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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在NGA发过的这二十多万字拿过来发了,多一个能看到的人是一个……
以下是原贴的主楼
观前提醒:
1.本人第一次同人创作,所以一定会有节奏把握有问题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详略不当、大段对话和心理描写、人物姓名刻意模糊化处理等。
2.考虑到是针对安科的再创作,一定会出现人设和剧情设定与游戏剧情出现偏差的地方 要是不偏差小特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以及本安科的世界观设定涉及大量crossover要素,本文虽然已经在尽力淡化相关内容,但是骰点导致在某些情节仍然不可避免要到达对方的世界观内容。
3.本文将会涉及:后宫剧情、生子剧情、唐突私奔、幼稚的阴谋,以及虽然在淡化但仍旧不可避免会出现的难绷内容(6.5添加:还有被扎的像稻草人一样的被背刺设定)。如果接受不了,请划走。
4.本人是个庸俗的HE爱好者(虽然BE看着确实爽但是我也不喜欢会死人的故事.jpg),所以本文的结局一定是一个庸俗的好结局——不如说如果不是好结局我也不会想写。我发上来的本意,也不过就是想温暖一下各位和我一样被连续两个月创飞的心。我在5月1号断断续续哭了十二小时且失眠了,强挺着自己写这些东西把自己拼了起来。我希望我也能温暖到各位的心。
如果上述都能接受,那——
拜托了,神啊;如此残酷的人生,至少让我做一次幸福的美梦吧。


IP属地:浙江1楼2024-06-14 00:30回复
    人事部隔壁的一间小屋里。
    小屋的装修风格和舰上其他的单人间毫无二致,只摆设着必要的家具,装修则是简单到基本没有。唯一与其他房间有所区别的是,这间屋子的桌椅摆放在了靠窗的位置。而此刻,这间屋子的男主人,正坐在那里看着天空。
    天空,虚假的天空。对于见过真实天空的人来说,这本来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他虽然刚刚做完一顿晚宴,还是坐在了这里,拿着一瓶酒、一个酒杯,以及……一块源石。它在昏黄的灯光和双月的照耀下,泛出一抹橙色。
    男人的右手端着酒杯,时不时向嘴边送去,而左手正无意识地把玩着源石。然而他的眼睛和思维全不在此。他的目光正看向远方,而思维正因为白天的事情波涛汹涌。作为一个所谓的“专家”,直到今日他才真正见识到病人随风而逝的景象。那时候的他在震惊之余,脑内还闪过自己在前文明读过的小说开头,他意识到这一刻将如同那个见识冰块的下午一样,如一根针刻入记忆之中。或者说,像大地的一根楔子,插入了他饱含前文明的思维中。
    我的方向是否正确?计划到底该向何处?我到底该不该武断的成为他们的“诸神黄昏”?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他无处寻求答案,因而只能如同往常一般将自己埋葬于酒精中。然而思维显然不这么想,它在前文明的记忆中四处乱撞,在被越来越厚重的酒精夺走前乱撞,在已经失传、仅存于脑海中的前文明书海中乱撞,时不时丢出一两句话让声带吐出。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当流出这两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清醒了片刻,丢出一声苦笑。此刻的他或许也正如写下这两句诗的刘琨一样,在被不可征服的大潮如肉丸子一样摔打过之后,无法继续维持自己的斗志。曾经他读不懂这句诗,如今失掉方向的他才发现自己成了诗中所写的困兽。
    于是他不由得伸出手看了看。两只手好像也被时光折磨得死去活来,原本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几年间已经长了茧子,磨破、出血、化脓、愈合,它们似乎也在这场浪潮中起起伏伏。
    摇了摇头,他又端起了酒杯。
    长期驻扎在罗德岛上的巴别塔人都知道几个事实:1.那个博士很爱喝酒。2.魔王殿下很喜欢牵人手。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后一个不一定是表示亲近的行为,也有可能是正在用她的那顶黑冠读心。至于前一个,正常情况下他会不定期叫人去和他一起喝酒,那意思很明显,和他喝酒的人那就是被认为是自己人了。当然,考虑到大家都还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喝酒也不会喝太多,在酒吧一起喝一瓶低度酒,热闹之后就散了。
    但是最近,酒会突然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酒吧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他拿着好几瓶最高度数的酒出来,第二天早上门前早已摆上了数量一致的空瓶;他每天早上见面的时候都好像醉醺醺的,身上甚至都有时候在散发着酒气,神志也很不清醒,说话甚至都像含着茄子一样,直到中午才开始渐渐恢复正常,还会有喝断片的情况。
    毫无疑问,他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纯正的酒鬼。但没人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这真的没问题吗,凯尔希?”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博士变成这个样子的记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去看看,和他好好谈谈。不管怎么说,一个作战指挥和医疗顾问,每天有八小时睡眠、八小时半梦半醒以及八小时忘掉之前的状态那都是不健康的。即使抛开这点,我也并不认为长期酗酒对于博士的身体是什么好事。我们毕竟还是一个医疗机构,高层身体垮了,这本身就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真的有办法吗?就我所知博士不是那么愿意袒露内心的人,你有什么办法能打开那扇门吗?”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粉头发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那双舞动着的手似乎正在寻找着新的目标,一如两百年前她将眼前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


    IP属地:浙江2楼2024-06-14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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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3楼2024-06-14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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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往日一样,男人忍受着宿醉所带来的痛苦感,强忍着头痛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门前,手里还拎着几瓶烈酒。但在一如既往把钥匙插进钥匙眼之前,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明明已经是晚上,可是旁边人事部的门仿佛只是虚掩着而非往常的紧锁。
