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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何处安放我们的光阴(无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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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变成爱,是从哪里】
  “差不多够了吧?”
  云雀喘息著重新举起手裏的拐。“虽然我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但不管是想替六道骸说好话还是想消磨我的意志力,你的算盘都打错了。我从来不想可怜他什麼,更不会被他和你的把戏毁坏,因为我很强。”
    “这也是我想确认的,云雀恭弥。”
  声音在云雀的脑海中响起来,好似遥远的扩音喇叭:“过去的,你当不了救星;伤他的和他伤你的,同样消失不了;但他告诉我,是你,必须是你。”
  因为你能变成暴风雪裏的准星,巨浪裏的锚。自由却稳定,坚强又安恬。
  “呵……倒是有点像阿劳迪了。”
  云雀心裏一动,已经明白这是初代雾守的所作所为,冷笑一声:“果然雾属性都很拖泥带水……赶快现身如何?”
  “别急~就快了哦。那麼现在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对你来说……为什麼必须是六道骸?”
  少年顿了顿。“只是想要咬杀强大的猎物而已。”
  “只是这样?”
  钢拐不耐烦地甩动了一下:“多管闲事,快让我见他!!”
  “嗯哼~~”听到这声调拖出了玩味的语气词,云雀恭弥产生了某种被抓住破绽的预感,D•斯佩多仍然不见人影,他周围的环境猛然震动起来,白雪重新开始从头顶飘落,云雀发现自己正站在村庄和城镇之间的森林边缘。斯佩多的声音诡秘地弱了下去。
  “如果他有一天不再强大呢?……如果有人比他更加强大呢?”
  他猛然回头,四周杳无人迹,只有树叶上的雪滑落沙沙。Radice方向灯火通明,天色已到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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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还是过去看看吧?”
  骸按了按额头,从早上到现在时不时袭上来的晕眩感让他感到有些轻微的异样。并没有感风寒啊?真奇怪。而且这村子也实在静得过头了……
  一夜眼看就要过去,不管是斯佩多还是恭弥,都太慢了点吧。还是说那家伙因为见到了阿劳迪,乐不思蜀就忘了回来会合?骸把三叉戟放进衣袋裏,双手也缩进去,咯吱咯吱踩著雪朝镇子的方向涉林而过。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梢,仰头还能看见自己用幻觉作出的灯火在天边映出的微亮,少年甩甩束在脑后的头发,并不抑制那小小的自满。
  步行到那边至少得一个小时吧……真想赶快见到恭弥,他到底到哪里了……心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著,骸绕过一棵榉树,但下一秒又忽地闪身躲了回来。
  火焰……大空的?在这里?!
  把后背贴在树干上,六道骸一边疑惑寻思著一边略微探身观察,但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燃著死气火的矮个子少年原地半转过脸,橙色把他小言状态的双眸照得冷静透亮。
  “骸,是你吗?”



44楼2010-11-18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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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VS大空
      “骸,是你吗?”
      彭格列十代又问了一遍。骸原地不动,三叉戟贴著手心,慢慢透出冷意。最先遇见的不是云雀也不是阿劳迪,反而是泽田纲吉,这让他十分意外。虽说在斯佩多带六道骸来到Radice地区的时候,骸就意识到这里很可能就是销毁指环的最终场所,但由於一心想著等恭弥,他差不多把其他人也要来这件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彭格列这家伙也来得太早了吧……
      “库呼呼。你已经自大到一个人行动的程度了吗,泽田纲吉。”稍稍调整了姿态,蓝发少年从树后转过来。纲吉看见红蓝双眼正谨慎打量著自己。“难道不怕被敌人偷袭?”
      “难道你不是我的守护者?”十代反问一句,抿起嘴角,但六道骸对他的避重就轻并不买账,依旧保持一定距离站著,三叉戟在手指间轻巧转了个圈。
      “虽说我和你们的联络一向是单向的,但之前恭弥应该有告诉你们,他准备先与我汇合——为什麼来的是你?”
      语气裏有戒备之意。纲吉沉默了一阵,头顶的明橘色火苗仍无声飘忽著。然后他说:“骸……情况一直在变化。”
      从这委婉的措辞裏察觉到了某些不祥的信号,骸心头顿时掠过一丝阴影,但他没有让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不要跟我绕弯子,彭格列。”这种带有压力的语言以往总是有作用的,他用余光扫著对方的表情,“为什麼只有你自己在这种地方,恭弥去哪儿了?如果你是为了要单独找我的话,那就请快点把来意说出来。”
      敬语并不表示尊重,对六道骸的这一作派泽田理应十分清楚,於是只是沉静地看回去。
      “学长应该很快就会到……至於我,我并不是独自,不过她现在被暂时安置在别的地方。”
      “她?”
      见骸果然对人称作出反应,少年补充道:“同来的是库洛姆哦。”
    


