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一）

小时候的小晚

回春（二）#风起苍岚# #颜晚#
原作编剧：古轩
同人文
凌璥看她意外的样子不像装的，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失落。
还当是外面的仙门亦或散修来收妖正道了。
“这万花楼大多数女子都是修炼过的……不过，是妖修。”
此话听得风恋晚一愣，“这……不是凡间青楼吗？”
“是凡间的。”
“那怎的妖修将青楼开在了凡间？”
“因为这……有秘密啊。”凌璥将食指抵在唇边，向风恋晚凑近。
风恋晚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会儿才开口，“什么秘密？”
凌璥照着她的脑门一弹，说：“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亏我还以为是老妖婆坏事做多，终于有人来惩治她了。”
风恋晚捂住脑门。
“啥？”
“这里无论是被抓来的人类女子还是妖修都被老妖婆下蛊控制住了，她利用这家青楼掩人耳目，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那些来这的客人身份低微的，没什么人在意的，最终不知所踪，其余的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被妖怪吸食精气……总之，这家青楼不简单，劝你趁还未被发现，赶紧离开。”
她口中的老妖婆，应是老鸨。
风恋晚感觉她没必要拿这些骗自己，可看不出她用的什么手段隐藏修为，也不敢轻信，道：“你拿这些说于我，有何用？你能看得出我的修为，说明你的修为在我之上，连你都对付不了的人，我怎么帮你？说出这些，不怕我是老板娘的人，把你害了。”
凌璥微微一怔，十四、十五岁的年纪，面对事情分析得这么冷静，属实难得。风恋晚说的，她不是没想过，她还觉得自己之前反抗的计划被发现了，老妖婆派她试探。可人族会甘于为妖所用？仅凭她那身来历不凡的法衣，凌璥赌她背后有家族有人物，若她背后的人肯出手，那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凌璥垂眉，朱唇轻启，“我们只有不背叛，才能换来暂时压制蛊毒的药，一旦发现叛徒，她就操纵蛊母，令体内蛊虫发作，疼痛难忍，我早已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瞒你，说这些是想利用你让外界的人知道，凡间有压物作祟，希望能早日正法。”
凌璥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睛，让风恋晚捕捉不到什么情绪。
“可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如何把消息带去？”
“我知道怎么出去，就是……会弄脏衣服。”
接下来，呈现在风恋晚面前的，是个被花草遮掩，又用石头挡住的狗洞。
心下叹道，狗洞就狗洞吧，总比正门好。
离开后，两个流氓就盯上了风恋晚，他们尾随着她，商量找个机会把人弄晕了，卖给附近的万花楼，挣点小钱。身为修士，风恋晚在前面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东张西望了一会，扭头就钻进了一条小巷，身后俩人也立即跟上。待风恋晚感觉离大街稍远时，她故作发觉了什么似的回头，那两人手拿棍子，已经离她很近了。
“小妹妹，一个人呐。”
“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风恋晚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故作害怕说：“你们是谁？你……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他们越来越近，风恋晚退后到身后已是死路，就在他们举起棍子准备动手时，风恋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下一刻，两人像是被什么击到，忽地纷纷倒地。
风恋晚看着他们一愣，疑惑自己并未动手。
“没事吧。”
一道声音响起，风恋晚循声看去，一位白衣少年站在那里，身上透着一种傲气，还有一股年少轻狂的感觉。
“谢谢。”风恋晚红了红脸。
“不必。”他有点淡淡的说。
“我……叫风恋晚，你呢？”
他本欲转身离开，闻言，道：
“颜漠戈。”

冷风在巷子里徘徊，风恋晚却穿着不合季节的衣裳，样式也与这的人格格不入。但光滑的面料上，精致华美的纹样却在彰显着她的身份不凡。
