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跳跳从未想到,他离成为心上人的新郎最近的一天,竟然是一切尚未开始之前,他作为魔教护法跃上比武招亲的擂台,随口说出那句轻率的调笑。
可惜当日偏偏失之交臂。此后漫长的一生,他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失之交臂。
过了立春,便是二月初二。四野云蒸霞蔚,满山桃花灼灼,跳跳记忆中再不曾有过这样美丽的春天。月上柳梢头时,他轻描淡写地放过了洞房里的新郎官,拉上诸位老友一起离开了新房,却并未在旧雨楼中歇息,反而从另一侧的窗户一跃而下,独自在玉蟾宫里游荡。
天门山上再度张灯结彩,却与多年前那场荒唐的婚礼截然不同——那时候连彩纸都敷衍,可今时今日,十宫八殿的每一缕红绸都春风得意,迎着花香雀跃地招手。
跳跳一人夜游,信步走过玉蟾宫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到最后才默默倚在当年倚过的宫墙上,眺望远方重峦叠嶂的袁家界。蜿蜒的山路隐藏在夜色之中,他知道再往下就是渡口,他曾在那里摘下一朵不合时宜的红花,插在少女的鬓边;再往上却是天悬白练,他曾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中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然后以魔教护法的身份走到她身边,亲手摘下了喜帕下那朵娇艳欲滴的红花。
他这一生虽然身份翻转,却也和她几度相逢,想来何其有幸。她曾是雨夜里唯一不曾凋零的小红花,也是于惊雷处将他一脚踹开的同路人;如今忽忽数载,愁雾尽散,当年的小红花终于和她的乔木并肩而立,欢迎朝阳雨露,笑对晚霞清风。
跳跳低头看了看掌心里那一朵褪色的红花,朝远方的山峦轻轻挥了挥手,胸中终于只剩下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