    45楼2010-11-21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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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对斯佩多说起过,作为众多烦恼中的一个,在看似不经意的时刻,用看似不经意的语调。行走世间总要背起一些什麼东西,也许有点沉,但却舍不得放下。对六道骸来说,黑曜的几个孩子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曾带他们跋涉过很远,也曾为他们而承受过身心的熬煎,但骸并不后悔,因为他们带给他的比那些苦痛要多得多,比星辰大海还要灿烂。
        其实骸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说实话,还有那麼一点喜欢。惊险的日子能让他血液裏的狂躁得到释放,想到自己重要的人们正安安稳稳在世界某处,能使他宁静;而透过视频通信确认的、那种和恭弥心心相印(他擅自断定这词可以用)的感觉,又让少年感到了怎样前所未有的幸福——事实上自那之后他就整天荡漾著呢——这一切,骸都不讨厌,而且变得习惯,逐渐离不开。
        现在,当彭格列十代在茫茫雪地裏站到了他对面时,骸敏锐感受到了某种提醒的信号开始闪烁,事实上他潜意识裏也一直在等待著它出现——
        “带她来这种地方……你们想做什麼?”
        皱起眉,十代雾守露出了责备的脸色,“泽田纲吉,你该不会忘了你的承诺吧?保护她,还有他们,你说过——‘一定’。”
        小言纲在他对面站得很肃然,这时略低下头去。“我没有忘。不过,骸你似乎直接把我和彭格列家族等同起来了?”
        “你已经自己选择担当起十代首领职位了不是吗,你的言行自然会代表这个黑手党的集体倾向。不过这不是重点……到底找我做什麼?”骸朝前走了半步,雪层下的枯叶踏出喀嚓一响。长时间和超死气状态的首领对话,这样的经历他并没有过,不知为何骸总觉得泽田的神态裏有些令人陌生的东西。
        垂下眼帘,纲吉似乎作出了什麼决定,然后重新注视自家雾守。“初代的那位D·斯佩多没有和你在一起?”
        “喂,在发问的是我……”骸反驳回去,但蓦地他意识到泽田话裏即将浮出的意思是什麼,不由得停了下来。斯佩多去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自己也是因为等不下去才准备走到城那边去……“他怎麼了?”
        十代目似乎意料之中的样子,没有等他的回答。“骸,你也知道,那个戴蒙对彭格列的强大有很执著的追求,销毁指环的事情很可能引发他的反对……”金红的眸子裏闪出了担忧,“现在看这里的状况,我觉得那个人十有八九正在策划什麼动作,保险起见,我想必须先告诉你这些。”
        “喔?”
        骸扬起眉梢。“你们怀疑那家伙从中作梗,所以给我打预防针?”
        “只是担心罢了……”听出了他微弱的不快,泽田纲吉叹口气,眉眼更加恳切。“骸,我想你和学长都明白现在指环已经变成了众矢之的,如果再不尽快销毁,大家都永无宁日。所以……”攥了攥手掌,褐发少年把X手套贴在胸口好像它能稳住心神。“拜托了,骸,万一有了什麼事,希望你们能协助我。”
        “彭格列十代亲自来求我,这可真是罕见呢~”六道骸神色裏的调侃同样更上一层,此时天色已经越来越亮,影影绰绰的树林像迷宫一样包围著他们。他望了望灰白的天空:“对我来讲,毁了指环就是削弱了黑手党的力量,何乐而不为?不过能否请你稍微想想,如果D·斯佩多本没有与我们作对的心思,听到自己被这样先入为主判作嫌疑犯,他会是什麼心情?”
        想必不会高兴吧。
      


