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万千】爱恨恢恢（连载中，不定期更新）

千叶传奇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他似乎连笑意都不减，懒懒地靠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万古长空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但又像是醉了一般，他很清楚自己怀里的人到底是谁，而他究竟在干什么，可那种蠢蠢欲动的情绪，他足以称之为“情欲”。
他是知道的，在这一个瞬间，他想得到这个人。
简直就是疯狂至极。
一切都是因一个醉意醺然，轻触下的吻开始的。
其实，也应该在这一个吻落下的同时，就该停止了。
万古长空相信，只要千叶传奇稍微表现得不满或者说些什么话来拒绝，他便应该跪下来等他审判自己的逾越。但千叶传奇没有。
他拥住了对方，第二个吻，第三个吻……无声落下。
千叶传奇本是冷情而傲慢的人，平日里算计深沉，眼神中绝不透露分毫。很长一段时间，记忆里那个乖巧温顺的孩子，几乎都要以为不曾存在过。只是此时此刻，不闪不避的千叶传奇，平静安详的目光，迷离的神色，美丽得太过惊人。
唇上柔软的触感，鼻尖酒香与莲香混杂在一起的沉郁芬芳，一瞬间万古长空脑海中闪过了无数零碎的画面，最终又似是一片的空白。
忘记是第几个浅尝辄止的吻之后，男人开始完整地覆上了他的唇，以舌撬开那唇齿，霸道又温柔地探住了对方唇里的柔软，更深入地索取。
万古长空不自觉地随著吻的深入，将对方搂得更紧，千叶传奇云里雾里之间也本能似的给予了男人回应，他环上了对方的脖子，攀著他肩，彼此贴近得几乎再没有一丝空隙，万古长空几乎要将他揉进了骨子里。
醇如酒，甜如蜜。如同毒药一般，明知道吃下去会死的，但这个瞬间他也顾不得了。
凌乱的呼吸，发热的身体，早将理智道德全数抛诸九霄云外。
他觉得，一切都乱了。
直到千叶传奇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吻，忍不住轻轻地推了他一把，顿时，如遭雷击。
紊乱的呼吸吹在脸上，鼻端有酒气莲香以及对方驱体发热而散的体息，千叶传奇看著他，昏沉沉的眸子当中带了点点湿意，脸上浮起了奇特的嫣红。
如果有一把兵刃在手，说不定万古长空自尽的心都有了！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谁，他们最尊贵的救赎之子，桃花最钟爱的弟弟，赐予他重生注定他这辈子都无法高攀的人，而他自己……又对他做了些什么？
这种在突然之间察觉到的，他对这个人居然有了别的念想，他几乎是惊恐得不知所措。“神之子……我……”他该怎么告诉对方，他对他有这种龌龊的想法，纵然这是一时之间的意乱情迷。
千叶传奇似乎有些清醒，但又像仍醉眼朦胧，他看著欲言又止的万古长空，仿佛很是迷惑。不知道是迷惑对方方才的举动，还是迷惑这个人要说的话。然后，他舔了舔自己的唇。
致命的诱惑。
万古长空看得目瞪口呆，大脑瞬间空白。
在他失神的瞬间，千叶传奇忽然抚上了他的脸，凑过去，这种青涩而笨拙的吻，对他而言，简直是又被雷劈了一次那般震撼！
再傻的人，也该明白了，千叶传奇对他怀著怎么样的一份感情。
顿时，脑海中闪现了很多画面。
那种明明灭灭暧昧不清的时光里，这个人就一直这么看著自己，情感内敛而深沉。
他从来未说，他亦不知。
是不是没有这一次酒醉，千叶传奇准备带著这个属于他的秘密，最后死去？
万古长空不敢想象。
究竟他是用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将自己留在他身边的。
这份感情太过沉重，他不知道从何珍惜。
而且，他深深地明白，直到这一刻，他爱的那个人，仍然是桃花。
只是，他对桃花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渴望，桃花就像他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封存在角落，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玷污，哪怕就这么远远地守护她一辈子，他也甘之以殆。
千叶传奇是不一样的。
他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迷药，他多么清晰地知道他真的是想要这个人的。
这种欲望在这样的夜晚才真正被他自己所察觉，他无从掩饰。
可这样终究是错误的。
万古长空闭上眼，硬是将怀里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是我逾越了，神之子，你醉了，该回房休息了。”


由于第一部分有不良信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OTL
等审核吧，不过的话再另外想办法OTL

囧，居然审核出来啊口胡！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各位将就著颠倒顺序来看吧OTL

咳，这个嘛……其实透露也没关系，反正迟早是要写到的。
“入梦”这个酒有催情作用。虽然不至于是X药那种程度，但毕竟还是有这个作用在。
唔，他们是先那啥了再谈感情的。
毕竟长空这个人，你不可能让他一时半刻就会开悟，而且还有一个桃花在呢。
长空在自己明白过来“要珍惜眼前人”这一点之前，桃花对万千而言都是一道坎。
怎么说呢，千叶对长空而言是特别的，但不至于说到“爱”的程度。
千叶为这个人做了很多，长空毕竟是个人不是木头，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所以就已经有所倾向了，再加上，动心是肯定，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入梦”是个契机。
长空不是没有犹豫与挣扎，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有了勇气去拥有这个人。
接下来我觉得我要想的，就是如何让长空开悟了OTL


※
这段时日，万古长空几乎甚少回到半壁山河。
一夕梦乡有桃花住的院子，他将苏苓安置在那里，平日里就住在苏苓隔壁的屋子。
千叶传奇也没有传召他，偶尔回到阿虚夜殿，也会听说千叶传奇有事外出，并没有坐镇半壁山河。听大祭司说来，千叶目前周旋在朱翼王朝与学海无涯之间，似乎是要借学海无涯之力一举歼灭朱翼王朝的势力。
