓了他一跳——如果飞哥死了怎么办？小佛一直比飞哥更加独立，他总是被不公平地对待，总是喜欢站在幕后。尽管飞哥有时忽略了他，但是小佛在每一件事上都会考虑到飞哥。飞哥用自己的方式让每一天都变得有意义，每一天都多姿多彩。
失去最好的朋友的想法让小佛难以接受，虽然他努力忍住哭泣，但是泪水还是充满了小佛的眼眶。
电话被交给了另一个人，小佛静静地分析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小佛，你还好吗？”
听到那男人的声音小佛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努力忍住的泪水终于迸发出来。“哦，爸爸。”他哭着说。
“哦我的老天，我们非常非常担心你，”劳伦斯颤抖着说。“你的情况怎么样，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伊莎贝拉说你的手腕受伤了。”
“我的手臂现在不听使唤。”
“不要紧，别担心，小佛。”
“我……我……”
“小佛，别紧张，深呼吸……你弟弟怎么样了？飞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佛止住了眼泪，虚弱地说：“他的头撞到挡风玻璃了。”
“是的，我已经知道……”
“他现在还没醒过来，伤口仍然在流血……”
“冷静点，儿子……”
“我向他保证我们不会出车祸的，”小佛哭着说。“我向他保证不会有事的，我……我向他保证过的……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爸爸，我……我……”
“小佛，这不是你的错，”劳伦斯安慰他说。“你把飞哥拉出了残骸，现在进展很顺利，你做的很棒。”
“我……我……我……”
“救援就要来了，小佛，努力再坚持一会儿。”
小佛的泪水又爆发了出来。“如果飞哥撑不住了怎么办？”他的声音和眼泪混在了一起。“我……我……”
“小佛，听我说，在原地别动，力所能及地照顾飞哥，救援就要到了，他们会尽快把你们两个送到医院的。”
“如果飞哥……”
“飞哥不会有事的，小佛，你只要保持清醒照顾好他……如果你现在睡着的话可是非常危险的，你现在可能已经得了脑震荡……”劳伦斯顿了一下。“你要向我保证坚持清醒直到救援来到，小佛，我同时可不能失去你们两个人，如果你保持清醒并且给飞哥的伤口压迫止血，飞哥还是有希望的。”
小佛哆嗦着叹了口气，逼着自己对爸爸说出了一直不愿说出的话：“我很害怕。”他小声地挤出几个字。
“我们也是，小佛，祈祷吧，救援就要来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小佛……救援已经在路上了……”
小佛猛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他的兄弟。劳伦斯刚刚不情愿地放下电话小佛就扔掉手机继续把手压在飞哥的额头上，温热的鲜血流过了他的手掌。
泪水从他受伤的脸上流下。“飞哥，你不要死，飞哥……”小佛的心在祈祷，“求求你了，不要死……”

第八章
夜幕降临，天空一片漆黑。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上出现的月光和星星,森林周围变得活跃起来，夜行动物都出来冒险。这也许是另一个静谧的夜晚吧，如果小佛不是感到如此厌倦的话。
到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疼痛，除了每当自己做了些突然的动作，他的手腕和肩膀的伤仍未痊愈，但至少大部分伤口已经停止出血了。
但飞哥却是另外一回事。小佛的电话响过几次，但他都没有接。他爸爸和伊莎贝拉几番打电话过来，但他不想从飞哥的伤口上移开他的手。这是为了防止飞哥伤口渗血的恶化。
小佛时不时地检查飞哥的脉搏，但是飞哥的失血量仍然毫无变化，小佛不指望下一次他查看的时候能给他带来惊喜，他觉得飞哥的脉搏随时会停止，那是一件无比害怕却是预期之中的事，特别是发生在这状况不佳的少年身上。
小佛一边闭上双眼一边回忆一些东西来休息一下。想到自己会被攻击成为他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恐惧，尽管如此他还是试图不理睬远处狼的嗥叫。现在最主要的是让飞哥能够继续健康地活着……但用他仅能动的一只手臂，且他几乎没有力气了，小佛没有办法保护他最要好的朋友。
他仍然能感觉到在自己的手指和挨着飞哥头部的布之间有一些血液淌了下来。这伤口比小佛所预料的那样还要深，如果飞哥能幸存——哦，天啊，小佛多希望他能那样——如果他记不起被撞之前的所有事，那会是十分令人担忧的。
或者是……他们周末露营的那件事。
小佛连续祈祷了几个小时，他温柔地唱歌，抑制他的恐惧与疼痛；还试着忽视胃里不断增加的空虚和嘴里的干燥。
“救援马上就来，小佛。”
伊莎贝拉这样说，劳伦斯这样说。除了他们的来电，他也收到了来自泰瑞的短信，说明那个鸭嘴兽独自出来寻找他们，路上没有一个大的救援队伍。