      46楼2010-11-2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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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斥异己的原因经常并不是某个人犯了罪,而是某个人有犯罪的可能——仅仅是可能,就足以使其他人戒备并暗暗疏离。他想起某个冬菇在出门赴约时的脸,装作若无其事,却又按捺著一点期待和羞愧……也许防人之心是常情,但当这无形的惩罚自动加在徘徊於善恶交界的人头顶时,很轻易就能把一个想抓住光亮的人重新推进黑暗那边去。
          何况斯佩多本来就谈不上清白。
          维护的意思已经明了,信任的理由是没法说清楚的,凭感觉?六道骸觉得太狗血,也不打算解释。泽田纲吉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的视线在互相对峙中打了一个结。小言状态是不是能让人变得超常冷静?骸暗自想道。他听见泽田纲吉开口:
          “我很抱歉。”
          “我也是。”骸说,微微一笑。
          然而纲吉的下一句抹去了他的笃定。
          “但愿戴蒙不会让我们为难……骸,我想这应该是我父亲当初与你达成的协议吧?你在必要时履行雾守的职责——作为条件,彭格列才能保证黑曜几人的安全。”
        


        47楼2010-11-2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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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最恨是光阴。
            也许是找不到泄愤对象所以才把责任全推给时间,它带走美好,带走青春,同样也带走那些你所熟悉并信任的脸。“你变了。”这样的话,拼命压住耳穴也还是听得见,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你至今一切全盘推翻——哪怕有冲天的委屈,向何处申冤?谁能一成不变?你发誓说你从不失去真善,可谁能为你作证?
            赌的代价对他们来说,太大了。
            “库呼呼……”
            笑容在雾之少年脸上摇曳,雪光映衬著那薄脆的表情,他的平静恢复很快,眉眼间若有所思。“你的温情政策终於肯露出真面目了?”
            “我只是在陈述实情。”
            “不错,都是事实,可从你嘴裏亲自听到还真有点刺耳。”
            骸望向纲吉,和当年初遇时一个样,殷红眸子幽深而嘲讽。泽田纲吉第一次亮起小言之火的瞬间,骸就不曾忽略那与周遭阴暗格格不入的明净底色,现在他在对面的那双橙色眼睛裏寻找著,试图再次把它找见……“不是因为彭格列”,褐发少年有多少次说过,“不是因为我是什麼十代目,而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焰芯裏包裹著一团柔软,就像火裏的水,珍珠裏的沙,那是苦恼的、狠不下心来的、永远牵挂著别人的,第十代大空所特有的天真。
            这孩子,明明不是为权势与欺骗而生啊。
            “所以我才厌恶……厌恶黑手党,也厌恶我自己。被你们豢养著,却不讨厌、甚至喜欢上这样生活的我自己……”笑很苦,声音在喉咙裏硌得发痛。他何尝没想过,犬、千种、可爱的库洛姆在彭格列手裏随时可能被捏碎,他何尝不知道人间的往来必然靠交换衡量。但只因为未来的首领是这个人——泽田纲吉,他以为如果是泽田纲吉的话,这些都会改变,以利益为锁链的人际关系总有一天可以从他们这些人身上豁免。然而最大的黑手党家族能允许这样的维新变法吗?泽田的仁义又能坚持多久不被同化?六道骸啊六道骸,天真的人到底是谁?
            “呵……果然你是不打算把彭格列漂白成守法经营的股份公司了?也是,真那样的话,倒也就容不下我这样的人了呢。”青色的雾好似蜃气,在骸的四周开始出现,泽田脚下沉了沉,不动声色寻找著防御的支点。他们都明白这是最后的试探。骸拂了拂头发,玩笑似的:
            “如果——只是如果哦——我现在就递交辞呈的话,‘押金’会怎麼样?”
            “违约离职的话,当然是……恕不退还。”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拍,雾守的身影已然消失,三叉戟从后方凭空横扫而来直奔对手后心。X手套上烈焰陡起,少年早有所料,身子轻巧一晃左臂向后推出半个弧,几乎看也不看就稳稳攥住了戟尖。
            “好身手。”
            利器陡然一滑而大空也同时放手,雪地上顿时擦出两条反向的划痕,他朝后猛地撞上树干,高处枝杈上积雪纷纷震落,在他们脚边摔得粉碎。不再掩饰的煞气直扑而来,六道骸将三叉戟凶狠压上,瞳孔裏湛湛地一闪。
            “现出原形来吧,你根本不是泽田纲吉。”
            透过跳跃不定的橙色火焰,在那下面,他看见一抹终於浮现的笑意。
          