万古长空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方城子已经化名玉阳君，神雀女帝既要保主她的丞相军师，免不了就是千叶传奇首要铲除的敌人。
虽然他不清楚单单一个人，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不过千叶有千叶自己的考量，这些都是他不会过问的。
作为护者，他现在承担只是日盲族的安全，以及神之子的安全。
站在桃花树下，一夕梦乡的桃花比起其他地方的桃花总是要败得慢点。
看著仍是一树繁华的灼灼，他总是会想到那个如桃花般的女子。
一颦一笑，他从不曾忘却过，只是，他说不出在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抱歉，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一句迟来的歉意，是伊人不再回来的哀悼也是对自己一步之差的愧疚。
昔日情景历历在目，仿佛不过只是隔了一日，却已经天上人间再也不能重逢。
对于桃花，万古长空承认，这个是他一辈子最无法触碰的心伤。
以前总是甘愿默默守护，不敢上前一步，也不敢远离一步，看著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最终黯然地坐上嫁给他人的马车，他依然爱字不提。
千叶传奇说得没错，他不敢爱也不敢恨，当初，他对桃花，没有勇气去握紧，直至伊人逝去才无限追悔；对千叶，没有恨下去的勇气，直到今日，那一夜的旖旎缠绵，他才明白逝去的终究敌不过时间的煎熬。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清楚那一夜的心动与情动，但是，他不敢，对桃花愧疚，对身世的自卑……若只是一场荒唐的春梦，那恐怕不至于叫他心情如此复杂。
轻轻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忧郁，连身旁的人看著也是不忍，“长空，这些天，你总是心事重重。”
苏苓不是不明白这个人需要冷静的空间思考。
从那日万古长空神色有异地来到一夕梦乡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对方欲言又止的神色，让她不忍多问，也就随著他。
只是，越是让放任他自己去考虑，他眉宇之间的抑郁就越是深结。
莫不是与千叶传奇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暗自担心，毕竟，万古长空多日不曾回过半壁山河了，也不见千叶传奇有任何的传唤，简直像在闹脾气。
虽然并不清楚这对主仆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但万古长空每次提到千叶的时候，郁结的表情总是稍稍有点舒缓，他自己大概也不曾察觉这种不经意的柔和，苏苓却看得分明。
而且，除了过往万古长空不怎么提起的那个女子，活著的若能牵动这人至如斯地步的，怕也只有千叶传奇了。
倒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万古长空这般苦恼。
轻声的问候在身边响起，万古长空一惊，大概是一夕梦乡的氛围叫他忍不住放松了戒备，苏苓行至自己身侧也不曾察觉。回过头，身边的女子也站在树下看著这一树纷然，“抱歉。”
“这般入迷，想必是十分困扰你的事情。”苏苓接著飘落下的粉瓣，仔细地端详，“可是与你们的神之子有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果不其然换来了万古长空的沉默。
苏苓知道自己猜对了，但既然万古长空不愿多谈，她也不会追问下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著站了一阵，苏苓便转移了个话题，“长空，我想回忠义寨看看。”
“嗯。我陪你。”万古长空想了想，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看过他们了，对于这些人的愧疚，他也不曾忘却过。
到底，那个时候的他，谁都救不了。
看著苏苓，万古长空暗自发誓，当日的遗憾，他断不会再重蹈覆辙。
“日盲族那边……”
“无妨。”最近千叶传奇几乎不曾出现在半壁山河，而大祭司亦说，在外有神之子的周旋，换得日盲族喘息之机，目前应该没有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


※
相处的日子也不说是特别地改变了，但却是有点不一样。
很多时候，千叶传奇在书房处理事务或者看书的时候，万古长空也会守在身边，安静地看著他。偶尔千叶抬头了，就朝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晚上时间差不多了，万古长空就会提醒千叶该休息了，然后陪他入睡。
加上千叶传奇近来甚少外出，每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陪著万古长空去一夕梦乡看看苏苓。三个人坐下来喝茶吃点心的时候，多是苏苓跟万古长空交流，千叶并不经常说话。
有时候怕闷著他了，可千叶自己又不觉得。
更多的时候，万古长空会陪著千叶在院子里逛逛，累了就坐在秋千上，他坐在树边。
他们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经常都是无声度过。
这样的生活宁静恬淡得如同虚幻一样，万古长空常常看著千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一场永不会醒来的美梦。
他们都不是什么热烈的人，所以情事也是很长时间才会有一次。
大概只有那个时刻，他才会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把握住了这个人。
比起万古长空那种隐忍在心头的不安，千叶传奇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对抗朱翼王朝上。
迁离半壁山河这个计划已经成形了。现在只欠一道东风。
毕竟，此处获知的人已经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对日盲族而言并不安全。
千叶不能允许这种潜藏著的不安定的因素。他如今是希望能尽早将族人迁往日罗山。
