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6
“能详细说说吗？”琼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在不那么焦急的水平。
以前一直都有听说蚀可以改造人体，但琼斯一直以为最多只能达到伪造记忆与认知的程度，毕竟，改变人的记忆什么的，对操作者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凭借现在的生物理论基础，想要通过微调脑部以达到修改记忆的技术一度被琼斯认定为不可能。伪造记忆与认知虽然难，但可以通过对比致幻药物对脑部的影响来慢慢修订手法。此外，伪造的很容易会被察觉出违和感，这也是为什么琼斯认定了自己被摆了一道。
“我也说不清楚具体原理，不过这个办法并不是完全没有漏洞的。”
“是什么？”琼斯的声音高了两度，眉头也绷了起来。他太需要
“如果被修改了记忆，那么‘蚀’是会漏出马脚的，”安德莉亚咳嗽两声，好像是说得有点喉咙干涩。“被篡改的记忆中总是会通过各种方式出现暗示。”
“是‘蚀’对受害人的怜悯？”
“不是，这是‘蚀’的特点，远程篡改记忆的话，就会留下暗示，否则受害人不会有任何感觉。”
“暗示是指？”琼斯愈发好奇了，他觉得那个奇怪的又异常真实的梦肯定跟这个有联系，不过要是真的和蚀有关系的话，该怎么和家里的那个女孩说呢？
“我只清楚受害者是昏迷的情况，他们会做梦，奇怪的梦。梦里可能会出现和当前环境毫无关联的话或文字，或者和当时符合环境但一语双关的话。”安德莉亚说完咳嗽两声，把剩下的芭菲一口全部装进嘴里。
“好厉害······”关于传说生物这么详细的解读，琼斯还是第一次见到，此时，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因为一口吃掉太多芭菲而被冻得直哆嗦的红发女孩。
“嘻嘻，我这个人不擅长别的，就是记性好，没别的。”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芭菲后，安德莉亚又变得腼腆了许多。
因为受到了我的称赞？真是善变呢，这个女孩。不过现在这个世道还能找到因为外人一句赞美就害羞的女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阿拉德大陆女孩成年不就后，脑袋只剩下了一个字：钱。
至少，琼斯觉得这就是真理。
性格的迥异使她很可能是旅者，之前有些说漏嘴的话可能代表着她的归属要保密，再加上本地人少有的火红长发，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月之女皇······
“你，是魔界人吧？”琼斯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问道。
“诶？！你怎么会知道魔界？”此时的安德莉亚，眼睛睁得大大的，惊疑的神色已经布满了脸庞，要不是芭菲吃完了，估计琼斯会被安德莉亚喷一脸。
“虽然阿拉德也有不少奇珍异物，但部分可疑的东西还是让某些人起了猜测，包括莎兰会长，当然，我也是相信的。”
“这······哪里可疑了？”安德莉亚没有急着否认，在琼斯面前，她就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
这很可疑。
“比如说每年的魔法师考核中总有一批人顶着同龄人的脸，实力却比考官还要厉害几倍，有些人还有类似远古时期精灵一样的尖耳朵，时不时说着没人懂的语言，行事诡秘，大部分有些自私。因为我也做过一定的研究，所以莎兰会长和我展开了一些调查。”
“查出来了什么？”安德莉亚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咬着勺子，不停地示意琼斯快说。
“调查进展得很不顺利，我只找到了他们的所属地，也就是魔界。”琼斯缓缓地说出来，希望这样能减少对安德莉亚的刺激。

安德莉亚叹了口气，勺子也从嘴里掉了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反应推测，可能这还是在可允许的范围内。
“不愧是悬疑和推理小说的作者呢。”她无力地笑笑，托着腮，精神状态跌入谷底。
“能不能告诉我，魔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虽然最想知道的情报已经到手了，但他对于新知识的渴求一直都没有减少。
或者说，正是如此才让他走上了绝路。
仿佛是触发了什么，安德莉亚开始颤抖起来，细小的汗珠顺着鬓角不停的滑下，眼神里迸发出和惊恐相符的迷乱，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抱住了头，肩膀一抽一抽的，鼻尖和下巴不时有水滴滴落，尽管想要极力抑制，但不争气的呜咽和悲鸣还是从喉咙里漏了出来。
“喂，没事吧？”琼斯又见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别······别问了，求你······”声音带着颤抖和紊乱的吐息。
“切······”琼斯没有迟疑，立刻从戒指中取出一根紫色的针剂，抓起她雪白的手肘，二话不说就扎了下去。