          48楼2010-11-25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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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恭弥把雪塞进嘴裏,咽下时喉咙擦出一片微腥的凉,熹微的光线裏他努力辨识方向。斯佩多用来围困他的那些影像已经消失了,现在终於又能看见这裏正常的一切。成百上千光秃的树干无边似的伫立在四周,雪湿透了他的裤脚,这无风的冰窖浸得人从外向内冷著,连困倦都做不到。少年并不吝惜自己的体温,努力站直,大口呼吸著含有淡淡枯木味道的空气。
              他摇晃著重新抬脚向前。
              群聚固然讨厌,一个人也没有的状况似乎也同样让他烦闷。真想找个什麼人来揍几拳……
              骸……
              名字冒出来的时候云雀忽然一怔。满路的烦闷与渴望,满脑子杂乱的回忆,全都在这个名字上超载著。骸,为什麼必须是六道骸,怎麼回事,自己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
              垂下头看著浅浅的雪窝,他忽地又绽出一抹笑。
              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那神情也许和梅花在枝头乍开的一刻很相似,包蕴了许久,突然在冰天雪地裏找到了自己盛放的战场与理由,连花瓣都沾著金鼓齐鸣的锐气。他总是想揍上去,冲上去,一拐子抽过去,他总是想朝骸走过去,跑过去,扑过去,打过去,不管是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心情糟糕的时候,不管对面是兴高采烈的六道骸,还是垂头丧气的六道骸,他总是想靠近过去,杀过去,把那家伙的兴致或者郁结都打个四处飞溅。如果知道自己的存在意义就如同人丅体沙袋的话六道骸恐怕会哭的,可如果他知道,这样的存在对云雀来讲全世界只找到了他一个,又会是什麼反应?
              云雀相信自己,在投入和获利方面他的判断从来不会亏本,他认定的人,不会错。
              就这麼办吧,他不管不顾地想,乾脆拿它作为搪塞斯佩多的问题答案……如果那家伙再出现——
              炸裂声应时响起,火色顿时把半边森林照得通亮,远处鸟群惊飞。云雀浑身一震,不会有错,那是六道骸幻术的火柱。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加快脚步绕过树林,越过一道缓坡,在那对面声音持续不断越来越大,驱散他的疲惫和一切杂念。
              是骸。
              云雀的脚步清晰尖锐,骸的轮廓清晰尖锐,骸还没有发现云雀,他专注於眼前的战斗,不知道自己已经映在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裏,他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云雀奔跑下坡地就像一只轻盈的雪雁。火柱被冻在半空的景象很壮观,而云雀顾不上惊讶这个,眼前正上演一场意外的麻烦……他眯起眼睛。
              在骸对面的那个是——泽田纲吉?!


            49楼2010-11-25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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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只是想稍微看看十代雾守的实力,不小心就认真起来了……话说回来,你怎麼认出我不是纲吉的?”
                “泽田纲吉不会说那样的话。”
                且不论人质要挟是不是真相,单凭那种气场上的违和感,骸推测这多半是其他家族或彭格列内部势力派来挑拨离间的冒充者。他很谨慎,不打算多透露什麼,可是这句回答让对面的人笑得更加舒展起来。
                “是吗。那太好了。”
                橙色火焰融化了,骸吃惊地望著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彭格列……初代目?!”
                Giotto点点头,见少年仍然犹疑著不放松戒备,有点忍俊不禁也有点欣赏,抬手准备消解束缚著骸的冰面。“不管是对纲吉,还是对戴蒙,你相信著他们,我真的很高兴。”
                “那你可是高兴得有点早了,Primo。”
                第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来,骸猝然扭头,彭格列初代的笑容敛了大半,十步距离之间气焰蒸腾,雪地一瞬间倒映出奇异的靛色,熟悉的发型和声音让他们不约而同作出反应,但不论是疑问还是探询都被来人的下一个动作截断:D·斯佩多的手指灵巧一晃,在那里闪闪发光的是……彭格列云之指环。
              


