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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丨金生路」一盏清茗酬知音:试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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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河南1楼2022-08-23 11:44回复
    -闲情荷露试烹茶-
    试烹茶,洛阳最大茶庄“闲倾荷露”扬州分馆,隶属鸿商闻氏,庄主闻凌鹤的诸多产业之一。
    主营品茶听书,天下名茶皆存于此,尽可随心品茗。共分三层,一楼茶馆待天下客,无论贫贱,一入试烹茶皆为座上宾;二楼设八雅间,以天下名茶为名,待客小憩皆可;三楼则不对外开放,无庄主邀请则不得擅入。
    馆中设有说书客与琴师,评书弹琴,品茗小坐,消弭一日烦劳,重获片刻闲暇时光。


    IP属地:河南2楼2022-08-23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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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烹茶结构分布◇
      一楼茶馆大厅,说书客位于一楼,茶点皆有,价格公道,供来往商客歇脚听书。
      二楼为中空的环形走廊,共设庐山云雾、西湖龙井、顾渚紫笋、豪顶石花、碧涧明月、雁荡龙湫、银生普洱、玉叶长春八大雅间,皆为名茶。雅间内设桌椅卧榻,可与友共饮小憩,亦有琴师奏乐听曲。
      三楼为顶层平台,庄主闻凌鹤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传闻此处存放上百只茶盏,价值连城,故未经许可无人敢动。
      馆中有账房先生苏槐、大堂掌柜荀安及跑堂小厮若干。若有要事联络庄主,告知掌柜及账房另行告知即可。


      IP属地:河南3楼2022-08-23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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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城的秋日除了萧索的金黄,还有枫树的红。我伴闻凌鹤座侧,拈一片红叶来,与诸君共题秋色——此处是扬州著名茶庄试烹茶,今日正举办秋季的品茗诗会,而我作为替东道主添香的红袖,少不得要替他将台子压稳些。
        诗会最末一题,是须字字不提苦字而写苦,我提笔写成一首,又恐其中含义被人猜透,匆匆另起了几句无功无过的诗文。而那些揣着晦涩心思的诗笺,则被我悄悄收了起来。
        但我也未曾料到,这些诗笺会在片刻之后不声不响地掉到闻凌鹤面前——
        那是局会散场后,我替他送走宾客,正欲动身启程回乔家楼时,一名小厮与我递了信,说庄主在楼上庐山云雾等着姑娘一叙。我倒不妨多与他坐坐,可谁又知我入座时不偏不倚把这一把碎纸笺抖到他面前呢?
        我用余光扫着摊了满地的诸如“可怜千里秦淮水,不见离人空自流”“风雨声寒夜漏休”等句,尤其那一首扎眼的“秋风萧瑟动高楼,万里江山一叶舟。欲寄相思无雁过,月明檐上正当头。”我整张脸都跟着颤了一下。
        “呀,这厢粗心大意了,二爷可莫要见怪。”说着就要去捡那些纸笺。


        IP属地:重庆4楼2022-10-01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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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茗诗会,原是洛阳茶庄里每年四月的盛景,待扬州试烹茶起了高楼,便有茶友提议,将那诗会也在扬州多办几次。生意往来,最需要的便是这些人的捧场,既然他们有此雅兴,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提议。
          只不过,我向来不喜诗会上的女子们那灼灼目光,文人墨客写诗斗文采是他们的事,与我这一介商人并不相符,因而只叫荀安待诗会结束后,请善才君到庐山云雾一叙,便早早离场,到楼上寻清静去了。
          雅间内的茶雾已缭绕多时,这善才君才姗姗来迟,一落座便叫我欣赏了她的大作。诗会上的题目都是经我之手,因而最后他们写了题,我都知道。虽然她反应甚快,但只是这一会儿扫过去,也看得七七八八了。
          我没接她的话,只是将茶杯递到她面前添满一杯,又瞧了一眼,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
          “江西商会年年往我这儿走贡茶,这次的庐山云雾,便叫人送了些来,专门迎善才君的。秋风起,蟹脚肥,可惜今天没来得及备蟹,酒自然也比不得华酌,只好委屈善才君,用蟹粉酥就茶了。”
          末了,又添一句。
          “堂里风大,善才君没受凉吧?”