她那双纯粹明亮的红瞳中，似有华光流转，颜漠戈瞳孔微微紧了紧，
方才与她擦肩而过，觉背影熟悉，又见有人尾随她，便跟了上去……一样的红瞳，一样的名字……
若他的小公主未经罹难，是不是也同眼前的女孩一样，明媚阳光。
风恋晚被他看得奇怪，歪头问：“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颜漠戈反应过来后，没有回答她，而是问：
“你的家人呢？”
“啊？”
风恋晚微微呆滞了一下，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问题，她半晌才开口，
“什么是家人？”
颜漠戈伸手在空气中划拉了一下，打开游戏系统，同时换了个方式问她，
“你怎么一个人？”
“我迷路了，本该陪同我出来的侍女不知道我出来。”这是风恋晚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方法了。
颜漠戈盯着风恋晚，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看到系统后的惊诧，可她没有，她就像是寻常路人般，什么也看不到。
“今天谢谢你救我，有缘再见。”就算没有他，风恋晚也能摆脱这两人。面对这个陌生人，她只想尽快离开，到能回九重天的办法。
颜漠戈点了点头，便在巷子里让了道。在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后，他便往巷子深处走去了。
殊不知，他收回目光后，风恋晚回头看向了他。
风恋晚走着，风中留下她轻飘飘的心思：这人好生奇怪。
巷子尽头，颜漠戈看着系统陷入了沉思。系统界面显示的是风恋晚的个人信息，回春梦，29级……
这时，系统弹出窗口，上面提示通话邀请，颜漠戈点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窗口上呈现，“老大，刚刚游戏与苍岚世界的连接出现了异常，您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事。”
“没事就好。”男人松了口气，继续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
“得尽快找到风小姐，不然凭现在的技术进入苍岚世界，不小心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而且，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次数过多的话，也会对世界稳定造成影响，刚刚苍岚世界出现异常，极有可能是我们穿越过多造成的。”
颜漠戈垂眸，没有应答。
“老大？”
男人以为是连接出问题，急忙起身向他确认，
“老大！老大！听得见吗？”
“老大……”
颜漠戈抬手制止他往下喊，
“我在这边有点发现。”
男人见他没事，才安心坐下，等他下文。
“方才，我见到了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什么？！”男人激动到拍桌而起，“风小姐？她现在在哪？”
“已经离开了，应当不是她。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有自己的意识，我不敢轻易冒险，所以在确认她看不见系统之后，就让她走了。她的种族也不是人，是回春梦，并且等级已修至29级。”
此前，颜漠戈他们的游戏团队借助新研发的机器来到苍岚世界，他们发现，异世界的人看不见他们操作系统界面，并且穿越后样貌种族都没有变化。只是穿越后，系统就再也没出现过指引玩家提升等级的提示或任务，以至于他们曾怀疑过，这个世界无等级一说，直到他们发现了万花楼里的妖怪……
男人四指半屈抵在下巴，思索片刻后，问：“真不是风小姐？”
颜漠戈犹豫了一下才说，“她看不见游戏系统。”
没有正面肯定，也不否定。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他又说：“苍岚世界和我们开创的游戏苍岚之巅很像，又不同于游戏，苍岚世界的等级修炼，并不像游戏那样完成任务获得等级，他们应该有着自己的某套修炼方式。”
男人点头赞同，后又想起什么，问：“您刚才说风小姐不是人族，是回春梦？”
“嗯。”颜漠戈刚要点头，又赶紧止住，说：“我没说那个人是她。”
男人不在意这些，直接提出心中的猜想，“老大，假设！假设风小姐是在车祸中失忆后再穿越的，假设此前推理出的穿越平行世界的规则有误，会不会穿越后的风小姐会不认得您，会不会风小姐因为穿越方式与我们有所不同，所以看不见系统，会不会风小姐的意外穿越，导致她的种族在异世界发生变化……假设，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成立，会不会您刚才碰上的就是风小姐？”