              51楼2010-11-25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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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下克上
                  “来。”
                  少年朝少女伸手过去。库洛姆的愣怔稍纵即逝,好心眼的首领似乎没察觉,回过头来,晨光正在他的发稍上晃。
                  干净,几乎透明。
                  她於是顺从地把手递过去,他拉了她一把,女孩子跟进两步,现在两个人并肩站在一道山梁。随行的部下四散在他们周围。早起的禽鸟叫声穿透层层叠叠的林子,清脆或者悠长,零碎地互相呼应。北意大利的早晨原来是这样,泽田纲吉想,与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不同,新一天的降临仿佛从来预示著变幻莫测而又充满生机的未来。
                  不会乏味,但也说不准是不是会令人快乐。对泽田来讲,也许安定又废柴的普通人生活更适合他,至少在别人眼裏是这样。但当还有选择的时候,当他们还年少,谁不想越过篱笆,去看看荆棘丛生的路上是不是风景别样。纲吉骨子裏没有沸反盈天的因子,然而这不代表他乐意被大众目光定型在某一类人的条框裏。只不过,当冒险变成了一个群体性行为,他发现自己担起的后果远超过自身的成败;他不能忘记有谁和他一起选择越过篱笆,也绝不能忘记,走上荆棘之路的初衷是什麼。
                  “终於快要到了呢。库洛姆,要不要休息一下?”把脖子上的围巾抖开,彭格列十代透出一口气,低下头观察女生的样子。她有点气喘,不过神色很欣然。
                  “我不累,boss呢?”
                  “哈……我没事的。”他很少和异性独处,虽然已经走了一路也还是显得局促,但需要考虑的事情远比这个要多,纲吉不确定自己的举止是不是有过什麼怠慢。他又瞟了她一眼,正撞见女孩微微仰起脸把长发向后拢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那、那、那就继续……走吧?”
                  她不太明白首领为什麼突然结巴起来了,这倒并不损害泽田纲吉的形象,偶尔还叫人觉得有那麼点可爱。她嗯了一声。
                  两人变成一前一后走,库洛姆·髑髅不时抬眼,看见淡色的光线正逐渐从泽田肩膀上升起。他总是很准确地保持和她的距离,步调让她正好能不费力地跟上。这也是因为超直感吗?以前她曾就这种神奇能力向骸大人询问,骸大人一听到就皱眉。
                  “彭格列那讨厌的能力要是能保护他活长点,倒也是功德一件。”
                  这样说,她未必完全懂得,不过仍然选择微笑点头。
                  库洛姆没有把视线从首领身上撤下来,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在上路之前,泽田纲吉对她说的话,如今正火种一样跳动在胸腔裏面。不烫人,疼痛轻缓绵长,说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感动。
                  “彭格列上层的人,可能会……可能会想把你们当作人质,好让骸为家族效力。他们也让我这麼做……”那时候少年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她印象很深刻,纲吉站在楼房的阴影边背对著光,可眼睛仍然亮著,目光颤悠悠,她的心脏也跟著颤悠悠。“我办不到,我要成为首领绝不是为了做这种事,从很久以前开始明明就决定好了……现在我还不知道要怎麼应对,但我会尽所有力量保护你们,你也好骸也好,我想要大家一起走到不会后悔的方向去……所以,所以……诶、别、别哭呀?库洛姆?”
                  他手忙脚乱,说,别哭,别哭。
                


                52楼2010-11-27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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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凿凿,好像无形的箭矢正搭在弓上。初代目的肩膀轻轻耸了耸,偷换了概念。“所以幸好,纲吉和我不同,他会比我走到更远的地方。”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吗?”斯佩多接了下去,虚假的心平气和已经很难在眉宇间延续。“你在培养一个给彭格列掘墓的继承人。你帮助他,并鼓励他如何更好地把自己的家族送向毁灭!”
                    “戴蒙……”
                    “我想看看,看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你究竟是找这小子做什麼——”朝六道骸潦草地指了一下,他打断Giotto的话,“把彭格列的底牌掀给他有什麼好处?让他和泽田纲吉疏远,戳穿他们这群人关系的实质,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挑拨会把一切都毁掉!?”
                    金发青年眸子裏有他所熟悉的影绰的沉重。
                    “我只是希望,孩子们能对彼此有更清醒的认识。”
                    斯佩多冷笑起来。“清醒?Primo,人和人之所以能呆在一起,不是什麼话都有必要说破的。你明明知道他们的羁绊是最容易拿来利用的东西!被重视的那女孩能牵制住六道骸,而用六道骸又能牵制住云雀恭弥——”
                    “戴蒙!!”初代目提高了声音。
                    但那已经是掩盖不住的……骸的头脑裏嗡地一声,什麼也听不见了。
                  


