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陛下，这山上有树木，而树上有树枝，这人人都知道， 可是我这么喜欢你啊，你却不知。

【壹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兮儿，兮儿，这个送给你！”少年拿着一支雪白的玫瑰，笑得纯真。
苏柒兮猛地惊醒。
既然回不去，何苦还要不断地梦？
苏柒兮苦笑。
彼时叶知凉年仅七岁，视她为宝。
此时叶知凉已为天子，她在天下江山面前，着实算不上什么。
“那一日末族首领末白溪突然上书，说对孤的丞相一见倾心，若是能把丞相送往末国和亲，必然停止战斗。”叶知凉看着她，眼里全是不明的情绪，“当然，若不答应，他们必然会开展更激烈的战斗。”
“陛下，”苏柒兮作辑，“如今我国兵力和粮草皆严重不足，为保我大安国，柒兮愿赴末国和亲。”
她声音异常平静，没有人知道她说这些话时，心如刀绞。
沉默良久，叶知凉缓缓开口：“罢了，下去吧。”
她十三岁就开始辅佐他朝政，十五岁便随他上战场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
没有人比他更愧对这个女孩。
如今她双十年华，却又要担任着一个报国的名号远嫁他乡。
那是他的兮儿啊，他怎舍得，怎舍得。

【叁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末白溪，我告诉你，从头到尾，那叶知凉不过实在利用我而已。”
那日苏柒兮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向末白溪抽抽噎噎地哭诉。
“七岁那年他故意接近我，让我去偷走家中的印玺，因为有了那印玺，向来不干涉朝政的苏家成了皇帝的俘虏。
“十二岁那年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我以为他对我心怀愧疚，便让我做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后才发现，他不过是利用我来帮他批改那让人头疼的奏折。
“十五岁那年边疆暴乱，我随他到边疆打仗，这么多年来，砍伤划伤已经是家常便饭。
“十七岁那年，他封苗家之女苗若梵为后，册封大典那天他朝我看了一眼，那眼神中盛满了悲痛和无奈，就是那一眼，让我又一次沉沦，却在几天后听见皇后和侍女们说笑，陛下常在边疆打仗，身上居然一点疤痕也没有。
“这正是我所愿的啊，我不忍心他受伤，只是册封那日他对我说，他是不会和苗若梵圆房的。
“我也是个女孩啊，为何要承受如此大的委屈。”
“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末白溪青筋暴起，“我要杀了他。”

【肆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再次见到叶知凉是在一个午夜，他一身黑色夜行服，捉住苏柒兮的手：“跟我走。”
苏柒兮挣开他：“不。”
“兮儿！”他怒道，“你怎么回事！”
“陛下，”她微微笑道，“柒兮已是末白溪的妻，这一世，白首不相离。”
“苏柒兮！”他声音大了几分，“你什么意思！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他眸子里满是慌乱与哀伤。
苏柒兮心里一恸，接着应下声来：“是的，陛下。我爱上他了。”
“不！不！”他睫毛一颤，竟有泪水缓缓滚落下来。
这是苏柒兮第二次见他哭，第一次，是她在战场上被砍了第一刀，那刀砍在左肩上，削下来一块肉来，鲜血淋漓，他着急地哭了，嘴里念叨，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苏柒兮心疼，伸手去擦他的泪珠，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后来受的伤多了，他也渐渐麻木了。

【伍 山有木兮木有枝】
“你还有胆来找她！”末白溪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可知道柒兮为你受了多少苦！我今天便要让你有去无回！”
语罢抽出一柄长剑，直直刺向叶知凉的喉。
那长剑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仅一瞬间，便沾上了殷虹的鲜血。
“兮儿！”
“柒兮！”
苏柒兮捂着心口，指缝里时不时有鲜血喷涌而出，她冲末白溪浅笑。
她说：“谢谢。”
“苏柒兮！”叶知凉愤怒地喊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陆 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柒兮眼中尽是柔情，她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说，陛下，这山上有树木，而树上有树枝，这人人都知道， 可是我这么喜欢你啊，你却不知。
叶知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这人世间没了牵挂，便也没了活着的意义了吧？
兮儿，你真狠心啊，抛我一人独活在世界上。
我甚至还没和你说，我废了苗若梵，来接你回去做皇后。
我还等着你为我穿上凤袍，为我绾起龙凤髻，我们一起，交杯言欢。
我还等着，看你母仪天下的样子。
良久，他牵起她冰凉的手：
“兮儿，我们回家。”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柒 后记】
“你竟还是没有杀他。”苍老的天子坐在皇位上，“你剑法一向精准，这次为何失了手？”
“父皇，”末白溪半跪在大殿中央，“心慌的时候，是不能瞄准的。”
“你可知道，若你杀了他，那些觊觎皇位的人一定会自相残杀，我们趁他们闹内讧时攻进王城，一定能攻下几座城池。”
“儿臣办事不周，请父皇责罚。”
“罢了，下去吧。”
“谢父皇恩典。”
很完美不是吗，打着为妻报仇的旗号，杀了安国的皇帝，壮大末国。
是不是为了皇位，什么都能舍。
安西八十九年初春，丞相苏柒兮因护驾死于末国，追封为素懿皇后，葬于安禄山，又三月，叶王在寝宫中服毒自杀，厚葬安禄山，群臣蠢蠢欲动，末军趁势攻下王城，从此末国成为天下第一大国，人民生活富足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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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