颜漠戈揉了揉眉心，男人所说，都与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回春（四）
将军府有不少果树，可春去秋来，花开了又败，果树白白熟了好多回，却无人采摘，无人打理，可怜生在了无人惦记的地方。
颜漠戈在巷子里见到风恋晚的那次，从邻家伸过墙头的梅还开得娇艳欲滴，如今，院里的杏花都开了，也没再见那个冷天里，身穿桃色裙衫的女孩。
那日之后，颜漠戈也没再与地球上的人取得联系了，只怕是已有意外发生。
早先，他们便发现，从一个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的过程中，很难把控好穿越时间。
以至于在苍岚世界待了几天，有时从穿越过去到穿越回来只用几分钟，有时却过了半年。
两个世界来回穿梭，导致部分人员的时间线脱离原有轨道，虽体检结果暂时没什么异常，但考虑到众多因素，为减小损失，也未找到风恋晚，颜漠戈便长期留在了苍岚世界。
一日清晨，颜漠戈正在处理很早之前技术人员发送过来的信息。
当初一直没得看，现在他想尝试在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许能帮他与地球上的人取得联系。
花开时节，窗外不时有风吹过，把几片花瓣带入窗内。
忽然，外面的杏树似受惊般猛地晃了晃，抖下一片花雨。
颜漠戈心下警惕了起来，向外望去，见花瓣纷纷，并无异常，他又作无事状，继续划拉页面。
这时，一双纤手悄悄搭上窗窗台，手的主人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窥见屋内的人没有察觉自己后，才迅速蹲回窗下，拍了拍胸口。
风恋晚在凡界呆了很久，对回九重天一事毫无头绪，便在都城内四处闲游。
今日在上空无意瞥见一处府邸，便欲偷折几支杏花，哪曾想，折了几支后瞟见了窗里的他……
偷花偷到恩人家也是没谁了，可她还发现，恩人正一本正经地对空气做手势、发呆。
在这个奇怪的发现里，风恋晚一个不留神，没踩住枝干摔了下去。
惹得满树杏花乱颤，落了一身春意。
幸好她躲得快，没挨捉，不然得多尴尬。
想到这，她不禁又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压压惊。
可突然升上一种不好的感觉……
风恋晚小心抬头，从窗台开始，入眼的便是绣有墨竹的白衣，视线慢慢往上，到他的下颚，鼻子，再到那双酒红色的眼睛。
两人对视，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颜漠戈在窗边负手而立，低头看她，见其怀中荣华数枝，心下了然，但未作言语。
风恋晚蹲在窗下，被他看得冷汗直流，怀里的花拿不是，丢不是。
弄晕他吧，凡人面前又不好展露神通。
在脑子转了个千八百回后，她被迫打破平静，
“那个……颜，颜什么……”
“颜漠戈。”
“颜漠戈，你先听我说，就是……哪个……”
话已到嘴边，可她又为即将出口的内容而感到离谱。
最后豁了出去，
“上次你不是救了我吗？”
“嗯。”
“我是来报恩的。”
“嗯？”
“我见你院里的花无人打理，所以特地来帮你修修花枝。”
她边说着，还把花捧到他面前。
“就这？”
颜漠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见颜漠戈没回应，她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
“喜欢吗？”
那花随她从树上摔下来，花瓣都压丑了。
看着被糟蹋掉的花，这时说“喜欢”不是，“不喜欢”也不是。
风恋晚往下说：“颜哥哥，我帮你插进花瓶好不好？”
不等颜漠戈应答，风恋晚直接从窗外向里伸手，弯腰掂脚，极力去够窗边桌子上的花瓶。
颜漠戈没有阻止，他的心因为那句“颜哥哥”颤了颤。
曾经也有人这么喊他，后来噩梦降临，她就再也没那么喊过了。
风恋晚已经插好了杏花，还好心摆了一下，说是插花，也就只是插画，没有加水，也没修枝叉。
“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不是，“不好看”也不是，又是为难人的问题。
“既然我已经报恩了，那颜哥哥，有缘再见！”
话未说完，感到丢脸的她一个心急就跃了墙，全然忘了在凡人面前要装柔弱。
那次被人盯上，她根本不用谁救，所以在借“报恩”来糊弄人时，她脸不红心不跳。
即使明白颜漠戈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她也毫不在意，真正让她恼的，是摔了下来，是被人发现。
清晨就这么被一个人打破了，杏花被放在了窗台。