                  57楼2010-11-2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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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佩多的影子在模糊地摇晃,嗡嗡声灌满了少年的耳鼓。天空狠狠地塌了,他被砸得四分五裂,他的身体不再属於自己,斯佩多的嗓音成千上万倍放大,斯佩多本身变成了一道知觉的波长,搅碎了他的心率、呼吸、一切。
                      “不管真也好假也好,用感情来笼络都是最方便的方法,雾和云这样的人,不是用强力可以拗得动的……实质只是个互惠的利益共同体,没错,但表面上必须用所谓的牵绊、用‘友情’什麼的当作名目才能叫他们主动捆绑在一起!就让他像一直以来这样蒙在鼓裏不好吗?就让他一直相信周围的人是夥伴,而不是心怀目的才接近。他会感到幸福,会以为自己只是在因人情而付出,他也好泽田也好都会心甘情愿,而彭格列的目的自然也达到了!!——这是策略,但现在你却让他们意识到了这些!!!”
                      Giotto看著他,有一瞬间显得非常难过。
                      “我从来没有把这当作一种策略。戴蒙,你知道……”
                      “所以你无法成为真正的首领。”斯佩多悲悯地笑起来,“怀柔和真正的温柔,只是刻意和无意的区别罢了。最后达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为什麼不相信十代们之间的牵绊属於后一种呢?”
                      “哈、我当然相信,我毕竟也看了他们这麼长时间……只不过,羁绊应该被更好地利用起来,使他们变得强大一体。要不是你化成泽田纲吉的样子,把利害关系都给戳破——”
                      “——你就会继续把戏演下去,对吗?”骸说。
                    


                    58楼2010-11-2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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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仿佛从冰层的深远下面传过来,如此刺骨,让初代二人同时转过脸来。六道骸用一种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眼神打量著斯佩多,过一阵子库呼呼低声笑出来。
                        “真精彩。”
                        蓝发少年第一次如此倔强地站在他的前辈面前,右手的三叉戟捏得格格响,牙根几乎咬碎。他的眼睛灼灼发亮,不是杀意,不是愤怒,是濒近裂变时的天色,海啸之前异样的宁静。
                        斯佩多用微弱的斜角看著他,没有笑。
                        “抱歉打扰了你们。难得彭格列初代目都亲自出马,只为了点拨我们晚辈的这点小心思,真是受宠若惊。”眉梢嶙峋地挑起来,骸文质彬彬,机锋在那后面缓缓拨转。“可不管您二位能否达成一致,那什麼策略不策略的毕竟都让我们听见了。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哦?还是说接下来就要抹去我们的记忆,好让我们做回单纯的乖孩子?”
                        人称全用复数,云雀听得真切,把拐子握得更紧;而斯佩多看得明白,骸的问话,骸的戾气,正全部瞄准著自己。他不动声色望回去,他有很多很多次都是这样从一边望著这个少年,通过雾的指环感受著他绵延十几年岁月的伤与期待。六道骸已经满十八岁了,已经懂了他这个年龄该懂和不该懂的一切……男人的手指颤了颤,手心裏彭格列云戒像一块烧红的铁。
                        意料之中的反应呢。斯佩多想。笼罩著云雀的透明屏障开始放薄了。
                        “嗯哼~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正题。关於这玩意……”他把云戒举到面前。“小子,既然知道了义和利原是同义词,你还能赞成毁掉指环吗?你们想要的自由,还有不掺杂利益的感情,需要掌握更大的力量才能获得。如果你想有朝一日带著心上人摆脱彭格列,依赖指环能让你更容易地变强——正好Primo也在,不考虑一下请他收回成命吗?”
                        
                        
                      


                      59楼2010-11-28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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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总要开始自己长大
                          纲吉的睫毛眨动了两下,耳朵裏终於重新听到自己和库洛姆的呼吸声。好一阵夺路飞跑之后,他几乎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这会它又慢慢回来了,伸手一抹,衬衫腰侧已经被血浸湿。
                          他另一手扶著树干,挑了近旁的树桩坐下来。
                          库洛姆头发有点淩乱地披在肩膀上。女孩子一边喘气一边担忧地望著他的伤处,脸色还是发白,纲吉赶紧撑开笑脸:“没……没事的,那个,只是擦伤……”看见她神色严肃地靠近过来,他浑身条件反射性一紧。“真的没有大碍啦……咦?”
                          少女解下自己的纱巾,用力撕成条,然后跪下去,默不作声地伸手在他的腰上缠裹起来。泽田纲吉惊了一下,顿时局促起来,不过也只好任由著她。等到女生系紧了最后一个结,他赶在她抬起头来之前瞅准时机:“谢谢。”
                          她没看他,点点头挨著他坐下来,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首先想到的是山本和狱寺君。他们万一也遭到来自“自己人”的突然攻击,会不会有事啊……在无法联系的状况下,年轻的首领发现这样的忧心忡忡毫无用处,只会让身边的人更加惶恐,於是默默把情绪压下去。
                          “说起来……库洛姆,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麼?”
                          彭格列十代补充道,“我是说,前面的山谷……”
                          超直感能够探知的有很多方面,他不太确定眼前的情形是不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身边的女孩子嗓音仍有点颤颤的,但很快作出回答。“嗯……”
                          她接下去:“虽然只有一瞬,但总觉得在刚才,好像有哪部分景物错位了似的……boss,该不会是——”
                          “果然啊。”纲吉绷起嘴唇。“如果你也能感觉到的话,大概,是幻术没错了。”
                          而且,是范围相当大的高级幻术……
                           