随着紫色药液的徐徐注入，不多时，安德莉亚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啊······还好自己已经养成了随时带着镇静剂的习惯。
“谢谢······”安德莉亚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公共场所如此失态，对她来说是可以脸红一辈子的事。
“别这样，这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我保证，我再也不会问了。”琼斯连忙道歉。
“您真是个温柔的人呢。”不知道是镇静剂的作用还是因为回想起不好的东西，安德莉亚的声音小小的，在略微嘈杂的咖啡厅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这都算温柔了吗······魔界的人到底是有多凶残啊？琼斯内心满脸黑线。
“再不温柔，可真就要怀揣着这些无处使用的感情下地狱去了。”琼斯虽然还在根据她的反应来推断魔界的环境，但还是在试图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正好，也该走了。
“您真会开玩笑。”安德莉亚笑了一下，
“这可不是玩笑话，没人愿听我的蹩脚俏皮话。”琼斯的表情变得复杂，故意的。
“那您是······？”安德莉亚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声音也变大了一些。
“是的，我快死了。”琼斯说完不等她做反应，直接撸起宽大的法师袍左臂的袖子。
呈现在眼前的，是仿佛黑痣一样的小点，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手肘，像是正在啃噬的虫子，又像是受到感染而异变的毛孔。
安德莉亚如他预期般双手捂住嘴巴，眼神中充斥着震惊，还有一丝丝极其耐人寻味的感情。
是怜悯？嫌弃？憎恶？害怕？琼斯似乎对猜测这个很感兴趣。
“以前是左臂没有知觉，现在已经蔓延到四肢了，再过不就恐怕全身都会瘫痪吧。”琼斯无比平静地宣判着自己身体的状况，仿佛即将回归自然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了吗？”焦急的声音几乎是立马响起。
“有啊，”他自嘲地笑笑，“不过都是些传说级的方法。”
人差不多快来了吧？
“能把大家公认的安全无毒的炼金药水用出生命危险，整个大陆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了。”琼斯抿了口水，到现在他的水还没喝完。
“那就不能停止使用了吗？”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奇怪，一个读者再怎么挂念作者也没必要到这种地步吧？
“不行的，那样只会死得更快。”琼斯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同时也在用余光四处瞟着整个咖啡厅。
安德莉亚闻言，痴痴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才停止用药个把小时，自己的心境就已经颓弃到有些自暴自弃的地步了。
忽冷忽热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去死也还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至少他本人是这样想的。
前台服务员摇了摇链接后台的铃铛，不一会儿，从后台就出来了一位浑身是肌肉的男子，略微有些破洞的穿着彰显出浓郁的街头气息，腰间别这的锁链坐实了琼斯的猜测。
是个街霸。
“我想我们得走了。”琼斯一边说一边向冲着这边赶来的街霸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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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让你被连累了，本来会被赶出来的只有我。”琼斯有些尴尬地笑笑，不仅仅是为了被赶出来，更多的则是为自己越来越假的笑容而感到尴尬。
他这身针眼，走到哪里都会被当作怪病赶走。所以就算是在夏天，他也一样穿着那身宽大的法师袍。
并不是害怕那些诧异的目光，而是为了行动便捷所做的妥协。
“为什么······”安德莉亚双手捂住眼眶，声音颤抖不已。“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景仰的人，身边的人，都要离我而去？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她越说越激动，眼泪透过手的缝隙一颗颗滴在地上，溅起正午阳光的碎片。
——不就是个喜欢的作者死了而已，有什么值得如此悲哀？是希望我能顺着你的意思活下去吗？做作。
——难道你自己不想活下去吗？难得遇到自己的粉丝，你就是这幅态度？
——安德莉亚小姐来自魔界，如此可怜，还有闲心争吵？
