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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雪中把泥捏
九岁那年。
冬日小雪纷纷，青松被掩，翠竹稀疏，独剩那梅花凌寒独自开，清绝风雅。絮絮雪间，幽静的梅林，立于花影与飞雪之间，寒梅细细素香的花蕊，暗香浮动的芳瓣，团玉娇羞的花骨朵，恍若星星点点的遥云。
雪中，他们结伴三人于一棵梅树下。
方蔷支着腰指使二宽子刨土。二宽子虽有怨言，但也不敢不听话不刨土啊！
小乔负手而立，幸灾乐祸的看着二宽子。
飞雪依依，雪飘如絮，雪中，百树梅花竞相绽放，梅色艳丽而不妖，梅花清姿而不凡，梅枝横斜清瘦，形态不一，疏影浮动。闻道梅花坼晓风，亭亭的芳姿，绽放的花容，梅香四溢，芳香馥郁。踏雪红梅，此情此景也配得上这四字吧？只是，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为赏梅而来，而是——
挖土！对，没错，是挖土，不是挖雪！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行为完全来自女魔头方蔷的一时兴起，她说，别人赏雪赏梅，竟做这些高雅之事，而他们年龄太小，单看看雪看看梅索然无味，无趣之极。于是想啊想，想了一个既不单调无趣又觉文雅的法子，那便是，来梅林从雪中挖出泥土……
二宽子举双手赞成，小乔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体现他是个文雅之士，也赞成，三人便欣然前来。
在风雪中立着，小乔和方蔷冷得瑟瑟发抖，不断问道：“二宽子你挖好没有？”
过了片刻，又问：“二宽子你挖好没有？”
再过片刻，再问：“二宽子你挖好没有？”
……
待二宽子终于挖好土时，小乔和方蔷心中唯有一句话：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泥土啊！他们两人在原地活动活动身体，不觉冷之后脱下绉面斗篷，趴在地上玩捏泥土。
“二宽子，你要捏什么啊？”女魔头问道。
二宽子专心致志的捏着泥土，笑道：“我要捏一座房子！”
“那小乔呢？”
小乔低头，满手泥垢：“我要捏我们三个人。”方蔷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那我就捏屋子里的家具。”
二宽子摇摇头：“不行，屋子里放不进家具，你就捏屋子外的草地、石桌和梅树。”
“好。”
因冬日云雪纷纷，泥土湿润，所以并不需要特意用水和湿泥土。三个各就其职，纷纷捏着手里的土。梅花中氤氲着悠悠清香，馨香阵阵，别具神韵。雪中，梅中，三个孩子忙碌着，时不时互相往对方的身上脸上抹泥土，愉悦的笑声在梅林里传来，清脆悦耳。
在一番忙碌之后，三个人满脸通红，热气腾腾，汗珠留下。
“大哥，你看看我的捏的房子如何？”二宽子拉着方蔷，指着自己的捏的房子洋洋得意。方蔷细瞧一番后笑着点头，问道：“二宽子，你的房子以后给谁住啊？”
二宽子无辜的眨巴眼睛，攥紧了手心的泥土，呆呆的说道：“我要给小乔住！”
方蔷失声一笑：“那你不住吗？就给小乔住？”
“我和小乔一起住！”
“那我呢？”
严宽挠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大哥住在这间屋！”他指着用泥土捏的房屋东侧，又指了指房屋北侧，说，“而我和小乔就住在这间屋。”
小乔听到二宽子的话凑上来瞧了瞧，他傻笑着，把捏的小土人依次摆在屋前。小小乔，小二宽，小方蔷，他们手拉手，站在屋前。方蔷见此，先将捏的草地、石桌放在一旁，最后才拿出一株捏得怪异的梅树放在草地旁。
“好了，这以后就是我们三个的家了！”小乔欢呼道。
二宽子和方蔷拍手称快。
这时，雪下了愈发大，三人身上很快落满了雪，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她看看你，眼神闪烁，神采奕奕。霎时，三人默契而笑，二宽子替小乔拂下肩上雪花，小乔也动手帮二宽子拂雪，突兀，他似想起什么，转头望向方蔷，伸出手同样替她拂雪。
二宽子见此，马不停蹄的拥上前，也替她拂去衣裳上的雪花。
方蔷乐在其中，问：“二宽子，你将来娶妻了会不会忘了我和小乔？”
二宽子摇摇头，拂雪的动作突然变成锤肩，他轻轻的锤着，坚定的说：“我才不会娶别的妻子呢~”方蔷看了小乔一眼，而这一眼，对小乔来说，意味深长，仿佛能看透他心底。
她略微吃惊的问：“那你想娶谁呢？”
“我要娶小乔当我的妻子。”
小乔斜视他，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一辈子和小乔在一起生活啊！”二宽子天真的说，他咧开嘴角，露出还缺了一角的牙齿，痴痴的笑着，似乎在幻想以后的生活，他和小乔在一起一辈子的生活，简简单单，美妙无比。
“万一你娶不到小乔呢？”
二宽子反驳道：“才不会，我长大后一定会娶小乔过门，做我唯一的妻子的！”说完，他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着小乔说，“小乔，我将来要娶你过门，作我妻子，你愿不愿意啊？”
小乔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说我娶你呢？”
“因为我要疼你要爱你要保护你，还给挣钱给你花，给你买好吃的，做你喜欢吃的菜。”
“那是不是这样我就可以不疼你不保护你，还可以尽情的欺负你，享受你给我的一切？”小乔反问道。
二宽子细想了一下，流着哈喇子点头：“按理说应该是这样……”
小乔的肤脂如汉白玉雕般精致细腻，白净得似水洗涤过的面容一抹笑荡漾：“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愿意了吧。”
“那这座房子，我就用来娶你可好？”
“好。”跟着二宽子，不愁穿，不愁吃，又管得住，还能随便欺负，何乐而不为呢？小乔私心里想着。
二宽子拍着自己胸口，对一边的方蔷说：“大哥，你今日就见证，我日后要娶小乔做媳妇儿。”他又侧头盯着小乔，斩钉截铁的说，“小乔，待你我长大，我铺十里红妆来娶你，在此之前，你可不能倾心于他人。”
小乔点头，突然想起听戏时戏子常常唱着书上的一首词，便说：“那你现在把你和我的泥人重新捏，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生同一个椁。
乔振宇从回忆里醒来，小小的他们，小小的誓言。此时，严宽正和方蔷说着等她生了肚中孩子后将来要做他的干爹。他惊觉：“不要，我才是方姐姐孩子的干爹。”
严宽瘪瘪嘴，一副怕了你的模样，不甘情愿的点头：“那小乔做姐姐孩子的干爹吧。”
乔振宇付之一笑，问：“姐姐，你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还没呢，不知道是男是女，便没有取名。”方蔷摇头。
“那我替他取名如何？”乔振宇转念一想，一个名字从心中而生，“这孩子我看多半是男孩，我便取个名，姓王名言乔，王言乔，即使是女孩也可以用这个名字的，姐姐你看可好？”
“姓王名言乔……”方蔷念了几声，拍案定锤，“那就叫言乔！”
王言乔，言乔，言简意赅，乔松之寿；严乔，严于律己，出幽迁乔。
言乔，严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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