        也许是人事部过几天要活动了吧。无所谓,反正隔音效果很好。这么想着,他打开了门。
        然后愣在了那里。
        原本自己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对面多了一把空椅子;早上走时只有一个小酒盅,现在桌上却是摆着两个高脚杯;目光自然地顺下去,地上还有一个大纸箱子,似乎还没有开封。用余光转了一圈,原本隔在房间和人事部之间的墙突然之间消失了,现在能一眼看到那一边。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人把头转了过来。
        “回来了?您请坐,今天一起喝一杯吧。”
        那自然的表情好像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带着不解,男人坐到了女人的对面。高脚杯被很自然地推了过来,随后男人便看到自己的蝴蝶刀被甩开,然后刀刃便刺入了纸箱之中。
        “最近我听说您的工作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有一半的精神都浸泡在了酒精中沉沉浮浮。”女人站起身来,一边拿起了纸箱里的一瓶,一边看着对面男人的反应。当然,隔着兜帽,很难看清什么。
        “我知道您喜欢喝酒,所以特意带了卡兹戴尔最好的酒来。”半闭双眼,女人的神色好像被往日的回忆浸润着,“回想起来,在卡兹戴尔上次被攻陷之后,在废墟上重建起来的第一家酒厂乃至第一家工厂,便是这家。当时它开业的时候我和我哥哥还去给它剪彩了。而这个系列是他们之前为了庆祝建立一百周年而专门研发的,就算是我想搞到也得走相当的一番门路。
        “不得不说,它的口感也确实对得上这个获得难度。——您尽管喝吧,不用在这里听着我喋喋不休了,这只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在怀念旧时光罢了。——我当时喝到第一口的时候就深陷其中。
        “没错,就是现在您这样的状态。第一口下去就有一种柔和的感觉,它仿佛在对喉咙进行着按摩治疗。”看着对面的男人喝下去之后腾的一下坐直了起来,女人的语气也带上了几许得意之感。
        “我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让我先敬您一杯吧。”右手让杯子躺在了手心里,女人也微笑着举起了酒杯。
        酒瓶在脚下逐渐堆叠起来,男人拿着酒杯的手也逐渐开始颤抖,而女人依旧带着慈爱的微笑稳稳的托着酒杯。
        “……我有点不行了。”男人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作为一个根本不会醉的人,我没办法相信您呢。除非您将您的面罩放下,让我看看您是否真的醉了。”
        “好好好……”仿佛是求饶一般,男人罕见地没有反抗摘下了兜帽。
        虽然理论来讲男人的生理年龄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但他的面容却似乎远不止如此:头发已经是满头花白,发量远少于正常同龄人;皮肤的弹性似乎也因为熬夜出现下降,鱼尾纹、皱纹什么的一样不落;但最不符合年龄印象的,是那双眼睛。固然涣散的目光可以怪罪给畅饮,但显然其中还有更多幽微难言的东西。
        女人当然能够感觉得到其中复杂的情绪成分,但她心中更多的还是欣喜。毕竟她的计划目前已经实现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第二步:尝试读心了。此前在清醒条件下的尝试以男人自己的拒绝告终,所以她才会带这么一大箱酒来,试图用酒麻痹他的神经,然后撬开他的心门强制读取。她当然知道这样做很不厚道也不一定有效果,但至少要试一试,成功了还有机会帮助一下。
        于是她探出身子,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以男人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握住了他的双手,试图读取其中的内容。
        但紧接而来的却不是往常能看见的景象,而是一片过于闪亮炎热的虚无。当年在莱塔尼亚时,她曾经听人介绍过巫王的帕维永,而此时她自己正在经历着比落入帕维永更加绝望而严酷的考验。举目所见,满是源石,并且能感受到那东西正噼里啪啦作响地爬上自己的身体,爬进自己的精神,爬入自己的视线。她想要逃脱,但做不到:双手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握住,完全无法从中抽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源石中。
        “特蕾西娅?特蕾西娅?特蕾西娅?!”此时一个急迫的声音突然洞穿了如同鸡蛋一般被源石覆盖着的意识世界。女人尽力睁开了眼,才意识到眼前的世界裂开了一道口子,空气正从中贯穿而来。
        然后,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很痛,以至于女人不得不伸手去捂脸。眯着眼睛看过去,罪魁祸首此刻正垂着头一脸歉意地看着自己。
        “真的不好意思……,但是你刚才在……读我的记忆的时候,我浑身上下也……跟着在发热,我怕你出问题……才大喊加扇巴掌想让你醒过来……”
        “……没事没事。”女人当然知道他是出于好心,同时自己也清楚这件事是自己的好奇心所导致的,退一步男人就算纯粹为了发火打一巴掌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你……以为我不想……被读心是……害怕……?那不至于……我只是……纯粹担心。”一边说着,男人一边还在用手画着圈,“……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啊,虽然我……读不到你的……心,但是……我知道……我们也许还……不是朋友……,至少在……你心中。”
        女人的瞳孔震动了一下。她想要反驳这句话,但心脏的剧烈跳动已经证实了这句话的正确性。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男人还在喋喋不休且含混不清地说着。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那你也就……不会想擅自读……我的心。而且呢……就算读了心……成功了呢,也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本质来讲……这是一种……很不公平的……窃取。我没有能力……阅读你,你却有资格……读透我,关系还是……不平等的。”