——无聊，回去吧。
琼斯喘着粗气，用力抱住头，扯着头发，拼命想要把脱缰的思绪收回来。
——怎么了，面对她，你对我们的存在感到羞愧了？还是有罪恶感了？
——我们就是你人格的一部分，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暴怒，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就能切换的情绪。
琼斯两眼通红，青筋暴起，气喘如疯牛，他浑身颤抖，四肢发麻，血压急速上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准确无误地从戒指中拿出了和刚才一样的紫色针剂。
“不行，不要用！”安德莉亚突然抬起头，一挥手，明明完全够不到，可琼斯手里的针剂便还是被轻易拍飞了。
光洁的手臂，突然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赫瑞克的手臂将其包裹在其中。
月之女皇特有技能『灵魂支配』，是能与召唤兽合二为一，使召唤者能够用自己的身体控制召唤兽的强力技能。
“安德莉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怒气尚在的琼斯瞪圆了眼睛，此刻，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野豹。
“你的作品从来都是呼吁爱与和平，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了自己想一想，这个世界很美丽，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我刚到阿拉德的时候，一无所有，是你的作品让我鼓起了勇气，为什么······”安德莉亚的脸颊已经彻底被眼泪淹没了，她哭着大喊，不管琼斯作何反应。
“别说了······”看见女孩为自己哭得这样厉害，琼斯咬着牙，强迫自己表达出感情，此时的他，因为分裂的思维，连悲伤都无法准确表达。
这就是他为什么摆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即便如此，琼斯的眼中还是衔着泪。
“为什么不对自己温柔些呢！”
“别说了！”歇斯底里的吼声震痛了自己的耳膜。
“我已经······我已经写不出来了······被其他事耽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真正的我，已经写不出来任何词句了！”绝望地坦白了自己的困境，他瘫坐在地上，想哭，但哭都哭不出来。
“追逐泡沫，自己也会变成泡沫，仰天追星，自己会跌倒。追求快乐，人格会背叛你。”
“就算是这样，”安德莉亚愣了一下，泪留得更凶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用药物强迫自己拒绝世界的美好啊！”被她晃动着双肩，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泪雨滂沱的脸。
这个女孩，确实在关心自己。
——明明才认识不久，这么做其实是另有······
给我闭嘴！琼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原谅我······我已经······”宽大的法师袍把琼斯遮得严实，几个细微的动作根本无法让人察觉到。
“难道说你······”
“是的，不要再为我担心了。”声音平稳，情绪稳定。他站起身，举手投足间又散发出从容不迫的气度。
眨眼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
——虽说这里是小巷，但随地扔垃圾是会给贫民们造成困扰的哦。
——也只有我这种人才会扔注射器这种危险的东西吧？引起了传染病又是自己的责任。
——这里大多都是骗子和暴徒，做得很好，这也是毁灭人类的微薄贡献。
——别人得病与我无关，赶紧走吧，今天上午烦心事太多了。
安德莉亚失神地望着地上的针剂，那是琼斯跌坐在地上时偷偷用的。
“你真是个······真是个······”安德莉亚已经哭得语无伦次了，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地慢慢蹲下，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如果你还想知道剧情的后续，就收下这个吧。”琼斯把一本沉甸甸的笔记本塞到了少女的手里。
“这是······？”
“连载的故事的全部剧情梗概。”琼斯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留下安德莉亚一个人在潮湿阴暗的小巷里表达着无人知晓的戏谑感情。
“真是个倔小子呢，不过这也不坏。”

ACT8
买好了食物和那个女孩要吃的苹果，琼斯回家的步伐倒是比采购时慢一些。要把安德莉亚的话完全吃透就没办法专心赶路了。
不错，自己的确是知道了校方的意图，对方暴露了目的——召唤真理之眼。但这就代表着自己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再加上蚀可以远距离探取存放在宿舍里的召唤材料，现在的情况真的有些不妙。
