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和一个沼泽怪一起坐在炉火边,一起抽着沼泽怪的烟。
“一个年轻人应该喜欢舞会,而不是和沼泽怪一起抽烟,尤其是在节日的时候。”普德格伦说。
“十年前我还是个年轻人,那个时候我的确很喜欢舞会。”瑞廉陷入了回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在舞会上玩得精疲力尽,等到客人散去时,我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有一次,早晨扫地的女仆把我叫醒,我一醒过来,拉着她又转了许多圈。父王和母后却总是节省着力气,他们会在晚宴结束后,去黎明踏浪号上,跳只属于他们两个的舞蹈,然后悄悄地回来,不让任何人知道。格里姆费瑟有幸看见过一次,它那时还是一只小鸟,刚刚会飞吧,在夜里迷了路,它看见一缕光,就飞过去,却发现那是王后——我的母亲。”
“我想您一定是喝多了酒。”普德格伦说。
“我从前爱跳舞,也爱喝酒。”
“只有喝多了酒才会对别人讲自己小时候的秘密。”
“你这个沼泽怪!真是个沼泽怪!”
“喝多了酒的人还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不合语法的句子。”普德格伦严肃地说。
两只烟斗里飘出黑色的烟,往下沉,飘在地上。
“里面真的搀了泥巴吗?”瑞廉问。
“当然,必须是在泥里浸过的烟草才能有这么黑这么沉的烟。”
“斯克罗布也抽这烟吗?”
“没有。他曾经和您的父亲一道出生入死,按道理应该是个老人了,可是时隔多年,仍然是个孩子——您也看见了。我想不管在哪个世界,孩子都是不能接触烟的……我想他就算长成大人,也多半不会抽烟……他那天就在这间屋里,被呛得直咳嗽,连那个姑娘都没有咳嗽,我猜两人当中,姑娘才是更结实的那一个。”
“在两个孩子面前抽烟,普德格伦,你可真行!”
“这是在泥里浸过的烟草,很健康。”普德格伦说,“我老爹一辈子烟斗不离手,活了九十九呢!”
“喜欢烟斗也许是件好事,可以随时拿在手里。喜欢出海就麻烦多了,每次都要准备好久。我看我老爹没有你老爹幸运。”
“那倒也未必,我老爹就没有造过船,出过海,也没有见过魔法师和古代的国王们。”
“古代的国王们!”瑞廉说,“但愿我也能和他们一样!”
“过个几百年还是小孩?”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瑞廉说,使劲咂着烟斗,脸颊都凹下去了。普德格伦看他这样子,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变成沼泽怪了。那可就麻烦了,沼泽怪是不能当纳尼亚的王的,凯尔帕拉维尔城堡里准要乱成一锅粥,也许卡乐门会趁机入侵,而这都是因为它,普德格伦说了一句笑话,一句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古代的国王们都经历了不同寻常的冒险。”瑞廉继续说,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我也想开拓一片新的天地。”
“对于一个国王而言,这倒不是什么很奢侈的愿望。”普德格伦说,“今天晚上,您正好可以许愿。”
“我已经许过愿了。”瑞廉望着炉火,“我许愿成为纳尼亚的好国王。”
“这也是个不错的愿望。”
“但如果还有第二个我,我希望能够去探索大地之下那最深的深渊,我的半颗心都留在了那里,剩下的这半颗也不时牵挂着那儿。”
“说到心的问题,既然您已经留了半颗在那儿,剩下的半颗就用来做个好国王吧,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当年,纳尼亚的黄金时代可是用上了四颗王的心。”
“你想生活在那个时候吗?”
“这我可不想。如果我生活在那个时候,我的老爹就得生活在白女巫的治下,那个妖婆一定不会让他安安心心抽烟的。”
“说起白女巫,我小时候读过一些书,上面说她曾经去过那个圆圆的世界,就是至尊王兄妹、尤斯塔斯还有波尔小姐生活的那个世界,我父亲一直很想去那里看看,可没能实现这个心愿。”
“老国王已经去了阿斯兰的国度,他的心愿有阿斯兰照料。您要是不好好照料自己仅剩的半颗心,不久也会去那儿了,那儿准有无数伟大的冒险,让您探个够。”
“尤斯塔斯和波尔小姐今后也会去那儿吗?”
“对于这个我可毫不怀疑,只是他们的时间和咱们不一样,也许要在那儿等很久才能见到他们,也许他们已经在那儿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