        女人的脑海犹如被丢入了一颗石头的水面一样被掀起了层层波澜。她很难不承认,男人虽然说的很粗鲁,但确实是有道理的,尽管这些话和她反思的并不完全一致。某种意义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过于纯粹的同事关系,私交的成分没有多大。她自己在用敬称称呼他,但却从来没有问过一句“您这么叫着舒服吗”;想着读心来了解他,想到忘了语言的武器;以及还有一点私心:她自认为很喜欢牵手,却每次都要趁着堂而皇之的理由才去碰一碰,从来没有正面提出来过,每次都在用“有伤形象”搪塞自己。可这些事似乎都是直觉驱使的,连片刻的思考都不用就决定这样做了。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潜意识确实没有把他当朋友,至少在他的定义下如此。也正因如此,实际上两个人都从来没有敲开过对方的心。
        “……既然是要成为……朋友,那至少……我们应该……坦诚相待,对吧?”
        女人点了点头。
        “我能猜到……今天是有……求于我,那……一会你也要回答……好吗?”
        “好吧,那我要问了。这几天您实在是太颓丧了,是什么把您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很难说。最好……别再喝了……我怕讲完……你会醉的。”
        “我当然不会醉的。相信我。”
        “好!”男人突然一声大喝,“希望你听完还能这么自信!来——!满上!还有,从今晚开始,不许再对我用敬称!咳咳咳……”
        激昂的叫声似乎把气用掉了,男人一阵急促的咳嗽。女人连忙伸出手去想要帮忙,但男人伸手拒绝了。
        “没事就是呛到了,还刚好醒了点酒。你要真的心急那就把手给我握一下吧,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说完,男人微微一笑。女人脸上泛起了红晕,赶紧把手移开,又拿起了酒杯。


        IP属地:浙江4楼2024-06-14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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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5楼2024-06-14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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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回答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特蕾西娅你对于源石的本质了解多少呢?”
            “我当然知道那东西不是纯粹的能源物质,里面充斥着生命的信息和密码,就像那片花田一样。”
            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灰暗。
            “(梵语低语)现在我成为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当时我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说出来,现在我要说了:这件事既是源石研究的喜报,也是文明的警报。说是喜报,因为你已经触摸到了它的本质,并加以运用,而且结果完全正确;说是警报,因为这件研究来的可能太早又可能太晚了。”
            “……难道说,前文明本身因为对源石的研究导致自己灭亡了?”
            “恰恰相反,是因为即将灭亡才会去研究源石。那个文明的发达程度是今日泰拉所想象不到的。按照当时的分类标准,它们自称三级文明——实际上已经超过了这个基本标准,而泰拉只能算是0级文明罢了。0级文明,一句大白话就是根本没资格在宇宙里上桌吃饭。然而即便如此,当远远超越它的其他文明掠过之时,仅仅是一阵路过的大风就能够变成对于前文明的灭顶之灾。头顶上那片虚假的天空,也正是这件事的结论。”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天空,“很遗憾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件事,因为它本身就已经超越了我们目前的认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甚至都不会相信这件事发生过。但它终究是发生了,结果就是:前文明被一种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像踩死一只源石虫一样踩了过去,临走之前还被锁住了天空的上限,就像是在耀武扬威地表示‘菜就多练,没那金刚钻别干那瓷器活,我们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在它被外星来客击倒之前,它的构建者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延续自己的存在,最终形成了六个计划。‘源石计划’,‘保存者’,‘深蓝之树’,‘天堂支点’,还有一对我都叫不出来名字的计划。别的计划目前似乎没有在工作暂且不提,单说源石计划。”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源石,将其抛向空中,再将其稳稳接住,举到黄色的灯光下看过去。
            “当时研究设计的源石,连同配套的‘文明的存续’——就是你头顶上的黑冠,它们的本质,其实和PRTS的存储器是一个道理——或者要更自私的多。不像正常的存储器,它存储的方式更像是吞噬,将大地上的一切内化吸收成数据,代价是将大地覆盖。当然,这个覆盖不是永久的,等到那个再来的日期过去后,还会有人出现,把数据通过‘文明的存续’展开,重新让大地被文明覆盖。——这也是我被留了一万多年的理由。
            “所以我在被唤醒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源石是不是已经覆盖了大地’,因为只有覆盖了大地且威胁过去,才是我应该醒来的时间点。然而结果是,威胁还没有到来,源石以一种我们从来没有设想过的方式覆盖了大地:它改造了生命,用行走的方式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填满,就好像它们也从它们存储的数据中明白了生命的力量。我猜想,这也许也和历代魔王‘文明的存续’的运用有关系。
            “我当然记得凯尔希把我叫醒后带我见到你的场景,我相信你也记得。你的手将泰拉的一切投映在我内心的波纹之中。我希望你也记得我以前和你一起谈论前文明书籍时的一件事,那位作家表达的观点和第一次见面时我的观点是一样的:人类不感谢在时代危急关头时超越自己理解范围、试图力挽狂澜的牺牲,超越时代的爱只有连时代也超越了之后才会被理解。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不同的是,时代在我的记忆中倒转了,只有在你和凯尔希这里我才能有片刻体会到前文明的松弛感。
