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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束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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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春风本无意,何故束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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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cp月红,带权瞳竹叶,微白苏。
警告过了,无引战,不喜慎入。


IP属地:福建1楼2024-03-01 16:59回复
    元夕
    .
      华灯初上,夜色未央,玉箫金銮,虚幻绝真。
      谁拂袖,碧落开,繁星坠,银界失黄昏。
      卸尘霜,烫风雪,逐欢喜,遂,元夕至。
    .
      时光潋滟,岁月蹁跹,如今他已然与她并肩。
      铃音涔涔,从天而降,想来已过数十载,倒似黄粱一梦。
      若是梦的话,也罢。
      何至于让他凄惨到与酒相伴。
    .
      遥看那美人,掌间轻握一壶酒,月色如流直下,墨发竟被映得微微泛白,青丝白发,那一瞬间,界限被模糊。
      落雪香梅,良辰美景,说得上称他此刻心境的,独有微寒的天。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哪话得上半分凄凉。
      他也不求不怨,只是这无边孤独确实难耐。
      若能见上一面,纵然一晌也贪欢。
    .
    这算什么?害了相思吗?
      他从前从没有酒瘾。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和涂山雅雅开开玩笑。
    .
      算来算去,唯有糖葫芦戒不掉。
      明明他既不嗜甜,也不嗜酸。
      偏偏这又酸又甜的味道才最惹人上瘾。
    .
      满城繁华,格格不入的,岂止他一个?
    .
      倾国倾城貌,冷艳罂红眼,步步皆婉转,寸寸拨心弦。
      纵然是一旁磨墨的小侍女都懂得,现下大当家心情不好。
      笔墨已就绪,可她的手迟迟悬在半空不落下,平日里秀气的小楷写不出,白费了这一屋子墨香。
    .
      那边境的人她怎会感受不到?
      只不过是不忍烟花落尽,只不过是不想人走茶凉。
      乱了心绪,赔上这一晚上心情,
      值么?
    .
    [上元灯节,你为何不去赏灯?]
      小侍女服侍大当家三年有余,虽不及当年那个低等下人通晓大当家心之所想,但也算得上机灵,哪里听不出来大当家话里有话。
    “正打算等大当家写完这幅字,再去赏灯。大当家若是有兴趣,也可去看看涂山城,听说今日外城有新花样。”
    [如此,不浪费佳节。你去吧。]
    .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侍女忽然觉得大当家身上的低气压,散了。
      关上房门前,她看见大当家拿起铃铛束在发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小侍女觉得,大当家此刻,心情应该极好。
    .
      人间好话说,一颦一笑一回眸,亦诗亦韵亦端庄。
      他的妖仙姐姐虽非人间女子,也不是爱笑的性子,可东方月初仍旧觉得,这话贴切。
      有生之年,若是能看见她回眸一笑,纵是死在驱魔一式之下,也不见得亏。
    .
      美人合眼,静听风在耳边低语,时而听见远处传来渐近的涔涔声,勾唇,莞尔。
      别时易,见时难。
      他是应该睁开眼睛看看涂山城,变了几分,不变几分。
      但没必要。
      他记住她就可以了。
    .
    [你活腻了?]
      那一声问候传来时,东方月初仍旧不觉酒醒。
      他知今晚月色如华,知今晚微风查查。
      他知自己醉得厉害。
      他已然习惯了狐妖那略带警告的语气,甚至能自觉忽略那几分冷调,留下的话,他自己翻译出来了。
    .
    “若我不回来,妖仙姐姐今晚哪有心情赏灯。”他一如往常调笑着。
      不知是空气中的暧昧和酒气哪一个撕破了喧嚣,刹那间铃音大作。


    IP属地:福建2楼2024-03-01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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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问题有了答案。值得。
        妖道始终是妖道,至少魅术,没有狐妖比他强。
        只是这魅术,想来也只对谁有用罢了。
      .
        她没再说话。
      .
        倏尔,美人从房顶上跳下,踉踉跄跄,一身酒味。
        不是那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孤寂
        现在皎月之下影成双。
      .
        他知她在想什么。
        他向来知道的。
      .
        一路无话。
        尽管如此,涂山城内的热闹让气氛不至于太沉闷。
        耳边是喧闹的烟火声,眼前是绚丽的鎏金焰,街巷拥挤非常,还有许多人类夹杂其间,时而一两声哄笑,时而一两声啼哭,偶尔还有一点争吵。
        那有什么,都是打闹罢了。
        这便是小侍女说的今年新花样了。
      .
        东方月初走着走着,突然轻声一笑。
      [干什么?]虽然她不用问,虽然她也知道。
      “就,妖仙姐姐和我一起逛大街,我开心啊。”
        是啊,肯定开心,她也开心。
      .
