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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耀】半成品【SE阴森怪谈风片段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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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把这文搬来了,懂的人懂=3=


1楼2012-01-13 16:25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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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是听到了有人轻快的唱歌声,还伴着一点点金属撞击的声音。
    「摇晃着发出响音的果实」
    「してされて后ろによ」
    对于王耀来讲,那有点诡异的歌词并不是此刻他关注的重点。当他彻底醒来后,已经确定不会再次睡去。他终于找到使他两手发沉的根源,那是两条粗重的生了锈的锁链,从灰蒙蒙的水门汀墙面上伸出来,一直爬到绿幽幽的水里,冰凉地扣住在水里泡得有些苍白的手腕。
    王耀发现自己坐在水底的石阶上。从石阶向上走就是紧紧锁着的门,像是通往有光的地上。他脚踩着的水底的低地由于长期被水盘踞着而变得潮湿柔软,堆积着骸骨一般,一旦踩上就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的吱吱声。此时他绝不可能像水底游弋的水生昆虫一样悠闲。他站起来环顾着包围自己的粘稠污水,开始试着向干燥一点的石阶上层移动。可锁链的长度不允许他大幅度地活动,它猛地牵制着他一个踉跄跌到水里,近似胶状的水只是激起了一点涟漪。缠绕在一起的水藻随着水面微小的震动冒出连成一片的气泡,像开出一片白色的绣球花。
    水漫到气管里。腐生真菌的气味漫到气管里。
    然后令人厌恶的干咳喘息的声音,绝望的撕裂般的呼喊的声音,一并被吸入海绵一样的有许多小孔的墙里。
    当安静下来之后,王耀重新坐到滑溜溜的石阶上。蜘蛛从他头顶上方垂下来,耀武扬威地对着他的眼睛摆动毛乎乎的腿,然后又顺着涎液一样的丝抽上去,在天花板上来回走动着。
    他因恐惧而对这个阴湿的囚室极度厌恶,又因此对本田菊恨得咬牙切齿。可他似乎并不愿意把本田菊臆造成恶角色。
    ——所以内心就只能对他意识不到地日渐冷却。
    本田菊从小就是个奇怪的孩子。很久以前他就和兄长王耀一起住在这座偌大的宅子里,那孩子少言寡语,似乎只喜欢各种各样的猫,并且养过一只猫,那只猫除了四只脚爪是黑色之外,全身都是白的。
    本田菊抱着猫瑟缩着站在门口。那是王耀第一次看到那只猫。猫的眼睛是茶色的,像凝固浑浊的玻璃一样死死地盯着王耀的眼睛。本田菊抱着它熟门熟路地拐进角落里自己的房间,然后听着猫细弱的叫声一声不吭了。
    尾随着他进到他的房间里,王耀不禁吃了一惊。房间里只有分格的隔扇透进来的摇摇晃晃的光线,木条横竖纵横的光影,由于门外的乔木树叶的浮动而显得有些影影绰绰地氤氲开来。房间里除了有一点常规性的呼吸声,就像是从没有人居住过一样。猫突然叫了一声。这时王耀才发现那孩子蜷在墙皮剥裂的角落里,皱鬈的雪青色和服与周围的墙壁简直形成了保护色。他抬起头注视着王耀,嘴唇艰难地张开又合上,却什么也没说。
    猫喵喵叫着扑向王耀,用柔软的腮蹭着他的脚腕。
    “好可爱的猫阿鲁。”王耀顺着它柔细的毛说,“是捡来的吗?”
    “是的,我很喜欢它。”本田菊难得地笑了一下说,“现在可是我的了哟。”
    “啊啊,不过,它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大概很快就会死掉的。现在小菊这么喜欢它,到那时候可是会很伤心的阿鲁,不如现在把它扔掉吧。”
    “真的啊。”本田菊面无表情地附和道。
    “但是,”王耀看到那孩子有些失落的样子,突然就着急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如果小菊好好照顾的话,说不定活得时间会久一点阿鲁。”
    本田菊小声地答应着,然后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王耀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猫的尸体。猫的内脏和肌肉被掏空了,皮毛和骨头间被塞进了丝棉,眼睛也已经被替换成了真正的茶色玻璃。猫的腹部张着口,盘绕着的丝棉一条条杂乱地吐出来,像是放射状疯长出来的茂密的菌丝,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就好像谁用沾满鲜血的双手亲自将它们扎进猫的体内。
    王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颤抖着将死猫放回原处。
    过了两天后,本田菊显得从未有过地阴沉。他开始乱摔东西,甚至在走廊上扔闪着白光的尖利的剪刀。
    “为什么已经处理成这样了还是会腐烂掉?”本田菊提着已经发臭的猫的耳朵,向王耀逼问。
    猫的毛皮已经腐烂成一块一块,形似剥落的墙皮,伤口覆着黏糊糊的白膜,不断地从白色毛的间隙间流成好几条鹅黄色的河流。那孩子咆哮的声音越压越低,直到听起来就像啜泣一样。
    “本来想要把猫做成这样就不会离开我了。。。。。。。”
    “可是为什么我喜欢的东西都会消失,像逃离我一样呢?”
    “为什么都会从我这里逃走!”