            “但显然大部分事情是没有办法在三个人的交流之中得出结论的,最典型的代表便是这片大地该向何处去。如果按照前文明的观点来看,泰拉已经失败了,这样的文明出现的太晚,发育阶段又太早,如果高阶文明真的卷土重来,那就不是踩死源石虫的难度了,只会是这样。”一边说着,男人一边按扁了身上的一只小虫子,再把它粘在手指上来展示给女人看。
            “所以理论来讲源石计划加速推进才有机会维持住文明的火种。——如果我没有游历泰拉的话。游历泰拉确实让我意识到了泰拉文明的不足性,但更让我看到了泰拉人的搏斗、抗争、生存欲,它们都是真实可感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成为了这些因源石而诞生的生命的造物主。
            “然后,我几天前见到了因源石化为灰烬的感染者,那可以说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从来没想象过自己的造物竟然成为了生命的掠夺者,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虽然我们在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传输了‘亡灵会成为源石结晶生长出来是唯有值得尊敬之人才能享受的荣誉’的观点,但我也没想到除此以外的感染者们会随风而逝,飘满整个世界,乃至我们现在都在呼吸着他们的精魂。我是成为了泰拉的造物主,但我又注定要成为泰拉的毁灭者——无论计划是否还要继续。
            “所以我问了凯尔希那个问题:‘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只是让患者多活一段时间,却无法挽回注定的死亡,这称得上拯救吗?’作为前医生,我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问的真正患者其实是这片大地。我知道我可能没有资格替文明作出决定,但是我却被按在这个座位上,手里塞了毁灭世界的按钮;实在无法做出放弃任何一方的选择,却又没有任何实践意义上共存的可能性——因为这文明太早又太晚,只有理论的可能性能够生存下来,所以我必须做出选择。然而凯尔希的回答让这个选择变得更加困难,因为文明哪怕多存在一天也是有意义的。我不知道该何处去,这样的愁绪又不会因为分享出来而消散,反而会因为让更多无能为力的人知道而扩散出去,所以只能坐在这里喝酒痛哭流涕罢了。失控的载具终将犁过整片大地,我宁可只是拿着马桶搋子路过也不想经历这样的痛苦。”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男人的头也渐渐垂了下去。他不敢抬头看向女人的脸,只敢低头看向自己放在腿上的手,猜测着对面的表情。


            IP属地:浙江6楼2024-06-14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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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吞了别吞了


              IP属地:浙江7楼2024-06-14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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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嚓”,酒杯落在了地上碎了,碎片撒了一地,中间还夹着一把蝴蝶刀。
                但两个人谁也没有在乎这件事,没有人有心情在乎这件事。所能见到的,只有对坐的两个人,一个正拿着对面的酒杯低落地喝着,另一个则只是沉默地低着头,不时摇晃几下。本就因为隔音效果好而安静的房间此刻更是静的可怕,似乎窗外冰霜凝结的声音都听得见。
                女人的精神好像被刚才听到的东西烧尽了,仿佛精神也随着杯子一起破碎了。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了的,毕竟此前曾经听到过关于前文明能源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理论,也有意识到在那片花田之后男人与自己的交流明显增多了。但是,她还是忘了一件事:在生理年龄上自己更大,但见过更久远的久远的人,终究是男人。
                她突然间想起来之前和男人在花田聊天之中男人不经意间透露的一个词:“内化宇宙”。她当然记得这个词,倒不如说那次对话的每一句都还印在她的头脑之中。但现在,他说这个词时的情景突然又从记忆丛林中长了出来。在这个词之前,他好像轻轻地摆了一下头,脸上惟一可见的器官——眼睛也似乎暗了一下。当时她当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这一年前的回忆却突然间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将自己砸的头破血流。
                她又想起一次聊天时男人凭记忆讲解的那部前文明科幻小说,其中的一个片段。那个片段里,两个文明的碰撞,其中一个文明傲慢的向着另一个文明宣布“你们是虫子”并锁住了对方的科技发展,而“虫子文明”则高傲地回应“虫子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战胜过”。她还记得,讲到这段的时候,本来情绪很平静的男人突然激昂了起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连着喊了好几次。
                后来讲到第二部,男人的状态更加反常。当时他介绍了四位低等文明和高等文明斗智斗勇的角色,介绍完之后突然之间长叹一口气。当时她没有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现在才意识到这两件事的内在逻辑。当然,泰拉人自然很难理解,但作为前文明来客的男人用不了多少力气就会把自己带入到低等文明之中,毕竟他自己就是低等文明的一员,并且,按照他的视角,确实只有源石计划还能够推进——虽然源石计划和那个计划的差距相当明显。
                那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第三部的剧情不需要一秒的思考,她也能讲出来。人类不会感谢这个计划和计划的制定者,这个计划的成果最终落入了完全不适合执行这一计划的人手里,最终导致两个文明一同被毁灭,整个星系被拍平,只有这个不适合计划的人带领的几个人活了下来。当了解到计划的全面貌之后再回头看这一切,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一直在帮倒忙的人,那个在文明的十字路口换掉路牌然后带着文明一路向着错误的方向狂飙的人。