        人与妖这样和平相处,在涂山的地界。
        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
        但有一点,她必须说。
        入城前,倒不知这贰货抽什么风,捏了个法诀收了她的折耳,还振振有词——
      “妖仙姐姐还未嫁人呢,虽说最后也是我入赘,但莫要被人认出来,误了一身清白。”
        说罢还补充,“毕竟这里是涂山境地,我可不一定能被认出来。”
      .
        笑话,要是他东方月初能被认出来,何必给他的妖仙姐姐做易容。
        开玩笑,他巴不得人尽皆知,他东方月初和他的妖仙姐姐逛街了。
        可现下又不能把“我是道盟盟主东方月初”这话刻在脑门上。
      .
        算啦。玩笑归玩笑,他知她的,定然不会愿意风言风语。
        况且......少了折耳的妖仙姐姐,另有一番绝色。
        也算他存的私心吧。
      .
        涂山红红硬了的拳头握起又放下。
        不与醉鬼计较是她最后的底线。
        况且她一向相信他。
        虽然明知边城不会有多少人认得她。
      .
        湖畔无风,潭面如镜,脚步轻轻,却仍是扰了宁静。
        水上花灯游,陆上二人赏。
        火树银花合,明月逐人来。
        只求玉漏莫相催。
      .
        涂山红红从广袖里掏出一盏花灯。
        她没有向东方月初借火,只是一点一点按照人类的礼仪。
        起吹松叶烬,自点臼花灯。
        她虔诚地许愿,虽然她不信。
      .
        美人,佳人,烛花灯,月华,梅花,镜湖,烟火,落雪。
        全有了,怎不说该做点什么?
      .
        没听见他的插科打诨,涂山红红似有些不习惯,回头一看。
        得,没什么好做的。醉鬼睡着了。
        就在草地上。
      .
        涂山的草地做得极软,只为了方便大当家赤足的习惯。
        当然,本也不必。
        下人10086离开涂山后,投资回来的第一笔银子,让他亲自主持修缮草地了。
        如今倒还造福了自己。
      .
        醉酒算不得什么,她知他不会醉。
        或许是累了罢,眼底下一片乌青确实惹人疼了些。
        只是明月清风仍是明月清风,闭上双眼也依旧柔情万种。
        偏偏要留长发。
        他长得不错,这是事实。
      .
        她仍旧没说话,一是怕惊了他的好梦,
        二来,本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一句“对不起”罢了。
        还能说什么?
      .
        她也在草地上躺下。
        就当听听风了。
        也不算浪费一晚上心情。
      .
        呼吸声起起伏伏,算不得沉重。
        此刻风恰有情致,玩弄着她发间的铃铛,
        一声、一声、一声......
        似是耳语,似是安眠曲。
        寂静得只听见红烛灼灼之声,那花灯就随着水流飘远。
      .
        连同她的愿望一同带到天际。


      IP属地:福建3楼2024-03-01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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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愁
          物是,人是,然而物非,人非。
          所谓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若不能解,便像这样同在雪地,装一副共白头,
          方才不负他这般情深。
        .
          此时无声胜有声。
        .
          然而,东方月初实在想不明白,怎会入梦。
          他本想着,能多说两句话也好。
          看着湖畔许愿的妖仙姐姐,很难说是酒劲上头,还是那安心感太过久违。
          他只是约略合眼,却不想换了一场好梦。
        .
          上元节,赏花宴。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物。
          只是他还小,她还在高墙之上。
        .
          那时候,涂山落雨。
          雾气斐斐,山黛渐远,凝光悠悠,水寒风烈。
          分明是元夕,却闹出了清明。
          不知天家谁在愁断肠。
        .
          涂山红红不改往常地巡城,阅读,书写。
          那时候的东方月初,是死缠烂打的一把好手。
          他非是缠着妖仙姐姐出来逛一次上元节,嘴里还嚷嚷着花灯节必须赏花灯。
        .
          彼时的涂山,不过人类的传统节日,妖界公认的节日只有妖皇生日。
          涂山红红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不想这贰货居然躲都不躲,愣是挨打。
          一拳下去,肋骨断了三根。
        .
          她慌忙带着他去找了翠玉灵,懊悔自己出手不知轻重。
          东方月初几次疼醒疼昏她都看在眼里,心中更不是滋味。
        .
          毕竟涂山,况且这伤口不对称,什么不是斗转星移的事。
          但是没有人说过,斗转星移就不会痛。
        .
          待到半个时辰后他清醒过来,看见她一脸悔愧。
        “妖仙姐姐,现在,可以陪我去看花灯了吗?”
          如果能够忽略那一脸欠揍的表情,那......
          罢了,难以忽略。
          涂山红红几欲给他再来一拳。
        .
          那点良知没有被泯灭,到底是陪了他去。
        .
        “妖仙姐姐,你看!”东方月初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小花灯。
          有个词很适合现在——竟无语凝噎。
          不是不愿意夸,是真无处可夸。
          做工滥调就算了,上面的涂鸦更是不堪入目的难看。
          涂山红红看着东方月初手背上刚被疼出的青筋,很难得没有骂人。
        .