现在的琼斯可以说就是个被蒙在鼓里，又失去优势的咸鱼了。
如果还有什么不确定因素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家里那个看起来以后都会赖在家里吃闲饭的女孩子了。
——话说回来，美少女到咱家吃闲饭有错么？
——这么多年没买过合格菜肴了，你知道她的口味吗。
——她的出现加重了一丝人类的食物供给负担。
——有时间吐槽就抓紧时间思考！你还嫌自己被蒙在鼓里得不够多？
琼斯扬起眉毛瘪起嘴，用一种“你们这群小东西说得真对”的略带嘲讽的表情点了来回点了点头。
镇静剂带来的抑制思考效果能让思维的脱线程度保持合理的范围内，实在不能不被赞叹其伟大。
我对她几乎什么都不清楚。她的身份？能力？目的？怎么来到我家的？能不能为我所用？
情报基数太少，脑中的问题再怎么进行随机碰撞也是徒劳。这让琼斯又加快了脚步。
一定好好好问个清楚。这是琼斯把钥匙插进门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嘭！”还没来得及转动钥匙，整个门就向着外面，冲着琼斯飞了出来。
琼斯正准备开门，离门只有一个手肘的距离，根本没有时间躲过去。
事实上，他反都没反应过来。
金属门夹杂着强劲的力道推着琼斯一起撞向身后的墙壁。门口烟尘弥漫，火星翻腾。
我家······着火了？！忍着背部的剧痛，琼斯先下了个判断。
“都怪你啊，早不吵晚不吵，正好把我家主人给伤到了。”不仅仅只有女声穿过烟幕，随之一起来的还有一根手臂粗的触手。它精准地抓住琼斯的右臂，向着屋内扯。
“喂，到底是怎么回······”话还没说完，琼斯的移动便停止了——一只手肘和手臂穿着黑色铠甲，虎口以下包裹着皮革的手抓住了琼斯的左臂。
这种情况下还能观察得这么细致，恐怕也只有注射了镇静剂的人能做到了。
“别过去，那家伙······”抓住琼斯左臂的不是别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西海岸战神。
“克里斯小姐，您怎么会在这？”琼斯被她抓住了才看清楚刚才的巨响，是向外飞出的克里斯把门给撞掉然后一并撞到自己的。
——真惨，自己一个活人给这扇破门当了肉垫子。
“用力量抵消疲劳感也该有个限度吧？，明明都已经吃了两口了。”对面的女声似乎有点不满克里斯还能保持清醒的样子。
“你这······额······”对面话音刚落，克里斯的力道便开始松懈，右手边的触手力道也开始加大，把琼斯拽向了屋内。
琼斯只觉得烟尘撞到了眼睛上，酸痒无比，耳边传来了盔甲和地面的撞击声，大概是克里斯晕倒了。最后的背后的柔软触感——照理来说，受到强力撞击的背部若再次受到冲击会引发二次疼痛，但很奇怪的是，后背一点都不痛，反而非常冰凉舒适，头部也是，两耳和后脑勺都传来柔软细腻的感觉，就像是陷入了冰镇棉花制成的镶入式座椅一样。
一双手放在了琼斯的肚子上，这让琼斯有了不好的预感。
“欢迎回家~”娇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琼斯没勇气抬头核实，但内心已经确认无误了。
果然······自己趟在了这女孩的怀里。
——我记得刚刚有谁说这女孩是来咱家吃闲饭的？
——是那个琼斯·克利夫兰？
——是那个身为人类一份子的琼斯。
——闲话还是少说两句，你还要在她怀里趟多久？

·······································
有了触手的帮助，琼斯很轻易地把克里斯搬上了自家的大床上，因为不会解盔甲，所以只能在极致柔软的床上让克里斯睡硬卧了。
“我有很多事要问你。”琼斯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视女孩。
“我的苹果呢？”女孩有点心不在焉。
琼斯没说话，只是盯着桌子上被咬了两口的苹果，这个苹果红得有些发紫，浑身光滑润泽，像颗红宝石。
“家里怎么会还藏有苹果？”琼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不是苹果，是能让人增加疲劳感的东西。我诱骗克里斯酱吃了两口，她察觉到异样就和我打起来了，正好这时你回来了。”女孩拍拍手，苹果便化为紫黑色的液体，无视重力直接飞往了女孩的体内。
“原来如此······”琼斯大致明白了。
“说起这个，你有事想问我的对吧？不过很遗憾，告诉你的已经够多的了。”女孩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什么意思？”琼斯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我想你一定记得这个，”女孩脸上的笑容越发过分了，她把手伸向肚子里，取出来一个琼斯无比熟悉的东西。
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从装订样式到封面和厚度都与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你是安德莉亚？”琼斯反应过来，惊愕溢出了琼斯的眼瞳。
“现在明白了吧？来和我玩推理游戏吗？”女孩真的很喜欢看到别人错愕的样子，开心地在天上转了好几圈。
