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幕降临,天空一片漆黑。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上出现的月光和星星,森林周围变得活跃起来,夜行动物都出来冒险。这也许是另一个静谧的夜晚吧,如果小佛不是感到如此厌倦的话。
到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疼痛,除了每当自己做了些突然的动作,他的手腕和肩膀的伤仍未痊愈,但至少大部分伤口已经停止出血了。
但飞哥却是另外一回事。小佛的电话响过几次,但他都没有接。他爸爸和伊莎贝拉几番打电话过来,但他不想从飞哥的伤口上移开他的手。这是为了防止飞哥伤口渗血的恶化。
小佛时不时地检查飞哥的脉搏,但是飞哥的失血量仍然毫无变化,小佛不指望下一次他查看的时候能给他带来惊喜,他觉得飞哥的脉搏随时会停止,那是一件无比害怕却是预期之中的事,特别是发生在这状况不佳的少年身上。
小佛一边闭上双眼一边回忆一些东西来休息一下。想到自己会被攻击成为他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恐惧,尽管如此他还是试图不理睬远处狼的嗥叫。现在最主要的是让飞哥能够继续健康地活着……但用他仅能动的一只手臂,且他几乎没有力气了,小佛没有办法保护他最要好的朋友。
他仍然能感觉到在自己的手指和挨着飞哥头部的布之间有一些血液淌了下来。这伤口比小佛所预料的那样还要深,如果飞哥能幸存——哦,天啊,小佛多希望他能那样——如果他记不起被撞之前的所有事,那会是十分令人担忧的。
或者是……他们周末露营的那件事。
小佛连续祈祷了几个小时,他温柔地唱歌,抑制他的恐惧与疼痛;还试着忽视胃里不断增加的空虚和嘴里的干燥。
“救援马上就来,小佛。”
伊莎贝拉这样说,劳伦斯这样说。除了他们的来电,他也收到了来自泰瑞的短信,说明那个鸭嘴兽独自出来寻找他们,路上没有一个大的救援队伍。
好一个泰瑞。尽管是他们的宠物,尽管是一个秘密特务,泰瑞这个接近动物的家伙,也能给飞哥和小佛做一个“大哥哥”的榜样。曾经他的身份透露,这只鸭嘴兽在某些场合,变成了一个指导员。
小佛知道了这些,感觉很高兴。在工作之余,泰瑞还是很关心他们的。
但那些也不能让飞哥的病情好转。
“他死了。”小佛在一小时之前已经认识到,“飞哥死了,他失血太多,那是如此可怕,直冲我的脑袋……如果帮助不能及时,那将太迟了。”
小佛打开眼睛,注视着黑暗的天空时,他感到热泪盈眶,泪珠划过脸颊。他又温柔地哼着小曲,拼命地祈祷帮助来到。他寻找云层里月光出现的影子。一点点光;那是他所有需要的,月光告诉他还有希望。
就像祈祷的回复,一缕月光穿过云层,照耀在残骸附近的森林地面。小佛看着银光沐浴着周围的地方,刹那间,月光好像是属于那个地方的;撞毁的卡车碎片也仿佛也是这风景中的一部分。
一些东西在地上闪烁着,小佛凝视着,突然认识到这是什么:他爸爸放在卡车仪表盘上的小十字架。他说这东西会让他们安全地上路。小佛经常有些怀疑它的能力——至少他在去年十月发生过他的第一次交通事故,在那之后,他就不再带着那个十字架了。
而它在那里,躺在残骸旁边的草地……还有小佛一直寻找的“车钥匙”。
他继续哼着歌,凝视着那只十字架,之后合上了眼睛,把头靠在树上。然后,他轻轻地唱着歌:
我太固执,来到了这里
如此孤独,好像不能逃避
想要离开,呼吸新鲜空气
但我很害怕,突然听见你说:
潮水上涨时,坚持
海浪冲撞时,坚持
坚持,永不言弃……
这些歌词安慰他内心里的恐惧,虽然他想到让他失去最好的朋友的人,还是他。
他不得不继续把他的手放在飞哥的伤口上,不得不继续加压,不得不继续检查脉搏,不得不继续祈祷,继续期盼……
警报器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让小佛心一惊。他打开双眼,看着上面的公路。仍然有人在那里,拿着手电筒,但他仍然能模糊地看见靠近山那边,救护车白红相间的光亮照过来。车头灯渐渐进入视野,车辆停放在悬崖边缘。
远处,能听到一架直升飞机的叶片嗡嗡叫的声音。
小佛微微叹了一口气,泪水又一次流出眼眶。但是即使当直升飞机进入了视野,灯光划过残骸,小佛仍然没有把他的手从飞哥的头上移开。
他能看出,他的兄弟仍然没有脱离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