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不出来啊啊啊

傅锦皱了皱眉，转过头看着眼眶红红的苏青，还是选择操控着轮椅开到她面前，然后在离她大概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坐轮椅的他比她矮了一大截。
他抬起头看着苏青，神情很冷漠：“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况且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觉得还需要我什么解释？”
这是苏青分手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瘦了好多，宽大的骨架撑起的肩膀显得很单薄，眼窝比以前更加深邃，一只手上带着指套，另一只手虚虚的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不是自然下垂，而是以一种畸形的状态向掌心蜷缩，腰间系着宽厚的束带，若不是因为束带和西装都是黑色的，真不难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五花大绑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青吸了吸鼻子，“当然有必要了。”
“真是不嫌无聊。”傅锦勾了勾唇角，坦然看着苏青的眼睛，“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截瘫的?”
“脊髓灰质炎。”
“什么时候病发的?”
“三四年前吧，不记得了。”
“为什么和我分手?”
“不记得了。”傅锦闭上眼睛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沉声道，“问完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我没问完。”苏青没有看出傅锦神色的不对劲，依旧不依不饶。
“我让你，出!去!”傅锦几乎是用吼的——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坐得太久快要痉挛了，所以必须要趁发病前把苏青赶走。
“傅总，我不是你的员工，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苏青慢条斯理的说着，对傅锦突如其来的情绪起伏感到莫名其妙。
傅锦不再说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嘴唇被他咬得发白，毫无血色，他急促的调整着呼吸，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在苏青面前露馅。
但他的双腿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果然是痉挛了。
“怎么了？”终于注意到傅锦不太对劲的神色和毯子下微微颤动的幅度，苏青突然有些紧张，怯生生的问。
“没事，你……帮我叫一下门外的助理……谢谢。”傅锦皱紧了眉头，把手放在腿上想要按住，吃痛的轻声道，语气软下来一些。
苏青赶紧跑过去拉开门，却在东张西望了一番过后转过身来，“外面没人啊。”
“……”傅锦自己都忘了，两个贴身助理，一个被他叫去应付那个油腻的副会长，另一个也被喊出去取文件了。
现在把他们叫回来肯定来不及——他的双腿此时像是受到无形线的牵引，任凭着肌肉剧烈的抽搐，如同藤蔓般扭动的双腿把腿上的毯子抖落在地，他的双脚也跟着掉下了轮椅，并不合脚的宽大皮鞋也在双腿抖动乱踢的时候被甩了出去。傅锦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抽搐的痛苦表情，他双手紧紧扣住轮椅扶手，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这终究是场无力的斗争。
苏青也被突然发病的傅锦吓了一跳，顾不上两人直接尴尬的关系，急得握住他的手不停叫他名字：“傅锦!傅锦!你怎么样？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普通痉挛而已……”傅锦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和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起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几乎是乞求的语气断断续续的告诉苏青，“麻烦你，呃啊，麻烦你帮我按一下腿，压住就好……用点力……”
“好，好。”苏青连忙按住他的腿，可就在她的手压下去的那一刻，她突然愣住了——这几乎是两把骨头，摸不到一点肌肉，两条腿细细的，却又好像有无穷的力量，不停的在弹动。
或许是傅锦的痉挛太厉害了，四处乱踢的双腿一直在把他往下带，虽然腰间扣上了宽厚的束带，但还是阻止不了整个人想要往下掉。
眼看着傅锦就要坐不住轮椅，苏青也有些手足无措，“阿锦，阿锦，移到沙发那儿躺着会不会好一点？你快掉下来了。”
痉挛丝毫没有缓解，傅锦已经被疼得有些神志不清，只能胡乱点头。苏青也顾不了这么多，推着他的轮椅就往沙发那边冲，他的束带很难解，费了好大劲终于解开的时候傅锦几乎是马上要从轮椅上掉下去了。
“你自己能挪到沙发上吗?”苏青又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傅锦吃力的摇头，声音低哑疲倦，又好像有些委屈：“手没劲……”
苏青为难的“啧”了一声，还是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抬着他的腿把他搬到了沙发上。
“你有药吗？”
“西装内口袋有止痛药。”
苏青赶紧把药翻了出来，就着茶几上的饮用水喂他吃了下去，“刚刚怎么不马上吃?”
“手抬不起来，够不到……”傅锦虚弱的自嘲道，“够没用吧。”
苏青这才注意到傅锦连手也是几近废用的状态，只有手指手腕能够勉强活动，就连手臂都萎缩得只剩下皮包骨。
止痛药的作用下，痉挛慢慢停了下来，傅锦也意识不清醒的昏昏欲睡。苏青不放心，怕他掉下来，干脆让他躺在自己大腿上，等他的助理回来。
但给傅锦调整姿势的时候，她这才摸到他的裤腿一片洇湿，顺着深色的水渍一路往上看，裤裆处早就湿透了。

