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图2可知,蒙逻盛未取得云南国国王之前的住家是一个坐西朝东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个天井;西房是主房,院旁种有三棵树,树上有鸟栖息。
《南诏图传》的《文字卷》记载:“……有犬白首黑身(号名龙犬),生于奇王之家也,瑞花两树生于舍隅,四时常发(俗云橙花),其二鸟每栖息此树焉,又圣人梵僧未至前三日,有一黄鸟来至奇王之家(即鹰子也)。”
引文中:“奇王”为蒙逻盛的父亲蒙细奴逻;“瑞花两树”为茶花,即“俗云橙花”。院旁三棵树上栖息着三只鸟,其中一棵茶花树上和中间一棵树上栖息的鸟叫“主鸟”,另一棵茶花树上栖息的是黄鸟,黄鸟刚飞来不久,黄鸟与其它“二鸟”(主鸟)并不是同一种鸟,二鸟(主鸟)长年栖息在蒙家的树上。
第二幅画如图3所示。这是云南国国王张乐进(尽)求率众首领“共祭天于铁柱侧”图。
图3 “共祭天于铁柱侧”图
来源:《南诏图传》
图3显示,在云南国的某地,一根顶天立地的铁柱竖立在三层台阶上,在铁柱顶部停留着一只鸟,正处于展翅欲飞状态,在铁柱的南侧的平地上铺着一张方形席,席上陈列着碗装的祭祀食品、酒杯、酒瓶等,在铁柱西边有9个人,他们半跪在地上,行跪拜礼。9个人分为三排,第1排1人,第2排4人,第3排4人,第2排第3人的臂上有一只鸟,好象是刚刚飞来,还没有收翅。在铁柱旁有一题记:“按张氏国史云:云南大将军张乐进求,西洱河右将军杨农栋、左将军张矣牟栋,巍峰刺史蒙逻盛、勋公大部落主段宇栋、赵览宇、施栋望、李史顶、杨青细莫等九人共祭天柱时。”
将铁柱旁的题记和画面对照后可知:跪在第1排的第1人是云南大将军张乐进求,只有他一人跪地时有垫,可知他的身份高于其他8人。在张乐进求之后,跪在第2排的第1人是西洱河右将军杨农栋,跪在第2排第2人是左将军张矣牟栋,跪在第2排第3人是巍峰刺史蒙逻盛,其余类推。在9人身后,又有一题记:“都知云南国诏西二河侯、前拜大首领将军张乐进求。”
《南诏图传》的《文字卷》记载:“铁柱记云,初,三赕白大首领将军张乐进求并兴宗王等九人,共祭天于铁柱侧,主鸟从铁柱上飞憩兴宗王之臂上焉。张乐进求自此以后益加惊讶,兴宗王乃忆,此吾家之主鸟也,始自忻悦,此鸟憩兴宗王家经于一十一月后乃化矣。”[21]
蒙逻盛将他们家中茶花树上和另一棵树上栖息的两只鸟称为“主鸟”,在云南国王张乐进求率众首领“在铁柱侧祭天”时,一只“主鸟”飞到了铁柱顶上,当众首领行跪拜礼、左腿刚跪下而右腿尚未跪下时,“主鸟”突然从铁柱顶上飞到了蒙逻盛的右臂上。云南国王张乐进求见此情景,他“自此以后益加惊讶”,而兴宗王蒙逻盛则“始自忻悦”。张乐进求和蒙逻盛二人对“在铁柱侧祭天”时发生的事的表情完全相反。