    王耀很长时间盯着他的眼睛,陷入了失语。他看着本田菊细长冰凉的手指像一种危险的预告般探进自己的领口,混杂着温柔的恶意吐息,不紧不慢地在耳边低语着。本田菊将指甲深深地嵌入王耀的后颈,并且用力地掐着,像要让他通过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明白自己的归属。
    “王さん是最喜欢我对吧。”
    “王さん哪里都不要去哟,必须哪里都不要去。因为绝对不能离开我。”
    “绝对不能!”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本田菊绝望地呼喊着。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锈迹斑驳的铁门外的一个喊声,与记忆的某个节点完全重合起来。王耀在水里艰难地转过身,向上仰望着石阶尽头的门。锈油绿地缠满扭曲变形的门体,远远地看就像海底生满藻类的沉船甲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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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2012-01-13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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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铁制的甲片咣咣地来回摇晃了几下,最终被那个在外面大声呼喊的人推开。
      门外透出了光线。但绝不是温煦的阳光一类,而是像那些污水一样的,微泛着绿光的无机质光线。王耀吃惊地转过身去仰望着,由于光线过于明亮,瞳孔让人受不了地急遽收缩起来。他趔趄着跪倒在第一级石阶上,用手覆住了眼睛。
      “听到了吗,王さん。是我在叫您哟。”
      王耀再次抬起头仰望着的时候,看到了本田菊居高临下地镶嵌在门框里。他向下望着那个浸在水中的囚徒,眼神就像科学家慈爱地望着培养皿中的白鼠。虽然如此,可他的表情依然是可以称得上是天真的笑容,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并且仿佛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摇颤着。
      王耀充满敌意地直视着那张亦真亦假的笑容。握紧的拳头上的血管像濒临决口的河道一样,交错着在有点半透明质感的皮肤下跳突起来。那些血管与随意缠绕在手指上的藻类的分别并不明显,就像埋伏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藻从一样,安静地爬上肩和颈部。当然他自己本人感受不到这种细枝末节的振动。他只是觉得愤怒、惋惜和屈辱感交织在一起从身体深处向上翻涌着,使自己甚至不知道向那个人投向怎样的眼神。
      “睡得好吗,王さん。”
      本田菊的语调微妙地上翘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将门开得大了一些,更多的让人讨厌的灯光透进来,一块一块地拼接在水上,乍一看像是水面上菌落聚集而成的白膜。
      “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阿鲁?”
      王耀显然是很怕黑暗事物呢。本田菊看着他蹙着眉的样子,变得好像十分愉悦起来。
      “先逃走的可是您哟。”本田菊走下来,坐在上面的几层石阶上,“违纪是要关禁闭的,以上是常识。”
      “可是,”王耀好像心里没底一样,声音沙哑起来,并且越来越小,“这四周很恶心……而且……还有蜘蛛和虫子……”
      一只不知道叫什么的昆虫从本田菊眼前急匆匆地掠过。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敏捷地抓住那只纤瘦翠绿的飞虫。他用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它,将它靠近王耀的眼前,再用另一只手扯下它的一对翅膀,接着把残体扔进水里。
      “看吧,就是这么弱小的东西。”本田菊不厌其烦的盯着虫子渐渐消失在水面上,轻蔑地笑道。
      “这么看起来,害怕它们的你,其实应该还要更弱哟。”
      “所以一定要乖乖地听我的话哟。”
      王耀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紧绷着,他为曾经的小孩子竟然能讲出这种话而感到生气。
      “可恶。”他小声地骂了一声,接着喉咙里就仅仅剩下不清晰的哼鸣。
      “什么?”
      “其实我并不讨厌小菊的……”他恐惧地睁大眼睑,声音也微弱得有些颤抖,“……只是不喜欢小菊总是监视着我……可以的话,请把我当成普通的你喜欢的哥哥就好了……”
      “可是王さん您只是我一个人的兄长哟。”本田菊平板地笑着,“因为您可是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存在呢。”
      “是吧?和令人厌恶的我一样哟。”
      “所以就乖乖地按我说的去做吧。”
      本田菊向那片狭窄的水域走去。他看到王耀本能地后退了一下,然后瞳孔有些涣散。他的脚开始触到水,于是冰冷的感觉像那缓慢波动着的圆圈水纹一样,向全身急速扩散着。他茫然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觉得这些都好像是自己神经过敏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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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12-01-13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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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沉默中出来的时候,本田菊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一样。王耀猛地回头向后望去时,书架前的白地砖上方就只是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绿光。
        “真是准备周全啊。”他想到本田菊可能又进了准备室,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他来讲现在只能等待着某种游戏的开始,因为已经明白即使真的有逃脱的出口也逃不掉了。