唯一的问题就是，剩余的日盲族也不算小数目，大批量的迁徙必然会引起敌人的注意，他需要一部分族人当诱饵，使得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现。
只是，如此一来，这部分族民大概就会尽数牺牲。
想到这一层，千叶在这段时间一直心绪纷乱。
这是站在日光之下求得一片生存空间所必需为之付出的代价，或许日后甚至不止，这是他一早就了解的，可背负著这个使命诞生的他又没有办法违背这个多年来这个族群的人的夙愿。
事到如今，他恐怕也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长空，为吾召集族人。”
阿虚夜殿里的一番话，千叶传奇便心中有数了。几乎可以说不出他所预料，日盲族上下都甘愿为这个计划而牺牲。究竟是太过疯狂还是太过信任，连他也说不上来。
唯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的人，只有万古长空一个。
千叶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并不赞同。
在万古长空的眼里，所有的族民都同样重要，用小部分人的牺牲换来一族的生机在他心目中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计策。只是，万古长空不会明白，对千叶而言，做不做出这个决定同样难受。
“你有话要对我说。”回到院子之后，千叶忽然回过身来，看著跟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万古长空。
“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做？”万古长空定了定神，然后看著他，他不相信千叶没有更完善更好的方法，甚至如果千叶希望，他能做到将一切干戈化为玉帛。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要一直一直地往前走，不肯让步，哪怕牺牲了一次又一次。
千叶微微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对方用这种近乎于质问的语气，但毕竟他已经将他放在同样的位置看待，所以他能接受，只是，他要如何跟万古长空说明，日盲族要走的路，注定就是要牺牲。这些桃花懂得，他懂得，可长空不会懂得。
“这是每一个上位者必须做的。妇人之仁，并不是好事。”
“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料得族人的甘愿牺牲？”
“嗯。我不能容忍失败，而这种时候，失败，就是一次致命的危机。”
“你可曾珍惜过这些人的性命！？”
“他们的性命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体现他们的价值。”
“千叶！”
他未曾料到会跟千叶忽然吵了起来，但千叶的说法确实叫他愤怒。
身为日盲族全族尊敬，并且能为他们带来希望的人，竟然如此轻贱他们的性命。
哪怕是彼此这么亲近他也仿佛未曾了解过他，他以为千叶的心到底还是存有最柔软的部分，但千叶却告诉他，自己到底是个上位者。
“长空，你太过仁慈，总是被多余的情感牵绊太深。”千叶慢慢地走到他跟前，安静地看著他，“日盲族的族民，从他们寄愿站在日光下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收起你这些无谓的悲悯，你只需要专心挥剑，就够了。”
万古长空看著他，仿佛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似的。
在千叶的眼中，感情若是多余，那又何必开解他。若不是，为何他能说得如此绝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从何而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拥抱著的千叶太过温柔，总有一种让时光回溯的错觉，然而到底千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因为成长，他必须舍弃很多，可他舍弃掉的，却是当年他与桃花最珍重的。
“抱歉，神之子，请容我先行告退。”
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万古长空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用礼节再硬生生地为他们彼此划出了界限，千叶看著他，没有任何的表情，点了点头，看著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去。


※
“公子真是稀客。”天不孤撑著那把十四骨的伞坐在河边，万古长空刚走过来，他便已经知道了。回过头，万古长空看著他，似乎也是不解自己为何会到千竹坞来。可终究是没有掉头离去，而是陪著天不孤坐在了河边。
流水潺潺，天不孤不说话，万古长空也不会主动开口，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坐到了黄昏，天不孤才站了起来。
万古长空主动上前接过了他的伞，慢慢地陪著他走回去。
竹林当中隐隐约约传来风铃的声音，十分飘渺。
“以前，千叶先生也和公子一样，陪我走过这段路。”天不孤忽然开口，万古长空听到“千叶”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天不孤又接著说，“公子和他一样，有心事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
“那大夫呢？”万古长空看著眼前这个妩媚如女子的人，无论什么时候见著他，这个人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寞感。“大夫也是有心事的人。”
天不孤轻轻一笑，最后那句，竟然是肯定句。万古长空这个人虽然不如千叶执著的那般价值，却总有他可爱的地方，可惜他能看穿周围的人，偏偏是看不穿千叶。“我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天不孤的语气虽像是在叹息，但并不见得有多么沉重，只是万古长空已经不好再问下去。他一直觉得天不孤哪怕是寂寞，生活起来也潇洒，有时候，他甚至有些羡慕这样的人。
