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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的事情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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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21-10-17 13:53回复
    瀛台:https://tieba.baidu.com/p/7151776180


    IP属地:广东2楼2021-10-17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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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近来极少在府内看见阿耶的身影,阿兄自西州归来后的闲暇一扫而空,连带着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先生仍似闲云野鹤。
      是日天朗气清,瀛台迎主,于千机阁中先生化作说书人,将上元夜里长安的热闹说了个遍。甚么花魁掷绣球、甚么春望楼成灰、甚么有情人亭边寻死觅活、甚么平康祸事,他讲得活灵活现,似正值现场。前头的权当听个响,而最后一件则多少沾些血腥气,惹人皱眉。
      挽指空握,一声脆响发于梨木桌几上,断去他的话口。先生适时住口,眼底一片意味深长,倒似是特意引我注意似的。我最痛恨这样的欲盖弥彰,仿若有人将我拿捏住了,当下便要显露出十足不痛快来。只打了个招呼,便撇下他与位上的旁人,只身去往孤鹤亭。
      这事儿惹人烦躁远不止这一个浅显的缘由,更多的是风口同阿耶沾染上了干系。玉佩牵扯出的宣徽使同阿耶做过一路人,在两税法上立过功,而今他被查处,竟连阿耶也要惹一身骚。
      “这叫什么事儿!”
      我狠狠吐出口恶气,手中的石片掷出,在水面上接连打出三个涟漪。它们交织在一处,最后归于平静。
      耳后则传来另一阵脚步声,规矩又轻巧,只消以余光打量,便知晓来者。
      手指卷着袖口,眉间的戾气还未褪去,我问,“二姊姊也听不下去么?”
      (430)


      IP属地:广东3楼2021-10-17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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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一朝帝王,尤百世不救之基,其兴也有自来,其衰也有所为,其揆一也。」
        那说书匠开篇讲道,大有通古博今之意,本欲听个兴味,偏他越往下说越是冲着自家,不免神思郁沉。又见他时时看向书卷,倒明了这操觚染翰的另有其人,眼前这不过是听命授意,奏个响儿的钟磬罢。偏九娘年少历来气盛情炙,将那人截断了不提,竟抛下众人自个儿一径走了。情理上我也明白,她乃齐公亲女,听人诟病尊父,自然不快。我本同气连枝,又寄居齐公府上,兼平康坊事又是亲历,便不能作壁上观,只得也示意诸人,寻着她去。
        时已至初春,玄英之主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场雪下得甚快,拼着最后的气力,执意将上下染得白气弥漫,寒风摇曳挂满晶莹的树枝,洒落一阵阵玉屑般的雾凇。可惜此景,无人有心去赏,独将这一幅玉树琼枝图又还了天地。我只沿着她踏雪印来,就见着她一石激起层浪,声中狠狠更应她辞锋锐利。
        我在心中顺了顺朝中诸事,才对曰:“ 流言蜚语总叫人防而无力。“ 临风而立时神仪清绝,语字仍明润。那推波助澜的笔墨里细细看去,全是争权夺利的经纬。她自生在鼎鼐递袭,簪缨相望之家,得一副玲珑心肝,怎不懂这些浅显道理,不过一时情切不忿,转圜不来罢了。
        因顺势坐下,搭上那栏杆却又嫌冰,便手隔披帛捧着薰球略汲些暖意,端起神情,且把当日遭际的时节,略一铺排,等她转圜过来:“ 想着上元那日我还问过二十娘,是否有人属意引她过去。她还道是巧合,如今再想,我们当日入局与否,只是个添头,人家自有后手,躲不来。”
        ( 532 )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1-10-18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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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从东边逐渐攀升,在天际处角力,仿若一跃就高悬于头顶,省去了诸多轨迹。这是粗浅的见解,因为一枚日头的努力是极容易被忽视的,只有化去的雪作见证。瀛台无梅,不可添盛景,孤鹤之中游荡着并不和煦的春风,将人吹个透心凉。
          这是无可期许的世道。
          首当其冲明白的道理应当谓树大招风,然观己品性,应知我待此道理的不屑一顾。如若因为畏惧流言蜚语而去泯灭自己的光,才是当真愚蠹之人。而我今日气闷的主要缘由,仍同二姊姊是一般的——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手也伸入瀛台来了。
          “月姬同我讲过那夜的荒唐事,”也只提了一句而已,其中的曲折我并不感兴趣——早前讲过,我同阿兄是如出一辙的冷淡,刻入骨髓的作壁上观。而当火种悄声摸上阿耶的袖管、旁人不知廉耻地要看热闹、要再送一阵东风时,则很不一样了。
          “那位宣徽使的黑锅可真好背。”面对自家姊妹,我原本不应当露出这样的讥诮,即便对象并不是她。
          “防是无用的,这样的蜚短流长,奔着泼脏水而来的。解释也无用——他们从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是如何也洗不清的。”
          从父系血脉传承下的血性成就如今的崔鹤晚,因不肯解释诸多事宜,我成了最张扬的树。
          私心里,我望父亲同我学习——这是很大不敬的话。
          (436)