        王耀站在所谓的窗前。即使窗外面对的是阴森的淤泥和白骨,或是像现在这样除了金属的反光外的一片空白,站在窗前打发时间依然是他很长时间来给自己定下的规律。他仿佛能透过窗外看到很远的东西一样,并且仿佛希冀着身体能到达目光所及之处。
        但是眼前仍然是像覆盖着眼翳一样的灰蒙蒙的一片。与其这样呆在这里还不如去翻一下那些好像极度无聊的书好,王耀这样想着,意欲转过身去。
        而这个时候,有人从后方禁锢住了他的手腕——
        低沉机械的呼吸声像耳鸣一样在耳廓周围螺旋反响,就像那个人在耳边有些抓狂地低语着什么模糊的东西。不得不说,这种气息甚至比头盖骨微微泛绿的眼窝更让人恐惧。本田菊挤压着那只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两片干裂的青白色的嘴唇充满暧昧气味地微张着,如同玩味地观望着受自己控制的这个人即将爆发出的强烈反抗。
        “来吧。”本田菊强制性地拉着王耀朝着骨骼标本的方向走去,“准备就绪。”
        本能的抗拒使得王耀惊惧的呼吸声急速加快。他眯着眼睛与那些高大的骨骼擦肩而过,然后站在挂着“制作间”牌子的不起眼的小木门前面。本田菊用钥匙打开门后,一片比那些幽绿色光明亮很多的刺眼白光从门缝里发散出来。
        “请啊。”本田菊像开玩笑一样,一只手抓着王耀的手腕,另一只手毕恭毕敬地向制作间里端伸出去,还稍稍欠了欠身,看起来就像一个身着和服的西方管家。王耀出乎意料地犹豫着迈进去,他颤巍巍地踏着的明明是厚实的花岗岩砖,却像瘫痪一样早已失去了地面的感觉。
        本田菊花了好几分钟上了锁。“不介意的话先请坐吧。”他似乎很和善地指了指那唯一可以坐的铺着雪白床单的板床。床的样式十分简陋,周围环绕的阴湿的空气像水一样涌动着。
        ——似乎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了不好的东西,譬如说医院的太平间的停尸床,或许是更糟糕的冰凉腐臭的尸袋。想到这里,王耀腰以上的部位就一阵生涩地发麻起来。但出于对那个格外陌生骇人的本田菊的恐惧,他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本田菊用白色的束带将和服袖子多余碍事的部分束起来,用很漂亮的方式系在后颈上。这样就看起来干练了许多。他拖出一个像行李箱一样表面上有细腻重叠的纹路的墨绿色箱子,把它搁到床头年头很久的柜子上,然后熟练地戴上橡胶手套。
        “脱下鞋来,然后躺上去。”他回过头来对王耀说。
        “……可是……你到底要干什么……”王耀仍然纹丝不动地坐在床沿上,这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绝望的警醒的感觉。可他还是不抱希望地问着同样的问题。
        “这是个什么样的游戏阿鲁……我能现在退出吗……真是莫名其妙的……”
        “退出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哟。”本田菊微笑着说,“您别忘了可是昨天您先开始的——而且既然已经开始游戏就绝对不能退出,这可是规则。”
        本田菊苍白冰凉的唇像是已经紧贴着王耀的背后吐息着,迅速地按下了床沿的机关。
        咔——伸出来的铁环将王耀的右手紧紧地卡在床沿上,接着左手也被卡在另一边。这样使他突然躺倒在床上,只能压抑地扭动着身体。他刚刚想咬着牙将上身抬起一点弧度,也被急遽横跨在颈部的沉重机关彻底压制下去。但是更让人不舒服的是其上生着的铁锈,真的是到处飘散着有点像腐肉的味道。眼睛的上方是这间屋子的强烈的光源,好像是无影灯一类。好几个小灯被排成不同的角度,然后不约而同地给王耀苍白的脸打了个照面。
        看着对方一脸迷茫任人摆弄的样子,本田菊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在把王耀的双腿也用机关固定好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个科学家般的严谨样子。
        “真的很想知道吗?”他一边打开那个墨绿色箱子一边轻快地质问着,“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情。”
        听到那句话时,王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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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12-01-13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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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仿佛有毒的气体使王耀的呼吸迅速地变得沉郁而微弱起来。他的身体平稳起伏着,眼睑下痉挛一般地颤动,好像梦到了什么一样。本田菊找了个白色的小凳子坐下,静观麻醉气体在那个人身体中渐渐危险地浸润着。
          足足等了接近半个小时。
          「摇晃着发出响音的果实」
          「してされて后ろによ」
          为了打发这漫长的可怕时光,他肆无忌惮地唱起歌来。但无论怎么用愉快的调子唱,声音都一如既往低沉抑郁,甚至就轻松来说,远远敌不过王耀的微息声。对这样绝佳的素材,再如何优秀的人偶制作师也会因为压力过大而发怵。
          ——但从前的时候不也是会因为过于小心翼翼而恐惧吗?从来都觉得兄长过于急于逃离,却从来都连试探性的占有都过于谨慎,因而从来都为自己的进退不安而焦灼着。
          这样看来,此种做法真是绝对的佳策啊。
          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本田菊有些神情恍惚地站起身来。他先是好像要定定神般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接着向气体罐的方向走去,然后利落地关掉了阀门。
          他盯着王耀仔细看了一会儿。首先他取下那个蓝色面罩,把面罩和其上连接的管子一同抛进了废物箱。这时他好像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又解开了那些横行霸道地攀附在在王耀关节处的黑乎乎的铁制机关。他用检验机器一般的眼光注视着王耀的关节,然后拉着胳膊让肘关节剧烈地活动了一下,力气大得能让人隐隐地听见喀喇喀喇的响声,使人疑惑本田菊是不是要就这样把他全身的骨骼弄碎。
          “这样方便很多啊。”本田菊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王耀身上的衣物还没有完全干透,它们紧贴着他的腰肢,使他漂亮的身体轮廓非他本意地过度凸显出来。尽管如此,这些衣物还是些格外麻烦的障碍物。本田菊敏感地察觉出这一点,开始解开他上衣的纽扣。
          衣物很快就像一洼黏糊糊的雨水一样堆在地上。由于不知道自己以这样**的样子面对着本田菊,王耀脸上并不会有一点羞耻感的存在。这种纯真的矛盾样子像催化剂一样,突兀地加剧了本田菊血液中急速上升起来的疯狂的施虐欲望。
