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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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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24-05-01 09:50回复
    巴林萨那,幼呼潮洛濛,意长庚星,札萨克台吉那木吉勒之女。


    IP属地:上海15楼2024-05-24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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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伊勒德是男人,希望自己永远像男人般活着,男人般死去,阿爸给他取名“战刀”,望他向巴特尔的高巅攀战,在山顶有白雪般的死亡。那女人呢?一开始是女人,似乎永远只是女人。
      我问额吉,女人要做什么,她说女人要选出真正的巴特尔,出嫁,生育,掌管营盘,就像弘吉剌的圣母孛儿帖兀真那样。但帝都的太阳、月亮、群星,都坐在一场筵席上,以便男人将来的挑选。⠀

      “我们的马车穿过巴彦他拉草原,涉过响水河,在黄沙漫天的官道上整整走了一个月。我可不是为了让人像赶牛羊似的撵回去,才来到这里。”

      颠颠这位永定河和燕山山脉养育的满人,看惯了巍峨华美的宅邸,无法理解漠南来的姑娘对殿宇宫舍的警惕。我记得紫禁城在上一个秋天的样子,过了安定门,马蹄嗒嗒走过肃雨后的五道营胡同,撩开帏帘,朱红色的巨兽伏在枫黄的景山前,缓慢平和地吞吐着飘过的云气。它已经有百岁了,护城河像溺水者的双臂,求生般环抱着永不沉没的宫宇。它和金帐,敖包,或是猎人们的毡棚都不相同,一个永远不会移动的王廷,本身就是一部史书。
      我愈看愈迷离,觉得它既像食人的神兽,喜欢把北京城中最有慧心的一群人吞进腹中玩弄;又似奇幻的囚笼,每一个渴望靠近的人,都被淹没在寂静和血泊中。⠀

      我年幼时惧怕燥热的野风,长大却又爱上它,它是反抗者,是草原永恒的伴侣,横冲直撞,放声大笑,在乌兰哈达的壑谷里吞噬积雪,摧残松桦,折磨得它们叹息连连。我站在深爱的野风里,向芳香、美丽、过于富庶的南方致意,有一日我会比风更先抵达那里,去践行额吉所说的、女人生来的使命。


      IP属地:上海16楼2024-05-24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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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次年夏日,我已习惯这座围城,抚摸着粗糙的青砖,眼前稍转晦隘后又明敞起来,越善蜿蜒的街道越使我好奇,使我探寻。街与胡同,是窄的,贫的,惫懒地交错,长年蛰伏,发酵着无数秘辛,巴林原野上,大河是蒙古人的通史,在燕地京城,胡同是满人的稗史。

        走胡同的间隙,我会亲近山,北京的山会睡,会醒,会躁性子,也会懒洋洋。每一条山脉各有脾气,日光一匹一匹倒在它们松青色的山腰上,让自己想起故乡的杭爱山和红山,想起成熟而沁胸的草香。

        有关山的记忆从我降生时开始,高山,湖泊,沙暴,太阳,都是我的朋友,向我讲述,授我教育。许多南人认为内札萨克四十九旗便只有弯如满弓的河流,辽阔无垠的草原,实则不然,我们也有山,就近的乌兰哈达、巴彦哈剌,遥远的杭爱山、索岳尔济,太多山脉,它们是愤怒和死亡的神威,也是温柔平和的母亲,是凡世人渴望的一切美的譬喻,既属于长生天,也属于人间。我喜欢和阿爸去登山,去端详它们,长大后,我逐渐明白,我喜欢的是立于山巅的轻盈感觉:俯瞰众生、居高临下是一种快乐,札萨克台吉亦会在彼时告诉他的长女,何谓渺小,何谓伟大。