原来······自己那种感性的样子都被看光了······虽然注射了镇静剂，但琼斯还是变得满脸通红，害羞起来，他把脸别过去，不想让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
——奇怪，明明有镇静剂，怎会还是会害羞？
——好过分啊，化成粉丝来捉弄我。
——所以说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这家伙很有手段，最好别在她面前耍花招，还是老老实实地和她做个交心朋友吧？事已至此，没办法瞒着了，还是说你想瞒过这个机灵鬼？
琼斯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什么啊，再怎么说我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了，早点对我坦白不好么？”看见琼斯的这幅不情愿的模样，女孩也嘟起了嘴，不满地嚷嚷道。
“那副样子都被你看到了，我还有什么脸跟你谈事情？！”琼斯的脸越来越红，在他看来安德莉亚和他的相遇仅仅是偶然才会把坦白一切，可现在他居然被告知要和这个把自己激动的一面都看光了的女孩一起生活？
哪怕琼斯的寿命犹如风中残烛，但他还是不愿带着尴尬逝去。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那个？”回答琼斯的是一阵讪笑。
“谁跟你是老夫老妻了！”琼斯后退一部，警惕地看着眼前想要凑过来的女孩子，“我说，你是真理之眼对吧？不是魅魔对吧？”他的声音有些虚，生怕下一秒对方就要强行扑倒自己身上。
“啊啦，看看你现在的慌张样，平时那副冷静睿智的样子去哪了？”
“那副丢人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现在再变得冷静睿智不是更好笑嘛？！”
“嗯······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的话，就再注射一支镇定剂吧？”
“······你不会介意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大多数人都对琼斯这种“瘾君子”敬而远之，哪怕琼斯不是真正的瘾君子，他们根本没有耐心去了解两者的不同，这点琼斯很清楚，一视同仁比区别对待要轻松太多了。
“不自信可是会引来误会的哟？”
“你那是什么大老粗的思考方式啊。”虽然在吐槽，但此时琼斯安心多了，脸上甚至还有一丝满足的笑意。
——果然太久没和人交流，任何波澜都能满足得不得了。
——谢······谢。
——要是人人都能像她这样互相理解，世界会变得如此丑恶？
——都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饿了吗？我买了盒饭。”
“啊啊啊啊啊！怎么现在才提？我饿得头都快掉下来了！”
···············································

“那么，来详细地谈谈吧，现在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了。”吃过饭，关好了卧室的门，两人对坐在宽大的工作台边。
“卧室的隔音真的能阻断一切声音？还有还有，为什么我要坐在地上啊，飞起来又不会消耗你的魔力。”
“你的名······”刚刚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的琼斯立马恢复了那个冷静到无视嘟囔的扑克脸。
“你可以叫我，奈雅丽。”好像预先知道了一样，这次是女孩的抢答。
奈雅······丽？前两个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怎么了？我的名字不好听？”名为奈雅丽的女孩挑起了眉毛。
“不是，总觉得有点······熟悉，小时候读过的故事书里，好像有以‘奈亚’二字开头的角色······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琼斯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儿才说出来。
“那可真遗憾啊。”奈雅丽听到后有些失落。
“你的身份？”琼斯现在可不会去关心别人的脸色。
“如你所想，我就是你召唤出来的‘真理之眼’。”奈雅丽打了个哈欠，像是个正在被家长盘问的青春期少女。
“可你的身体呈现出‘蚀’的特性，这怎么解释？”炽热的激光穿过她的身体而变成了冷激光的场景琼斯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嘛······这可得感谢学校里那两个蠢校长了。还记得门厅那里的焦黑手印吧？”直到被问到这个问题，奈雅丽无精打采的面容才算是投入了一些。
“详细说说。”琼斯没有请求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那天你召唤我的晚上，发生了点小状况。那天晚上其实你被蚀袭击晕倒了，而且蚀还进入了你的脑子，窃取了你的记忆并篡改了部分，还记得我说过的蚀的特性吗？它会留下······”