          花灯在纯质阳炎的点燃下,永烧不灭。
          六片花瓣,一片一晕染,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显得温暖。
          小月初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什么愿望。
          后来她没说,那盏花灯一直留在她的院里。
        .
          那个晚上,她对他好到了极致,几乎是千依百顺。
          买糖人,挂手环,猜灯谜。
          除了跑出涂山。什么都可以。
          纵容得不像话。
        .
          可自始至终,他的嘴角都没有上扬。
          气氛始终阴沉沉,雨丝遂有了表演的场地,一丝一缕招人闲愁。
          他本也就只是想要妖仙姐姐陪他放一盏花灯。
          因为愧疚而生的喜欢,不算喜欢。
        .
          况且,东方月初极有自信,向来极有自信。
          否则怎会将入赘涂山当做人生理想?
        .
          至此,他再没故意招她心疼,也没再让她愧疚。
          他东方月初,从始至终心甘情愿。
          她不欠他什么。


        IP属地:福建4楼2024-03-01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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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五更。
            窗外通亮,空明一片,月上林梢,轻水击石,声声清越。
            谪仙在门外,他听得她的气息。
            小屏风畔冷香凝。
            只道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
            东风月初一共被她抱过三次。
            一次是金面火神,
            一次是上元节,
            还有一次,也是上元节。
            可惜三次他都不甚清醒,独有衣袖上留有的残香缱绻不已。
          .
            最终他没有停留,轻巧地跃窗而出。
            意料之中对上见她的目光。
            她还留着他给她捏的法诀,像极了守着他的妻子。
            不可,不可。
            天仙下凡,哪能这般草率。
          须得他跨越千百步,才可换她回眸一笑。
          须他们历经千难万险,最后换个永不相忘才好。
          .
          “妖仙姐姐今晚好兴致,可我该回去了。”
            他不敢回头,再多停一秒,定是情深不能自抑,今夜便得入赘涂山。
            只怕涂山入赘不成,倒落得一身残疾。
          .
          [不交住宿费吗?]她的千里传音术一向很精湛,只是清冷。
            只是清冷。
            东方月初停顿半晌,终于整理好笑容回头。
          “那便先欠着。”
          谁知烟花落尽有人挑灯回看。
          .
            轻功一点,直上云霄。
            湖畔,一池花灯,多了几个闲人棹舟。
            亭亭映江月,星罗游轻桡。
          .
            他手一挥,带走了属于自己那盏灯。
          .
          “无论什么,我都帮你实现。”他喃喃自语。
            虽非纯质阳炎,但他也能护住它不灭。
          .
            那狐妖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暗自责怪自己,为何在这里守了两个时辰。
            明知他会走。
            是,明知他会走。
            那你又何必守?
          .
            就好像那么多年以前,你又何必赶回来。
            涂山红红只答不知。
            屋里的酒气,依旧醇香。
            她坐在床上,感受着他越发远去的法力波动。
          .
          何必对她不设防,直接让给她抱了回来。
          而且没醒。
          涂山红红后知后觉红了半边脸。
          那羞怯冲散了法诀,本该是折耳,却避无可避地立了起来。
          好一通折腾。
          .
            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
            要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才能说出个所以然。
            因为下一次未必能相见,因为再相见也许会反目成仇。
            那时候她涂山红红不会承认,
            明知他会走,
            但哪怕是背影,多看一眼,再见一面,也是极好的。
          .
            东方月初极有自信,向来有自信。
            他信她爱他。
            可是没有必要逼着她爱他。
            既然她不懂,既然她还放不下。
          .
            说他纵容她也没关系。
            他不在乎这心结怎么来,为什么来,是否矫情。
            他需要的是妖仙姐姐的释怀。
            他需要自己也能配的上她。
            东方月初极有自信,自己能如愿以偿入赘涂山,而且她会心甘情愿。
          .
            好一个天生情种。
            好一对情投意合。
            终究一种相思,落得两处闲愁。


          IP属地:福建5楼2024-03-01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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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春风.梦呓
            .
              涂山境内,本四季如春。
              唯有边城,秋分落霜,冬至落雪。
              也唯有边城,容得下两人相见。
            .
              远方传来玉管声声,悠悠然一曲小调。
              也不知谁擫昭华,散花满衣裾,曲尽河星稀。
            .
              且看红衣姑娘足尖轻点,惊起层层涟漪,跃出几米外,神色不改往常,然目光灼灼,四下查探。
              找不见她亲手点亮的花灯。
              忽有些后悔,怎就如此放任它飘走。
            .
              终于不了了之,踏雪而归。
              只叹,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
              那贰货走时是五更天,如今她踏回主城,已然拂晓。
              说来反常。倒也寻常。
              佳人只倾倒在塌上,想睡个天昏地暗罢。
              就当是过过佳节,偶尔放肆。
            .