        IP属地:上海17楼2024-05-24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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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苍嶂翠崖前也会有澎湃豪阔、纯真益粹的心情,此刻的爱新觉罗莫德里和巴林潮洛濛,都是诗人的料、 英雄的种,咀嚼着实则不属于本族血液的历史。即使是出生在英雄之地、带着傲慢的巴林,也必须承认,摧敌灭旄的冠军侯霍去病无愧于史书对他的赞叹和惋惜,就算是在草原,这样的青年也是会让史诗和歌谣续唱千年的巴特尔,只有这时我会觉得,巴林与北京,与南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土地上诞生战/争、太阳,也诞生神武的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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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德里正朝城池的方向远眺,那真是一座忙碌、快乐、老气横秋的首/都,被街巷愈拉愈长,切割得四四方方。走进巍峨的城门,往里能看到孤孑高耸的索伦杆,除了让曙光和暮晖催促,轻易不会挪动,而漆器般晶亮的神鸦,就在胡同里追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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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的倒影正缓缓滑过一丛蒙古包似的山形,我猜那是景山,而景山的阴面就栖息着爱新觉罗的皇城:一个巴林尚未探究过的神秘地,我从太多人口中听到它,额日乐沁额吉,成格尔,博尔卓克和富察家的姑娘,还有莫德里,一位爱新觉罗的宗亲,在这些描述里,紫禁像黄金的废墟,涌现于普世之上的权力迷城,它照亮踏过午门的门徒,提醒他们,它提炼的快乐有多纯净、辉煌,投下的阴影便有多惨灰、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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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第一次俯瞰它,在群山之巅,几乎借用了云的眼睛。


          IP属地:上海18楼2024-05-24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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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群都在逃离我,我追出门去,胡同又用它的狭窄路勒住我的脚,仰头时,鸟群已经逃进云隧深处,我的手里原本有弓,弓上搭着蒙根都拉克亲手帮我削好的木箭,只要巴林潮洛濛的眼睛锁住这些苔藓般的羽毛,总能把它们(的尸身)留在帝都。可转眼,我什么也没有,手中空荡,足下茫然,我能去哪呢?北京的雨突兀地遮挡了我的目之所及。一串天穹的种子落在我的氅衣上,洇出一片一片或深、或浅的泪团,仔细看了很久,长生天!我分不清,哪一团是蒙古的血,哪一片是女真的血。

            忽然感觉意兴阑珊,即使我现在已经能用谚语汉诗来形容某个瞬间的心情,但总是懒得记录。就着一场,两场,数场淋漓的夏雨,我喝光了成格尔叔父家仅剩的四坛马奶酒,我们的“赛琳艾哈日”。而后,一切恢复如常,雨水终于停止,弘伟、威慑、富有生机的北京城又醒过来,萨那在酣畅痛饮后忘掉所有不快,遵照额吉的意愿,继续投入帝京八旗的飨宴和社交里。

            偶尔还会继续望向鸟群和云层。

            扬佳姑娘说,“或许以后你读够了汉人的书,会有自己的答案。”
            我说,“读够汉人的书,那或许还要花费很漫长的日子。”

            在读书写字两件事上,我诚实得可怕。汉人的历史留在文字里,而我们蒙古人过去没有文字,史诗被编进歌谣里,唱在白热篝火边,我们对文字的感性是如此天差地别。凭声让我去翻书卷里醉醺醺的喝彩,但那些白纸墨字,在自己眼里就像历史打的一个喷嚏。

            而扬佳凭声,这位早把血里的黄沙和草籽都洗干净了的满洲小姐,女真的后裔,竟然早于我自己,把草原来的巴林萨那看透了。漠南的草甸、岩石、雨水、根、芳香如斗篷般庇佑着我,可身处夏日,没由来出了通身冷汗:巴林的女儿拿走桦树林和月亮,吃掉河流和曙光,让孛端察儿祖宗的血液流淌在内脏里,可她仍只是个待选的贡品,仅此而已。


