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南溪书院·白水亭】https://tieba.baidu.com/p/6345225693

「三爷爷尚在世时，我常曾由阿耶带去长夜曦拜访。时而看看新进的徽墨，时而听几句阿耶和三爷爷谈些时事。阿耶会让手下阿棉煎好一壶太平猴魁，带我在长夜曦看书看店，耗一下午。如今更是怀念那时的心境。即将离开南溪返京，虽自己已有从商的主张，但还是有些迷惘。
「已是夏末，白水亭外池中莲花是南溪一景。廊桥庭中皆有学生散步观花。我在南溪学习期间，与我最亲夫子不外乎是教习书法的白夫子。今日约她来白水亭观莲，就是想听取她的建议。
「少年眉目疏朗，立于亭边廊桥上不语，初看来稳重，其实难掩迷惘。

（得洌寒短书，难免有些意外，但略略一算日子，他在南溪书院盘桓已有段日子，想来进学的时日是该了结。）
（上回御书楼一见，随口问起日后，他虽答得恳确，却到底流露出几分怅惘。少年独自在外进学，且不论自己心中有没有主意，总需可信之人良言几句。想透这一节，便欣然回书，择日而往。）
（至，见他踽踽于廊间踌躇，许是四下无人、不必遮掩，脸上难免有些惘然。索性轻了步子含笑上前，待他不防，蓦然出声。）
“专选了风口候着，衣袂飘飘倒是潇洒，就不怕染上风寒？”

【闻言，思绪抽回，抬头循声而望，便见白夫子亭亭玉立于廊桥那头。不由微笑，朗道：
- 多谢白夫子应约。
【往她方向去几步迎人，道：
- 吹吹凉风，清醒一下。夫子近来可好？
【两人共朝白水亭走去，我望她步履安稳，与这南溪景融入和谐，想自己何时才可归她这样平静心态，不禁有些羡慕。

（与他比肩缓缓而行，侧眼觑他——端得是举重若轻，开口先是这无足轻重的寒暄之语。然他终究心事沉沉，难掩愁色。）
“我么？自打下了扬州，日子便跟归隐山林似的，不急不躁、宽心得紧，自然好得很。”
（略一顿，缓了语声，本就比寻常女子略疏阔的声线一时更显沉柔。）
“你倒是不好。”

「本是以为自己是面无表情的，其实不然。白夫子早将我看的清楚。在南溪的成长，不仅是学业，也让自己对所想所感更坦诚了些。满池白荷摇曳，仿佛不知已至夏末。侧首专注听她解释，点头微笑道：
- 若能想白夫子这般，可入适合自己的行业甚好。
「两人来到白水亭中落座。闻言承认道：
- 即将由南溪毕业，想继承家中的长夜曦，却尚未与家人商量，是因为还在犹疑。今邀夫子前来，便是想听取您的建议。

（倚栏而坐，闻他絮絮心事，一时倒有些感慨——一心决意成了女夫子，除却心中所向，多少还有些避开婚娶之问的意思在。）
（因知晓世家儿女于择业一事上多少会有些身不由己的考虑，所以诸如“从心所愿”这类振振有词的废话皆难以出口，思量一番，只好实事求是。）
“择业一事……家中对你可有期许？本朝虽不抑商，但千年正统皆是读书，到底有些偏见在。”

「闻言思量片刻。阿耶早就与我说，要我自己选择。阿娘也说百业皆可成才，并不强求。想到此处顿了顿，家中的六爷爷是龙策大将军，引着他之后两辈绝大多数投武举。阿耶笑一句：萧家三代可就他一人从文。此虽不是对我施加压力，但我听了总要多想。
- 白夫子所言有理，家中虽无要我入仕的压力，但世家男子自然做官最可光宗耀祖。可惜我知自己不愿入仕。家中六爷爷与大伯劝我不如从医，可那太医院不免于深宫牵连，往往治的不是病，而是成了让人调剂摆弄的工具。
「忽而想起五岁被劫的经历，瞳色深了几分，此生不欲与那皇城内人事多有瓜葛。望她温道：
- 夫子可觉我太过偏激？

（世上事多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曾感同身受的，自然也没有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资格，遂只温容一笑。）
“你我相识也有段时日，你若对入仕从医如斯不喜，我便信你有你的道理。”
（略一顿，默然斟酌词句——此番话语当句句良言，不枉他特来寻我一遭，也对得起虚长这几岁的光景。）
“若是别桩事，我大抵要劝你先试试水深水浅再做决定，但仕途到底不比寻常，回头路难走。我唯有一点建议……各行皆有各自的难处，为官从医难免卷入风云倾吞，从商也有从商的麻烦——与人交道、坊市竞争，端看你乐意应付哪个。”
（一展眉眼，温言开解。）
“入仕固然是康庄大道，从商也未必不能为家中助益。”

（熏风卷来一片残柳，萎萎栖于袖间，摇摇欲坠。伸手捻过，直觉叶瓣枯糜，略一用力便可折断。）
（闻他言，无声颔首，将手中柳叶拂入池中。那叶子迎风摇落，颇显丁零。）
“你较我晚生几年，从机缘一节看，倒赶上了好时辰。然时局不明，更要眼光毒辣。从商比之入仕可算避世，但商人混迹民间，未必就真能不受朝堂影响。”
（略一思忖，复道。）
“世事多相通，入仕从商定皆大有可为，洌寒不必愁思太过——最可贵无非眼光独到、思量长远，凭你才思，佐年岁历练，定能有一番作为。”

[ 白夫子伸手抚柳叶入池，优雅间是几分从容。残柳打几个旋，落入莲池。听她的分析与鼓励，让自己心中总算安稳。道：
- 多谢夫子指点。说曲线报国，实是大话。是私自愿，想避世罢了。夫子所言，洌寒定谨记。
[ 忽然有些释然了。何人年少不迷茫。忽而忆起阿耶说过的话，在世为人，总要信些什么。夫子的这句话，我信了。我信踏实做事，未来总有希望。我也信就算世事不公，但上天公平。望她适然坐于我身旁，我问：
- 夫子，人的一生光阴不复，您信什么？

（观对岸迎风拂柳，四下开阔，心绪一时也疏旷。旧事如残柳，悄然而至，又无声而去。）
“我么……我信世间万事皆有缘法，未必车到山前必有路，但好坏无非因果。”
（远处大概有风匆匆而过，惊起了几只停栖树间的雀儿，扑簌簌一阵响。似是被这一阵声响猛然叫回了神似的，倏然失笑。）
“你可别学我——少年人正当进取。你方才所言在理，人一生光阴不复，是该做些值得称道的事。”

「听她如此说话，不由微笑，明明我俩年纪并非有多不同，但若不是身在书院，我便要唤她一声姑姑。想到此节，眸中扬起一抹笑。闻言思量片刻，道：
- 原是如此。我亦信因果。
「而她忽而笑出声来，明明也满满的是年轻人的活力。信天信地，亦当自信。洋洋洒洒不过几年春秋，何须思虑太多。笑：
- 是了，唯愿此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