傅锦皱了皱眉，转过头看着眼眶红红的苏青，还是选择操控着轮椅开到她面前，然后在离她大概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坐轮椅的他比她矮了一大截。
他抬起头看着苏青，神情很冷漠：“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况且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觉得还需要我什么解释？”
这是苏青分手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瘦了好多，宽大的骨架撑起的肩膀显得很单薄，眼窝比以前更加深邃，一只手上带着指套，另一只手虚虚的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不是自然下垂，而是以一种畸形的状态向掌心蜷缩，腰间系着宽厚的束带，若不是因为束带和西装都是黑色的，真不难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五花大绑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青吸了吸鼻子，“当然有必要了。”
“真是不嫌无聊。”傅锦勾了勾唇角，坦然看着苏青的眼睛，“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截瘫的?”
“脊髓灰质炎。”
“什么时候病发的?”
“三四年前吧，不记得了。”
“为什么和我分手?”
“不记得了。”傅锦闭上眼睛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沉声道，“问完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我没问完。”苏青没有看出傅锦神色的不对劲，依旧不依不饶。
“我让你，出!去!”傅锦几乎是用吼的——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坐得太久快要痉挛了，所以必须要趁发病前把苏青赶走。

“傅总，我不是你的员工，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苏青慢条斯理的说着，对傅锦突如其来的情绪起伏感到莫名其妙。
傅锦不再说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嘴唇被他咬得发白，毫无血色，他急促的调整着呼吸，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在苏青面前露馅。
但他的双腿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果然是痉挛了。
“怎么了？”终于注意到傅锦不太对劲的神色和毯子下微微颤动的幅度，苏青突然有些紧张，怯生生的问。
“没事，你……帮我叫一下门外的助理……谢谢。”傅锦皱紧了眉头，把手放在腿上想要按住，吃痛的轻声道，语气软下来一些。
苏青赶紧跑过去拉开门，却在东张西望了一番过后转过身来，“外面没人啊。”
“……”傅锦自己都忘了，两个贴身助理，一个被他叫去应付那个油腻的副会长，另一个也被喊出去取文件了。
现在把他们叫回来肯定来不及——他的双腿此时像是受到无形线的牵引，任凭着肌肉剧烈的抽搐，如同藤蔓般扭动的双腿把腿上的毯子抖落在地，他的双脚也跟着掉下了轮椅，并不合脚的宽大皮鞋也在双腿抖动乱踢的时候被甩了出去。傅锦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抽搐的痛苦表情，他双手紧紧扣住轮椅扶手，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这终究是场无力的斗争。
苏青也被突然发病的傅锦吓了一跳，顾不上两人直接尴尬的关系，急得握住他的手不停叫他名字：“傅锦!傅锦!你怎么样？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普通痉挛而已……”傅锦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和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起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几乎是乞求的语气断断续续的告诉苏青，“麻烦你，呃啊，麻烦你帮我按一下腿，压住就好……用点力……”
“好，好。”苏青连忙按住他的腿，可就在她的手压下去的那一刻，她突然愣住了——这几乎是两把骨头，摸不到一点肌肉，两条腿细细的，却又好像有无穷的力量，不停的在弹动。
或许是傅锦的痉挛太厉害了，四处乱踢的双腿一直在把他往下带，虽然腰间扣上了宽厚的束带，但还是阻止不了整个人想要往下掉。
眼看着傅锦就要坐不住轮椅，苏青也有些手足无措，“阿锦，阿锦，移到沙发那儿躺着会不会好一点？你快掉下来了。”
痉挛丝毫没有缓解，傅锦已经被疼得有些神志不清，只能胡乱点头。苏青也顾不了这么多，推着他的轮椅就往沙发那边冲，他的束带很难解，费了好大劲终于解开的时候傅锦几乎是马上要从轮椅上掉下去了。
“你自己能挪到沙发上吗?”苏青又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傅锦吃力的摇头，声音低哑疲倦，又好像有些委屈：“手没劲……”
苏青为难的“啧”了一声，还是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抬着他的腿把他搬到了沙发上。
“你有药吗？”
“西装内口袋有止痛药。”
苏青赶紧把药翻了出来，就着茶几上的饮用水喂他吃了下去，“刚刚怎么不马上吃?”
“手抬不起来，够不到……”傅锦虚弱的自嘲道，“够没用吧。”