            IP属地:上海19楼2024-05-24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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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会困倦,在富察的香车上浅盹了片刻。或许在睡眠里握住了馆娃腰,嗅着上面模糊的越罗香,半醒半睡间,巴林做了一个梦:没有水泉,桦树林,或者草地,月亮的波光望着荒漠中可怜的白马,血流淌在荒原的肢体上。白马哭嘶一声,跑向西山下的伟大燕京,胸膛被时间的利爪划开,它跑得越来越慢,越来越瘦,最后倒在香山脚下,化成一个刚刚醒来的姑娘。她问,我们到了吗?富察氏的九姑娘答:到了,萨那,下车吧,用双脚去丈量香山的高矮。

              “我方才听到喇嘛的诵经声,不过,我从没拿香火敬奉过佛祖,他还是不要听到我的心愿比较好。”

              香山有古刹,波颤的喃喃声调,夹杂着我听不懂的音节(或许是梵语吧),叮噹地敲着磬铃鼔钹,呜沉沉的,连方才在梦境里狂驰的心神都安稳下来,可惜巴林心目中只有长生天,足尖都没有朝着梵音的方向挪动。随富察登上苔色浓重的石阶,觉得雾中的香山好像被困在一种魇里,连同富察姐姐说话的嗓音,都亦真亦幻。她谈起北京的前生,在它还被叫做汗八里的时候。

              “萨那,”富察氏注视着来自木伦河的长庚星,以一种母性的包容姿态。
              “至元四年,忽必烈修葺殿宇。四九城在叫作汗八里时,还没有这样多的水,许是元世祖福至心灵,想念起无垠旷原中难得一现的绿沙渚,所以揽水入内城,你们蒙古人叫它们,‘海子’。”

              “因为水对于蒙古人是很珍贵的,一座都城,必须要有珍贵的水哺育,就像生养我们的额尔古纳与克鲁伦河。只可惜京城没有这样的大河流经。”
              说到这里,巴林乌黑的眉弯已被笑意梳开。
              “但京城人打了许多井,姐姐知道吗?大都因井而成巷,即使王朝更迭,这样的习惯却保留下来,至今留在众人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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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声呼出那个词,
              “胡同——姐姐、我,许多帝都百姓生活的地方,与蒙古语里‘井’的发音很相似。”


              IP属地:上海20楼2024-05-24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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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落雨了,夏季的午睡不安稳,青砖烧制得太坚硬,隔绝了我与土地的相望相枕,土地没有了没有白藓的辛爽,草问荆的清苦,也不再生长灰旋花和唐松草,代替它们的是遮天的槲栎,青檀,紫蔷薇,上了年纪的松柏。有的人家在自己的院中种芭蕉——可活下来的很少,芭蕉是南方来的客人,伊勒德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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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我几乎不写字,这并不是什么难启齿的沉重秘密,北部草原的狂风能让诗人都缄口,吹不来南人的三贤文章。三十年前巴林部有一场叛乱,爱新觉罗的亲王带走了阿日善最小的儿子,就像活生生从草原割下一块血淋淋的心肉,将力未施地咬在帝都的牙齿下。蒙根都拉克告诉年幼的潮洛濛(他现在应该很后悔说了这个故事):他们把一只狼崽子豢养在绮罗香貂里,用北京的繁华美丽磨掉草原少年的血性,让他拿惯弓箭的手掌,以后只能拿起轻飘飘的酒杯和笔杆。这不过是一段往事,可而今我对一支彤管,一篇文章的威慑,都有了具象的认识,因而更加排斥,它们就像那位仍然活着的亲王,成为巴林在京中生活的一道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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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月亮,大风,使我的家族和朴实的草原变得自由,我如何能不想念它们?最初不识汉字,我迷茫于帝京的文字丛林,如同注入大河的一股水色异样的支流,在文墨河流中翻滚,艰难地独自在变化中消耗,难以摆脱地渴望保留自己的习惯。握着一柄又细又弱的竹管,手腕竟然也能痛得发颤,我一遍又一遍地写,使自己缩小到那一颗颗方方正正的字圃里去,如果埋在黑色的墨泥里,能不能长出一个口吐锦绣的巴林潮洛濛?