“留下暗示······”
怎样的暗示呢？奈雅丽说过，如果没有篡改记忆，那么根本就发现不了任何异常，可是蚀带给自己的梦实在是太假了，梦里的自己就像是个拙劣的仿制品一样。整个梦除了克里斯调查自己房间无果后的奇怪心声以外没有任何更加可疑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怀疑，但这种直勾勾的做法，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思维陷阱对吗？”奈雅丽尖挑又柔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右侧，稍微往右靠一靠就能体验到嘴唇贴到耳垂的感觉了。
琼斯皱了皱眉，说话带来的水汽附着在耳道里的感觉痒痒的，这让他很不舒服。

“能不能关掉你的读心术？”思路被突然打断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其实我没有读心术哦，我只是猜的太准了而已。”虽然说的是否定句，但她还是把琼斯的埋怨当成了夸奖。
“······”琼斯没有闲心和她扯别的，摸着下巴继续推敲。
这样的陷阱不知道是反套路呢？还是操纵者就这点水平？梦里蚀的操纵者是奥莱恩校长，他的个人形象应该会是后者，但谁又能保证他的真正面目不会和梦里的欧文一样狡诈呢？
“我敢保证！”奈雅丽这次乖乖地坐在了对面，像个小学生一样地举起了要回答问题似的右手。
“······”琼斯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暗地里捏了把汗。
——怎么回事啊这个······也太准了吧？
——好可怕，能洞察一切。
——人类在她面前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样，内心的算盘全被看光了，厉害。
——她是怎么敢保证的？
“你是怎么敢保证的？你知道些什么？”琼斯忍不住开口了。
“哼哼，也不怪你，在信息如此缺乏的情况下能推出来有用的已经很厉害了！不过，最后还是要靠我呐！”毫不掩饰的骄傲充满了整个房间。
琼斯无奈地摇摇头，拿她那副活泼烂漫的性格没有办法。
“你梦到的一些隐情，其实是我做的。比如说校方看到的和你自己的经历不匹配。”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当时就算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愿看到他们单方面戏弄你剥夺你。我想做的无非是让事情变得有趣些而已。”
“你是在什么时候拥有自我意识的？”
“我？哈哈哈······”奈雅丽笑了好几秒才缓过劲，“因为你不了解，所以我原谅你的无知言论。”
琼斯闻言并没有任何不满，他相信对方这么狂妄的发言背后的实力。
就算是虚张声势，但同样回以嚣张的话语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拥有自我意识的时候，你们这个次元诞生与否都还是未知数。”奈雅丽冷冷地理了理头发，难得地散发出冷艳气质。“那个魔法阵，不是召唤阵，而是一个链接阵，或者说，一个唤醒我意识的法阵。”她说这话时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换上了诡秘的笑容，琼斯不得不承认，如图娃娃般精致的面容却说出如此隐蔽的秘密时的那种反差，即使使用了镇定剂，后背还是升起一丝凉意。
“你是说你的意识曽停留在这个次元，只是沉睡了，我把你唤醒了？”
奈雅丽嘴角扬起安心的弧度，夸张地点了点头。
“那校长他们呢？他们不也打算唤醒你吗？”
“哎呀，很遗憾，你抢先一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奈雅丽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挂着恬静的笑容点头，后一秒就脸红地说出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好在这里没有第三人，不存在任何误会。
“所以，你叫我‘主人’？”
“是的。”
“那你的上一代主人是？”
“很遗憾，我每次被唤醒都会丧失前一个主人的记忆，不过要推测的话应该是你父亲吧？那份手稿不是白留下来的诶！”奈雅丽白了琼斯一眼。
“万一我父亲留给我的手稿也是他从别处得到的呢？”被奈雅丽小小地嫌弃了一下，琼斯有点坐不住了。

“你就没有什么辨别手段吗？”
“怎么······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啊，那死鬼，在我刚懂事不久就······就离开我了。”琼斯谈到他父亲时有点语无伦次的糟心。
谈到这个就会无法淡定下来，看起来应该是琼斯这种聪明人的死穴吧。
“好好好，咱们不谈这个话题了。”奈雅丽笑了笑，安抚了一下炸毛的琼斯。
“话说回来，你和蚀到底有什么关系？”
“简而言之，我根据你的身体制作了一个假身，校方他们之前通过你绘制的阵法知道了法阵的绘制流程，但他们还想要知道你的手稿内容，也就是详细的唤醒仪式，就必须要让蚀进入你的身体中，从你脑中窃取方法，为了让你不察觉到，在窃取时那帮家伙还修改了你的记忆。”