好一个泰瑞。尽管是他们的宠物，尽管是一个秘密特务，泰瑞这个接近动物的家伙，也能给飞哥和小佛做一个“大哥哥”的榜样。曾经他的身份透露，这只鸭嘴兽在某些场合，变成了一个指导员。
小佛知道了这些，感觉很高兴。在工作之余，泰瑞还是很关心他们的。
但那些也不能让飞哥的病情好转。
“他死了。”小佛在一小时之前已经认识到，“飞哥死了，他失血太多，那是如此可怕，直冲我的脑袋……如果帮助不能及时，那将太迟了。”
小佛打开眼睛，注视着黑暗的天空时，他感到热泪盈眶，泪珠划过脸颊。他又温柔地哼着小曲，拼命地祈祷帮助来到。他寻找云层里月光出现的影子。一点点光；那是他所有需要的，月光告诉他还有希望。
就像祈祷的回复，一缕月光穿过云层，照耀在残骸附近的森林地面。小佛看着银光沐浴着周围的地方，刹那间，月光好像是属于那个地方的；撞毁的卡车碎片也仿佛也是这风景中的一部分。
一些东西在地上闪烁着，小佛凝视着，突然认识到这是什么：他爸爸放在卡车仪表盘上的小十字架。他说这东西会让他们安全地上路。小佛经常有些怀疑它的能力——至少他在去年十月发生过他的第一次交通事故，在那之后，他就不再带着那个十字架了。
而它在那里，躺在残骸旁边的草地……还有小佛一直寻找的“车钥匙”。
他继续哼着歌，凝视着那只十字架，之后合上了眼睛，把头靠在树上。然后，他轻轻地唱着歌：
我太固执，来到了这里
如此孤独，好像不能逃避
想要离开，呼吸新鲜空气
但我很害怕，突然听见你说：
潮水上涨时，坚持
海浪冲撞时，坚持
坚持，永不言弃……
这些歌词安慰他内心里的恐惧，虽然他想到让他失去最好的朋友的人，还是他。
他不得不继续把他的手放在飞哥的伤口上，不得不继续加压，不得不继续检查脉搏，不得不继续祈祷，继续期盼……
警报器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让小佛心一惊。他打开双眼，看着上面的公路。仍然有人在那里，拿着手电筒，但他仍然能模糊地看见靠近山那边，救护车白红相间的光亮照过来。车头灯渐渐进入视野，车辆停放在悬崖边缘。
远处，能听到一架直升飞机的叶片嗡嗡叫的声音。
小佛微微叹了一口气，泪水又一次流出眼眶。但是即使当直升飞机进入了视野，灯光划过残骸，小佛仍然没有把他的手从飞哥的头上移开。
他能看出，他的兄弟仍然没有脱离险境。

第九章
现在的沉默看起来难以忍受。弗朗西斯一直喜欢安静，享受自己独处的时间，就像享受和别人相处的时间一样。在这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小露西，这是在他等待着他的朋友和家人的到来时不换的伴侣；但露西和别的孩子一样，不愿意经常和他在一起，所以露西去了别的地方。这就给了弗朗西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间，而且是在死寂之中。
但这一次，他不能享受。
他坐在那里，在瓷砖地板上，搂着他十六岁的儿子，而孩子偎依在他身上取暖。因为这里一直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弗朗西斯无法说出飞哥颤抖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他变得越来越糟了。
飞哥在一开始试图对抗寒冷，然是现在寒冷无法拒抗。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他的皮肤像冰一样凉了。他的嘴唇和耳朵都冻成了蓝色，包括他的手指尖。他的胳膊紧紧的裹住自己，尝试任何一种可以取暖的办法。他不和他的父亲说话，只是用他的哆嗦的牙齿和呼出的气在大声叹息。
弗朗西斯的手没有离开飞哥，他知道他不能给儿子温暖，但如果这样做能给他安慰，弗朗西斯可以一直这么抱下去。
他发觉这似乎是不真实的，就像是梦想成真；他就在这儿，搂着他的儿子，小男孩儿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飞哥不再是一两岁的小孩儿了，现在已经是十六岁了。弗朗西斯看着他长大的，只能梦想着像现在一样搂着儿子。
只是这应该发生在更好的情况下。是的，他愿意和飞哥在一起，直到永远。但他希望他的孩子再长大些，充实地生活。去做一个能让弗朗西斯骄傲的人。
他现在还不能死！
弗朗西斯把头靠在飞哥身上，尽管男孩冰冷的皮肤刺痛他的脊骨，可他还是温柔的呼吸着，唯一遗憾就是他没有能安慰人的心跳声。飞哥正在死亡的边缘，但是他现在甚至听不到别人的心跳。
少年长长地喘息了一下，：“爸……爸……爸爸……”他颤抖着小声说。
弗朗西斯没有说话。
“你……你……你想……妈……妈妈吗？”
弗朗西斯想到了他的妻子，微笑着回答：“每天都想。”他又说：“没有一天我没有不想她的，飞哥！”
飞哥继续颤抖，“她……她仍然……戴着……你的……结婚戒指”，他说。他喘息一下，继续说，“凯……凯……凯蒂丝……把那个戒指……用绳子串了起来……变成了项链……还……在……她的……婚礼上戴着……而且……”
“飞哥，你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弗朗西斯轻轻地说。“我不介意处在沉默之中。”