              细看,再细看,许能发现两颊间的一点红。
              定然是闷的。
              怎可能是心绪不宁。
              她才不认。
            .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边境。
              她当然也不是第一次私下去会他。
              不过是久别重逢。
              何至于心动得如此嚣张。
            .
              横竖是两派,相见没有正大光明一说,同他幼时那样天天见面更不可能,只是当每年见一次都成了奢望,自然会在乎这难得的一次。
              妖道两盟并非不需合作,属实上位者辛苦,整顿内务已然分身乏术。
              她明白的。最初她也这样焦头烂额过一遭。
              细算下来,竟然是足足三个年头没见过面了。
              书信不过寥寥。
            .
              发了疯的相思猛长,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这三年来的七夕,祭的究竟是幼时悔愧,
              还是自己亲手覆灭的爱情?
            .
              她从不后悔把他赶走。
              相反,她觉得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春风本自由,何故束春风?
              既然她无意,为何要困着他。
            .
              只是每每遇见,难免越规几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然情深不自知,相思断肠。
            .
              这些时日修炼倦怠了。
              怎会出格至此。
              她素来不至于如此。
            .
              罢,睡了罢。
              往后,保持距离。
              若是无意,就不该勾人心魄。
            .
              她拥朝阳,融积雪,枕惊鸿入眠。
              终究说不出口的那句“好久不见”,成了梦中呓语。
              原来他也算得守得云开见月明。
              是,从她出现那一刹,他就赌赢了。
            .
              这句“好久不见”,埋在时间洪流中,谁也不曾察觉。
              但幸好他知晓,幸好他不曾离去。
              是,他向来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比她更了解她。
            .
              微雪初消月半池,相思一夜梅花发。
              云破碎,玉扶疏,与君藉草携壶。


            IP属地:福建6楼2024-03-01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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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剑划破天际,激得残风阵阵。王权剑上是朝阳的余晖,织锦上是跃动的丝线。
                剑影飞舞似流云,剑心冷艳耀清风。
              .
              “好!”东方月初自屋檐一点,缓缓下落,长途跋涉,一身酒气也算淡了几分,方才赶来这儿,“一段时日不见,果然又上道了。”
                自打王权富贵领悟剑心以来,修炼一日千里,偶尔也有像现在这样耍个杂逗逗清瞳开心的时候。
                但犯不着东方月初每次来都撞上。他又不是日日来。
                嗯,偶尔耍杂,总是偶尔。
              .
                小蜘蛛绣的锦绣图,翩翩然一剑客,意气风发,恣意如少年。
                啧,来得又不是时候。
                他自说倒霉,心底盘算着以后入赘涂山定要轰轰烈烈。
                最好一天巡十次城,闹得人尽皆知才行。
              .
              “何事?”王权富贵没打算拖泥带水,把寒暄一同省了。
                他这里离道盟不算近,更别提离涂山,远得很。
                犯不着是为了看他舞剑千里迢迢过来。
              .
                彼时清瞳端着茶走了出来,模样比上次来时大方许多,仔细摆着茶盏——前些日子富贵说过,面对表弟,不必害羞。
              “嫉妒罢了。不必理会。”王权富贵的原话。
                不知怎的还带了几分得意。
              .
                小蜘蛛性子善良,只觉东方盟主可怜,连同茶都换了些好的。
                只愿他能有个好结局罢。
                同是痴情人,谁也嘲笑不了谁。
              .
              “近来妖界在筹谋破元出圈。”
                王权富贵明白了。
                人类势力衰微,目前仅仅有东方王权,二者必须存一。
                现下是来找他商量谁留在圈内的问题。
                跟着妖盟,若有万一,还能被出手相救,或许也是让道盟那帮老家伙对妖盟改观的契机。
                何况人类对圈外的了解根本不及涂山千分之一,独自出圈,想来只会重蹈覆辙。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
              “我回去。你出去。”他惜字如金。
                两人当初合作,主打的就是一个目标一致,默契相当。
                东方月初自然是更适合出去的那一个,其一,东方灵族心法可与圈外生物一战;其二,王权富贵此刻功业尚未大成,不可分心。
                至于其三......
                那个人的妖仙姐姐自然也是要去的。
                比起和狐王大杀四方,王权富贵更乐意耍杂。
              .
                玩笑,玩笑。
                此事非同小可,关键时刻还是要看作战默契。
                此时自己去了是添乱。
                不如成全他们。
              .
                两人无需长谈,适时行动即可。
              “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东方月初也不恋久留,轻功一点,反身回道盟。
                绝不是因为不想吃清瞳做的早餐。
              .
                表哥的味觉,和他的脑子,至少坏了一个。
                至多......至多两个都残了。
              .