                有一刻她甚至开始质疑自己,质疑自己做的事有没有意义。当然矿石病这个问题本身是有意义的,就像那天凯尔希的答案一样。然而自己在做的事,或许已经超出了这个问题本身。原本自认为的全新控制途径,原来是设计在不知多少代之后才应该释放的保险;原本想象中的乐园,原来是透支文明生存的希望;当然最难以接受的还是,原本想象中的幻梦,反倒与最初的设计背道而驰。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读书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自己成为了书中的小蚂蚁。虫子或许从来没有被战胜过,但前文明被超越认知的文明像踹死路边走失的猎犬一样碾碎,却是不争的事实。更可悲的是,泰拉正在搏斗着的难题、享受着的科技和建立着的信仰,竟然只是前文明的自保系统,战胜他们反倒是向着不成熟文明的灭亡加速前进;然而如果不战胜他们,泰拉甚至无法坚持到超越认知者的降临。这样的矛盾是泰拉必然需要解决的,而目前的泰拉完全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更不要提自己只是其中一个势力的代表罢了。至于那些还在和矿石病搏斗着的人,甚至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不要说插上一脚了。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人闭上眼睛,却仿佛看到了对面男人在一个又一个夜里借酒消愁、彻夜难眠的景象。他,这一切的创造者,文明的毁灭者却同时又是造物主,所承受着的痛苦也只会是自己的十倍百倍。
                他和传说中的那个女人一起创造源石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想要延续文明的希望,但现在却独自见识到了自己发明的副作用。外星来客们在他的创造之下获得了智慧的力量,创造了自己的文明,最终和他平等地站在一起。某种意义上,他是这片大地的所有人的父亲。
                然而这文明既是赐福又是诅咒。源石计划成功的话,整个泰拉就将物理层面的不复存在,但至少还能在源石中和它的创造者一起埋葬,等待未来某天能有个和自己一样的路过好心人读取出来,将困于源石中的生命之魂绽放;但如果抛弃计划、相信泰拉的话,几乎可以肯定,两个文明会同时坠入形神俱灭的深渊之中,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一同抹去,超越认知的文明降临的日子,也将会是两个文明共同的忌日。因此,他和自己一样,都需要将心中支持两方的观点放到心灵的天平上进行衡量。
                自己的天平仅仅涉及到泰拉文明的形体和文明存续的整体已经很难以抉择了,而他的天平两侧,要比自己的天平沉重的多。一边,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生活几十年的前文明;另一边,是他醒来后的几年间的所行所见,也是他目前的生存之地。无论哪一方的砝码,身为亲历者乃至构建者的他都要比自己这样一个路过的人要有分量的多。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两架天平归根结底还是太单薄了,没有任何人能够代表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灵草率地做出决定,即便是他那样的造物主也不行。而这样的无力感,正是烦恼来源的根源之一。
                蓦然回首,她和凯尔希将毁灭者当做救世主唤醒,而这却让他萨卡兹和萨科塔身份之间本已清晰的界限又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向她们摊牌,但这却并没能让痛苦集合分摊,反而使他更加痛苦,因为他成功让原本可以在屋子里无知无痛地死去之人醒来了,又没有能力打碎屋子,只能徒然增加他们死前的痛苦,而这又反过来增加了吹哨人的精神罪孽。换做是她自己的话,恐怕连那八小时的清醒都难以保证。
                想到这里,她终于意识到了他在摊牌之前为什么会笃定自己会醉。她的体质或许是一种福气,因为根本就不会醉;然而不会醉本身也是一种沉默的惩罚,有时候人是需要麻痹自己的精神来给它放个假的,而她显然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福分,甚至死后,由于头上的那顶黑冠,基本也没有机会享受宁静的长眠,而是在源石中继续漂流,像前文明一样,也像前代魔王一样。
                同样,因为黑冠,这一夜的记忆也将会在魔王的记忆之中流转下去。也就是说,每一代魔王都将会被这一夜的信息影响,要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尝试解决一个只存在理论解的问题。
                一想到这一点,女人心头更沉重了一分。良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男人还是垂着头沉默着,但女人在没有读心的情况下却好像听得到男人的句句心声。她承受了强烈的挫败感、无力感、冲击感、畏惧感、自责感,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尊敬感、感激感、亲近感、依恋感、信赖感,而这些此前她只在她那兄长的身上感受到过。
                她伸出了手,看了看,猛然间想到了他在前几天白天反复念叨的两句话。具体是什么,由于语言的改变已经没办法分析出来了,只是听他说过是讲本来意志坚定的人在受到挫败之后一蹶不振的,好像还和自己手有关,叫什么“绕指柔”。
                这不就是自己吗。女人苦笑了一下,咕哝了几句古萨卡兹语,又打开了新的一瓶,直接举起酒瓶豪饮起来。


                IP属地:浙江8楼2024-06-14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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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超腻地


                  IP属地:浙江9楼2024-06-14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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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舰桥敲响了十二下钟,日历牌翻开了新的一页。整整一箱酒已经喝完了,就连男人拎回来的两瓶酒都喝完了,空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女人当然没有醉,只是感觉异常口渴,就像她的内心一样焦躁干枯。