“等一下，他们就不能直接操控蚀去获取手稿上的知识吗？”
“这个嘛······咳咳，”奈雅丽憋笑憋得很痛苦，“因为蚀它不识字，无法把理解不了的东西远距离传输给它的主人。唉~想想也真是惨，月亮上的传说生物居然没有学习功能。不行了，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那么，你做了什么？”琼斯之前听到奈雅丽做了个假身，但是却没后文了。
“而他们把我做的假身当成真身了，当蚀进入假身时，我趁势控制住了它，让它成为了我能自由活动的躯体。”她说这话时好像是要验证似的，右半身全都幻化成了幽蓝色的类似烟气的东西，房间的温度也在剧烈下降，从正午的燥热降到了夜间的清凉只用了数十秒。琼斯知道，她在利用蚀的特性或者使唤蚀吸取房间里的热量。
真是可怕的东西，看起来制服蚀真的如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轻松。
“这就是我梦到的奥莱恩校长说的‘蚀背叛了我’？”
“没错，不过你到现在了还打算尊称他为校长吗？”
“那为什么我还是被修改记忆了？”无视掉女孩的调侃的琼斯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控制了蚀之后，我根据校方的操作对应地传回了‘正确’的反馈，也就是你梦中的那样。”
“我还是被修改了记忆啊······听你这么说，难道是你做的？”平静如死水的声音想要尽力弄出些波澜。
“没错，是我做的。”奈雅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承认了。
“为什么？”现在的他想生气都生不出来。
“这样才更有效率啊！你不做一个了解其他人在干什么的梦，我解释起来可是很麻烦的！相比于我的平铺直叙，自己思考然后发出疑问再说出来不是更有意义和可信度吗？”
琼斯把手扶在自己的额头上，彻底服了这姑娘了。

“那关于我的那场梦，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只有关于克里斯的情节是真的，其他的包括你自己的举动都有假的东西，或者说，和克里斯相关的真的情节也都是假身替代你做的”奈雅丽说道这里舔了一下嘴巴，她指了下门厅墙壁处的五个焦黑小点：“看到了吗？记得克里斯打败了精灵赫瑞克之后来到你家的情节吗？当时你还晕着，是我制造的假身创造出来的那只巨型精灵，以及接待接下来闯进门的克里斯，只可惜那家伙看破了假身，那五个黑色小点就是她把假身的头摁在墙上用神焰烧出来的。”
琼斯沉默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做出任何情绪上的反馈。
看来，自己的将来是和两个校长以及卧室里躺着的神焰处刑官绑在一起了。
这么说来，克里斯那天晦涩无比的话真的反映出了学校的情况。
真是的，明明都要死了，还整这么一出，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那么，你作为真理之眼，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打探到权限内的任何信息，包括传授一些高级的次元魔法，并且，我能实现您三个愿望，我的主人。”奈雅丽说这话时换上了自信优雅的笑容，将右手放到心脏处，执事般单膝跪倒在琼斯的面前，举手投足尽显纯粹的臣服。
“实现三个愿望才是重头吧？”琼斯觉得这和那些父亲留下来的黑暗童话极其相似，如果被承认了，那么所需付出的代价琼斯心里也能有个底了。
“是的。”奈雅丽抬起头，抿着嘴，脸上诡秘的笑容越来越浓。
“那代价是什么？我的灵魂对吗？”也仅仅只有在注射完镇静剂之后，琼斯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谈论自己的死活。
“是您的人格。”精致无比的面容毫不掩饰地绽放出渴求的笑靥。
在她说出答案的那一刻，琼斯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获得了自由身的真理之眼要黏在他身边。
人格是灵魂的另一种称呼，但两者却有时候并不是一个意思，一般来讲，灵魂会育成人格，灵魂越强，人格特征越鲜明，但灵魂强不是一件好事，这可以诱发人格分裂。在一些以灵魂、能量、魔力为食的生物来说，人格分裂得越多，吃到嘴里的味道就更具有层次感——父亲留下的书里是这么写的。
罢了，自己这辈子无朋无亲，用自己的死成全一个和卡洛琳张得一模一样的美少女有什么错呢？
“三个愿望实现之后付款？”
“是的，不知道你有愿望了吗？”
“帮我杀几个人吧。”声音还是静如死水。
“噗哈哈哈······”奈雅丽听到后笑出了声，“很抱歉，这个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这个要求没有资格作为‘愿望’，这太微不足道了，别说几个人，就是整个学校的人，我也能帮你屠杀得干干净净。”奈雅丽眨了下眼睛，眼睛变成了骇人的赤色蛇瞳。
“那么，你能帮我控制住我的情绪和人格吗？”琼斯微微地笑了一下，提出了一个若是实现便能停止用药的，几乎是刁难般的愿望。