              古语云,人生自是有情痴。东方月初只觉,未妨惆怅是清狂。


              IP属地:福建7楼2024-03-01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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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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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骄阳明媚,他迎着熹光回到道盟。
                  稍事休息后,便召集全人开了一场清谈会。
                .
                “东方盟主是觉得,我们必须与那妖盟联手么?”
                  一人低呼,千人相应,他们在那里声讨着那妖妇曾经做过的种种恶行。
                  什么熹光,分明风雨不减,喧嚣依旧。
                .
                  天下之势,人类衰微,若无妖盟和平共处,人类反反复复该被踏平上千次,然而那一力推动和平的狐王,在他们眼里,竟是这般**。
                  没什么好说难过的,可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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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商议,愿者,自己出列。”王权富贵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平淡高贵。
                  倒是像极了他的行事风格。
                  无人能催断他的傲骨。
                  愿即愿了,不愿也罢。
                .
                  但东方月初不同,他要做这一个盟主,便必须学会这世故圆滑,便必须要鼓动人心。
                  若是人人皆顺遂心意,虽有支持者,可怎能撼动这久远的对立根基。
                .
                .
                .
                  消息传到涂山容容耳边时,东方月初已经说服了道盟,赶巧叼着冰糖葫芦窜到了苦情树下。
                “听说,昨日你把王权老家主一并请出山来商议这事了?”
                  那人回过头,远远朝她比了个“victory(成功)”的手势,倒是横竖不愿拿下嘴里咬着的那串冰糖葫芦。
                “容容姐,好久不见啊,不过你看起来,倒是别来无恙。”
                  包括那没长过的身高。
                .
                “这里,妖力连接网?”东方月初指指几个点位,幻出苦情树根,上头明显映着点点绿色的妖气。
                  涂山容容脸上少见地带了几分震惊,双眼睁开,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似是要把他心中所想全都看出来。
                “小时候悟道悟出来了,离得近了,和它有感应。”东方月初咬下一颗糖葫芦,不以为然地说着。
                .
                  涂山红红恰从远处飞来,好巧不巧听见他们对话,步下一顿稳稳当当地停在树下。
                  是了,他的能力,包括诱导出东方灵族遗留下的法门的那点子术法,点点滴滴,都是在这苦情树下参悟的,更了解些,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她们的计划目前造成的只是细微的波动罢了。
                  无异于苦情树的呼吸,除了她们三个当家,理应无人听见才是。
                ......难道,苦情树已认可了他?
                .
                  她没再胡思乱想下去。
                .
                [何事?]一贯清冷,甚至更加冰冷些。
                  他便把事情的条条目目细说与她,最后敲下了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日子,决议出圈。
                .
                  没待停留,匆忙着往道盟赶回去,不拖泥带水得倒有些不真实,涂山红红愣愣地看了两眼他远走的背影,随即容容推了推她,告诉她东方月初今天又欠了妖馨斋一根糖葫芦。
                  她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及至边境才恍然想起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告诫过自己什么。
                  止住脚步,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召出仓库的灭妖神火,从那火中依稀见着他渐远的法力波动。
                .
                  真是疯了。
                  她这样骂着。


                IP属地:福建8楼2024-03-01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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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圈这事儿涂山虽是第一次做,但毕竟这次出去的范围不大,没有到圈外腹地,姑且只是探探虚实,故而涂山上下不算太紧张。
                    人类那边因为有着王权老家主和王权富贵等人坐镇,出去还有东方月初担保,勉强算是安定下来。
                  .
                    于是这些时日,他来涂山来得多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容容姐商量商量,或者在藏书室里研究着。
                  .
                    涂山向来不对他设防,所以他出入自如。
                    尤其现在有了公事,来得更加明目张胆。
                    偶尔还能碰到涂山雅雅拎着酒壶说要和他一较高下。
                  .
                  只不过每次也没能久留。见不到她白跑一趟的时候多着。
                    但是他每次都能感受到她压抑住的妖气。
                    很多时候都是在边境,妖气弱得他得调动全身的法门才能感受到。
                    然而这点微微弱弱的妖气却同他如影随形,有时他和容容姐谈到什么关键时,她总能适时出现,与其说是掐准了点,不如说是一直在身边。
                  .
                    不过东方月初向来懂得分寸,既她不说,那他便也不问。
                    运气好的时候能听见那一两声铃音,一瞬间连同心都安了下来。
                  .
                    有如山间泉敲击石上钟,声声清越,声声催天雨。
                    于是他偶尔也会偷个闲,安安静静地在苦情树下待一会儿。
                    虽见不到她,但他知道,她一定在身边。
                    否则苦情树的叶子为何总是落得那么多、那么多。
                    纷纷扬扬的叶,其间还夹杂着斑斓的蝶,让美人的墨色长发总总与光影洒下的璀璨相映,耀着风华与恣意。
                  .