          本田菊嘴唇有些发抖,但那实际上不过是期待的狂喜笑容一种极为冷静的呈现方式罢了。他在搪瓷托盘里不厌其烦地挑选着某种将要使用的工具,最终捏起了一支纤长的铱针。
          他把针拿到王耀面前,在空气中呼啦呼啦地比划着,最终确定了大约在胸骨中间的位置试探着扎下去。
          “第一针手感就这么好啊。”
          那支铱针在胸骨上方的皮肤上坚实地划了一条短短的、只有一个骨节长的短线。最初是苍白的一块裂口,接着染色一般地变成红色。
          ——还真是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上学时特地用红笔在几何图形上作的辅助线呢。
          照例的,所有用于割补划分的辅助线都是虚线吧。
          于是本田菊顺着那条短线断续地刺下去。虚线从头到尾都异乎寻常地规整,直直地爬到胸腹部的分界。那些裂口随着呼吸的起伏有节律地沥出粘稠的血液。血液到处游走着,一会儿就使规整的虚线连成弯弯曲曲的实线,又分成那么多细小的分支,就像地图上蜿蜒的河的干流和支流。
          针开始向王耀的身体左边偏向。画出了第二条水平的边界线后,本田菊将针向上扎进最初开始划线的起点,画了一条与第二条横向的线同样长的线。很显然,这两条该是这个长方形区域的宽。但本田菊似乎并不打算将另一条长补上去。这样俯瞰的话,就像个矩形的生硬英文字母“C”。他转过身,把那支尖端沾满鲜血的铱针放入了另一个搪瓷托盘,接着开始煞费苦心地选择下一种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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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12-01-13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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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是普通的中号手术刀。虽然一定很锋利,但由于外形看起来很平常,显得有点像一种朴素的餐刀。
            沿着红色的辅助线切割下去。本来缓慢游动着的红河已经决堤,顺着能清楚看到的深埋起伏的肋骨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下来,渐渐越来越多地氤氲在苍白色的床单上,被强光照射得好像只剩下一片白色。
            ——已经见到一点充满血腥气的美好样子了。
            左胸染着血迹的王耀仍然紧紧地闭着眼,如果单看脸的话,还真是让人羡慕的不谙世事的样子。可是,现在这样的画面,违和感已经愈发严重了。
            这时本田菊摘下了橡胶手套,出人意料地飞跑出制作间。片刻之后,他不断地搬着长方形的玻璃容器一趟一趟地赶回来。那些玻璃容器看起来一尘不染,同时也因为这样格外地光滑明亮而显得棱角锋利。本田菊来来回回地搬了十几方这样的容器,依然是按照自己的既定习惯整齐地码在房间的一侧。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本田菊显然有些疲惫了——往往倾注了太多情感的工作总是要累的。他安静地戴上橡胶手套,拿起了镊子。他用镊子轻挑起那块被不完全地分裂开的表皮,里面除了深沉粘稠令人发晕的红色外,还能大约地看到一条条带着血丝的白色肋条。
            然而,最让人害怕的是眼前的这些东西都在随着那个人的呼吸、仿佛蕴蓄着微妙恨意一样地、有节律地鼓动着。这种若有若无的生气一向都是最触动人的恐怖元素,连本田先生也不例外。他用镊子窥视着王耀的胸腔时,差点呆滞地打了个寒颤。
            里面的一团物质隔着一层肋条骨,像笼子禁锢着的小动物,在不停地跳动着。
            本田菊感觉到嘴唇紧绷得难受,他伸出舌头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因为突然的压力而剧痛起来。他微张着口去够托盘里的中号骨钳。
            “从上数第四根肋骨开始……”本田菊又开始低低私语起来。
            肋骨和胸骨的结合格外紧密,既没有圆滑的关节,也没有过渡性的软骨和结缔组织。那一根根肋条就像直接是胸骨的分叉一样,坚实地支撑起胸部的空腔。所以本田菊才决定用这种稍嫌沉重的工具分离。骨钳紧紧地夹住其中一条纤细的骨头,然后轻易地就能把它从那个连接的节点上截断。
            其实很像塑料水管轻微的爆裂声。咔、咔、果断地鸣响着。
            本田菊一丝不苟地做着这样的事情。他从第四条一直向下截,直到最后一条。当这些肋骨都被哐啷哐啷地放进一个干净的搪瓷托盘时,本田菊舒缓地出了一口长气,满意地检查着自己的成果。
            床单的三分之一都被染成鲜红湿润的样子,然而这种好像足够可怖的物件只是给某些画面作陪衬。王耀胸口上的表皮和牵连着的一点因失血而变得淡红的肌肉已经完全被铺展开来,有气无力地搭在手臂上,沥出液体的速度减慢了很多,并且仿佛已经由深红色渐变成淡黄色。肋骨的缺失使心脏似乎异乎寻常地剧烈跳动着,仍然不断地向好几条粗壮的动脉里强有力地泵血,内部血液的冲击使那些血管渗人地翕动跳突,就如同肥厚的蠕虫一样不知疲倦地吐故纳新着。
            “我凝视着您的心脏,王さん。”本田菊将唇贴近王耀的耳边不无魅惑地言语起来,接着又好像有点失望一般地抬起身来,“可惜您听不见啊。”
            “那样的话,就再见了。”
            言语消失后只能听见剪刀在空气中挥动的咔嚓咔嚓声。
            本田菊犹豫着托住了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其实那种带着生命力符号的东西,被抓握在手里还是极其地缺乏安全感的。他将它从王耀的身体里牵拉出一点来,然后谨慎地用剪刀找到周围错杂缠绕的血管。
            那些血管,真的很像本田菊院子里疯长的藤条呐。
            剪掉它们的活动本田菊几乎是闭着眼睛进行的。虽然动作已经极度迟缓,血还是像花朵一样大量迅速地迸了出来——那一瞬间不由得让人觉得是什么东西短暂猛烈地盛开着。他的手指和握在手心的垂死痉挛的心脏一起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似乎一旦这样做的话血量就控制不住了。冲洗那颗心脏的时候,本田菊就看到有一股沿着花岗岩砖缝延伸到自己脚边。床单上的血已经滴滴答答地沥到地板上。
            那个人终于因失血渐而苍白,一直保持着安详神态的脸终于渐而冷却。