苏青这才注意到傅锦连手也是几近废用的状态，只有手指手腕能够勉强活动，就连手臂都萎缩得只剩下皮包骨。
止痛药的作用下，痉挛慢慢停了下来，傅锦也意识不清醒的昏昏欲睡。苏青不放心，怕他掉下来，干脆让他躺在自己大腿上，等他的助理回来。
但给傅锦调整姿势的时候，她这才摸到他的裤腿一片洇湿，顺着深色的水渍一路往上看，裤裆处早就湿透了。

陈特助的话像是一颗子弹直入苏青的眉心，她呆滞的停下手中的动作，陷入了沉默。她的嘴巴好几次试图张开又闭上，犹豫了半晌，她才终于开口道，“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才想要和我分手？”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像是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他凭什么不能认为我会一直陪着他啊……”
陈特助缓缓地将合同放下，认真地看着苏青，“当时检查出来的结果很严重，包括主治医生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可能快要死了。好在傅家不缺人脉也不缺财力，跑遍满世界找最顶尖的医师会诊，这才捡回一条命，但恢复成今天这样已经是最极限了。”
苏青的瞳孔猛地一缩，霎时间泪眼朦胧，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陈特助，“这么严重？他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陈特助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傅总自然是不舍得让苏小姐担忧的，不想你背负太多的负担，更不希望你为他而放弃自己的未来，或是为了照顾他而牺牲自己的梦想。”
苏青的心狠狠地被触动了一下，光是那天简单犯了个痉挛都让他疼得够呛，她都不敢想象傅锦这些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受了多少苦，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可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突然分手只会让我更痛苦。比起我宁愿陪着他照顾他，真的。”
陈特助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苏青的看法表示否定，“如果没有这么幸运……相比起分手的痛苦，让你为他守寡才更加难以接受吧。”
苏青感到闷闷的痛楚涌上心头，那段时间傅锦除了需要面对他们爱而不得的悲剧，还要每天与病魔殊死搏斗，她很难想象傅锦究竟承受了多么沉重的压力和痛苦。她愧疚地咬着嘴唇，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我太笨了，真的太笨了。”苏青低声道，“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再好的演员也该露馅了，可我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真正苦衷……”
陈特助轻轻地拍了拍苏青的肩膀。“苏小姐不用自责。傅总要真想隐瞒，您猜不到也是正常。”

苏青抬起头，原本欲哭无泪的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陈特助，带我去找傅宅，好吗？我想我们是该好好沟通了。”
陈特助愣了愣，随即摆手拒绝，略带歉意的笑笑，“苏小姐就别为难我了，当年傅总费尽心思想要隐瞒，如今道出实情就已经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了。只是为傅家效力多年，不忍心看你们再为了彼此承受痛苦，至于与傅总的私事，还是请苏小姐自己解决为好吧。”
苏青失望垂眸，但依旧点头表示理解：“谢谢你告诉我实情，我再想想办法吧。”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向陈特助鞠了个躬就离开了——她迫切的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回到家以后，苏青漫无目的地走进客厅，落座在沙发上。她闭上眼睛，默默地回想起与傅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知，从爱情的初芽到渐行渐远，每一个瞬间都让她心动，可就是四年前那样一个草率的结局，让她直接否定了所有的甜蜜，可被陈特助点醒之后再回想那段日子，傅锦当初的演技竟显得那么拙劣。
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滴在她的手心。苏青的内心激荡着矛盾和纠结，她既明白傅锦的担心和苦衷，又无法接受他的选择。她真诚地爱着他，愿意陪他一起度过病魔，却被他无情地推开——甚至，她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
“不要让眼泪再成为你对待这段感情的答案。”
这句话在苏青的脑子里不停回响。她以前很爱哭，一遇到困难就喜欢掉眼泪，以前每次吵架的时候，傅锦总是这么说。
阿锦，你总说沟通是解开矛盾的关键。那这次就换我来勇敢吧。苏青强忍着心底那股酸涩是情绪，自言自语。
她还是决定去找傅锦。