人们捉到一只鸟后,稍不注意,鸟便乘机飞走了。鸟在前方觅食,人们还未走到鸟旁,鸟便腾空飞走了。鸟不可能主动地飞到人们的头上、臂上,更不可能听从人们的指挥。然而,鸟经过训练后,鸟可以听从训练者的指挥。所以,作者判断:在云南国王张乐进求率众首领“在铁柱侧祭天”时,“主鸟”从铁柱顶上飞到蒙逻盛的臂上,而不是飞到张乐进求和其他首领的臂上一事,说明这只“主鸟”经过了蒙逻盛的长期训练。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只“主鸟”经过蒙逻盛的训练呢?《南诏图传》的《文字卷》记载:“瑞花两树,生于舍隅,四时常发(俗云橙花),其二鸟每栖息此树焉”。引文中的“其二鸟每栖息此树焉”9个字就是证据。因为大部分鸟类实行“一夫一妻”制。对鸟类进行训练时,不是训练一只,而是同时训练一公一母,利用鸟类异性相吸原理进行放飞和回笼。蒙逻盛家的树上有两只相同的鸟,说明蒙逻盛确实已掌握了训练鸟的技术。
一只鸟的行为(众首领祭天时,“主鸟”从铁柱顶上飞到蒙逻盛的臂上)引起了人们的“益加惊讶”和“始自忻悦”。说明这只鸟不是一般的鸟,而是有“威力”的鸟。在古代,只有“图腾鸟”才有这样的“威力”,故可以判断:众首领“共祭天于铁柱侧”时,从铁柱顶上飞到蒙逻盛臂上的“主鸟”是云南国王张乐进求和蒙氏家族共同信奉的“图腾崇拜物”、保护神。
有两位学者也认为,《南诏图传》中铁柱顶上的那只鸟是图腾。大理大学杨瑞华教授在他的《南诏王室的自称和他称》的论文中说:“《南诏国史画卷·文字卷》载:《铁柱记》曰,初,三赕白大首领将军张乐进求并兴宗王等九人,共祭天于铁柱侧,主鸟从铁柱上飞憩兴宗王之臂上焉。张乐进求自此以后益加惊讶,兴宗王乃忆,此吾家之主鸟也,始自忻悦”。《画卷》及其文字卷为王室大臣王奉宗、张顺等作,当反映南诏王舜化贞观点:兴宗王与白王张乐进求同系一‘家’,有共同图腾‘主鸟’。” [22]
云南著名考古学家李昆声教授在他的《权杖·驯象长钩·图腾柱——云南考古三题》的论文中说:“据《南诏图传》文字卷记载:《铁柱记》云,初,三赕白大首领将军张乐进求并兴宗王等九人,共祭天于铁柱侧,主鸟从铁柱上飞憩兴宗王之臂上焉。张乐进求自此以后益加惊讶,兴宗王乃忆,此吾家之主鸟也,始自忻悦”。观《南诏图传》之画卷,9位首领虔诚地跪拜于地,大托盘上放着碗、盘、酒壶等祭品,铁柱上立一鸟。此《图传》文字卷所记“此吾家中之主鸟”。所谓“主鸟”,把它解释成南诏王族的图腾是比较妥当的。”[23]
古时的人们认为,图腾崇拜物具有保护神的功能,“主鸟”从铁柱上飞到了兴宗王蒙逻盛的臂上,说明“主鸟”保佑蒙逻盛,“主鸟”不飞到张乐进求的臂上,说明张乐进求感到“主鸟”不保佑他,在这种认识之下,云南国王张乐进求将云南国的王位禅让给蒙逻盛。蒙逻盛利用“主鸟”取得了云南国的王位。
在《南诏图传》中没有看到“禅让”的文字,但有发生“禅让”的事实,“共祭天于铁柱侧”图的题记中有明确的记录。图上题记:“按张氏国史云:云南大将军张乐进求”。这是发生“禅让”前张乐进求的头衔。图后题记:“都知云南国诏西二河侯前拜大首领将军张乐进求”。发生“禅让”后,张乐进求的头衔变成“前拜大首领将军”。图后题记中的“前”字说明张乐进求已将王位“禅让”给蒙逻盛。
《南诏图传》中铁柱顶上的这只鸟应是云南国王张乐进求和南诏国王室蒙氏共同的图腾崇拜物,它是什么样的鸟呢?樊绰《云南志·卷三》记载:“(蒙逻盛)开元初卒,其子盛逻皮立,朝廷授特进、台登郡王,知沙壶州刺史”,“沙壶州”源于“沙壶鸟”图腾。《南诏图传》中铁柱顶上的这只鸟应是“沙壶鸟”(学名叫黑喉噪鹛)。这是哀牢“沙壶鸟”图腾在南诏国王室蒙氏生活中的第一个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