          IP属地:河南5楼2022-10-01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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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烹茶是一进的走马楼,却比寻常的走马楼还宽敞数倍不止,二楼虽只设雅座八间,却各有各的别致修饰。就比如这庐山云雾,举目一眺,倒真似在山花烂漫之处,品茗花间,好不惬意。
            如果对座坐的不是闻凌鹤的话。
            我将散落在地上的纸笺一一拾起,叠放齐整,因怕再由着它们散乱一地,更给闻凌鹤找些话茬来折腾我,故而交给了身侧的清瑟代管。这边才正了仪态,垂眸道谢,双手执起面前的茶杯。
            不过,方要品上一口,闻凌鹤的声音就来佐茶了。我预备着先听完再饮,听完才深刻认识到——我还不如先喝上两口,不然就要被噎死了。
            “谢过二爷关心,只是堂里的风再大也大不过湖面上起的风,有您的恩泽庇佑,这厢怎会在您的地界受凉呢?”眼儿一弯,狐狸似的,巴望着在他心里多描几笔岫玉丫头随闻大少出游的景色,终究是身份有别,到底把话题绕了半步,却不予只字回应他提到的华酌:“二爷在生意一项是出了名的神通广大,这厢替您镇个局,就能沾一沾‘庐山云雾’的光,是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了。”


            IP属地:重庆6楼2022-10-01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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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茶的手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倒是被她说的话想起来了什么。没想到这时候她竟会提及蘼芜君的事,只不过相较于我与蘼芜君,那些风流事好像不及她与华酌当家的来得深切。原不过是想随便说两句,把东西给了就算了却此任,可现在——
              我倒是不想那么快的结束这场局了。好茶不可辜负,先喝一口润嗓再说。
              “说的也是,若是你在我这儿受了什么委屈,往后倒有俩人双双来数落我的不是,那我可冤枉。”
              “哦,或许,当是三个人。”
              把蟹粉酥的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不爱吃糕点一类,自然也对蟹粉酥没什么想法,只是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梅香,那藏着诗笺稍显举措的模样,琢磨着刚才看到的究竟是哪一句来着,回头定要找个纸条子写上给某人送去。
              “往日里善才君背靠迎客松好乘凉,天大的风都刮不到你这里的,我这小小茶馆,哪能与之并论。”


              IP属地:河南7楼2022-10-01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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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来倌人侍局时都是不许进食的,哪怕单独见客时也是被跟班的婆子丫头们一再叮嘱不可沾食物,为的怕污了妆容,又生出更多难看的吃相来,终归是对门面有损。但那碟蟹粉酥被闻凌鹤几度推来,恰巧我在前厅站了一天,正愁没地儿填填肚子,正好的食物摆在面前,我又怎么坐得住?
                于是在声誉和美食之间,我还是稍稍地倾向了后者,不过也不算太多,只去掰了半块送入口中,以一种娴熟的、自然的又端庄的吃法,既不算太难看,又不会脏了口脂。
                待到口中的蟹粉酥都抿化了,确保开口不能看见满嘴的残渣后,才回应他的话。“不过就吃了二爷半块蟹粉酥,竟就要受好大一通揶揄,这剩下半块吃进去,这厢不晓得还要听见什么呢,可不敢吃了!”
                笑着将剩余的糕点推回小几中央,又啜了一口香茗,“二爷才也说了,这厢是‘背靠大树乘凉’的,”又不提那个“松”字,偏生避讳什么一样,“好赖是自己没本事才借着站一站罢了。二爷可不一样,端的一表人才、怀瑾握——”本想一改口,念个“玉”,又觉得同他划拳似的你出手我还手的没个尽头,故而也懒再作他想,“怀瑾握瑜,单有一份自己的风流倜傥,这才是让人心生倾慕的本事呢。”