                          他们不作声地重新注视著宁静无恙的山谷,将近中午的微风从林子裏溜过,听不见人声,泽田纲吉不知道这是否代表暂时的安全以及更大的不安全。之前突袭他们的彭格列反对派没有追上来,而其他敌人似乎也销声匿迹了,或者正在某个暗处窥伺著。纲吉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彭格列指环,Giotto并没有和他们的旅程做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呢?如果戒指能连通使用者与初代的精神,那麼Giotto会不会回应他的召唤?
                          他屏气凝神盯了它一阵,心裏默念著“请帮帮我”,但什麼也没有发生。少年只好失望地垂下手臂。后面是内忧外患,而前方——纲吉阖上眼睛,又睁开,山谷依然毫无动静——庞大的幻术结界,如果不是刚才有瞬间松动,怕是连他也察觉不了。它就像无声张开的捕蝇草一样,是吉是凶全然无法知晓。进退维谷的时候要怎麼办,初代目不可能一一指点他。
                          “Boss……”这时候库洛姆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其实,刚才我试著在意识中呼叫骸大人来著。”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告诉他,纲吉顿时有种微妙的轻松,看来想要寻求外援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小九九——“骸怎样?”他赶忙问。
                          女孩摇摇头。
                          “骸大人不回答……”


                        65楼2010-12-09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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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出来似乎让担心又上一层,虽然谁也不愿说破那些不好的假设。纲吉停了停,安慰说:“如果是你的话,我想骸不会坐视不管的,现在他和云雀学长应该就在前面这个幻术区裏……所以,大概可以推断这幻术不是骸做的。”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戴蒙·斯佩多,初代的雾守。我猜是他用幻术笼罩了这里——前面的整个地区,恐怕都是他的幻觉空间!”
                            库洛姆抖了一下。
                            纲吉扭头看著她。要做的决定一个接著一个,有些时候判断要凭藉现实的情况,而有些时候情报不足,谁也无法十拿九稳。少年看著少女,看她熟悉的凤梨发型和怀抱的三叉戟,突然想起有一个深夜,六道骸没头没脑打来长途电话,嚷嚷著你快点找人收了斯佩多这个祸害,不然他就认真考虑找个除灵师什麼的。被抱怨的主角没有说话,只在旁边哧哧笑起来。纲吉打著哈哈应付,却隐约觉得骸过得也许并不赖。
                            虽然穿梭在风口浪尖裏,却还有精神那样子喋喋不休发牢骚不是吗。而给予那一切的,正是初代雾之守护者啊。
                            “我们往前去。”纲吉说。站起来的时候库洛姆扶了他一把,女孩没有表示异议,只是扶过之后就没再把手松开,五指不紧不松地攥在他袖子上。情报不足,无法十拿九稳,这时候,判断只能交给自己的直觉自己的心。“骸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初代雾守,肯定也是认可了某些东西才和那个人一起行动至今的吧……”十代脑子裏回转著出发前在总部听到的那些非难,握起拳,“就算发生了什麼事,也要先见面才能问清楚吧。”
                            “Boss,我……”
                          髑髅嗫嚅著,“我的幻术对抗不了那麼强的幻觉空间,也许我们一旦进去,知觉就会完全被对方牵著走……不过,”她声音变大一点,“我、我想试试……尽量维持一个小范围的结界保护boss和自己……可以吗?”
                            “啊!那就拜托你了。”他鼓励地冲她笑了笑。善意并不能总是换回善待,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他想那总比以恶意为起点强得多。库洛姆的三叉戟开始散出白色雾气,他挽著她,顺著下坡路他们朝前几步,迈进了雪国之中。
                          