“但……但是……我……想……”
他应该预料到飞哥的答案。弗朗西斯咯咯的笑着，清揉着飞哥胳膊。“是的”他说，“是的，没错。”
“说……说话会……使我……转移……注意力……”飞哥又说道。他颤抖着，更靠近他的父亲。“我……我……好……好……冷……”
“再坚持一会儿，飞哥！”弗朗西斯鼓励他。“我知道你有力量坚持！你是弗林，弗林家族都有顽强的意志，至少大部分是……”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少年又说话了：“爸……爸爸”飞哥低声说。
“什么，飞哥？”
“告……告诉我关于你死了……的那天的……事情……”
弗朗西斯对于这个要求吃了一惊。他紧张地咬着嘴唇，这是飞哥最害怕的事。他也知道自从他去世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飞哥。“飞哥，我——！”
“请……请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
弗朗西斯默默地看着他，用他的下巴抵住了他儿子的头。“……我想去拿你的自行车的最后一个零件。”他开始说，“……雨下的很大，而且你妈妈告诉我不要去……但是我还是去了。我真的想做完你的自行车。”他闭上了他的眼睛。“有一辆卡车突然转向……卡车司机喝醉了……”他决定跳过车祸的部分。“……我……我被带到医院后，医护人员……不得不修复我的颌骨……他们把我带到急诊室……然后，我就在这儿了”


并且他很确定，那些天上的光是从他看不见的光环发出拉的。
弗朗西斯永远不会把他的头从飞哥身上抬起来，“我们在路上得到的，有助于我们飞到这上面来”他低声说道。他停顿了一会儿，“我想露西也提到过我盒子里的信吧？”飞哥没有回答，弗朗西斯继续说：“我还记得一张上面你问我又没有翅膀，你的妈妈好像是唯一能那样告诉你的。”,弗朗西斯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凑到飞哥耳旁，耳语道，“其实她是对的”他更加平静的补充说。
飞哥在他父亲耳语时一直注视着那双翅膀。他叹了声气，颤抖着，闭上了眼睛更加紧紧的偎依在父亲怀里。他们沉默了几分钟，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即使是寒冷飞哥也觉得烟消云散了。这一刻是完美的，这么多年来他才能和父亲在一起，飞哥不希望他放手。
一些声音开始在空中回荡。飞哥畏缩着，紧紧地抓住她的父亲，那些声音越来越大了：
(……那个孩子说他被撞了……看起来他流了好多血……头部有外伤……快拿心脏起搏器……他没呼吸了！)
飞哥虚弱的呻吟着“为什……为什么有回音？”他咕哝道。
弗朗西斯默默的看着他，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呃……急诊室准备好……急诊室准备……等等……要仔细检查！)
一个小电击使飞哥身体摇晃了一两秒钟，他痛苦的呻吟着，抓着父亲的毛衣，“爸……爸爸”他抽抽搭搭的说。
“别怕，飞哥！” 弗朗西斯说“……你被救了，你醒了”
“我——那好疼。”
(准备……开始！)
又一次电击击在飞哥的胸膛上，这次比上次强一点点，少年又一次呻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机会来了，飞哥”弗朗西斯在他耳边轻声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飞哥摇了摇头，“我不想你离开我” 他请求，他的头开始越来越刺痛。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他父亲安慰他。“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而我会继续在那里看着的……”
(还是没有脉搏！)
(准备好了……再来！)
第三次电击使飞哥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晃动，他呻吟着，把脸埋在父亲的毛衣里。他不会让弗朗西斯走，“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想让你继续做你做的事情，继续用你的方法帮助别人，帮助他们去做正确的事情。”他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儿子，发现飞哥的皮肤正在升温“我爱你，飞哥！”弗朗西斯低声说。
(再试试！我知道，我们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飞哥没有松开他的手，“我也爱你，爸爸！”他回答道。
一个小手拍在了飞哥肩膀上，当他抬头一看，露西站在他的身边，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在他的手里。弗朗西斯看到那张纸后笑了笑，抓住飞哥的手，使他紧紧握住那张纸；“把握每一天，想象力最棒。”他说。