                IP属地:重庆8楼2022-10-01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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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歪打正着?好端端的提起闻凌彻和秦岫玉还能算是“诡计多端”,这句握瑾怀瑜,却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我自不会在面上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位三姐姐伶牙俐齿,没有姓纪的在旁,我要是稍微说了什么重话,也不知会被他们三个说成什么样子。
                  只在低头喝茶的时候,仿若不在意那样轻笑了一下。
                  “虽说几日不见,伶牙俐齿到一如既往啊,三、姐、姐。”
                  笑得纯良的望过去,另把右手搭在额边,招手唤来门外伺候的小厮,让他们去取纸笔,特别要求挑着好的来。
                  “我给老纪写封信,方才灵感爆发,得了几句酸诗,在下是个不才之人,还得找个懂文采的来帮我看看,这几句写得到不到位。”
                  将最后一句话说得慢了些,估摸着再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这才从袖口里拿出个香囊来,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扔到秦绮筵的怀中。
                  “哟,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邀三姐姐来是为的什么。有个好酒之人托我给善才君捎些东西,除了这个香囊之外,信和明月珰稍后会随纸笔一并送来。善才君若是要回信,也可以借我的纸笔一用。”


                  IP属地:河南10楼2022-10-01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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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一个人就是一幅画,那么闻凌鹤这个人最引人瞩目的颜色,就是他温和无邪的面容下藏着的五花八门的心思,你好似能一眼看透他,又不能,好似层层渲染的水墨,总想让人拨开来瞧里头画着什么、写着什么。
                    或许这样的人在外人眼里是深不可测难以接近的,而我每每看他,却有如在看一面镜子,时常熟悉亲切得让我想把这面镜子摔碎——做不得,还是咬牙切齿地微笑比较简单。
                    我猜他又要拿我那一叠废稿来打趣儿了,但若我现在就“揭穿”,他又多半会反揶揄我是心头有鬼。就要开口说他给我下的这个套不够严密,却被一个香囊砸中打断了思绪。
                    我极快地抬手接住那枚香囊,捧起来一看,缎面上不过寥寥几针,却将“苍松月白”一景勾得活灵活现。
                    心头似有什么一热,尽想着当日赠他那句“但愿共撷一片月”,笑着低下头,将香囊妥帖收好。抬头时,已是一改方才维持的娇俏可人形象,只见那嘴角都要飞天了,还不忘把方才没讲出来的话补上,“劳二爷为我跑一趟,这厢无以为报,您要写什么酸诗甜诗的,这厢替您代笔就是,绝对不让您失望——”


                    IP属地:重庆11楼2022-10-01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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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手撑在腮边,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致。
                      “那便请善才君,就‘握瑾怀瑜’作诗一首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拒绝,且不说她写不写,怎能不给善才君这个面子?说着,又将另一张纸放在她的手边,“顺带也给某位思量之人回个信吧。”
                      这当然不是纪松风说的,而是我现编的话,不过有什么关系?这二人既要我做中间的传信者,稍微添油加醋一番也无伤大雅,就算真要怪,那也得纪松风先找到我才行,等他摸到金陵来,所为目的肯定不是找我兴师问罪的。
                      一举两得不是?这个妙计不错,得让他多付我些中间费才是。
                      想到这里,笑得越发随性:“有劳三姐姐。”


                      IP属地:河南12楼2022-10-01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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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旁的丫鬟已将茶酒糕点移开,又重新抹开桌面、铺了新纸,伺候一番笔墨。
                        我拈起湘管,不过一首常见的酬唱诗,沉吟片刻便已成腹稿,但我却迟迟不肯临下一个字。“嗳,我说,二爷。”似是苦恼状,“您那套‘怜香惜玉’的劲这会可能放出来对我用用?”
                        “好歹替你作了一天的诗了,这会子也不肯放过我。”未及他有所反应,便用笔端点了点他递来的那张空笺——他要我为他准备的那一张信笺,好似在用它指代收信的主人,“君子可不趁人之危的啊。”
                        弦外之音,是小心我现在就告状搬救兵。
                        这头就把方才成的一首诗临了下来,前两句是“孤云远水洗凝脂,不与春风共一枝。”后两句却凝思半晌,直至目光也空了,才如梦初醒一顿笔,“刚刚可是说了同纸笔送上来的还有一封信、一对耳珰的,怎的信也不教我瞧见,就催着我来回信的?”我将未成的半首诗推了过去,“还要劳烦我亲爱的二少爷,拿我的东西来换后半首。”