            本田菊这时感觉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但是由于双手沾满血的缘故,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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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2012-01-13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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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早地把那个人弄死并非本田菊的本意。实际上是这里情况有点突然,乙醚和氯仿的供应实在已经短缺得供应不上下一阶段的麻醉。这样的话,可以想象如果他在进行过程中醒来会造成什么样的糟糕结果。
              那颗心脏被洗成泛白的紫红色之后,放进了地面上码着的其中一个长方形容器里。接着缓慢地注入福尔马林,使心脏随着福尔马林倾倒下来而漂浮摇晃着,然后很快就像冻结一样胶着地静止下来。做完这些工作后,王耀的创口上已经基本上不再出血了。
              本田菊又拿起细长的铱针,准备继续划分轮廓。注目工作的期间他突兀地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好像源自阴暗的童年时讲过的某句话一样。他在王耀身边转来转去地目测角度,不自觉地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极端的认真工作之余也会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情。
              当时本田菊好像还很有兴趣收拾宅子里的花草。因为这样,那些绿色的植株总是旋转着向上卷翘的硕大肥厚的叶片,而不是好像一夜之间缩水了的细弱纵横的藤条。或高或矮的绿色植物通过本田家繁密的水网和主人的细心照顾而格外明净,只要有一点细弱的阳光,就会被叶片们反射得庭院一片辉煌。但是月光照在这些东西上总觉得有些诡奇,那光苍白而冰冷地反射在像是有水缓缓流动着的叶片上,天晴的时候甚至仿佛能照出什么人的面影似的。
              时值本田菊亲手杀死猫的第七天。照例地本田菊喜欢在晚上打理花草,但是今天并没有出去,因为风实在太大了,云很快就积聚地像一方青灰色的小坟包,看起来马上就要哗啦哗啦地下起大雨来。
              呆在自己房间的王耀也感觉到了强烈的风的气息。穿过密集的浮云而变得黯沉沉的月光从纸糊的隔扇投映过来,隔扇纵横交错的漆色骨架被风敲打着,那层俏薄通透的门纸由此不断地颤抖起来,不禁使人感觉冰凉犀利的空气漩涡正渐渐地沿着某条源流渗透进来。隔扇摇曳的声音像极了人敲门的声音,伴随着隐约能够听见的风掠过草木的怪叫,倒仿佛是那个人尖声地呼喊着。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出于这样的好奇心,王耀犹豫着走去开了门。隔扇被忽然地打开之后颤抖得更加剧烈起来,木风草海的涨潮声急剧地拍打在脸上。
              不出意料,门外那个人是本田菊,毕竟这么大的宅子里就住着自己和那个人。他刚刚注意到本田菊这个总被自己当成小孩子的家伙,已经慢慢地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本田菊面无表情地微微欠了欠身,但是即使是这样拘谨的神情,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月黑风高的的背景下,一个峭瘦的深蓝色身影也略显得有些可怖。
              “啊,打扰了,王さん。”
              “请进吧。”王耀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向着屋里一招手,“随便坐。”
              本田菊抱着一方棋盘,径直走到了房间中央的方桌旁。他放下棋盘和像是里面盛着棋子的草编盒子,很正式地坐下了。王耀有些茫然地盯了那些棋具一会儿,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开口讲话。
              “难得天气这么糟的时候过来找我啊。”王耀半开玩笑似的笑道,“是来找我下棋的阿鲁?”
              “反正是闲得难受呢,”本田菊也笑着回应道,“不如我们来下一局哟。听说王さん您也对围棋感兴趣,自然就来找您了。”
              “那自然奉陪。”王耀盘着腿坐到本田菊的对面,打开了棋子上摸起来凹凸不平的盖子。
              “诶诶,请小心棋子划伤手哟。”
              那些黑白棋子显然是经过特制,乍一看就像树脂眼镜片一样形状扁平,只是边缘特别薄,如果是透明的话就一定能聚光了。真是锋利得足以划伤手指啊。
              “啊啊。”王耀突然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去。
              “这样来选棋子吧。我用白棋。”哗啦一声,本田菊把桌面上其中一个盒子拉到自己面前,“王さん,这可是让您先走哟。”
              “所以嘛,”他换了一种愉快到轻佻的神情继续说,“输了的话要接受惩罚哟。”
              ——貌似比起惩罚,还是输给对方更令人恐惧吧。
              王耀谨小慎微地捏起一枚黑色的棋子,沉默了稍许后把它敲在整个棋局里靠近自己的角落里。本田菊放在了对角上,然后很快就摆开了矩阵。接着白棋的进攻渐而使王耀愈加地不安起来,它们像游移的白色旋流一样巧妙地包围着王耀所占领的领地,紧逼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
              “看,已经被我吃掉三个子了呢。”本田菊挑衅地笑着伸出手去,一个个地将那些落败的黑子挑出来,整齐地在自己面前的空桌面上一字排开。棋局上空出来几个眼。
              那些空着的眼——确实像失去眼球的眼眶一样,眨也不眨地张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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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楼2012-01-13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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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你傲娇个毛啊TUT


                11楼2012-01-1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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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王さん您不适合玩这种策略游戏。还要继续吗?”