                IP属地:上海21楼2024-05-24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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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画课上,阿丽塔的手伸了过来,嵌着阿尔泰的白雪,往下一点,窄窄的袖口里收着一方雪青洒花的帕子,几乎堵死了往里再探究的目光,我只能看到它穿过我的眉,涉过眼里的大泽,然后降落在月桂油梳过的鬓角上,漉漉的,还沾着研开的墨成熟的香气。这算是一种抚慰吗?巴林心想,就跟自己安抚乌审马似的,摸一摸它狂乱的鬃毛,抚一抚它漂亮的颈子。
                  阿丽塔的朱口银牙好厉害,我能听出她话里的相惜相怜,也听出话里的不甘,她应该与我同惑同怒,为帝都的冷情困惑,为自己的“不甘”愤怒,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是光明磊落的离经叛道,还是不必改变自身就能捷道赚取北京的宠赞?不论哪种,都比较像蚍蜉撼树的玩笑。她深深眼窝里流出晶莹的清光,像秘密的钥牙,在这样少见的情况下,我总算能窥得一点瓜尔佳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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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听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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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和巴林说话的人,无论是琐碎家常,还是北部风物,话里总是离不开京城里的蒙古人最常流露的闲谈,草地、荒原、敖包牧场、铁骑弯刀,很少有人去试图了解另一面,那些猩红的屠戮,可怖的刑场。巴林血里的野蛮也被激起了,曾经那个随水草而移的金帐象征的就是流血的王朝,即使是死去的黄金血液,也还是四十九旗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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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22楼2024-05-24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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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了铜盘银炭的福,内宅温暖,窗牗眼儿里窃窃地钻风,尽被一架玉山屏挡了回去。除了眼下结满油脂香的烤羊和马奶酒,成格尔阿巴嘎的宅子已经找不到巴林的痕迹,他在帝京待的岁月过于长久,久到最好的年华已逝,久到朔坛的长子出生,成格尔也没能回巴彦他拉,看看他的长孙,他已经快要忘记敖包的模样了——唯有潮洛濛,游戏似的地往庭中稍站,妆在臂,香在衣,富丽的松石流穗在乌发间振荡,拨弹出一首清扬的小调,巴林的色和声,便又回到这座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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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从窗子进来,内堂西北的回文雕漆长镜子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坚实的墙,声音顿顿的,我朝这个方向望去,往常——在毡包里,西北总是挂着佛事像和怀穆日,再烈的风也不应该惊扰到这个最尊贵的上手位,但这里早不是毡包了,我只有起身去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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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23楼2024-05-24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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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刹那,巴林也因联诗的沉闷而郁烦,因为听不懂晦涩的喻体,拗口的格律韵脚,心轻微而惭愧地抽搐两下,但随后一种全新的感觉就取代了压抑——不会又如何,在座有谁和我一样,真挚地承认自己的缺憾?想及此处,仿佛从麻木的口中拔去一颗乳牙,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旋即惊讶地发现,这根本没有什么痛觉,失去便失去了,我们草原人可没有什么保存乳牙的习惯,潮洛濛只会在新鲜的愉悦里,大笑着把它扔进西拉木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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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遥地眺一眼,蔷薇篱下,芭蕉叶前,都在诗,无人歌,女孩们洁如珠贝的皓齿里,琢磨着难求又易毁的词,好像集体在嚼苦杏仁味的小玩意儿,都有香气,可缺乏感情,诗都没了歌,哪里来的情。我此前向她们解释,蒙古人的“诗”都在歌谣里,在呼麦里,即使不如文字可靠,也值得一听。可她们都说,萨那,潮洛濛,我们听不懂呀——所以我们又陷入难题了,诗和歌再度分道扬镳。或许这样才是常态,巴林继续着她的格格不入。