“大夫，到了。”竹屋之前，轻风拂铃，周围的竹影憧憧，别有一番雅致。
“公子若尚有时间，陪吾一宿，如何？”
“嗯。”
今夜月色正好，天不孤就来了兴致，得知万古长空也算是好酒之人，便邀他到自己的酒窖当中。
万古长空曾在千叶那里听闻，天不孤善酿酒，虽不贪杯，却也是兴趣之一。但他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有幸参观天不孤的酒窖。
那只是地底里一个小小的的空间，存酒都有标上了名字，在柜子上摆放得整齐，很多酒不止一两坛，多的便放到地上去。所以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天不孤站在外面，他让万古长空自己进去挑，万古长空一眼便看中了放在角落上的入梦。大抵是这个酒对他而言，有太过深刻的回忆，他回过头去询问天不孤，话音刚落，便是对方的拒绝。
柜子上放著入梦的，只有孤零零的一坛酒，万古长空也可以理解天不孤不肯割爱的心情。据说这个酒的酿造过程极为繁复，就是千叶这样的人，也足足失败了两次才勉强出了成品。
于是，他回过身去打算再寻别的酒的时候，天不孤却接了话，“虽然吾也不忍心叫公子失望，只是‘入梦’这个酒，不仅仅是酒，它还是药。”
“嗯？”闻言，万古长空感到疑惑了，若不是普通的酒，千叶怎么又会拿出来。
天不孤笑了笑，“虽不是什么激烈的药，但‘入梦’仍是有催情的作用，一般来说，不作饮用。”
万古长空听著，又是一愣。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又渐渐在脑海里清晰，他以为事情的发生，是彼此一时情动，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酒的问题。
蓦地，他抬头，看著天不孤，“大夫，神之子可知道这个酒的功效？”
“自然。”天不孤点了点头，慢慢地走了下来，“我当时给千叶先生的配方上，标注了这个酒的作用。只是先生好奇，还是拿去试了。我还记得他曾失败过两次。”
万古长空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天不孤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取下了另一边的女儿红，“若是公子不弃，这坛酒，是吾最得意的作品了。”
“嗯。”
两人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彼此都没有说话。
天不孤似是有些醉了，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万古长空此刻思绪纷乱，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片段，又渐渐破碎。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是苍凉还是愤怒，他从不相信一个人连自己也能算计进去，可千叶的可怕让他始料未及。
见他神色有点可怕，又拧紧了眉头，天不孤心知万古长空并不笨，大概已经想到了。
其实，当初千叶来找他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约定了，三个月之内，除了天不孤，无人能让万古长空离开千叶，而三个月之后，万古长空是否会回到千叶的身边，就是千叶该为之费神了。


他确实是好奇，好奇这种复杂的纠葛之下，两个人的羁绊到底能有多深。
所以，他愿意一睹，千叶在万古长空内心的分量。
“公子可是记挂千叶先生？”天不孤撑起了身子，看著对方，万古长空有些出神，但听到千叶的名字，还是慢慢地抬头去看自己，“主仆情深，叫人欣羡。在遇到公子之前，吾一直好奇，叫千叶费尽苦心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大夫，有话便直言罢。”天不孤话中有话，似是而非，万古长空觉得对方必然有什么要告诉自己，却不知是何原因，不愿明说。
天不孤一甩衣袖，坐直了身子，“我只是想提醒公子，眼见不一定为实，毕竟人的用心，远比你想象当中更要难捉摸，如此罢了。”
感情是真的，付出也是真的，只是一切都是为了给对方看到，如此的故意才换来一份感情，万古长空在千叶的心目中位置之重，倒是远超他所想了。
万古长空看著天不孤，对方只是笑，没再说下去，但话以言明，他非无智之人，思前想后，便能通了。“大夫，我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公子随意。”
※
再一次回到半壁山河，却发现已是一座空城。
万古长空虽是知道千叶已经制定了迁移的计划，但具体要迁往的那个地方，他并未知悉。当时安排的时候，千叶也知说日后会说明。可他没有想到不过几天的光景，千叶就将整个日盲族迁走了。而且，没有通知他。
即使这次回来，他确实打算去找千叶问清楚他存疑的事情，却也没有想到，千叶这次会被他惹得连派人传召都不肯，就自行离去。
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但他还是决定先把苏苓安置到千竹坞，再问问天不孤是否知道千叶这次计划的目的地。
一夕梦乡里，苏苓显然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他了，万古长空觉得奇怪，听她说起，才知道原来千叶吩咐人将日盲族迁移的事情告诉了苏苓。让她等万古长空回来之后就随他到千竹坞，等他将朱翼王朝的事情了解之后，自然会派人去接他们。
万古长空不明白千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考虑到自己当时的反应，也大概明白千叶接下来要做的，必然就是自己不能认同的。
可尽管是这样，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族人牺牲。
他想先将苏苓送至千竹坞，然后再自行去寻找千叶，他当时看过迁徙图，如果一切按照原定计划的话，他总是能顺著路找过去。
而且一个族群的迁徙，脚程不可能会快，加上要避开朱翼王朝的耳目，行动尽可能是要隐蔽的，这样速度就会慢下来。
苏苓听完之后，却拦下了万古长空。认为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沿路追寻，而万古长空先到千竹坞向天不孤打探。若是千叶传奇真的与天不孤交好，这等大事，不可不说清楚的。