                    听到遥远的钟声,男人突然之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又想了想……我还是走吧。……我根本不配在这里指导各位的方向。既然现在泰拉还没有到能够独自面对外来威胁,如果要我从大局出发那自然会选择相信我自己的计划;但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反抗自己的同理心,也没有能力在看到一个又一个‘海量个例’之后还能站在大局之上指手画脚、自信说出‘牺牲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样的屑话。……或许我这样还留有人性的人本来就不适合做这种文明的判官,又或许文明本来就不应该让某一个特定的人来决定命运。所以……还是把我送回去吧,未来哪天如果有机会,等到大地春返之时再把我叫醒。如果你们失败了,没有关系,修复仪总会失效,我总会有和你们相见的一天,无论是在源石之中还是不知道是否有的来生。……可以说我是一个怕输的人,我不想看到我所熟悉的一切被一拳打碎,就当我是为了逃避吧。”
                    说话没有含糊不清,但语速太快还时不时停下,就像他的内心一样嘈杂混乱。但是,他的脚步确实地迈出了,一如往常的坚定不移。女人想要去阻止,但声音似乎完全喊不出来,似乎是只能捂脸干着急。
                    然后冰凉的手碰到了还肿胀着的脸,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冲上大脑。女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一如此前的镜像一般,在小屋门内抽了男人一耳光。那耳光清脆响亮,如果不是因为隔音效果好整舰都能够听到这一声脆响。
                    “嘶——好疼……”男人捂着脸,倒吸着凉气。尽管是背后抽的耳光,但因为用力过猛硬是把男人抽得转了过来,于是女人看到了男人一边捂着脸一边跳脚的窘迫景象,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是你自己说的要公平对待的。你今天为了叫醒我抽了我一巴掌,那我为了让你醒过来也抽你一巴掌才合理,这样才算朋友间的扯平嘛。——当然还有一件事没有扯平:今晚一直都是你在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了解了你,可是你还没有了解我。现在不把对面当朋友看的,是你才对。”
                    “……作茧自缚了啊。我洗耳恭听。”
                    “那我也先问一个问题。你是医生,你觉得面对一个只有0.1%甚至更小概率痊愈的患者,医生在通知病人病情之后病人仍然要求治疗的话医生应该怎么做?”
                    “嗯……这时候当然应该尊重病人和家属的情绪,然后治疗,尽管这样的代价是得不偿失的?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一般在真正投入之前都会反复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进行这场完全没意义的治疗。”
                    “你记得就好。那我现在就是病人身上的病灶,我有没有资格向你这个医生宣布,泰拉这个病人还是需要治疗,并且就是要你这个医生主治?”
                    男人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激灵,不由得站直了,酒也差不多醒了,脸上的疼痛和红肿感也没那么刺痛了。这样的环境下,甚至原本还在抖的手都伸直了,像站军姿一样贴在了裤线两边。
                    “没有这个必要,你不是说和我聊天会有你在前文明时期的松弛感嘛,接下来最好也还是保留这一份松弛感。毕竟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如果都没有这种松弛感来面对的话,我们的关系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和朋友差一步的关系。”
                    轻轻松了一口气,男人也放松了下来。
                    “当然,说是不会说教,但是开头还是要批评一下。你说这样的痛苦分享出来只会让痛苦被扩散,这是对的,绝大多数的人都只会听到之后如被雷劈一般从原本的混沌中惊醒,并且陷入你我这样的混沌之中无法自拔。”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似乎还在因为刚才打了耳光在恢复,“但是这样的事还是应该说的,因为烦恼白白堵在胸口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这种超越了时代的问题,说出来即使有99%的概率是只能扩散恐慌和焦虑的,也总有1%的可能性解决,而不说出来的话这个概率永远是0。也不要说这个概率实在太低,我看那些豪赌的人很多情况下概率比这还要低,但他们还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了上去,而我们面对的这个问题远比这个成本小,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去赌这个小概率。”看着男人面露难色,女人马上补充。“你是那种如果没有100%的成功几率都不会去尝试的,甚至就算必然成功但付出成本比较大的情况都不会去尝试的人。如果你在和平年代,你可以做一个很成功的职业经理人。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像你这样的人是做不了团队的一把手的,因为他们都是要奋不顾身地赌上去,如果慢一刻都有可能空手而归。我既是一个族群的领导人也是一个医疗机构的带头人,这样的道理我当然不会不懂。
                    “比起不说,更让我难受的一件事是:在说出来这一切之后,你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决定一去不回,丢掉这片大地的生存希望。你,大地的灾厄携带者、源石降临者、矿石病的创造者,却也是大地的文明创造者、前文明的守护者、矿石病的治疗者。你可以是一剂毒药,也可以是一味良方。可是,你却自认为自己只配成为毒药,甚至都不愿意出场来展示一下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创造者的大帽子。
                    “更让人难过的,应该说是你明明已向一个幼年期的文明展现了它视线不可及的前方潜藏着的危机,此后却又在身为全世界唯一一个见过这一危机真实面貌之人的情况下决定转身就走。也许你是对的,泰拉文明作为一个发育阶段太早又太晚的文明,只存在理论上的机会;但是你既然已经把我这样的人叫醒了,那你就不能把我们这些困在没有窗户的屋子里不管。如果把原本就困在屋子里的人叫醒、让他们经受临死前的折磨是一种痛苦,那么喊醒之后直接转身逃走,是否是一种更大的罪恶?或许我们都可以用一种不作为的故意杀人来描述了。既然能够把人从屋子里喊醒,那这屋子本身就并非不可破坏,可是你却自己放弃了这样的希望。”