                          66楼2010-12-09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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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佩多和Giotto都已经不在。
                              “你知道吗,云雀恭弥。”少年把手指慢慢攀上对方的头发,黑色发丝手感滑而冷,蔓延在他指间。骸的身子轻轻摇晃。
                              “你知道吗,刚才有一刹那,我是真的……真的想把这右眼挖下来……”
                              扔掉这眼睛吧,扔掉,扔掉,扔掉!!!让我重新变回一个没有半点能力的人,让我可以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用面对由它带来的所有伤害,让我逃开这样纷乱的、一遍又一遍践踏人心的世界,重新躲进轮回裏去。那样,是不是会轻松得多。
                              在看见你义无反顾朝我冲过来的时候,我真庆幸自己没有那麼做。
                              “哼……你要是,”云雀的肩膀软了些,不过并没有示意骸放开他。云雀说:“你要是敢那麼干,我就把你的左眼也挖出来。”
                              “库呼呼。不要。那样的话就看不见恭弥了……”
                              漫天的白色落英盛开在他们四周,蓝黑凤眼裏闪著光,那麼美,那麼乾净,卷著风雪,携著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你喊我回来,喊我,“骸”。
                              你喊了好几遍。
                              骸的脑子裏塞满了这片段,反复回放,他几乎无暇去想,是谁、是什麼逼着云雀这样罕见地喊出口。世界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精疲力竭,心的裂缝呼呼灌进风响;他真想一直缄默下去,任雪花一点点淹没,永远不提起那些黯淡的真相。但他清楚,这不是终点,他和云雀才刚刚开端,他们还要在这个丑陋的人间走很远很远。看到如今的斯佩多和阿劳迪,他还能信心满满地说,自己绝不会在某一天松开怀裏这个人的手吗?
                              “恭弥……”忍不住又喃喃念叨,好像这样就能驱散那些不祥的念头,六道骸低头去看,云雀呼吸浅浅的,双眼紧闭,颧骨上凝著晶莹的雪珠。他一阵慌乱,拉过云雀冰凉的泛红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恭弥?恭弥你没事吧!?”
                              “唔……”黑发少年在他胸前蹭了蹭,没有答话。骸瞥见他裤脚已被雪水和血染成深绛色,匆匆扯下自己的领带给他包扎,“恭弥你振作点啊!!感觉怎麼样?”
                              云雀被他摇晃得勉强睁开眼睛,过一阵动动嘴唇:
                              “饿……”
                            


                            67楼2010-12-09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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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视骸错愕的反应,他又合上了眼睑。从和阿劳迪分开之后,云雀已经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地徒步行走了一天两夜。因为一直集中精神寻找六道骸,这会才觉出体力差不多耗尽。
                                还好他闭上了眼,否则一定会看见六道骸又想哭又想笑的丢人模样。
                                “这就回去给你弄吃的。”蓝发少年低声说,把云雀扶了扶,见他不加掩饰地困倦著就像赖著不肯起来的小动物,终於忍不住挂上一丝微笑。骸小心地背起云雀,站直身子的时候又是一丝轻微的晕眩,但他没有留意,把手更牢地揽在云雀膝下。“村庄就在林子外,有一所提前租下的空房子,我们……我之前在那里落脚。”
                                用词修正得很蹩脚,大概反而有点赌气的意味,只是骸现在实在不愿去想和斯佩多有关的事情。可他避不开,他知道在打开房门的一刻这种难受的感觉只会更明显,那个人为他打点过太多,陪他太久,习惯已成自然,早上剩下的小半锅冬菇汤大概现在还放在炉子上。如果说覆水难收,一旦被撕裂过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我要如何面对那些东西,它们全都带著昔人的影子啊……
                                他突然一惊。
                                对斯佩多来说,是不是之前的一路上,几乎处处都要忍受著这种感觉?
                                “对了……”
                                背后的云雀气息吹得骸耳根痒酥酥,骸听见他口齿含糊,心想该不是梦话吧,却听得云雀说,动身之前那个眼罩女孩有话要我捎给你。
                                “她说,就算是你的负担,也能变成你的力量。”
                                云雀恭弥并不是一个好的传话者,他实在记不起库洛姆·髑髅的原句确切是怎样,但有著微妙偏差的句子却还是产生了预期的作用。骸的脚步停顿了,过了几秒钟又再次迈开腿,没回头也没说话,云雀在昏沉中朦胧地想,这家伙该不会没听见吧?他不知道这时的骸咬著嘴唇,简直要用尽全力,才忍住没有马上转身搂住他。
                              


                              68楼2010-12-09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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