                        IP属地:重庆13楼2022-10-02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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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今日诗会全赖善于文辞的她坐镇,倒不是我故意要逃,只不过本就没有兴致的东西,何须再多浪费心神?况且——我若真在这里怜香惜玉,还不知道她又会说些什么揶揄的话。
                          但该做的,自然一样不少:“善才君多费神,常言道多喝茶有益思考,来,我再给你斟一杯。”
                          说着便将她的杯子拿到自己眼前,一边倒茶,一边抬眼瞧她的“警醒”,笑出声来。
                          “可若是我非君子,这不趁人之危便于我无用不是?”
                          其实取纸笔不过是幌子,要给她的东西若假手于人可不好交代,因此一早就收在庐山云雾里,只待她主动跟我要。先瞧了那两句诗,一字一句的念罢,这才起身去一只精致的木箱里取出信封及装有明月珰的锦盒,但压在指尖,只给了锦盒。
                          “既是如此,这明月珰就当预付,善才君作完后半首,纪松风的信,我自双手奉上。”
                          商人嘛,最擅长的便是讨价还价。


                          IP属地:河南14楼2022-10-02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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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把人当傻子骗吗?我狐疑地直视着闻凌鹤的双眼,在试图让他确认,或者说让我确认,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而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让我——
                            “我拿我的自己个儿的东西,还须付点费用,我的爷,您什么时候不做茶叶生意,改行做驿亭当铺了?”
                            我就是人坐在煎茶坊都能听到他闻凌鹤在金生路打算盘的响声了!
                            拿一份银子先让我干十份的活,再问他要偿剩余九份,他就会笑着告诉你:一声“三姐姐”抵一半,另外一半就劳烦我的三姐姐自己贴补上。
                            虽则看穿十分,却无可奈何。但既然贵为试烹茶大庄主他三姐姐,这一点小比试,又怎么能落了下风?
                            放松了方才被气得发硬的每一处骨关节,温和一笑,将锦盒收入囊中,又自取另一张新纸来,铺在正中,端端正正写下后半句:千古风流难不朽,他年异世觅相知。
                            提笔一顿腕,本应立刻将纸扭一圈递给他的,却偏偏快按下了,笑道:“二爷稍等,此情此景,我倒想为三少爷再起一首新诗,回头您替这厢送信时,记得一并交给他。”
                            于是又飞快地行书一句:走在路上被一只鹤啄了,性命难保,速归。
                            “成了!”我将笔放回架上,“您妥妥帖帖地收好!”


                            IP属地:重庆15楼2022-10-02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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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叫足智多谋的善才君秦绮筵这般咬牙切齿,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但我估计,是目前为止她最想动手的一个。虽说我与她没有情场的纠葛,但论做生意,到底要的还是和气。
                              因而才在她落笔后收了后半首不说,连那封意有所指的条子也接过来,并朗声将她写的话读出来,中途还没忍住,愣是笑出了声。
                              “善才君所求,闻某自当妥帖办好。哦对了,方才我是说要给他写酸诗来着,你提醒我了,我这还没写呢。”
                              说罢,提笔蘸墨,照着前面落下的某张纸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不忘在旁也添一句:今日与善才君共饮江西商会的新贡茶,她说还行,就是有点涩,你跟商会说一下,善才君的舌头灵,品质得改改。
                              “信。”我将写好的东西一并交给小厮妥善收了留去三楼,这才将信封从手里放开,双手奉上,笑眯眯,“劳苦功高的善才君,您收好。”


                              IP属地:河南16楼2022-10-02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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