                    其实女人自己都不能说自己有什么把握能做到自己所说的1%成功率,毕竟如果真的按照男人所说的一样那个东西超越了自己的认知的话,那真正见到的时候也许连认出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能够战胜祂了。但是,她的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把男人留住,如果没能做到这一点,那不要说什么活到那一刻来临了,甚至可以说都活不到战事结束。毕竟根本没有什么王庭站在自己这边,支持自己的只是一些混血萨卡兹,甚至可以说,没有对面这个人,自己早就已经用死亡为代价将自己的理想寄托在黑冠之中传承下去了,自然也没有今晚这意识到世界真相的机会。为了各种意义上的明天,自己都要把这个人留在现在,不论什么办法。


                    IP属地:浙江11楼2024-06-14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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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6-14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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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能做什么


                        IP属地:浙江13楼2024-06-14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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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06-14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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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万!!!
                            你是我们特厨的英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6-14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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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视一周,她找到了救命稻草。她一个大步冲了上去,在玻璃渣中把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怎么说,现在我有证据了,你看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走?”女人的手中正摆着什么东西,得意洋洋的摆动着,就像是什么东西的钥匙。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男人平时天天把玩的那把蝴蝶刀正在女人手中转着。
                              “我觉得……你应该根本就不想走吧。平时你恨不得上班时间都要拿着玩,现在倒丢在这里了?我可不相信这把刀你能放得下。毕竟这把刀的来历你我都知道,你在雷姆必拓的某个商店里买到的这把刀,然后在野外还用这把刀分吃过野兽,回到舰上来之后又让Whitesmith和Mechanist检查过,在刀片上加了你想要的特种钢片。你甚至还说过,这个东西可是你作为一个前文明人在泰拉所得到的第一项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是你所拥有的第一样通过巴别塔的成员们改进的东西,更是你眼中受到泰拉人认可的第一个标志,这些都是你所说的,对吧?那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不可能放得下这东西,不是吗?你这样重感情的人,怎么会让这么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东西留在这里呢?”
                              男人的表情从原本的安静,到突然间的惊异,再到一声苦笑。他确实有那个心情去躺回去,那把刀也确实只是自己纯粹的忘记了。但是,女人说的很对,这样的一把刀,其实就相当于自己和这个世界、这个文明的定情信物。不光是这把刀,他一向是把那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留在自己身边的,甚至在前文明时候他和自己亡妻、那个所谓“传说中的女人”的定情信物——一把冰淇淋勺,两个人第一次约会时候在甜品店的赠品——都还在他身上带着,尽管已经就剩下一点点了。能够把这样具有代表意义的东西忘掉,在女人的眼里,丢掉它不是因为看不上这个东西和这个东西背后所代表的世界,就是他仍然对这个地方有所依恋。他清楚地知道,无论在她的脑子里哪一种解释占了上风,到最后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己已经在这个女人的手中有了把柄,逃离的可能性已经在片刻之间熄灭掉了。
                              “而且,很不公平啊,就像你所说的。无论什么情况下你总是有逃离这个环境的机会,可是只有你有。某种意义上这还是一种非常自私的态度,把别人的生活大厦打碎,然后自己逃走了?如果这样的话,你所做的事情和毁灭前文明的力量又有何区别呢?都是为了自己把对面人的生活一锅端了啊。”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着男人的位置,手里还不断地甩着那把蝴蝶刀。如果不是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理解的话,那恐怕要认为女人要把男人一刀捅死了。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一定不要为其感到惊讶。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虽然我们说了那么多,但我真正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你说的‘没有人能够理解你的爱’——这句话你当然也记得,但你一定是没有我记得清楚的,因为在我眼中这句话的含义已经发生了很多转变。起初不了解你,我以为这句话是一种对我的怜悯,而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清楚我走在一条注定失败的路上;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看到你对花田的态度,觉得那句话本身也是一种不理解,我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总要有人承担这个代价;直到今晚我才完整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那是一种同为超越时代的人的惺惺相惜。”