                    纵有人间万缕风,难填心间一两梦。
                    若说是明月清风,那便是明月清风了。
                    不过这柔情万种,到哪儿都不是归宿。
                    只在这忙里偷闲之时,寻得一隅清欢,倒胜过繁华三千。


                  IP属地:福建9楼2024-03-01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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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寻
                    小剧场(讲竹叶讲竹叶讲竹叶,重要的事情说很多遍!)
                    “父亲。”王权富贵走到后院里,那个每年他的生辰他都要到的地方。
                      今日不是他的生辰,可是父亲仍旧跪在那里,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话。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新竹老竹掩映,竹林阴翳,尤是新雨过后,娟净得紧。
                    .
                      他听不清父亲说的什么话,也不甚有兴趣听清楚。
                    “表弟说今日之事向您道谢。”
                      落下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以后,王权富贵踏着来时的脚步走了。
                      不紧不慢得像是完成一件公事。
                    .
                      良久,跪在墓前的人终于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腿已跪得发麻。
                      不过几口薄酒,怎么把故人的身影全都催进心里,纠得一阵又一阵酸疼。
                      王权富贵的脚步声已经踏得很远很远,远到他一个修道之人,五感通灵的人都没办法再听见一声。
                      他还是同很多年前一样,没有办法去追。
                    .
                      天上又阴阴郁郁地下起雨来,他所在的地方也变得极为泥泞,那一口淤积在心头的血突然没法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溅到那些竹子上,
                      斑驳深浅,尤不可知,点点血痕寄相思。
                      奈何这点念想,也被雨丝冲的七零八落,方才刻骨铭心的相思,眨眼间洗刷得不见踪迹。
                      周遭干净得看不见一丝鲜血的痕迹。
                      连上天都不允许这份的思念存在。
                    .
                      是,葬送了那么多兄弟前程的罪人,也是杀死她的凶手,更是毁了贵儿整个童年的恶人,怎么还配得上想念。
                    .
                      血水,酒水,雨水,悉数咽进。
                      他不再奢求什么,只求至少今时今日,能用酒精约略麻痹了神经,别让这丝丝缕缕的痛楚撕扯着灵魂。
                      闭上眼睛便是圈外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接一个丧生,睁开眼睛在那雾茫茫之处唯一能见着的只有那手握竹笛的女子。
                    .
                      然而意识清明与不清明之间他却又后悔了,他在努力抓住这些记忆,他不愿意忘记也不愿意被麻痹。
                      尽管记起是那样痛楚,宛若掏心。
                      记忆里鲜活的她,似乎每被回忆起一次,就更清晰一点,每被记起一回,就越靠近一点。
                      他躺在这片被雨水弄得乱七八糟的草地上,满身污泥,狼狈不堪。
                    .
                      数次回院,幽竹窗下,不改清阴待人归。
                      独独有竹,独不见竹。
                      不知这寒意持续多久,一片阴影盖了下来,那少年身上带着不同于他的干爽。
                      一如当初离开时的样子,毅然决然,看不出半分情绪。
                    .
                      他怔怔得被王权富贵扶起来,终于有了时间好好端详孩子的模样。
                      个头,和出去的时候没太大区别;
                      身子,瘦了不少,像是流离了一段时日,没养好;
                      脸色,还是比较红润,让他微微放下心来,
                      眼神......
                    .
                      他不敢看。
                      真是年纪大了,那一身傲气也在退了盟主之位以后零落得不剩几分。
                      睹物思人,何况见人。
                    .
                      道盟向来是王权家人继承的,如今自己的儿子宁愿出走也不会回来这个家一次。
                      想来是恨透了。
                      是啊,贵儿怎么能不恨呢。
                      她呢?她知道了会恨吗?


                    IP属地:福建10楼2024-03-01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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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屋内不过几步,他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待到富贵卸去他的外袍以后,才堪堪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污泥弄脏了贵儿的道袍。
                        他想伸手帮他拂去这些浊秽,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是一片狼藉,举在半空中的手就此无力垂下。盯着自己的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
                        忽而金色的法力明明暗暗地亮起来,他的手心和衣服干净了个彻底,他错愕抬头,第一次撞上王权富贵的目光。
                        那双瞳子清清浅浅,带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没有盖住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担忧。
                      .
                      “表弟涂山学的,我偷师学了一把。”他解释着刚才的术法。
                      “你......我说那个东方月初,过得......过得还不错?”甫一开口他就后悔了,这么多年不会讲话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东方月初可不就在道盟里,他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问这个,搞笑么?
                        若是淮竹还在,大概又要见到她那如坠冰窟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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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忘了。我想想,那时候我是说了什么呢?
                      .
                      “我很好。”好在两人是父子,话也不必说太多。
                      .
                        王权富贵带着他坐下,并端起他刚放在屋里的醒酒汤,递给他。
                        醒酒汤还是温热的,和方才屋外的冰冷并不相似。
                        骨头里的痛苦都被轰散了些。
                      .
