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一朝帝王,尤百世不救之基,其兴也有自来,其衰也有所为,其揆一也。」
那说书匠开篇讲道,大有通古博今之意,本欲听个兴味,偏他越往下说越是冲着自家,不免神思郁沉。又见他时时看向书卷,倒明了这操觚染翰的另有其人,眼前这不过是听命授意,奏个响儿的钟磬罢。偏九娘年少历来气盛情炙,将那人截断了不提,竟抛下众人自个儿一径走了。情理上我也明白,她乃齐公亲女,听人诟病尊父,自然不快。我本同气连枝,又寄居齐公府上,兼平康坊事又是亲历,便不能作壁上观,只得也示意诸人,寻着她去。
时已至初春,玄英之主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场雪下得甚快,拼着最后的气力,执意将上下染得白气弥漫,寒风摇曳挂满晶莹的树枝,洒落一阵阵玉屑般的雾凇。可惜此景,无人有心去赏,独将这一幅玉树琼枝图又还了天地。我只沿着她踏雪印来,就见着她一石激起层浪,声中狠狠更应她辞锋锐利。
我在心中顺了顺朝中诸事,才对曰:“ 流言蜚语总叫人防而无力。“ 临风而立时神仪清绝,语字仍明润。那推波助澜的笔墨里细细看去,全是争权夺利的经纬。她自生在鼎鼐递袭,簪缨相望之家,得一副玲珑心肝,怎不懂这些浅显道理,不过一时情切不忿,转圜不来罢了。
因顺势坐下,搭上那栏杆却又嫌冰,便手隔披帛捧着薰球略汲些暖意,端起神情,且把当日遭际的时节,略一铺排,等她转圜过来:“ 想着上元那日我还问过二十娘,是否有人属意引她过去。她还道是巧合,如今再想,我们当日入局与否,只是个添头,人家自有后手,躲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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