                      IP属地:上海24楼2024-05-31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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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节日有一碗很特别的酒,我喝之前,堂阁里的八旗姑娘都掩着脸笑,说“五月里毒热攻心,别多喝,再厉害的人也只饮一口,更要当心这酒像把利剪,嚓嚓地破肚,若是实在忍不住,就化条小白蛇溜走。”我将信将疑,小浮一口,醇厚的酒浆裹着草木香,浑厚香浓,没什么不妥。后来我才得知,她们是用素贞的典故,玩笑我是个风流娇媚的千年妖精(际遇还很可怜,嘁!)。

                        高贵的官邸,黑色的山脉,红襟的姑娘,还有她手里象牙白的骨棍,构成一幅恍惚的图景,使我陷进一个遥远的预言。那些朝伦没有说出口的,关于未来的启示,我不想听,他便站在湍急的西拉木伦河边,徐徐挥手,送台吉的女儿离开。直到我骑着马远离黄江,不可救药的欲望怂恿我去拥抱未知的首都,我还是听到渺渺一声,“潮洛濛,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命运”。那一日的西拉木伦河,我们的黄江,就像今日喝的那杯雄黄酒,是醉人的毒,永远浸进漠南女儿的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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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人卜吉凶。朝伦与长生天交流,而你,黄姑娘,你与汉人常说的“阴阳”交流。阿爸要朝伦为我占卜,我拒绝了,我不屑于提前得知气运,来日之日,不可驯服。你呢,你替自己算过吗?占天卜地,难算自己,大概是人与阴阳的一桩公平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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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拿起菖叶,连太阳也变成一丸冷绿,在黄氏姑娘的杏瞳中无声地退潮,我从她口中得知又一个古老的忌讳。她说,“他们”,不可相告。多年后方才明白,黄小兕短短的半句话,是什么样的预言。父亲,兄长,君王,永远不必让他们探及女人的心灵,不要令他们看到被恨割开的伤口,以及因爱愈合的瘢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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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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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女人与女人才是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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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将是我们的秘密。”


                        IP属地:上海25楼2024-05-31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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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北方永久常驻,平原草浅,不是空空幻影,是信仰与观照的合一。所有关于巴林草原的醉意,在与和卓香璎放马这一日复醺。仲夏了,遍地绿的影子,头顶也是绿影子,罩住了阿依慕松脂色的瞳眸,她的眼仁比寻常人更浅淡,清澈地反映着巴林这一年最不均匀的快乐。
                          ⠀⠀⠀
                          回部,蒙部,两匹种源各异的骏马快活地在天的绿影下疾驰,铁蹄就要这样不懈地抵达喀什噶尔河,抵达西拉木伦河。我和她赞叹清天子掌中疆域的辽阔,能在同一时辰,看到红山与天山分娩同一个日轮。我亦和她叹息,两条母亲般的河流未能甘哺京都城,只能留给它们的女儿逐渐干涸的梦地……
                          ⠀⠀⠀
                          在我们未定之先,阿依慕把真言赠与,平息巴林向远方、将来的希求。她往我空心的乡愿里填充了另一种想象:关于她曾经任职、起居的朱红禁宫,她和来自四海九州的子民一起快乐过、苦恼过、崇仰过的王土,那里是神和权忠实结合的印记。她诉说君主与臣仆,亲人与敌人。许多形象从中演化,次第加恵于我,渐渐,马鞭地方向又扬回了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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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刚休停,又在巴林的心口掣动,那是对紫禁王廷生活最初次的求知。


                          IP属地:上海27楼2024-05-31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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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荒野之心 ///////////////////////////////////////////////////////////


                            IP属地:上海31楼2024-09-16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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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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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沁妮浩,鄂温克萨满,父属陈巴尔虎旗,讳昂沁特木尔巴根,母属鄂族布利托天氏。
                              女居贝尔茨河流域,游猎而营,幼善舞,及笄年承萨满职,奉玛鲁神。绍武四年,部遭戮,为荣王项菽所救,南下赴京。


                              IP属地:上海34楼2024-09-16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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