                  周围空气的波动逐渐扩散开来、扩散成一片雨声的巨大轰响。王耀有些脱力地咬紧牙关,病态地捏紧了手中的棋子。
                  “当然继续。”他逞强似的抬起手指,将那颗棋子放到了似乎能逃出白棋包围圈的关口上。
                  “不瞒您说,您被吃掉的棋子越多,过会儿可是对您越不利哟。”
                  “……那样的话……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吧……”
                  将棋子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的时候,甚至觉得呼吸的声音都会干扰棋局。如果可以的话,雨声也最好快点停止吧。他暗暗地觉得自己的棋已经不受控了,相比于那个好像对棋局的一切变化都那么熟稔的本田菊,自己设下的局总是那么显而易见和稚拙。所以,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团团包围起来的。
                  但是,不服输的期望仍然在暗处躁动着。
                  观察着骄傲的对方渐而惨败好像是本田菊一贯的兴趣。他仿佛炫耀的轻视目光像门外光线微弱的橘色灯笼一样或明或暗地闪烁着,手指在棋局上来回移动,有时是用白棋堵截住唯一的出口,有时是轻轻地把瑟缩在角落里的黑棋挑出来,码在自己面前。
                  “十一颗了哟。”他指着面前的一排棋子,铃铛鸣响一样地笑起来,“还要继续吗?”
                  王耀又沉默了一会儿。当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可能翻盘的时候,他看着棋盘上白花花的一片,不抱希望地叹了口气。
                  “放弃吗?”本田菊眯起眼睛,嘴角意味不明地保持着弧度。
                  “……算了……小菊你也早点睡吧……”好像默认一样小声嗫嚅着,王耀此时升起了一种困倦感。他安静地站起身来,有点不自然地朝着卧室走去。
                  ——王さん,您还没有接受惩罚哟。
                  ——那种表情是什么意味啊?
                  ——什么?还没有做好准备吗?
                  ——可是会非、常痛的哟。
                  


                  12楼2012-01-13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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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后面隐隐地环过来了。本田菊轻轻地笑着,用手臂扣住了王耀的脖颈。随着他颤抖地施压,某些动脉已经痉挛跳动起来,血液呼啸着冲过形变的狭小出口,硬生生地向身体上部涌上去——无法忍受地涌上去。这种紧绷住咽喉的做法,渐渐地使王耀的肺叶里只能大口地迸入窒息。骨骼间十分明显的几乎折裂的喀喀声,也伴随着意识的晕眩和耳边海潮声一般的轰鸣而几乎听不见了。
                    本田菊稍微放轻了力度的时候,那个几乎要被他绞杀的人疲软地跪坐下来。他捏起那些排成一排的黑棋子中的一个——在王耀后颈和肩周的部分,重重地、垂直纵深地划下去。白色的单衣被割裂开来,流血不止的裂口很快地将周围纯白的亚麻布染成红色。
                    王耀像是在拼命忍耐着,表情看起来很是扭曲。眼眶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痛苦而积蓄了一包晃动反光的泪水,伴着压抑的低声呻吟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他细瘦的手指不禁摸索着紧紧抓住禁锢住自己的本田菊的手臂,并且颤动着将指甲深深地嵌进那个人的皮肤里去。惩罚就这么开始了。
                    


                    13楼2012-01-13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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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痛吧。”本田菊抛下那颗沾血的棋子,“不过是输给我的代价哦,王さん。”
                      接着第二颗棋子与那条裂口【度娘你妈】交错着割下去,看起来有点像歪歪扭扭的血十字的形状。因为本能的痛觉的侵袭,王耀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本田菊的唇开始从后面试探地贴近下颌骨靠近耳垂的敏感区域,干涩地轻轻向下摩挲着,颤抖的呼出的气息嗡嗡地振动成可怖的话语。
                      “还剩下九颗哟。”
                      陷入了短暂的失语后,王耀感觉到疼痛一下下地加剧着,就像密集的增加的裂口一样不断交错覆盖起来,但是却好像习惯了一样,麻木感从成片的裂口群落渐而蔓延到全身。割满十一道裂口时,带着交错沟壑的地面扔满了带血的棋子,红色和黑色反射着暗哑的灯光,显得格外地魅惑。
                      “您不觉得下棋这种事情,还是这么像小孩子的游戏吗?”本田菊的气息在跳动的咽喉间缓缓下沉,急促的呼吸令人窒息一般地缠绕着,“可是毕竟我们都已经是大人了……”
                      瞳孔惊恐地急遽收缩起来。“我明白……我明白……可是……”
                      


                      14楼2012-01-13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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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田菊在对方蛛网状霉菌一般布满密集裂口的整片皮肤上停留下来,先是缓缓地舔舐着,然后用牙齿轻咬下去。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轻啮也强烈的触动了王耀最底限的痛神经,不断渗出血的双肩突兀地抽【度娘你妈】动起来。对方这种类似告饶的轻声啜泣,被本田菊立即回以一个看起来格外甜美危险的微笑。
                        


                        15楼2012-01-13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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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痛觉……”王耀转过身来,似乎有所警觉地向后挪动了一下【度娘你妈】身体,然而更明显的动作却是——王耀看起来格外疲倦地把手臂搭上本田菊的双肩。雨声中好像有谁古怪而低沉地喊着他的名字,当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而他嘴唇只是无声地带着粘连感地蠕动着仿佛应答着,最终却对眼前的这个人发出了实实在在的声音。