          IP属地:广东6楼2021-10-19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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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10-20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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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雕熏球内将息犹盛的火在其中跳跃着,闪入我的眼中。我是端坐着的,面颊被薄灰色的阳光勾勒得格外清晰,颇有些伊尹负鼎的意味。
              齐公绝非德薄位尊,知小谋大之类流,但登峻者戒在于穷高,济深者祸生于舟重,权势与欲望于人的侵蚀,是其心志与骨气的磨损。我不敢说他能在其中独善其身,甚至默认了旁人口中的诸多罪行。
              那又如何?
              清河崔氏的延绵不绝远长于李唐国祚,我们是栋梁臣,我们是跗骨疽。黄河虽浊,亦能灌溉;长江虽清,时有泛滥。太平宰相皆镜花水月,过去不曾有得,将来也不会出现。
              “ 有言:曲妙人不能尽和,言是人不能皆信。洗不清大可不必去洗,把水搅得更混,足矣。”
              向往光明、厌离黑暗,是人生而俱来的自觉。是以庶民总有着对真相大白的美好期待,用些宏达的意向去比拟,譬如水落石出、拨云见日。是非曲直哪有那么明晰?便看这雪景,好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翌日化了,也落个藏污纳垢的泥泞地。
              “ 把脏水往陆后身上泼,那便是中使自己的倾轧,最简单。”
              世人啊,总是对女子更刻薄,尤其是掌握了权势的女子,只要留下一点点疏漏,便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 再填些宫廷秘辛,艳色故事,往平康坊里一扎,不怕别人不传。” 香烟缭绕,渐渐洇开来,似乎是无数透薄的纱扯在静寂亭阁中,一时沉静,再开口时倒有些涩讷:“ 只是她就更艰难些,女子参政的道路就更晦暗些。这我并不乐见。”
              (482)


              IP属地:黑龙江8楼2021-10-22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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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冽的晨风做领路人,将清醒尽数投放人间。我于今日,头一回认真打量这位借住于齐国公府的二姊姊。
                流言中有一句逆耳,讲齐国公府出恶人。纵然这话我讲过千万次,且并不以此为耻,然旁人嘴里的斥骂总不好听,总能令人沉下脸色。而今姊姊一席话的意图浅显又直白地做了这句判词的佐证,思路是得我赞赏的,然情理之上,总难令人舒坦。
                “同为女子,且你同陆后并无龃龉,姊姊舍得为难?”
                这话是客气的本意,出自我口中,却全然不是如此语气。要论起来,说是调侃或许也勉强,讲是试探才最得当。
                我立起身来,俯视波澜未定的水面。落下去的石子自然早就销声匿迹,水面之下,难辨鱼龙。而清水养不住鱼苗,只得依靠人为地投放数尾维持热闹的假象,如同世间。
                “世道清奇,总是提出矛盾的诉求,祈求可以捏造一位完美的神祇。呵,就连这句话原来也是两相为难。”
                没由来的一句…感慨,话毕,撒一把鱼食,引竞相争渡。
                这便是同我为伍的好处,无需遮掩心底的腌臜。直白一些,通畅一些。
                “姊姊有没有想过后果?”
                陆后——一位可称传奇的女子,纵然世道待她苛求,也挺立在明宫,同九五之尊分席。任何人不得将她当做随意拿捏的兔儿,且得提防。谁又敢于这样大胆,去编排、去诋毁她的名声?
                (433)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1-10-2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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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寂院,厚雪皑皑,青瓦红柱的亭台静矗在临水的深处,两旁青松压雪,好似构成了一幅朴肃的古墨画。忽而轻风掠过飞檐,扑簌簌掉下来几摞冰扎,鱼们在水间漾起,簇拥着雪落的涟漪,片刻之后就被微浪卷了下去,池面只遗下未尽的饵,在水面上留下的斑驳痕迹,晕开后恢复了平静,恰似我直视于她的双目。
                  “ 所以我也说了,并不喜欢。”
                  诚然,这一分不喜实非出于芝焚蕙叹的美谈,更该归结于个人执掌命途的愿望。但“喜欢”这个词是危险的,意味着有弱点有软肋可以被别人利用。我很该用心智去衡量局势,通往权势的路上,一步一个连云栈,一层一个鬼门关,稍微的差池,就是粉身碎骨。虽则本无听用我谋,庶无大悔的意志,更应该避去龌龊之辞潜藏的无意义辩论。
                  可我到底也有着印刻在肌骨中的傲气,催逼着我去争一争。年少时毕露锋芒的聪慧又怎会甘于淡然敛于眼眸深处呢?
                  “ 善除害者察其本,善理疾者绝其源。天地生万物,圣人裁之。今有臣僚如此,并非与何人等起龌龊,而是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那本笼在袖中的香毬轻敲,我沉手伏在栏上,看云在青天隐隐,水在云下潺潺。” 当然,我依然敬仰陆后。“
                  “ 那么便换出戏来唱吧。本该是三司推事,梁秋官却要乾坤独断,大理寺卿、御史中丞这退的一步是玉成其美?还是要推他入瓮呢?九娘可要续上一笔?“
                  (464)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21-10-26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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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11楼2021-10-26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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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同每一个人拥有自己的想法,也知晓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应当如何书写,然而当身侧有人将这些维系于一处、且邀我入局时,仍不可抑制地生出些并不认同与不痛快。
                      或许此为不得不行的真谛,不愿意作为前提,才有迫不得已的条件。
                      因为那一星半点的抵触,连同二姊姊讲万方有罪时,我都并不认同。诚然,君王归罪于己看似大方,且博些好感,而这话自旁人口中吐出,便是欲加之罪。
                      我不曾亲眼面见陆后,仍为她感到惋惜。
                      “姊姊似乎知晓些内情,”眼风朝后侧方一瞥,她丁香色的袖口顺着风的肆虐不肯停歇,于另一处翻飞。旋即再提,“只囿于小小崔宅,实在委屈您。”
                      我见证了一场风的暴怒与它所造就之人、之景,讲是佩服也好、笼络也罢,我询她,“陆后身侧有位女官侍诏,风头无两,姊姊若得机会,或可比肩。”
                      既是铺路的前兆,亦为不动声色地避开问题。