颜漠戈抬头望天，脑子里出现那日男人说的话。
“会不会穿越后的风小姐会不认得您……”
“会不会风小姐因为穿越方式与我们有所不同，所以看不见系统……”
“会不会您刚才碰上的就是风小姐。”
其实，这些是他很久以前就想过的了，只是没有提。
那时他对橙发身影尤为敏感，可每次转身都发现——不是她。
救下风恋晚的那次只是内心驱使，意外的是她们同名。
但同名也只是同名……
那日他跟男人说错了，她们没有很像，她们只是眉眼相像，样貌差别却很大。
会不会……
我在某个插肩而过里，错过了你。

回春（五）

回春（六）
经夜袭一事后，颜漠戈尝试通过对方血液探查基本信息，可页面总显示：普通玩家无权搜索。
他以游戏创始人的身份穿越苍岚世界，按理是有资格查看他人信息的，可如今的情况，要么是因为无法与宇宙那头取得联系才受到影响，要么，是他被踢出了“游戏创始人”。
无法明确另一条时间线的是，也只能先处理好眼下要紧的问题——夜袭。
皇帝很久没上过早朝，沉迷于声色犬马，怕也无心他这个“功高盖主”的将军，而那些个给他扣上“功高盖主”帽子的，现在都以为他风烛残年，药石无医。
谁会害他？
思索之际，一只纤手在自己面前晃了又晃，腕上金铃脆响。
“喂，别走神啦。”
接着一束小花就被人强行凑到面前，差点蹭到脸上。
“怎么样？好不好看？”
颜漠戈先是一愣，不知来人何时出现，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他皱眉，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窗外喊，不见你应就自己进来了。”风恋晚说着，可语气上却没有一丝翻窗不对的自觉。
她又道：“昨天那个太丑了，为显诚意，我送你花吧，这个怎么样？喜不喜欢？”
好看不是，不好看不是；喜欢不是，不喜欢不是。
颜漠戈有些汗颜，他生生咽下了那句“这么点，还不如昨日那些压坏了的杏花。”
见颜漠戈不理自己，风恋晚再次拿花凑上去，“你喜不喜欢呀，不喜欢我明天给你换新的？”
她的笑看起来天真烂漫，可颜漠戈还是很难忽略她是“翻窗进来的”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眼前坐的不是人，又或者其他缘故，颜漠戈没因她的各种不合规矩礼数的行为而感到奇怪，甚至没什么抵触心理。
他用手背把花瓶往旁边推了推，同时道：“不必了，我救你并不是图你报恩，也不在意你报恩与否。”
内心却是：明天？昨天爬树，今天翻窗，那明天不得揭瓦？
风恋晚也不在意他会想什么，装出一副有恩必报的模样，“那不行！你不在意我在意！这个花你必须收下……”
话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态度多少强硬了，一改语气，“你不收下我会内疚的。”
颜漠戈有些汗颜，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注视下，他被迫接过了小花。
细看，那是几朵半透明的蓝色小花，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见他收下，风恋晚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手撑着头，说：“颜哥哥，你怎么给人一种……有些恍惚的感觉？就像灵魂被人攻击了一样。”
颜漠戈一时没摸懂这句话，见她问的漫不经心，随口道：“没睡好。”
她假装松了口气，说：“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刚刚在窗外见你，你觉得你有些像那些话本里，差点被妖物吸走魂魄的人呢。”
她加重“吸走魂魄”四字，又十指作爪状，看起来古灵精怪。
颜漠戈没因她的可爱动容，半看傻子一样，“好心”提醒道：“少看那种，小心变笨。”
风恋晚强行压下即将抽搐的嘴角，装成不甚在意的样子，说：“可你刚才真的让人感觉魂不守舍的，话本里那些人，往往都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这样，你确定你只是没睡好，没有碰上什么？”
“是碰上了。”说着，颜漠戈睨了她一眼。
“是什么？”
颜漠戈有意让空气凉了几秒，接着才开口，“你。”
“你！”风恋晚有些语塞，感觉自己被耍了，这人不信自己，分明是要赶自己走。
她有些气呼呼地起身，朝着窗口走去，像对他说，又像安慰自己一样，道：“反正我这次已经彻底报完恩了……”
又想起什么，侧头用手背摇手道别，“后会无期。”
说完就没有女孩形象地翻窗出去。
颜漠戈自然是察觉了她有什么要提醒自己，但没想到，自己竟把“逗”走了。
他本可以很快甩掉刚才发生的一切，可系统突然“滴”地一声打开了，上面显示：
恭喜玩家收获灵草——水神兰。