(准备好了，再来一次！)
露西跑到飞哥身边，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会儿见，大哥哥！”她说。
(终于……好了！)
飞哥的耳边最先响起救护车的蜂鸣声。飞哥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他松开了抓住弗朗西斯毛衣的手。他的头难以置信地疼痛着，环绕着他的白光开始渐渐消失，地面像是碎开了一般，他从那里掉了下去，摔倒了一个软塌塌的床上。他就像是很久没有呼吸似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我们救了他！他醒了！”)
(“盖住他的头，赶快止血！”)
飞哥一刻都没有停止去想他现在正在哪里，他没有想到去睁开眼睛，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大口地呼吸着，发出一丝丝呻吟，直到那些回声又一次响起。
(“幸运之神终于青睐他了！”)
“坚持住！飞哥！你现在很安全！”
很安全……很安全……
回声消失了，黑暗笼罩着他。

第十章
“飞哥……飞哥……亲爱的，你能为我睁开眼吗？”
他的头感觉糟糕极了。头剧烈的疼痛着，伤口灼热着。而最使他困惑的事情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如此的疼痛。
“飞哥……你感觉怎么样？”
“飞哥……你感觉好些了吗？”
飞哥吃惊地抖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有人正在拉他的左手，那人很温柔地缓缓地抚摸着他，飞哥知道只有一人会这么做。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痛得只能眯成一条缝，然后飞哥轻轻地把头转向左边。
琳达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品。她轻轻的微笑，不过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她刚刚才如释重负。飞哥看着她，在她身后，有人把手放在她肩上，是劳伦斯，似乎他也像他妻子一样，正在为他的继子的清醒而感谢上帝。
“早上好，亲爱的”琳达轻声说，“睡得好吗？”
飞哥默默的凝视着她，然后才回答：“嗯……我感觉不错……”他的声音沙哑，这说明他已经睡了一段时间。他换了一下姿势，继续说：“……我这是在哪儿？”
“在丹村总医院”劳伦斯说。“救护人员刚刚找到你和小佛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飞哥默默地看着他。“发现？”他又说，“出什么事了？”
“在周末露营回家的路上你和小佛出了一场车祸，你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我吗？”飞哥慢慢的把手放在了头上的伤口处，果然发现头部缠满了绷带。
“你的眼睛也受伤了……医生说你应该一两个星期内消肿痊愈。”
说这些话时，飞哥小心翼翼的试着摸着他的眼皮，的确觉得很痛，所以他的眼睛只能睁开一半，因为它们肿胀，并且发黑。
琳达抓住他的手并抚摸他的头，“我真的很担心你，亲爱的，”他小声说。“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三……三天？”飞哥感到震惊，这句话就像是虚无缥缈的。
“我不记得车祸……甚至不记得去露营，我好像还记得卡车，但是……”
“医生说你可能会有一些记忆上的问题,”劳伦斯解释道，“他还说你至少幸运的活着，如果不是小佛在你身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飞哥默默的看着他，又说：“我真的出了车祸？”
琳达刚想要回答，听见有人轻轻地敲医院房间的门。她和劳伦斯转过头去。
凯蒂丝站在门口，她拿着一束水仙花和一盒巧克力，她的红头发扎了起来，还穿着一件红色的夏装。“他醒了吗？”她问。
“刚醒。”劳伦斯说。
凯蒂丝走到飞哥床边，笑着对她的弟弟说：“嘿！小东西，你的脑袋感觉怎么样了”
飞哥耸了耸肩，“还挺疼的，不过这点疼痛对我来说从来都不算什么。”他说。
“医生说你一个星期之内什么也不能做，飞哥。”琳达提醒说，“这意味着你要好好休息一周了，”她看着女儿，“小佛在哪儿？”她问。
“在楼下，”凯蒂丝回答说，“他刚到楼下礼品店买了点东西。”她看着飞哥，“你知道你能活着有多幸运吗？”她说，“你看看你都昏迷几天了。”
飞哥很诧异地看着她。凯蒂丝刚想继续说，这时门口来了一个人，凯蒂丝回头看着门口，这让飞哥也好奇地张望起来。