                      “贵儿......”
                      “父亲,不必。”他没打算听也没打算解释。
                        有些事情过去便过去了。
                      .
                        怨过吗?
                        有,怨,也恨过。
                      .
                        万剑穿心疼不疼?
                        疼,特别疼。
                      .
                        能原谅吗?
                        不能,无可原谅。
                      .
                        他是罪人吗?
                        不是,他是父亲,永远都是父亲。
                      .
                        叫他杀妖的是父亲,让他没了自由的是父亲,
                        在他受伤的时候细心呵护的是父亲,
                        在那么多个节日会牵着手带他去逛街的也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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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他,红脸白脸都让父亲给唱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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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释怀了,释怀了就是释怀了,无可原谅不代表他不能叫他一声父亲,
                        不代表他们血缘断了感情没了。
                        他依旧担心父亲会不会被雨淋了,依旧担心父亲像从前的每个七月初七那样醉得不省人事,即使这么多年没回来过,这王权山庄的一草一木他仍旧熟悉得像是昨天,一切都没变,都同他走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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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过得确实不算好,但总总有些人暗地里帮他,说白了,若不是父亲愿意放了他,那年他早就倒在血泊之中。
                        虽然东方月初当时已有一定根基,但论实力,若是父亲执意杀人,他们即使能逃出去,许没有残疾也是重伤。
                        万剑穿心很疼。
                        不被理解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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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对视的那一刹,多说无益。
                        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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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父亲今早那般威风凛凛站在堂里,此刻竟是这般颓唐。
                        记忆里父亲很少笑过,唯一一次是他小时候无师自通吹会了竹笛。
                        见父亲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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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似表弟那般每日听着父母的故事听着恩怨情仇,他从小到大都只有一件事,练剑。
                        他从没听过父亲母亲的故事,只是从他人的描述里隐约觉得母亲很温柔很爱父亲,父亲对她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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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说过父亲是强娶的,他不予置评。
                        若真如此,父亲何苦日日跪在墓前。
                        父亲说,要学会自己判断。


                      IP属地:福建11楼2024-03-01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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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睁眼,落入眼帘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王权霸业环视一周,只见桌上剩了张织锦画,不似他从前见过的绚丽缤纷,这张上古朴典雅得紧,绣着几株竹子,下还有两个练剑的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顶上还绣着两个字——“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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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来一梦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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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树无声似有声,霏霏漠漠散还凝。
                          翠竹影动,似有故人轻叩,似有故人来。
                          淮竹,我们的贵儿长大了。


                        IP属地:福建12楼2024-03-01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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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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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丈深渊险,诡谲饲人命。
                          寂寞旋涡血,呼啸淹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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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鬼魅般的浓雾,衬得穿行在圈外的一行人好似幽灵。
                          行进数里以外,人人或多或少沾染了圈外生物的气息。
                          有些能抗的,便安然,有些被迷惑的,已经举着刀刃不知何时会刺向己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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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血红色的妖力一点,所有人全部倒下,留下涂山一脉白狐为其疗伤,妖力天然形成一个安全屏障,护住所有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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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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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女子毫不犹豫纵身一跃,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数十分钟后,人群中的墨发男子点开血红色屏障,也从方才她跳下的位置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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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货!谁给你的胆子下来的!]一向青碧的眸子霎时转为罂红,狐王的脸上少见的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东方月初从坠落到站定,生生踉跄了一步,然而却没有摔倒,全因狐王伸了只手帮他稳住。
                          还问谁给的胆子。
                          明知某人会接着他,为什么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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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另一个贰货傻到一个人下来应对,”东方月初顿了顿,“还自作主张送了他们一个好梦。”
                          要是他都认不出那血红色的妖力屏障的话,涂山待着十多年可真是亏了。
                          见了一生的狐念之术要是还不能一眼看破,那他就自认平庸,不配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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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影独行一人战。
                          多少年了。她依旧是如此。
                          有风险的事,永远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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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他下来,并非不认可她的实力。
                          只是他再如何也忍受不了,她单枪匹马应对所有困境。
                          如今的他,已然能与她并肩。
                          那便不能也不愿将她置于这般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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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真诚。涂山红红竟有了片刻的失语。
                          随后便继续往深处探去,算是默许了他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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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岩穴,他就不觉得有什么正常的,颠倒的岩块,错乱的刻痕,偶尔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最最奇怪的是,妖仙姐姐的妖力已经下降到他无法察觉的地步,甚至他自己的法力也在急速流失。
                          他立刻收回了纯质阳炎,岩穴又恢复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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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他犹豫是否开口询问时,她的传音术已到了他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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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吞噬。]
                          [已侵入体内。]
                          言下之意是要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想的东西它们也能立刻察觉,不必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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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一会儿,如刀锋一般阴狠的笑声便刺破了这儿的空灵,在这岩穴里久久回荡,还带着残酷的欢愉和邪恶的好意,逐渐渗入骨髓。
                          随后涌出了一大群单眼睛而五颜六色的生物,不由分说地向他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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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以前没见过。]她伸出绝缘手抓取,然而看起来却不具备任何作用,因其数量实在过多,几乎似泉水一般涌入。
                          他打出的纯质阳炎悉数被它们吸取,流失的法力甚至让它们重新利用了起来,他心里暗骂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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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两人所在之处就被淹没。
                          点点声音在耳边涌起,依稀可以辨认一些字节。
                          意识开始不受控,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沉睡前,只看见那些东西好似发现了什么美食佳肴般狂欢起来。