颜漠戈一怔，页面上的配图与手中的蓝色小花竟别无二致，再看功效一栏，几个粗体的黑字——修复神识，稳固魂魄。
看完底下的介绍后，从昨晚至方才，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
被袭后欲追击刺客，却忽感天旋地转；手拿兰花的女孩硬把花往自己鼻子凑；她作张牙舞爪，那句“差点被妖物吸走魂魄……”；最后定格在那句，“反正我这次已经彻底报完恩了。”
她在救自己？
看着手中冷而淡，静而幽的小花，他才发现，在闻到它的气味后，确实没那么心神不稳了。

回春（七）
一条辟静的巷子里，风恋晚踢开了脚下的石头，
“什么嘛！好心提醒还说我是那个‘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她把那块石头踢的更远了。
其实也不能就这么怪他，就算把这件事摆到风恋晚面前，碰上有人一再糊弄自己，她也会把那个人说的话当玩笑来看。
半个月前，风恋晚就发现城中不对劲了，联系之前凌璥说的话，她怀疑是万花楼妖物作祟，奈何自己实力不足，上门也只是送菜，她只能慢慢观察。
出问题的地方可能是些高门大户，也可能是寻常百姓家，那些死者的魂魄无一不在天地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就算有些人刚死的时候，开始隐约能感受到一丝毫的痕迹，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昨夜，她看着宴席结束宾客散去，打算安然睡下，可合上眼后，却在空气中嗅到一股不浓不淡的血腥味。
自万花楼里被看出修为后，风恋晚腕上就一直带着能隐藏修为的金铃，不敢确定受伤的是人是妖，更不确定对方受伤后实力是否受到影响，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在不暴露自己有灵力的情况下，看着时机逃。
如今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颜漠戈魂魄不稳一事。
从他的状态来看，确实有魂魄出走之势。
可若要摄取魂魄，为何只动摇了对方，而不下手彻底些。
难不成是被什么拦住了？
曾闻凡间有些奇人异士，有驭使精怪的本领，或许是他们把人就下了，可若是术士出手，为何不帮忙稳住颜漠戈的魂魄？
不能是妖物良心发现，又不能是术士救人，还有什么可能？
总不能是修练功法失误，被反噬了吧。
他也没有修为啊……
自救？
这个想法一出，风恋晚愣了一下。
他若真有修为，他若真能自救，那自己今天救人的行为岂不像个小丑。
她赶紧晃了晃头，把这些想法赶出脑袋。
现在，她已经掌握妖物害人的手段了，接下来要找到它的踪迹，再寻个除妖之法。
突然，她一拍脑袋，自语道：“既然妖物并未得手，那是不是意味着，它还有可能回来……要是它放弃了这个目标了呢？”
“管它呢！总比没有线索乱找的好！”
可是，这也意味着，她可能要天天去颜漠戈那蹲守。
……
前面说什么来着？后会无期？这么快就打脸了。
风恋晚拍了拍脸，告诉自己：只是蹲守，蹲守，不见面的。
粉墙黛瓦下，不知是谁家的傻姑娘，蹲在那许久，又是生气，又是思索，时而作醒悟状。
长街尽是叫卖的商贩，好些铺子前陈列着珠玑玉帛，不少挑着担子的小贩路过，筐里满是鲜果，路边的摊位上，各种胭脂水粉，琳琅满目，各种点心小吃，应有尽有。
风恋晚初来时就同不识世面般，看什么都稀奇，如今倒不会了，尽管凡间不少果子都认不得，但在看到新鲜事物时，倒学会了稳重。
她拿着糖糕在人群中一蹦一跳的穿行着，两条辫子也随之起伏，正意兴，瞧见不远处围了不少人，她好奇地上前，接着身形瘦小才挤了进去，入目是一女子跌倒在地，一旁不大不小的竹筐内散落出不少桃色夹竹桃。
周遭的人只顾看戏，风恋晚却不禁皱眉。
六月未至，夹竹桃怎的就开了。
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边上几个纨绔，气焰嚣张，一看就是寻常市井中，富家子弟仗势欺人之象。
为首一人见无人阻拦，言语举止更甚。
就算听懂的不多，但也知道坏人没什么好话。
周遭的闲人越来越多，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风恋晚把最后一块糖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上前几步，一脚将行事最过分的踹翻在地，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都愣在了原地，被踹的人更懵，但在看清对方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后，火气又猛地涌了上来。
“臭丫头！多管闲事是吧！哥几个！给我上！”