原来是小佛怯生生地走进了病房。小佛发现飞哥看着他时，就走了进来，右手抱着一只毛绒鸭嘴兽玩具。就像他的兄弟一样，小佛脸上有一些擦伤和瘀伤，虽然他穿着T恤衫，但还可以明显的看出他胳膊上也受伤了。更糟的是，飞哥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用绷带吊着，上面贴满了亲戚朋友们送来的祝福卡片。
飞哥静静地看着他走进房间。小佛来到床边，直到挨着他最好的朋友，然后停下。男孩儿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然后轻轻地微笑，说：“睡得怎么样？”
飞哥沉默着看着他微笑着回答：“还不错。”
“你醒了我……真高兴，飞哥……我本来以为……以为我们不能再……”
飞哥等着他说下去，但是小佛一时语塞了。
“是小佛救了你，飞哥，”琳达替小佛说，“他一直陪你到医护人员来。如果不是小佛按压着你头上的伤口，你可能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飞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弟弟。小佛在把玩手中的鸭嘴兽毛绒玩具，“对不起，飞哥！”他说，“我说过我们不会出车祸的……但是……我差点就失去了你……”
飞哥保持沉默，然后微笑着说：“我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没有关系，哥们儿！”他回答说。“我还在这里，我还活着，而且是多亏了有你，管他发生了什么……我很高兴我们都没有事！”他举起了他的左拳。
小佛笑着把鸭嘴兽毛绒玩具放在床上，然后也举起他的拳头和飞哥对碰。
“我唯一感到失望的是，我不记得我们露营的事情，”飞哥笑着说：“如果这次露营甚至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东西，那咱们这一趟可真是太不值了。”
小佛耸耸肩回答：“我们租了个小船，然后你钓了一条很大的鱼，这件事是值得说的，我想你还会把这件事再做一次。”
凯蒂丝笑了。飞哥试图掩饰他痛苦的表情，“实际上，我认为我很高兴不记得了”他喃喃地说，他的父母也笑了。
琳达俯下身子去吻他的脸颊，又按摩着飞哥的额头，“我很高兴你们都没事，”她说：“还有你也醒了。”
“或许有一个你有一个有趣的守护天使在保护着你，小飞。”凯蒂丝说。
这句话引起了飞哥的注意。他回想这三天发生的事，记忆突然就涌了过来，虽然有的地方还是模糊不清、如梦似幻，但是有些事依旧那么的清晰。
“或许有一个你有一个有趣的守护天使在保护着你……”
飞哥想着这句话，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把头枕在枕头上，然后微笑着说：“是的。”
琳达建议让飞哥独自休息一会儿。很显然，现在中午了，他们要去吃午饭，而飞哥可以自己休息一会儿，然后等待医生的检查。凯蒂丝放下了水仙花和巧克力，然后亲了她弟弟的脸颊，她和小佛随父母一起出去，说他们会在一两个小时内回来。
飞哥叹了口气，他被单独留下了。尽管车祸差点要了他的命，但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轻松，因为他很高兴被赋予第二次生命，他生活的每一天将变得更充实，因为他确信会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一直看着他人生路上的每一步。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右手一直抓着东西，于是他慢慢忍着痛睁开眼睛，伸开拳头，看着这东西。
他手心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和一个红色的蜡笔，一个，美丽的，纯白色的羽毛，当阳光照耀在这羽毛上，他闪闪发亮，仿佛羽毛本身就会发着辉光。飞哥缓慢的把纸打开，拿起来，看着蜡笔他笑了笑，纸上画着一幅画，是一个彩色翅膀的小天使拉着她爸爸和大哥哥的手，他们三个都很高兴的微笑着。
落款是稚嫩的文字“我的哥哥小飞，爱你的小妹妹，露西，写于天堂！”
飞哥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白色的羽毛。“谢谢你，爸爸！”他低声说。“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守护天使！”
他注意到墙上日历上的日期，他笑着看到那一天是八月二十七日。
就是这一天，弗朗西斯·弗林有了他自己的天使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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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2002020 删插，删完后顺便把这个楼也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