万古长空衡量的一番，觉得按照自己的脚程，苏苓的提议也可行。加上苏苓对于朱翼王朝而言，不过是普通百姓一个，和自己一起反而成了目标，还不如让苏苓沿途追寻，自己则去找天不孤。
嘱咐她务必小心上路之后，万古长空便折返千竹坞。
却不知道这一别，险些让两人成了永别。


※
日罗山上，千叶传奇收到了派出去作为诱饵的族民几乎全数阵亡的消息，震怒之下，拍碎了桌子。
一旁的大祭司不知如何出言宽慰，其实计划一开始，千叶就明白，牺牲是必然的，只是，心有不甘，以及这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也会随之而来。
“但总算保存了日盲族的战力，按照神之子的计划，反扑朱翼王朝，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嗯。退下吧。”愤怒容易让人失了理智，蒙蔽了双眼，他需要冷静下来，不能叫那些甘愿牺牲为族人开启生路的人白白浪费的性命。
步出书房，日罗山的视野倒算是开阔，日盲族没了日盲之后，这个易受难攻的高点，将会成为日盲族太阳底下生存的所在。
站在山边，有风过来，将他披散的长发吹得凌乱，千叶闭上眼，稍微冷静清醒了点。
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回过头，万古长空站在自己身侧不过数步之遥。
当日迁移，他多次询问万古长空回归了未，皆没有消息。
意气用事之下，他执意不等这个人，便将一族迁徙。
失了万古长空这个助力，从半壁山河到日罗山这一路并不算好走，并且还让他折失了鹰刀燕剑，此事是他的失误，也是他对万古长空的失望。
所以，时至今天，他也不曾想过召他回来，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自行出现在这里。
虽然大概是能猜到是天不孤透露的，但如果万古长空没有违背他当时派人告诉苏苓的吩咐，应该是不会执意要从天不孤口中知道。
这种被违逆的感觉，让他觉得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带上了莫名烦躁。
“吾不记得吾有传你。”
“我来，只为求一个真相。”万古长空的声音冷然，几乎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这种态度，与其说是“求”不如说更像是逼问。
“哦？”
“当日苏苓来寻你，为何你要将她派去与那群被牺牲掉的族民一道？”一想到自己来迟一步，差点成了天人永隔，那种愤怒，他便不知该从何宣泄。而且，当时一地的尸骸，全是他同族之人，他就知道，这一切根本是千叶的计划。然而，甘愿为之牺牲，和无辜的性命，终究有差，他始终不敢相信，千叶传奇竟然能为断绝他一切多余的感情，而对苏苓下手。
闻言，千叶传奇皱眉，迁移至今，他就不曾见过苏苓，而那群自愿为日盲族当诱饵的族民与真正迁移的部队所走的也不是同一条路。一批是为了平安无事到达日罗山的，另一批却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千叶自然万分小心。虽然有一部分的路程是相近甚至重叠，但他从未在此计算出过差错。
万古长空不惜违抗了自己的命令便是为了来加诸这个无从谈起的罪名，千叶心下一怒，“既然如此一问，真相如何，重要吗？”
“苏苓因此成了活死人，真相是什么，难道不重要吗？”万古长空上前一步，怒对千叶，一想到天不孤对他说出苏苓大概永远就是活死人了的情景，万古长空就不能明白千叶为何能残忍至此。最讽刺的是，若没有苏苓的开导，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正视与千叶的这段感情。
听到这个消息，千叶也愣了一下，倘若苏苓半途遇上日盲族人是事实，那么自然是与自己错过了。那群族民早就牺牲在路上了，甚至牵连到了苏苓。事实如此，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千叶唯有冷笑。
沉默的态度让万古长空更无法忍受，他冲上前一把揪住千叶，力道之大，让他微微皱了皱眉，“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千叶传奇抬眼去看他，用一种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既然都认定了，解释又如何，真相又如何。他除了在对方的神色里看到全然的不信任之外，再无其他，千叶反倒不觉得愤怒，他甩开他的手，目无表情地看著他，“我说不是我做的，你就能相信吗？我说是我的做，你要再一次对我举剑相向吗？真相如何，你以为我会怎么回答？”
“千叶传奇！”创世出鞘，阴森的寒意刺痛了千叶颈项的肌肤。
千叶仰起头，冷冷冰冰地说，“动手啊。”
两人直直相对，剑拔弩弓，最终，万古长空是恨极怒极，然而手上的剑却再动不了分毫。他明白，就是给他一辈子，他对眼前这个人，仍然是下不了手。
“还不动手？”千叶近乎是挑衅的态度，却闭上眼来，不再看对方。
万古长空一翻手，剑气纵横，日罗山壁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一搓黑色的长发无声无息落地，千叶缓缓睁开眼，已经收剑入鞘的男人渐行渐远，他“哈哈”一笑，“今日我总算明白，越是想握住的东西，越容易失去。”


天不孤看著身边的男人表情的细微变化，他一直都隐忍而痛苦，哪怕走到这一步了，还是如此。千叶传奇改变不了他，做了这么多，万古长空还是最初那个万古长空，他真的合了这个名字却也不配这个名字。
最后，万古长空侧过头看著天不孤，沉默了许久，才说，“可是，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后来，万古长空便在千竹坞住下了。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日子。
因为千竹坞的生活很清静，他有时候，陪著天不孤在河边就是坐上一天，回来，又在苏苓的床边发呆。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也不曾过问外界的事情，天不孤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偶尔，天不孤会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注视著他，却不再会对他说些什么。万古长空读不出天不孤的心思，只能沉默以对。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安静无声的。
