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
||恺楚向||
||君社出品||
01.
“楚子航,坚持一下,救援部队十分钟后到!你去最开始降落的冰盖……喂喂!喂……”
最后一点声响掐灭在南极冰冷的阳光中,靴子碾在冰层上的嘎吱声也随之止住,静伫成茫茫雪原上一粒黑点。几秒后,黑衣人换了方向踽踽独行,又是拖沓的脚步声伴着冰尘四起,时间静止一样的孤寂感无限放大。
疼痛无声,折磨至深。楚子航弓下背来大口喘气,仿佛五感里只剩下触觉,每走一步都是血肉摩擦的地狱,从内到外,感觉内脏都要被狠狠移位。
杀胚带着死神的戾气捣毁了一个混血种基地,用刀、用枪、用爆破弹……但加之于人身的伤害终有一部分返还于自己,楚子航终归不是神,黑色风衣下是血染的绷带,简单地给自己中弹又中刀的腹部打了个结。
他拿出所有能再次接驳通讯的工具来,几天几夜的潜伏和等候至少能让这些电能物质流失殆尽,楚子航的体能也快了,他的脸色因失血而惨白如一面石灰墙,凭他现在的状况,不可能狂奔十分钟到冰盖上等待救援,事实上他能静静坐在这儿等待十分钟而不睡过去,就已经付出很大努力。
统统开了定位,楚子航放弃到那从眼界里还尚远的地方,寻找到一块下方有内凹的嶙峋巨冰,楚子航进了这个小小的内凹空间蜷成一团,这时候随便一个打杂的都能提刀把他杀了,更别说可能有敌方的增援部队。在苍原上拖着病躯慢行,比他一个人来执行任务还蠢。
这枚打进他身体内部的子弹一定是不同的……或许有淬毒,这种痛感像是有一股大力在撕扯你的皮肉,要将你的肚子剖开一般,具有撕裂性质。刀伤横过子弹射中的地方,楚子航捂住伤口,黑红色的血液浸漫在黑衣特殊的面料上,镀了一层发紫的亮壳,同时漫过绷带。将干净的东西染脏只需分秒钟,但一个人失血而亡还需要很久。
楚子航没想过要死在这里,区区十分钟,完全不是问题。
再艰难的时候总是能挨过去,就像再深的冤罪总能得到救赎。一份再炙烫的情感会被现实的冰水浇熄,再坚定的话语在背叛的时候都成了刺耳的轰鸣。
炽热的空气从喉咙里挤出来,遇到外界更冷的温度又成了白雾。浓烈高温的爱情跟随心脏的跳动被泵到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却在呼之欲出的一刻被生生扼住。
楚专员和床伴加图索先生提出“分手”,因为楚专员家中父母希望楚专员早日成家,天真可爱的母亲想抱孙子;同时加图索先生也需要一名合法妻子,她需要高权力、高财富以及高美貌值,再多一个儿子,这样才有资本向现任家主争权。
本以为情侣已是很近的关系,但打破这种关系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这句话可以从恺撒口中说出,也可以从楚子航口中说出。但默契使然,他俩在同一天提出关系的结束,当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后,彼此无奈地笑了笑,并碰杯。
楚子航捂着嘴剧烈地咳嗽,比起冰天雪地和低温来说,体力的流失更为可怕。虽然此时只是年初,但这是他今年来最后一个任务,换句话说,他干完这票就要休假回老家结婚了。或者是开始相亲。
恺撒估计直接搂着安排好的结婚对象已经开始培养感情,自从和诺诺分手后,恺撒对女人的感觉好像就并不强烈了,并且和自己分手后,恺撒好像又看淡了很多,一个接一个的混血名模爬上他的床,最后又心甘情愿滚落下来,就像从天堂坠落到人间。恺撒抚摸着女人们瘦而凸骨的背脊和肩胛,像是天神抚摸即将露翅展羽的天使。
楚子航又成了独行侠,冰天雪地里,他,感觉这一切都到了终焉。
耳膜被直升机的轰鸣声侵袭,楚子航的视线早就是一团白雾,雪盲加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窒息。他暗暗提醒自己,来者可能不是卡塞尔学院,说不定是敌方增援部队。但潜意识的困兽冲破牢笼,将他的本我咬碎。
背后倚靠的巨冰被敲击两声,轻柔地如同叩门,冰的微震恰到好处,是唤醒,却不是惊醒。
伤口猛地激起一阵急促而深刻的疼痛,像一根无限长的铁针刺破皮肤,并不断往前推进。痛觉持续而不停歇,楚子航咬着牙将早就没电的通讯器攥在手心,手指渐渐失去力量,但他知道,这个通讯器可以将他定位,就算没电也能找到他的准确位置。
巨冰又是传来两声敲击,楚子航闭眼,回答道。
“恺撒,我在这儿。”
这种事情除了恺撒谁还能干出来呢,在直升机上跟随执行部的人营救楚子航,但却不忘端着少爷的派头,毕竟他和楚子航也不是搭档了,自愿救人超出他理应做的事的范畴很远。在飞机上楚子航的通讯中断,空无一人的冰盖上阳光森寒,定位的通讯器实则也收不到信号。
到达楚子航最初信号消失的地方,恺撒戴着墨镜静静地立在苍原之上,细嗅着空气中的血味,他也只需要一个信号,就能知道楚子航是否在这儿。镰鼬以他为中心四散而开,他甚至能从直升机叶片轮转的风声中分辨出每个人的呼吸声。但一个熟悉的喘息挤进他的脑海,像是电光火石的一颗瞬间明亮又瞬间熄灭的火星。
重,而急促。
他顺着呼吸声走,看见靠冰川的不远处一块巨冰凸起,脚步愈发逼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不光是呼吸,空气中剩余的几近消失的血腥味和炮火味钻进恺撒的鼻腔,敲打着他的神经。
直到他猜测到巨冰后有一个小洞穴之后,他才试探性地敲击巨冰,若是敌方,他贸然冲到洞穴前方说不定会被射成筛子。两声,四声。中间有停顿,但时间并不会太久。
终于他听到的声音从冰层中穿隙而来,绕过空气阳光与水,全方位地向他宣告着,楚子航的存在。
恺撒将楚子航从小型的洞穴里抱出来,闭着眼的样子好像已经无所谓来者何人,恺撒拍了拍楚子航的脸,道:“楚子航,醒醒。”
楚子航这时候不能睡,活人在极寒里睡着都会小命呜呼,更别说这个身上小伤无数肚子差点被开肠破肚的家伙。看着绷带上的血迹干涸又湿润,反复不止,恺撒抱着楚子航上了飞机,还不忘拿上楚子航的新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