                          “……感觉就像你马上就要杀了我一样……”
                          ——蛊惑性的、隐隐透出病弱意象的……
                          “我早晚会亲手杀掉你。我多恨你啊。”
                          熟悉的暧昧低语略带上扬地轰响起来。骨节般的手指像某种信号一样混乱地探入衣领,口唇停止了流着蜜一般的脱力翕|动,然后肆无忌惮地胶合在一起。
                          


                          16楼2012-01-13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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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上无一不是本田先生格外熟悉的程序,然而之前的哪一次也没有给他这样头皮发麻的感觉。他脚下平铺在地面上的血液还没有干透,随着他的到处走动而带起一片泛泛的粘连感。恐怖的感觉就这样紧紧地攀住粘乎乎的脚尖,嘶嘶地吐着沾满毒液的舌头,一直朝着上面的身体迅速地爬上去。
                            抛开这些负罪感一般的恐惧,本田菊的工作还一向是冷静而有条不紊的。他只是仿佛有些疲惫地反复揉着眼睛,接着就入神地盯着王耀唯一完整的脸观察起来。
                            脸部比较简单的工作应该是制作眼球的标本——甚至全然用不着割裂皮肉,就可以像分离心脏一样开始修剪那些盘绕在周围的血管一般的视神经。本田菊亲自将那双曾经对自己注视闪躲的眼球浸入一个娇小的福尔马林缸里,可是角度却像是故意并不正对着他。正对着他的是眼球背面或长或短的残留着的的视神经的末梢,它们像凋落了花瓣的花蕊一样孤立无援地伸出去,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长出绵延纠缠的曲线,紧紧地钩住他不断晃动着的双眼。
                            在那之后,本田菊开始小心地分离那张精致的脸。这次换了一把更细小的手术刀,粗看的话简直像根轮廓针,然而旋转它使之反光的话,就可以看出有一个凌厉平面的刀刃。
                            这把刀从额骨上方皮肤的裂隙里探入了。本田菊特别注意避免划伤眼睑,并且在刀游进鼻梁、颧骨等大幅起伏的部分时会明显地减慢速度,手腕上下游动迎合着曲折的轮廓线,有点像在雕琢一件不朽的雕塑。刀尖缓慢地翻过下颌之后,那张脸就被完美地截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想起薄胎素釉的瓷面具,白莹莹地泛着阴冷的光泽。他并没有把那块皮肤一起沉进消毒液,而是用药棉一点一点地将消毒液充分地涂满表里两面,力度不大不小,显得药液似乎能刚好渗透进那些死亡细胞的空隙里一样。
                            对方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具躯壳。
                            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已经完全看不出那具躯壳原本是人体了。从头到脚都是那些松松垮垮地挂在骨上的淡红色的骨骼肌,尖端的手和脚由于同样被细致地取了皮,渐渐地只露出细小裂节的焦青色长骨,偶尔还有暗黄透亮的筋腱龙蛇一般僵化地攀附在上面。
                            各种纹理纵横的肌肉和筋腱被分离下来,像器官一样被制成了标本。脑浆也颇费周折地处理掉了。
                            当王耀的整个身体最终只剩下和门外陈列着的标本极为相似的骨骼时,本田菊好像万万没想到似的差点呼出声来,接着叹息一般地舒了口气。做到这里,之后大概就只剩下组装这种机械性的工作了。
                            本田菊靠着墙勉强站了一会儿,各种消毒液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混杂成一种湿漉漉的甜蜜气味弥散在空气流里,不禁使人头晕目眩。笼罩着的灯光仿佛不安地摇晃了几下,好像很快就会崩裂,外面黯沉沉的绿光将迅速渗透进来。至于绿光的外面——本田菊似乎早已经忘记了是何种形态的光线,是漫漫的永夜也说不定。
                            耳鸣撕裂地响了起来——明明知道绝对不是真实的声音,可还是尖利到让人不由自主地捂耳朵。
                            然而那种噪音很快就消失了。不过对于正在忙于给那副骨架涂抹消毒液的、充耳不闻的本田菊来说,即使像回音一样多扩散上几圈不重复的响声也无所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突然变得这样精力集中起来——虽然看起来其实仍然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疲倦样子。
                            以这种工作状态来看的话,骨骼表面的每个细小的凹槽都已经完全覆盖上药水了。
                            接下来,那些柔软得像水蛭一样在悬浮在消毒液中摇动的环状皮囊被打捞上来。它们被滋滋地上升起白色雾气的高温电滚麻利地压过去,湿搭搭的布满褶皱的样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光亮平滑而有些胶质感的通透肌肤,甚至由于格外烫的缘故,竟然泛起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地代替血色的淡红光晕。而为了防止变形,那张脸是用长时间的低温烘干的,亦显得很有生气。本田菊模糊地觉得那两片薄薄的苍白嘴唇好像顷刻之间就能张开,对着自己微笑的脸淡然地吐出灼热的流着蜜糖的魅惑话语。
                            这时候那些肢体内填充模型终于派上了用场。它们根据不同的用处分别装在不同的塑封里,表面摸上去有点像粘土,但实际上比黏土柔韧得多,还真是很像人体的肌肉。以及,那种乳白色半透明的雾蒙蒙的视感还容易使人不禁想到牛乳小豆年糕或者番薯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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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楼2012-01-13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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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楼
                              “怎么样,来一趟吧?”