其他人一听到号令，立即扑了过来，就在最前面的人即将摁下风恋晚的肩膀时，却反被其抓住手腕，手一拉，脚一踹，那人便痛的大声嚎叫。
余下的人没想到风恋晚有点身手，吓得都顿在了原地，没有胆再上前。
可先前带头欺人的那个，却突然抄起地上的竹筐，趁风恋晚背对着他，一跃而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恋晚会被扣住的时候，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姑娘小心！”
一瞬间，烟雾忽的四散开来，周围的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阵阵的咳。
待白烟散去，现场已不见路见不平的女孩与卖花营生的女子，而本已高举竹筐的那人，早就倒地不起，失了动静。
闲人们作鸟兽散，口中连连称奇。
风恋晚拉着女子跑出了很远很远才敢停下，她边擦着汗边喘着气，心下隐隐有些后怕——不是打不过那些人，而是她不能惹上官非人命。
刚要回头去看那女子，就听她细细柔柔的说：“方才，多谢姑娘。”
“不必，我只是看不惯罢。”风恋晚摆手道。

续回春（七）
当时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女子媚眼如丝，玉面生霞，端似一朵桃色夹竹桃。
也难怪当时听那人说要纳她为妾。
只是，看着看着，为何会感到心悸？
“姑娘今日救我，日后让他们找了麻烦，可就不好了……”
她边说着，眼泪已达眼眶，一副焦急的模样，
“不若，”她突然握住风恋晚的手臂，“到时有什么，姑娘就都推在我身上吧。”
眼前仙女似的人儿，常人见了定心生怜悯，可风恋晚晚却怜悯不起来，女子抓住手臂的刹那，她只觉浑身一震，好像无数孤魂野鬼伸出利爪，势要将自己拖入深渊。
她额上渗了汗，心下竟生出了后悔救人的想法，然，她还是动声色地推掉了那双手，“不必了，我敢惹他们，是因为我有绝对的背景，他们动不了我。”看着甚是轻松。
“当真！”女子满脸惊喜，终是笑了，眼角的泪没收住，闪着莹莹白光。
风恋晚却快绷不住了，强压下拔腿就跑的冲动，笑道：“骗你做甚？我走了，祝你好运！”
说完刚要离去，却又被女子叫住，她从袖中取出几朵夹竹桃，盈盈一笑，“还望姑娘不嫌弃。”
“谢谢……”
接过夹竹桃，风恋晚并未看出有何异常，也没有心悸之感，才松了口气，将花收入袖中，转身离去。
记得闻人醉曾说，回春梦对事物的感知能力很强，甚至能感知到一个人的内里，比如他所背负的东西，比如他最深的执念。

回春（八）

续回春（八）

给颜漠戈送水神兰后的那天晚上，风恋晚在屋顶守了一夜，终不见异常。
第二晚，她不得不像做贼一样揭开瓦片观察动静。
要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不见颜漠戈。
莫不是，他见阎罗老儿去了？
在风恋晚身后，颜漠戈头枕手臂躺在树上，不时往风恋晚那边看去，看她那样，颜漠戈多少猜到，没看到自己，她心底想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被什么鬼怪叼去……见阎王了吧。
到了后半夜，风恋晚已经昏昏欲睡，她强撑着眼皮，可头却不自主地往下垂，终于，在心理与身体的相互对抗下，风恋晚倒了下去。
不远处的颜漠戈见此无奈摇头——昨晚也这样。
正以为今晚又要白守一晚上时，不知哪吹的风，“呼呼”作响。
“啪嗒！”
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跃上房顶。
颜漠戈扭头看去，瞳孔微紧，黑夜里一只看不清形体的生物，身上“滴滴答答”地流着什么，眼冒青光，正缓慢地朝风恋晚靠近。
又是“啪嗒”一声，屋顶的另一头也跳上了一只这样的生物，嘴里发出低吼，好像在警告对面的同类不要与自己争夺。
颜漠戈已从游戏系统的装备栏里取出长剑，双手握住剑柄挥去，一道银光从白玉似的剑身脱出，直击离他最近的那只怪物的要害。
顷刻间，怪物一分为二，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掉，两半身躯先后从屋顶上滚下，一半落地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噗——”，另一半在即将滚落时融化为一滩粘稠的液体“刷刷”地往下流。
屋顶另一头的怪物见此露出些许惧色，往后退了退，又有些不甘，嘴里低吼着。
颜漠戈朝怪物挥出一剑并迅速跃上屋顶，怪物见识过那道银光的威力，四肢往后一蹬躲开，同时大吼出来。
原本它与风恋晚相差不多的距离因此拉开。
突然，不知哪里又蹿出来的一只怪物从身后偷袭颜漠戈，察觉后来不及躲闪，转身迅速以剑身对抗，欲奋力将其退开，可怪物却不顾所受伤害，前爪死死抓住了长剑，退开的同时也成功让颜漠戈脱手。