“好说。”奈雅丽说完便从自己的胸口处里掏出一个指环。
指环晶莹剔透，没有杂色，但细细观察，便会发现透明的指环内还有光点在微微闪烁。琼斯看了看指环，又看了看窗外，此时的太阳正在厚薄不均的云层之间穿梭，光照强度一时难以维持稳定。
“直觉很敏锐嘛。”奈雅丽看着琼斯的举动，忍不住夸了一句。
“微光的闪烁，难道是因为······”
“不错，正是因为光照的忽明忽暗。”
“这到底是······？”见多识广的琼斯面对如此敏感的指环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清泉流响』会自动匹配佩戴者的手指大小，并能让佩戴者免受任何精神攻击，还可以让佩戴者完全控制自身的情绪和人格。”
“这······这是给我的？”琼斯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把眼光集中在了奈雅丽手里的指环。
“如果是因为我使得这个指环坏掉，那么我可以承诺再给你一个新的。有了这个，我想你再也不用服药了。”
嗯······有点意思。
卧室内，克里斯把耳朵伏在已经被神焰精华熔蚀得只剩薄薄一层的木门上，一边听一边这样想着。

小小的吃个书：此贴的96楼剧情更改为https://tieba.baidu.com/p/5836268414?pid=121400703596&cid=0&red_tag=2810459822#121400703596的47楼，抱歉，真的让我就吃一口

章节什么的，已经被我吃掉了！

清泉流响

ACT1
琼斯戴上了透明的指环，真的如奈雅丽所说，指环的大小和手指契合得相当好，能明显的感觉到，指环在不会滑脱的情况下尽全力保证了舒适的穿戴手感。
刚刚戴上不久，耳边便回荡起叮咚声，清脆又柔软，仿佛清风裹挟着水晶碎片，随着暖风的流动而不断发出杂乱无章却让人神清气爽的细碎而清脆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内心的负面情绪全都一扫而空。
琼斯闭起眼睛，他开始明白这个指环为什么叫清泉流响了。
“如何？”奈雅虽然是问句，但字里行间却没有询问的意思。
“······很厉害。”琼斯开口前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选那种人格。
“当你很烦心时，泉水的声音便会放大，当你心情舒坦时，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此外，尽量避免这玩意被污染，否则······”
“否则？”
“因为没有『启明星的指引』，清泉流向只能保护你，不能保护自己，如果染上邪念，可能会把你的人格反转掉吧？”奈雅丽也不是很确信。
“可能？”琼斯看到奈雅丽也不确定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哎呀，年代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啦！”
“······那我该怎么调控我的人格呢？”
“这需要你自己的决心和意志，当你想要‘变成某个样子’时，清泉流响才会生效，届时，透明的指环会变色哟。”
“这样啊······”琼斯看着手中的指环，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如奈雅丽所说，那我就完全能冷静地掌控自己的全部情绪和人格，不得不承认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东西。
“你不来试试？”
“你想怎么试？”琼斯来了兴致。
“我说琼斯，你就对我，没什么感觉吗？”奈雅丽说完把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和小腹处，腰微微向前倾，慢慢一步步走进琼斯。
琼斯盯着奈雅丽，指环慢慢变成了紫色。
奈雅丽和卡洛琳不光长相一样，连身材都是那种娇小可爱的类型。唯一不同的是卡洛琳可不会穿这么暴露的衣服。头部两侧的硕大的盘羊角，眼角下方的刺向外侧的尖锐紫红色眼纹，后腰时不时扇动的蝠翼，锁骨处和上腹的纹路慢悠悠地闪烁着柔和的光，如同上好绸缎的粉色长发扎成两个麻花辫，两条辫子末端均带有一颗钻型的绯红色宝石，全身只有少量的蓝色与黑色的光滑胶衣覆盖着双腿、手臂与三处女性的私密点。一双高跟鞋套在娇俏的小脚上，随着缓慢柔和的步伐发出悦耳的脚步声。
这是琼斯第一次认真地欣赏奈雅丽的身体。
“好······好美······”琼斯看得出了神。
“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听到琼斯的回答后，奈雅丽笑靥如花。
“不对！”琼斯惊叫一声，赶紧转过身，指环也变成了粉红色。
“怎么了？”
“你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转过身去的琼斯羞红了脸，突然害羞起来。
裹着腿的带有侵略风格的黑色胶衣领口像云，又像手，延伸出去的领口伸向大腿内侧深处，对现在的琼斯实在是过于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