                              说了几句简短的话之后,阿尔先生立即挂掉了电话。说实话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他这种失礼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无时无刻地在命令人一样,真是极其让人不爽。不过,新闻什么的对我的诱惑力还是不小的,所以我当即就打算换一条别的电车线过去。
                              晚上开往郊区的那种电车线总显得有点诡异。慢慢地乘客就稀少起来,车厢里炫目的灯光映在我们几个仅余的人的脸上。我向身边漆黑透亮的玻璃望去,看到自己的影子时不禁被吓了一跳。这种苍白的颜色的话,还真是很容易让人想到冷冰冰的无影灯呢。由于车速快得很,窗外铁丝网两旁灼眼的光线汇成了一片,飞速地涌动着,接着随着电车经过的地界愈加荒凉而零星地消失在夜空中。这时候漆黑的夜幕沉沉地笼罩着外面,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块块开阔的田地。
                              如果可以的话,住在郊区多好啊。我看着那些水田一块块地从眼前掠过,又一次地这样想。我和阿尔先生居住的那种大城市,可以说简直就像个囚笼。这样说很羡慕本田先生,在郊区好像过得无忧无虑的。
                              从电车终点站出来就已经离本田先生的私人驻地很近了。我徒步走在漆黑而又曲折的山路上,整个路途中寂静到只能听见踩碎落叶的哗啦声,还有一些常绿的叶片的向下滴水声,以至于特别容易怀疑自己似乎遇到了传说中迷惑人的狸猫——直到看到了那两点许多年一直没变的熟悉的光源。由这一点昏黄的灯光可见,本田先生仍然一如既往地不太喜欢杂乱明亮的灯光啊。
                              前方的剪影无疑是阿尔先生。他好像正在傻里傻气地冲我招着手。我在离他还很远的地方大声骂了他几句,其实这也是我对那家伙打招呼的一种方式了。
                              “这里的大门已经年久失修,很容易打开。”阿尔先生难得很正经地讲解着把我拉进院子里。那个宅子还是像以前一样阴暗隐秘,弥漫着霉味。不同的是,似乎因为疏于打理的关系,从前常见的肥厚圆润的叶片植物不知道去了哪里,反而是一不小心就能扎到手的藤类疯长起来。本田先生看来是有了名气之后就变得繁忙了很多呢。
                              “混蛋……这不是私闯民宅吗……”
                              我一边跟着阿尔先生从那条纤细的小道上向前走去,一边这样顾虑道。
                              前面的那家伙突然豪爽地笑了起来,“一会儿你看了那些令人吃惊的东西,一定会觉得本人是HERO的!私闯民宅什么的,过不抵功嘛。”
                              他似乎是有意绕过了那些华丽轻盈的和式房屋,径直地走向一个不起眼的砖石建筑。可是这里的门是紧锁的。
                              “来,这边可以进去哦。”阿尔先生踩着那些枯萎的曼陀罗花走到左边的窗前,“这里被我砸出一个洞来,里边的铝板都是用胶带贴住的,随便一推就掉了。”
                              他带头从那里跨进去了,我只好跟着他进去。
                              “这里有有用的新闻吗?”站在这个整洁的房间里,我半信半疑地向他问道。
                              “事实上我很久之前就在怀疑本田在做某种形式的人体试验了。这个房间证据确凿啊。”阿尔先生自信满满地说,“不信我带你到处看看。”
                              那种地狱之景的确让我相信了阿尔先生所说——不论是医学解剖书籍、骨架、还是成批的器官收藏。作为一个几乎何种场面都见识过的记者,我第一次因太过震惊而失语了。
                              “不过本田干这种事情到底要干什么……”
                              阿尔先生有些疲惫地沉默了下来,显然他也不太清楚。我浑身有点不舒服地向周围扫视着,注意到了骨架的后面有一扇不算大的普通的门。
                              “阿尔——那里有门——”为了引起那家伙的注意,我特地拉长了音调大声喊着。
                              他应答着,盯着那扇门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接着就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那个门略微开了点缝的时候,就能嗅到一丝强烈的腐坏味道。室内沉闷的空气终于躁动起来了。地上铺着的是与外面迥然不同的红地砖——可是,仔细地观察着那些干裂斑驳的、寄生的地衣一般的碎块,才发现原来全都是血。解剖工具就像故意营造证据一样陈列在手术台两侧的橱柜上,有些只是淡淡地泛着冷光,还有一些染满了就像与地面的美丽花纹相互呼应一般的血液。
                              


                              22楼2012-01-13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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