“刷——”的一下，
怪物握住长剑的手指在退开后纷纷落地。
它却不知疼痛般，后肢一蹬，张开血盆大口再次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晶莹透亮的箭从颜漠戈身后飞来，直穿怪物胸膛，令其倒下，那支箭也很快消失不见。
颜漠戈回头，风恋晚刚收回拉弓的姿势，与他对视。
晚风吹起她暖橙的长发，裙摆翩翩，月色下，她有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颜漠戈想起，系统里对回春梦的介绍里曾有一句这么说：
貌若芙蓉，性甚黠慧。

回春（十）
“原来你有能力自保啊。”风恋晚的言语并没有太多意外。
颜漠戈“嗯”了一声，操作游戏界面收回先前掉落的鸿影剑，在风恋晚的目光里，那把气息不凡的剑就这么凭空消失。
黑夜中颜漠戈面前的那道光屏尤为显眼，看得风恋晚心里直嘀咕。
这是变相摊牌了吗？怎么一点都不见外，当着她的面就施展术法。
风恋晚本想问些什么，可一想到问了也没有答复就把话咽了回去，就是看他气定神闲地低头划拉着，又感到哪里不对。
他对自己的事一点都都不惊讶？
难不成……“你知道我不是一般人？”
“嗯。”颜漠戈仍是风清云淡的。
行吧……
他好像不打算让自己有套话的机会。
风恋晚无聊地向四周张望，看了好一会，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面亖后会彻底融化成黑色黏液，可方才无面倒下的地方用余光能看到黏液，定睛看黏液就消失了，加上周围的空间总在视线的移动中发生轻微扭曲……
风恋晚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开启了对事物的感知，并且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原本的空间里了，而先前攻击他们的无面皆为幻象。
正当风恋晚还想进一步看清突破此界的方法时，这种感知又自动退去，顿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颜漠戈察觉到风恋晚的异样，问：“怎么了？”
“我们现在，好像被困在一道上古邪阵里了，此阵一旦启动，阵法中的人都会陷入幻境，直至迷失自我。”
“可有破阵之法？”
“有，待阵中之人尽数亖去，邪阵自然就破了。”
到那时，他们都只剩下魂魄，身为修仙者的她倒还好，颜漠戈却有魂飞魄散的风险，若设阵之人还提前准备好收纳魂魄的法宝，他们想逃可就难了。
“……你是怎么看出我们在邪阵里的？”
突然被问到点上，风恋晚扭头看向别处，说：“当然是本姑娘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此处有妖邪之气。”
“是吗？”
对方好像换了个声音。
风恋晚回头刚要开怼，就见眼前的人扭曲了起来，长牙外露，面皮青翠，转眼就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鬼，而它身后的一滩滩黑色黏液也讯速堆聚，化成原本的无面。
风恋晚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眼前的场景过于渗人，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风恋晚的肩膀，吓得她抖了一下，余光瞥见一个毁了容，几乎看不出五官的女子，她“𠹳𠹳”的笑，因皮肉不足而外露的牙齿一开一合。
“我美吗？”
“我美吗？”
她反复问。
风恋晚惊起了一身的疙瘩，忘了不为幻境所动的心，一拳挥了出去，打飞女鬼，这不怪她，任谁被这种东西往身上挨都会受不了。
回头又见“颜漠戈”变的恶鬼朝自己走来还伸出了手，她一急眼也打了出去。
“都别碰我！！！”
可剩余的无面还是一齐飞扑过来，她更急了，什么也不顾拳脚齐开。
“姑奶奶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不成！”
一番打斗下来，有的甚至被踢飞了头，但也很快都融化成液状。
风恋晚刚想喘口气，又有个不长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次也没回头，很干脆就拍掉了那只手。
不过一呼吸，那只手又拍，风恋晚不耐烦地拍掉。
第三次，那只手只是缓缓地搭在她肩上，风恋晚气极回头，还没来得及瞪手的主人，她的气焰就灭了下去，瞳孔紧缩。
身后，无尽的鬼怪遮天，他们像俯视卑微渺小生命一样看着风恋晚，黑暗中一双双明明灭灭的红色眼睛格外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