                              女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抬起了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同时把刀塞进了男人的手中。
                              “我经常忘记一件事:虽然在身体的生理年龄上我要比你大得多,但你终究才是那个老冰棍,你终究才是那个看得更远的人,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科研靠考古的时代,你才是那个超越时代更多的人。
                              “我想,你在前文明的日子应该也没有多么好过。即使是在前文明人眼中,把人全部变成数据恐怕也是一个过于超前的想法,更何况在当时还有很多其他的计划可以选择,这个计划当时一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批评和质疑,连经费都没有多少的吧。但是你坚持下来了,你活下来了,你的计划成为了唯一一个能活着看到效果的计划。
                              “然而你发现时代在向着你的背后飞驰而去,你和时代之间的距离反倒越拉越大,甚至只有你的造物能够和你交流。没有人能理解你的计划,所以你选择缄默。尽管如此,你仍然保留着你的爱,不管是对前文明,还是对整个泰拉,亦或是对某个个体,你的爱都浓烈而深沉,乃至有些人无法理解。你也许难以对所有的爱都难以割舍,但那才是你的博爱。正是因为什么都难以分离是真实的,你的每一份爱也才都是真实的。
                              “就像你想要逃离的这件事一样。虽然我不会支持你的行动,但我完全能理解。正是因为你觉得承担不起任何一方爱的失落,所以才会决定哪一方也不去承担。但是,我想说,其实是有相应的两全方法的。”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男人的脸上红晕渐渐泛起,明明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却一阵面红耳赤,好像脸上被泼了一脸的酒。注意到目光,这种酒红色变得更加深、更加广阔。
                              “我说过,我也是个医疗机构的领导人,所以我会敢于做一些赌博的选择,就像我接下来要做的这个选择一样。我知道我无法代表任何文明,甚至连萨卡兹和巴别塔都没有资格代表,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相信每个人都有机会站在阳光之下,在真实的天空之下享受着自己发展的机会,这些前文明的遗产能够成为前文明赠给泰拉的礼物,帮助泰拉走向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让文明行走在晨曦之中,迎来自己的日出。
                              “我猜你会问这可能性在何方。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无法看到,我还是在相信它的存在。即使我们这代人见不到了,但我仍能预感到那样结局的存在,即便那个东西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我想知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男人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他当然知道女人不会说谎话。但是,女人一向以来都是对泰拉和泰拉的未来充满信心的,能说出“自己活不到那个明天”,至少男人是没有见过的。男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这中间一定包含着意志力的崩塌和对信念的怀疑。
                              他突然之间很好奇在那张貌似一如既往的脸背后精神是否还完好,但他没有机会开口,因为女人如同连珠炮一般的攻势又来了。
                              “我知道你还在犹豫些什么。你觉得那些话中透露了怀疑和动摇。这倒不必,我所选择的道路是没有可动摇的选项的,即便代价是我自己的生命。”
                              女人说了谎。她确实对自己是否还能阔步向前产生了怀疑,如果这时男人的目光不是对着眼睛而是看向女人的头顶的话,就会发现她的两只角都颤动了起来,头发也随之不断抖动,甚至黑冠也若隐若现了。
                              “比起那些似有似无的空中楼阁,我更想知道你的态度。我可能到现在为止还不能成为你的同伴,毕竟我不是你的同类,我的见解也无法解救你的疑惑,我过去读不透你的心,未来也不一定读得透。但我知道,你当然是绝对的智者,然而随之而来的将会是绝对的异质感和绝对的孤独。至少在今夜,我们是能够互相理解、互相相信的,我是追上了你的孤独的。
                              “每当想起来你前文明来客的身份,我便会感叹时光的流逝和生命的短暂,而今晚感叹又增加了个体的无力和文明的永恒。萨卡兹再长寿也有灰飞烟灭的那一天,个体能做的并不多。但文明总会薪火相传,就像战火犁过的土地中还是会长出希望之花一般。我们都在为了这文明能够传承下去而拼尽全力,然而这往往是个体的疲于奔命。也许两个人还是太少,但这总比一个人力量大得多。
                              “我刚刚说我不一定见得到曙光的明天,但我希望能够见到它,尽管不一定能够实现。你曾在梦中怀念过前文明的花海,它洁白而美丽,我希望我能和你一同见到这样的繁华似锦;你曾说你怀念看到过的真实星空,它浩瀚而深远,我祈祷亲眼所见之时它当得起我的幻想;你曾在画布上勾勒出见到过的山山水水、高楼大厦,它们奇丽而挺拔、和谐而柔美,我好奇它们是否真如你笔下绚丽多彩;你曾经用笔墨描摹过所见的大地万象,它们各有各的美好,而我时时刻刻都在希望自己能够像它们一样奋力地生存下去。就像我所说的,我想让你坚信我们仍然可以通行,直到我们行走到无尽花海的尽头,聆听宇宙的声音。其实我想让你听到这声音,我也一样想要听到,尤其是现在意识到我还没有真正听过的情况下。
                              “我相信生命的美,而这样的美正等待着它的创造者来重塑发掘。如果我邀请您——对不起但我从现在开始一定要用敬辞——一起走下去,在大地上种下朵朵鲜花,再等待它们盛开,您不知能否同意?”


                              IP属地:浙江16楼2024-06-14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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