8
当初分手的时候把有关傅锦的一切删得一干二净，但好在因为合作的缘故，现在想要找到傅锦的联系方式并不难。
思考了良久，苏青还是鼓起勇气，在第二天中午拨通了傅锦的电话。
忙音。
苏青失落的垂眸，刚刚还在因为紧张的情绪一下就化为乌有，加速跳动的心脏瞬间被无助和失望充斥——看来他还是不愿意与她联系。
“人家傅总日理万机，万一是在忙才没接到呢？”刚想放弃，苏青却又这一次的替傅锦找补，试图说服自己。
或许是心中还残留着一丝希望，苏青还是没有立即放弃——她决定再打一次电话。
不知道电话里的“嘟嘟”声响了几次，苏青的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喂。”傅锦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很微弱，又带有几分磁性。
苏青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她急忙应道：“喂，阿锦。是我，苏青。”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接着是傅锦低沉的声音，好像在刻意疏离：“什么事？”
苏青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打直球，她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仍努力掩饰住：“阿锦，我……我下午可以去趟傅宅吗？”
傅锦沉默了片刻，然后答道：“怎么了？”
“我……合作的事情，我还想再跟你细谈一下。”或许是害怕被傅锦拒绝，苏青赶紧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担心电话里面会讲不清楚。”
……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苏青有些提心吊胆，“傅总?”
“明天下午再来吧。”傅锦的声音沙哑，但还是淡淡的答应了她想要见面的请求，“老地址，不记得的话我让特助发一份给你。”
苏青收到了傅锦的回应，心情激动又紧张。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忙不迭道：“好，我明天下午过去。你先忙。”
挂了电话，苏青瞬间感到一丝宽慰，她将手机轻放在桌子上，再次闭上眼睛，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她知道，明天下午的对话可能是一场激烈的情感交锋。
但这次，不能再退缩了。
苏青暗暗的告诉自己。

第二天下午，她如约来到了傅宅。其实说是傅宅，真正的傅家人就只有傅锦一个，其他长辈都住在老宅，要不是有几个佣人保姆，这所谓的傅宅倒真显得有些冷清。好几年没来，傅宅跟当初已经不太一样了，可以说是经过了一番大改造。
傅宅多了很多辅助器具，玄关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轮椅，就连之前看上去很大气豪华的旋转楼梯都已经被拆了改造成升降电梯——看得出来傅锦身体很不方便了。
“苏小姐，傅总在三楼的房间里，您进去之前敲一下门就好。只是傅总身体不好，还请您少刺激他才是。”陈特助知道苏青的来意，对她使了个眼色，恭敬道。
其实在傅家待了这么多年，他也不难看出来自己老板根本没有放下眼前这位旧人——明明那天晚上他没有必要在酒会上待这么晚，可就是不放心苏青一个人待着，自己坚持在后台坐了这么久，这才导致尿路感染引起的低烧。这次苏青要来，装了那么久的傅锦都没有拒绝，甚至没有像以前见客时那样逞能，非得换好衣服坐到书房里。
或许他心里也尚存一些不舍和一线希望吧。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或许傅锦潜意识里也是想要被苏青怜惜的。
就是嘴硬。陈特助暗自摇头，心想。
苏青也没跟陈特助客气，点了点头就自己上了电梯。
到了门前，苏青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这才敲了敲房门，“阿锦，是我。”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