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乙...”
门被她重重地关上,他的呼喊被瞬间挡在了门外,这样地隔离着自己与他们,只是不想去面对而已,在他眼里坚强无比的她,终究有坍塌下来的一天。背靠着门,感觉自己只能够无力的滑落,原来自己如此脆弱,接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湿了脸颊,湿了所有...她痛苦的看着手中尚未被完全抖落去的丝发,眼中,充满着厌恶和惶恐...还有那在渐渐翘起的指甲,自己似乎可以看见它正在一点点地脱离自己,不带任何的留恋...所有的奇迹都只是假象,自己只能够以如此可悲的下场结束自己这短暂的生命...
是的,她会变丑,可是,不是皱纹爬上额头的岁月痕迹,而是病痛肆虐的杰作,头发都会落尽,一点一点;指甲会掉光,一个一个...虽然他抱着她说不会嫌弃,可是,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如何让他接受?!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自私地让他接受,怎么可以...
“佳乙,佳乙...”而未及自己挣扎完毕,他已是破门而入,不顾一切的,只紧紧抱住了她,唤着她,一声一声的唤着她。
“...”不知是已泣不成声,还是自己已太过绝望,竟只有他这样抱着自己,不发一语。
“我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他知道她在疯狂的落头发、掉指甲,可是,他不在乎啊,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不要再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易正,好不好,好不好...”她只能轻摇着抱住自己的他,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好不好”。
“不好。佳乙啊,就让我好好地照顾你,陪着你。好不好...”佳乙啊,你知道么?我好想活多几辈子,我好想和你走过一生又一世。可是,我知道,这样的可能有多小,有你陪伴的日子有多少。所以,让我在这一生,好好的照顾你,一刻不离得陪伴你。好不好,好不好...
——————————————————————————————————— “不要!我不要吃这个!”
“佳乙乖,这个很好吃的...”
“啊!啊!不要吃不要吃!”
“佳乙!佳乙...”
因为脑部正逐步受损的缘故,现在的她,似乎回到了小孩子的状态,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不听话,喜怒无常。每天,易正都要哄着她吃饭,陪着她玩。可是,她的胃口越来越小,总是吃很少的东西,吃多了,会吐得什么都不剩。所以,本就消瘦的她变得越来越瘦,瘦得他轻易地就可以抱住她。可是治疗很痛苦,她需要补充足够的能量,不然,病未治愈,底子已完全垮去。可是,她就是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她不是不愿意配合,只是病痛太残酷地,想要一点一点地磨去这个善良的人儿的生命。
为什么人生会有这样的煎熬,看着心爱的她日渐虚弱,却什么都做不了。所有一切都可以试着努力改变,为什么惟独这,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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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正...”
“佳乙,怎么了...”
“易正...”
“佳乙怎么了,我在这里...”
“易正?你不是易正...”
“佳乙...”
“嗯?易正?你在这吗?”
“佳乙,我在这...”
“易正,抱一下我...”
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每日都上演着这样的戏码。她已经记不清东西,甚至是他。她只能够记得,她有个深爱的他,他叫苏易正,他也很爱她,仅此而已。可是,她却只肯由他拥抱。静静地拥抱着他,似乎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寄托给了他,说着“你不是易正。”,说着“我的易正啊。”
她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他,当所有记忆遗失时,她可以靠拥抱找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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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阳光柔柔的打进了那间太久没有接受阳光洗礼的病房,几日来沉睡多时的她突然醒了过来,“嚷”着让易正带她去院子里晒太阳。她本就是个爱阳光的孩子,又怎么会错失如此难得的机会。
所以那天下午,她和他两个人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晒得心暖暖的,仿佛看到了希望。
只是,后来突然间,她痴痴地望向了他,因病疼而被拆磨得不成样子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如此疼痛。她那双不变带水的眼眸却未被夺去丝毫的深情,他一如往昔那样温柔得抚上了她的脸,如此憔悴。望着她凝在眼眶中的泪越来越多,他想,那一刻的她,一定又找回了他,遗失已久的他,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没有说话,而只能够用尽一生的深情去极力的“倾诉”着自己的爱。脑部的严重受损早已让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可是,那句“我爱你”还没被说出口啊。她有些焦急,从轮椅上挣扎着起来,他只好扶着她缓缓站起,并拥住她,可她却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撑起。而她的双手紧紧地缠住了他的,笨拙地想要十指紧扣。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了那十指相扣的缝隙间,沁入了两人的手心。
亲爱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爱你,我都知道...
所以,“佳乙,我也爱你。”...
而在那个瞬间,她却终是落入了他的温怀,那样轻盈又那样沉重,那样幸福又那样悲痛…
亲爱的,我无法陪你一辈子,而只能够用一句“我爱你”来结束所有的一切,所以,请看在我爱你的份上,原谅我的离开,好吗...
易正,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