                          IP属地:福建13楼2024-03-01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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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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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的轮廓,似有还无。
                            是一气道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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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机械地起身,随手抓过道袍走到书案前。
                            越来越多的繁文缛节,总也说服不了的人们。
                            啧。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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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越来越浓,美人一步不离,从前最耐不住性子的也是他,现在安静地坐在这里思考对策精进法术的也是他。
                            宣纸上的墨水扩散开,慢慢透彻。
                            一门书法默默练了两年,虽不算惊艳,至少也是熟练。
                            他果然更习惯涂山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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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而停笔,拿起书纸反复审阅一番,终于不会又习惯的落下点涂山的字迹。
                            他长出一口气,抛了笔斜靠在檀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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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瀑,丝丝缕缕搁浅在美人房里。
                            元夕。是元夕。
                            所以呢。
                            元夕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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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举了一壶长相思,不拿盏不用杯,顺着酒壶喝下,足下一点,跃出窗。
                            装醉也是醉,横竖当他喝醉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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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酔中惊时过,笑里觉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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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边城等啊等,等过了一秒、一分、一刻、一时。
                            从华灯初上,到繁华落尽;
                            从夜色未央,到夜半钟响;
                            从玉箫金銮,到歌舞声停。
                            她从始至终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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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眼前画上了水雾,良久,一滴清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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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伺机已久的东西上前扑去,终于等到这一刻,可以饱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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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书记载,圈外生物,勾人心智。
                            现在,他要给他加上几句。
                            圈外生物,勾人心智,篡人记忆,使人深陷绝望之境,进而摄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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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二、一。
                            他的目光凛冽起来,一改方才心碎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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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可曾想过,她从未曾是我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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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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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已反反复复对自己说过,那渐近的涔涔声,绝不是醉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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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错了,”本应在沉睡之中的东方月初忽的开口,那些圈外生物齐齐发愣,“虽不知如何称呼你们,但姑且敬你们一声天骄。”
                                美人起身,丝毫没有半分方才的落魄。
                              “你们可曾想过,她从未曾是我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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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嘁,这些东西自诩天之骄子,统治一切,自诩能力非凡,连思想都没有,还妄图控制别人的心。
                                他便假装昏迷,先来试探别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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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计策,都是妖仙姐姐教的。
                              [洋洋得意,自诩聪明,殊不知正中敌人下怀。]
                                这些训诫,他全记着。
                                所以他沉得住气任由这些圈外生物挑衅,直至十拿九稳才开始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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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何遇见她,如何为她所救,如何被她所教,如何爱上她,如何成长,如何为她奋不顾身,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何与她并肩,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全都珍之若宝,谈何不愿想起?
                              .
                                妖仙姐姐,从不是他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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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不信不理解,还是一意孤行把他推开,亦或是错过她伸出的手,那些痛彻心扉的瞬间从未成为他的梦魇。
                                从始至终,无惧无畏。
                                从始至终,无怨无悔。
                              从始至终,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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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月初极为自信。至少在这一点上。
                                他定能如愿入赘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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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涂山红红也缓缓睁眼,入目的依旧是那墨色长发。
                                她早知道要再面对一次困境。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要成为涂山之王,妖盟之主,怎可能不会压抑自己的心智。
                                若那么容易就被这些东西放大了弱点,她这情力之基,未免太像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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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次,睁眼前梦境就只剩下那墨色长发。
                                那沾满鲜血的双手,被东方灵族的心头血洗涤以后,似乎干净了许多。
                                于是她说,睁眼后,入目的,依旧是那墨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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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碎,也配敌我涂山?]
                                她指尖一点,千军万马即刻灰飞烟灭。
                                圈外生物,形散而神聚。
                                呵,绝缘手之下,谈何神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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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默契,大概生来就注定了,这些计策,是不必打招呼的。
                                他知她无事。
                                她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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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一改粗暴杀敌的手段,任着他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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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没人看了见。这该是怎样的乐事。
                                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涂山之王给别人打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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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他向来特殊。
                                她不信他会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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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和她之间,张狂而恣意的信任。


                              IP属地:福建15楼2024-03-01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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