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 南来北往,风口浪尖,走生意的人惯是如此的,而他的生意——更是在与虎谋皮,赚的是周旋在豺狼虎豹下的那一星半点的油水。积少成多,等岁月的风声终于在这颗黄葛树下谱写成一首乡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便也做大了。自然,钱也多了。】
:“哼——你不在,那伍长官的四姨太太便不对我手下留情了,那些金元大洋银锭子,都给她搬空了。”
【 他总迈大步走着,仿佛喜欢着我垫着脚跟在他身后的模样。这样我总会显得弱势些,笼中的雀鸟自然也该温柔小意。比如刘长官的那位六姨太太,也是如此的。】
【 黄葛树上的新绿茬儿迎着早春的寒风,瑟瑟抖着。他顿住了脚步,回头,眯着眼看我,我便也将那一双俏皮的长睫毛眨了眨,冲他露出一张讨喜的笑来,是嗔怪,也娇腻的好比一只有恃无恐的波斯猫,不甘愿的拍打着尾巴,却冲他露出柔软的肚皮。】
:“你可得给我补上。”
【 我凑近他,搂住他的胳膊,指甲上涂得尽是些洋货,刺眼的红,还有些未干时撒上的一片片金箔,便连那靠着他的胳膊肘也成天教那些牛奶芦荟汁换着浸泡过,养的细嫩得倒像个二八年纪的小姑娘。】
【 他有他来钱的本事,可以色侍人——毕竟也是我来钱的生意。】
【 眼波里流宕的春意,像突然撒下的一碗洋桂,细细碎碎的,恨不能将他从头淋漓到尾。张开的掌心也就着那一搂,如一只顽皮的猫爪子,松又软得,往那胸口一挠。】
:“怎么,喜爷这是想怪,上海滩的风景把我养的不够美了?”
【 提起旧事,难免有些惆怅的思绪如一团白棉花,轻飘飘的荡过胸口。譬如当年阿鹊的那一问,从十里洋场的百灵鸟摇身变作山城陪都的金丝雀,这条路选的悔是不悔?又一轮风起,黄葛树的叶落了,**在他的怀里,看着大叶榕凋零的金黄叶片在窸窣的风声里摇晃,悄悄的将那些往事随着荡进风里的叶片,掖进心底。哪里是谁都有资格去谈后悔这词的。】
【 他搂紧我,我也顺服的将额头埋在他肩膀上,还偷偷的咬了咬他那长衫上的一颗银扣。终究是软了下来,一双胳膊如两道无骨的游鱼攀在他脖颈上,红润的唇瓣贴着那张厚沉的耳垂,说出在心底藏了许久的,最温柔一句。】
:“早就听闻你要回来了,让徐妈熬了一晚上的老鸭汤,喝点吧。”
【 其实盼得久了,那座永远也打不开的心笼子,仿佛,也渐渐成了人间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