万古长空并不知道，天不孤这么看著他，是因为天不孤很清楚，离开了千叶传奇，这个男人连爱恨都不知所踪，心里就如同被掏空了一样，与其说他真的什么都没想，不如说他是什么都想不到。
或许万古长空有思考过自己和千叶传奇的事情，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算计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一步步做到这个境地。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千叶传奇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明明那么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气，他可以用这么多故意的算计来留住他，却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一个最错的方式。万古长空不知道是他出了差错，还是自己出了差错。这个好像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但又好像两个人都要为之负责。
真正如同一场宿怨。
他好像该恨他的，但他却依然觉得自己爱著这个人。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千叶传奇，他想千叶传奇恐怕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因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千叶传奇都没有找过他，他不可能不清楚他现在正在天不孤这里。如果千叶传奇不打算放弃他的话，不可能不闻不问。可千叶传奇真要放弃他的话，天不孤大可把他从这里赶出去。
万古长空是很清楚的，天不孤与千叶传奇之间，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但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千叶传奇信任天不孤，如同信任他自己一样。
结果直到那一天，天不孤主动向他提起千叶传奇的时候，万古长空才恍然。原来都快过了几个月了，离开千叶传奇的日子，已经和与他相处的日子同样多了。
他经常坐在苏苓的床边，陪著她说说话，天不孤说她这辈子可能就永远陷入沉睡了，但她不是不能感知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多跟她说说话，兴许那天就醒过来了。
万古长空的话从来都不多，这里的日子也太清静，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跟苏苓分享的，最后，只能讲了以前的事情。和桃花的，和千叶的，和明珠求瑕的，和日盲族的……很多很多。
他惊讶的是，他居然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跟苏苓说这些。哪怕是提到千叶传奇，他也觉得自己那种口吻绝对不是生气，只是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口气也没什么起伏。像说一件完全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天，他就和往常那样，坐在苏苓的床边，跟苏苓讲一些往事。天不孤难得也靠在床边，听著他说，虽然万古长空不知道天不孤的心思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说了一阵之后，天不孤主动提到了日盲族最近攻下了朱雀城，朱翼王朝的都城。朱翼王朝被迫迁都东武城，日盲族在千叶的领导下，终于在阳光下占了一席之地。
万古长空抬头去看天不孤，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他惊讶的不仅是天不孤主动谈起这些，还是他发现，原来他还记得他离开千叶传奇多久了。
明明从来没有算过时间的。却在那一个瞬间，那么清晰地记得，日罗山一别之后，他们分开的日子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一样长了。
“你离不开他。”天不孤已经第二次说这话了，万古长空微微皱了眉，但天不孤不为所动，继续说，“万古长空，没了千叶传奇，你能还剩下些什么？”
万古长空张口想回答，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多天了，他考虑了很多天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留在苏苓身边，照顾她一辈子的，可他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哪怕到了现在，那句“我还能陪著苏苓”也说不出口。
长长的沉默，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万古长空听到苏苓的呼吸声浅浅的，她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在做什么美梦，才醒不过来。
最后，万古长空看著天不孤，还是承认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离开千叶传奇这段日子里，他清晰地感觉自己之所以这么恨著这个人，是因为他曾经那么爱著他，他真正所失望的，并不是因为千叶传奇做了什么他无法原谅的事情，而是因为千叶算计了这份感情。
“你还恨他吗？”天不孤重复了上次的问题。
万古长空的回答依然是不需要犹豫的，“恨。”
“那你爱他吗？”天不孤看著他，神色肃穆。
万古长空直视他的眼睛，不再回避，“爱。”
他看到天不孤笑了，也是很纯粹的一个笑容，没任何的含义，那么长的日子里，千叶传奇不曾向他问起过万古长空任何一件事，万古长空也不曾向他打听过千叶传奇任何一件事，他们一个毫无目的地过著日子，一个则几乎将要自己的生命燃尽那样去创造属于日盲族的辉煌。
