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长度该用什么去丈量?
若时间敢于等待比肩,世人又该用什么去测量时间?
有钟面上秒针匀速转动的时间,有斗转星移日月交替的时间,有使高山化作汪洋险峰夷为平地的时间。海游一种时间。常人往往自以为不过一转瞬,但外面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
一个有着生命限度的人能等待多久,一个存在与现实世界的人能担负起多长的年岁。
第一年的时候,海马几乎没有机会与时间感受到少年的离去。因为战斗城市刚刚拉下帷幕,四处还洋溢着决斗王不朽的传说,包括他为海马公司做的广告,并且还忙于处理战斗城市的后续事宜。这种事情对那位真正的武藤游戏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当时那位决斗王却出人意表地毫无意见答应了下来。
当然海马是绝不会为这种小事感到受宠若惊的。
如果当年海马能觉察到这其中暗藏的绵延不止的歉疚与补偿,如果当时海马能感觉到这其中有一种他并不乐见的良苦用心,当然他并不会感到半分愧怍,而宁愿为了无法抛弃的自尊心而放弃把决斗王拐来获取商业利益的想法。
那个少年的影子始终在生活的角落里挥之不去。那被当作披风的校服外套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年轻神只优雅而气势万钧的视线。少年的嘴角总是含着笑,轻蔑而自信。那种自信足以让人不寒而栗,那股轻蔑却又让人不得不俯首为臣。少年的目光是出鞘的剑锋,少年的紫色瞳孔是蛊惑的毒酒。
然而这种不寒而栗与俯首称臣却又是一种不知缘由的心甘情愿。
众人会称呼他游戏,尽管他们分不清楚他们所指的游戏究竟是哪一位少年;人们也会尊称他为无名的法老王,尽管他已经更加适应这个现代社会。他对过去的国度永远无所适从,但血液中的本性让他不得不在冥冥之中抱着对故国的虔诚。
自此他仅留存于海马公司的海报之中。他又一次停留在了过去之中。
海马永远也不会接受,永远也不会承认。他不是自欺欺人,不是冥顽不化。他只是坚持,坚持着等待,坚持地重复着同一件事。
六年前。
那时亚图姆还没有面对仪式之战,他还有时间应着海马的邀约,四处奔忙。
烈日当空,晴空万里。暗正坐在计程车中。窗外的车排成了一条长龙,首尾相接。而车内的空调不幸出了故障。
暗觉得自己的汗水淌得比在埃及做法老时还多。
“另一个我,这种时候我真是特别向往海马君车内的空调。”游戏在心之房间里,体贴地替暗抱怨到。
“……”看着伙伴悠闲而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听到海马的名字,暗觉得自己的心口又紧了一把,“如果我们迟到了,海马降温也许就用不着空调了。”
“对哦,他一记眼神就能媲美第四纪冰川。”游戏无奈地答道,继而又有些宽慰,“不过还好,我不需要经常面对他。”
暗于是叹了口气。事实上暗从来不会在决斗场上对海马濑人有任何惧怕,他总乐于与之针锋相对,乐与看着那个男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大狂妄如何焚烧一切,并且乐于见到对方冰蓝色的眼中仅仅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想,最让他兴奋不已的,则是看着海马由势在必得的张狂变为一丝一毫的诧异与浩浩荡荡的不甘。当然,那个男人从不屈服。
这些暗自然不会告诉海马。不然那家伙一定会暴跳如雷——虽然也许只是为了掩饰他被暗一眼看穿的暴躁与被颠覆的自负。
但这个时候,暗却不由得怀疑,自己如此汗如雨下说不定真是开始惧怕等下将要见面的海马了。
谁让他又轻易答应了海马目的不明的邀请呢?谁让他出门之前碰上城之内并停下来讨论城之内的新卡组呢?谁让这辆出租车偏在不应该堵车的时间、不应该堵车的地点被淹没在了车流中?谁让他对伙伴自告奋勇要去直接面对等待到即将暴走的海马?——好吧,虽然海马要见的本来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