                      IP属地:江西12楼2021-10-26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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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射出一束目光,在我身上悠悠一绕,旋即堙灭无踪。
                        我心中一动,脸上落了几点清凉,抬起头,柔白天光,漫天雪花碎烟一般飘动,只是一些通透的影子,万般虚幻。
                        人有所优,固有所劣;有所工,固有所拙。非劣也,志意不为;非拙也,精诚不加。
                        我一向知悉内中颇有执拗之处,分明是清醒的,但偶尔却会像个笨拙的醉鬼,依凭最靠不住的本能做事儿,将一切搞砸。瞧,现就因为一时陷入口舌之快,较个高低,或使坦途变为羁旅。
                        是有点后悔的,却又觉得这才是生而为人的乐趣。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她交谈:“ 广平王所呈的那枚将宣徽使拖下水的玉佩,就明晃晃地摆在尸首之上,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视而不见,都等着他去提……如此凶案,金吾卫又来的那般晚,兼有望春楼事,南衙乱作一团,北门禁军岂能不趁机起势。”
                        “ 这不正是我的机会吗?” 在平仄顿挫的语句里,我整理好一份心情,像赴一次月上柳梢头的约会,满怀欣喜与盼望,与它们深情相遇。在这平凡而不平淡的日子里,我不做娇艳欲滴的娇花,也不做清冷如月的素雪,站成瀛台里傲然的松柏。啜饮齐公的甘露,将它们化成我的给养,并在风雪中,练就不屈的筋骨。
                        “ 当然,还要借齐公的势,乘十三娘的东风。“
                        (425)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21-10-28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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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21-10-28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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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射出一束目光,在我身上悠悠一绕,旋即堙灭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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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所优,固有所劣;有所工,固有所拙。非劣也,志意不为;非拙也,精诚不加。
                            我一向知悉内中颇有执拗之处,分明是清醒的,但偶尔却会像个笨拙的醉鬼,依凭最靠不住的本能做事儿,将一切搞砸。瞧,现就因为一时陷入口舌之快,较个高低,或使坦途变为羁旅。
                            是有点后悔的,却又觉得这才是生而为人的乐趣。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她交谈:“ 广平王所呈的那枚将宣徽使拖下水的玉佩,就明晃晃地摆在尸首之上,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视而不见,都等着他去提……如此凶案,金吾卫又来的那般晚,兼有望春楼事,南衙乱作一团,北门禁军岂能不趁机起势。”
                            在平仄顿挫的语句里,我整理好一份心情,像赴一次月上柳梢头的约会,满怀欣喜与盼望,与它们深情相遇。在这平凡而不平淡的日子里,我不做娇艳欲滴的娇花,也不做清冷如月的素雪,站成瀛台里傲然的松柏。啜饮齐公的甘露,将它们化成我的给养,并在风雪中,练就不屈的筋骨。
                            “ 国无衡纲,方有乱象。岁寒知松柏。这不正是我的机会吗?”
                            “ 当然,还要借齐公的势,乘十三娘的东风。“


                            IP属地:黑龙江15楼2021-10-28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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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她不提,我险些忘却族中还有位弄风云的十三妹妹——这话不准确,我只是不乐意去回忆她而已。幼时所谓鸿鹄之志,稍长侍尚宫局的事迹,我耳里能听出茧来。至如今,能拿出手的不过是本分而已,何以坐怀赞誉、谓危言谠论?
                              东风?她算哪门子东风?得以于旁人口中,同阿耶相提并论?
                              我待靖安若有似无的鄙夷,十三娘即是起源,因冠同姓,勉力潜藏。借由旁人待阿耶的污蔑与诸事交叠,一齐迸发于一声轻哼里。
                              “前路难行,姊姊且小心罢。”
                              最终,她仍得一句箴言——万用的、循规蹈矩的、毫无真心的。


                              IP属地:江西16楼2021-10-29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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