却在那么长的日子之后，万古长空终于承认了，他到底离不开千叶传奇这个人，而千叶传奇也不曾真正放弃过万古长空这个人。这个赌约，算不算是千叶传奇赢了？
“血榜杀手，今日子时，紫竹林取命。”天不孤自怀里掏出了一张路观图，递到了万古长空的面前，“公子，如果不希望一直处于被动，何不争取主动呢？”
万古长空接过那张路观图，看了仍然沉睡的苏苓一眼，最终还是起了身，“苏苓就拜托大夫了。”
天不孤点了点头。有些时候，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一世的了，他想，万古长空应该比他更明白才是。


囧，后面的全部发布出来。悲剧。
第十章实在没办法了。
跳过去吧。直接发11章。
11
万古长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样子哭出来。
记忆里从他出生至今，无论面对什么事情，千叶传奇的表情都是淡漠而疏离的，仿佛一切与自己都无关那样始终冷静旁观著这个世界。
他不曾料到会是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当下，千叶传奇哭得泪水都止不住，甚至连哭声也没有抑制，每一下的抽搐都仿佛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他心头上，让他彻底清醒冷静下来，自己到底在干嘛。
万古长空停下来，看著他，茫然而不知所措，如同刚才那样疯狂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将千叶搂到了怀里，一下下地抚著他的背安抚，千叶却哭得更凶了，泪水把他胸前的衣衫都浸湿一大片。
他不知道千叶传奇那不仅仅是受了委屈这么简单，而是做了这么多，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人，没有办法改变彼此这样下去的关系，没有办法改变他们只能这么相处的现状的一种无力感。万古长空并不知道这些。
千叶传奇在他的怀里哭个没完，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毫不设防，他甚至没有在他父亲，在他姐姐面前这样子放肆过，因为他不能让他们担心，父亲对他寄予了厚望，姐姐对他充满了担心。他从小就很清楚身边所有一切的关系。他是日盲族的神赐之子，是父亲最后的希望，是姐姐唯一溺爱的弟弟，在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姐姐之后，他剩下的只有日盲族。而万古长空是他生命里的变数。
他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对方。他的生命轨迹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例外，可这个例外到底是出现了。千叶传奇真的希望改变这个人，无论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那一份喜欢的心情，但事情永远都是你所预料不到的。谁知道姐姐会死，谁知道他再见到这个人之后就舍不得放手。
事到如今，其实千叶已经不想再求这个人做到些什么，因为他够清楚万古长空的底细了。可就连让这个人走出卑微与不幸都那么地艰难，做了这么多之后，他仍然不能明白，如同卑微的尘埃那么深，跌进去了，就深深地陷入了，连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都觉得没有资格。可幸福并不是论资格获得的，幸福是你不握住就永远都别想有的存在。
万古长空到现在都还不能安心下来，他知道其实这个人还是害怕失去他的，却又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留住他，逼急了之后只能这样疯狂地如同困兽。
千叶传奇很清楚自己从来都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但依然想著拯救这个人，可终究人力所不能扭转的，他仍是有做不到的东西。他真的不能给他更多了，无论如何。
不是他不想，而是千叶传奇这个人不能。
也正因为他不能，他才希望万古长空能改变，可正如他没有办法改变一整个世界那样，他同样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男人。
万古长空只能抱著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知道千叶传奇究竟是哭些什么，他甚至安抚不了他的情绪。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冲动伤害到了他，可千叶从来都不是那种容易认输的人。哪怕是刚才艰难的对峙中他都不曾弱下半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撑著他始终这样骄傲。
他小心翼翼地退出他的身体，牵动的疼痛使得千叶咬紧了嘴唇。他抱著他，为他抹去额上的冷汗。动作很温情，千叶抬头去看他，眼泪还没有干，脸上的痕迹还在，但他似乎已经停止了哭泣。
万古长空没来由一阵心疼。他是多么尊贵的人，在日盲族，轻轻一句话，多少人为之甘愿赴死，他在外总是注重他的仪表，现在却是泪水混杂著血污，在脸上并不好看，他抬手去擦，千叶没有拒绝。
然后，他忽然抱住了千叶，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融入骨骼血肉当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带著哽咽，“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是恨你的，真的是恨你的……”
千叶传奇就任由他抱著，他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到了最后，千叶看著他的眼神带了平日里不一样的感情，像是一场悲悯。他看到千叶的嘴唇在动，却是没有声音，他凑过去去听，千叶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长空，对不起。”
那一瞬间，他觉得甚至可以去拿一整个世界去换回这个人平日里一切的骄傲与尊严，可惜下一秒千叶就倒在他的怀里，不省人事。
他被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赶紧给他换了套衣服，背上他就往千竹坞跑。


※
千叶传奇身体好点了，万古长空便带著他回到了日罗山。
他离开日盲族那段时间，千叶传奇对外说是用计假意决裂，让朱雀王朝以为自己身边没人了，就迫不及待出手了。算是轻敌之计。所以见了他，族人倒没有联想到什么对神之子不敬之罪云云。
趁著那段日子，千叶传奇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了桃花，桃花树下依然是那架秋千，可惜都铺上一层灰了。
千叶传奇在房里休息之际，万古长空出来透气，就看到那架秋千。
想到不久之前，千叶传奇就坐在那架秋千上朝自己微笑，纯粹如孩童。
可惜，这里终究不是半壁山河，哪怕千叶传奇极力把东西都打造得跟原来一模一样都好，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咳咳。”听到背后传来轻轻咳嗽的声音，万古长空回过头，见千叶传奇起了身，走了出来，衣衫单薄的，在山上风一来就有点冷，万古长空皱了皱眉，便解下了披风披在他身上。
“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别穿那么少出来。”
“嗯。”
两人一时无话，万古长空便将千叶传奇搂在了怀里，千叶难得温顺下来，靠著他，看著桃花，或许又不是，但万古长空没有在意。
沉默了一阵，万古长空送了他回房，让他躺在床上之后，轻轻在他额头印上了个吻，“我去拿药过来。”
前些天天不孤虽然答应让千叶回去日盲族了，却留下了一张药方以及一剂药引，要求等千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每天都定时服用。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而千叶对玩命这种东西又始终乐此不疲。
万古长空知道他这个人其实不爱吃药，所以还缓上了一两天，今天才开始煎第一剂。
拿到千叶传奇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上，看著万古长空端到面前的药，他非但没有皱眉，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万古长空一眼。
万古长空端著药碗，察觉到他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他坐在床边，看著千叶，“天不孤说你的身体难好，这药能撑著你，可喝了这第一碗，怕是日后都要赖著它。如果你不想喝，那就算了。”说著，他准备把药碗放下。却被千叶传奇握住了手腕。
“我没说不喝。”千叶传奇摇了摇头，这几天他们算是前所未有地安宁，万古长空不提过去的事情，千叶传奇更加不会说，两个人相处起来和往日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千叶还是知道，其实万古长空的心还是安定不下来。他想，如果这样做能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理由，他倒是不介意的。“你喂我吧。”
万古长空听了，便一口一口送到千叶的嘴边，最初还是有点犹豫，到了嘴边的勺子想缩回去，千叶却倾前去将药喝下，苦得他脸都皱在了一起。
知道他是极怕苦的，万古长空的速度也快起来，不一会儿药碗就空了底，千叶传奇皱著眉头看著他，他觉得这种样子有点像孩子，很可爱，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像想到什么似的，凑了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顿时，一阵苦涩的味道在他口腔里也扩散开来。万古长空欲哭无泪。
可他仍然是将千叶搂在了怀里，温柔地与他接吻，这是那天晚上之后，他们第一次这样像情人一样，深情地拥吻。
两人勉强分开了些，千叶传奇轻轻地喘著气，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万古长空忍不住又吻了上去，直到千叶忍不住推开了他。“长空。”
“嗯？”他抱著千叶传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著他的长发，发丝在指尖穿梭，凉凉的，很舒服。
“等你陪我走完这段路，剩下的时间，我就陪你完成你的梦想吧。”
“……好。”
这一刻，万古长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么长的时间，他终于等到了这个人的这一句话。无论日后如何，至少现在，他找到了与他一同并肩走下去的理由，是爱是恨，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完。
后记：
终于……敲下这个“完”字。
我觉得我要死了。
这文真的不是人写的，真的。
不到后面，我都不知道，原来万千能这么折腾。
我一直以为，仅仅是我在折腾他们，没想到折腾他们的同时也是折腾我自己。
老实说，这个就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
我是越写越明白的，我给不了他们幸福，真的。
所以他们最后只能这样了。
千叶给了长空一个承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空”承诺。
然后他们继续走下去。
过两天我再把补完写出来，大概交代下设定，和一些没写出来的剧情什么的。
番外有两篇，因为要出本子的关系就不公开了。
等到本子出不成再说。
不过也可能会作为千叶论坛的福利文而不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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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先做个调查，等人数差不多再考虑出本以及两边都贩售的……方式吧OTL
谢谢各位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终于忍受到这个文的完结。
非常感谢。鞠躬。
P.S.大莲乃的MV该准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