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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扬州城丨金生路」一盏清茗酬知音:试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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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听着秦绮筵的抱怨便笑出声,心中可怜着她面前的那盘茶花冻,又仔细地挖一块自个儿的放入口中细细品着。
“我的三姐姐呀,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这讨要文书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因着秦绮筵靠得近,因此她那些个碎嘴,岫玉听得清清楚楚。前些时候她听说闻凌鹤递了局票来,请彼时仍是善才君的秦绮筵坐镇诗会,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时却跟蔫儿了一样,按理说闻凌鹤也不是会折腾人不得安神的性子,倒叫她奇怪了好一段时间。
如今听来,大约是与闻凌彻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许是他那一贯不改的商人思维,少见的将善才君算计了一通吧。
不管怎么说,这茶花冻也是少有的珍品,她叉了一块送到秦绮筵嘴边:“对对对,不吉利不吉利,你说他便说了,来这儿喝茶的人又有什么罪过呢?到底是能给你送钱的财神爷不是?”


IP属地:河南32楼2022-11-20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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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花冻已然被自己用小银叉划成了茶花碎,望向这一盘碎渣,我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银叉轻轻搁置到一旁,人也向椅背仰去。
    这种明明困倦异常,却又精神百倍的状态使得我十分难受,只要稍微沾着点什么能托住我这具肉身的东西,魂魄就能飞出千里远,眼前、耳畔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一概不知了。
    但岫玉一句“讨要文书”,便是那唤魂的铃声,轻而易举将我的精神聚拢。也许是出于一些不可置信,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文书。”
    可心里头却亮堂着——找我才能拿的文书,除了进入积香阁要的那份,也没有别的了。以青鹄夫人平日繁忙的程度,我早已料到过了积香阁一行后,总有一日会有同行姐妹来寻我要签文书。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头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同班的四妹妹岫玉。
    我接过她递来的茶花冻,可我并没有心思去吃,只把它放在那一盘茶花碎里。“你好端端地想着去受那罪干吗?两尊财神把你供着,怎么把你供进积香阁去了!”
    这话问得不差,往来出入积香阁的女校书少之又少,非是打定主意要把这门生意做到死、做出名堂的,费那一通劲就图个能录入风华录的虚名。兴许还会因为表现得不好,不仅虚名挣不到,反而还混得连原先的“华亭露”都不如了。
    因而我下意识的反应,是阻拦她。


    IP属地:重庆33楼2022-11-20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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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猜到了,若她真说出口这句话,秦绮筵定是最先阻拦她的那一个。往日里,哪怕她是去找她说起闻凌彻的事情,谈及那些虚无缥缈的心事,秦绮筵都会给她编织一个足以承载念想的网子,任她自个儿去捕。
      可若是去积香阁,莫说网子,便是那铺在地上的路,她也能卷起来给人扬了。
      “可是谁能笃定这尊财神,又能护着我多久呢?”
      向来是最稳重的她,这话却说得空荡荡的。她记着的,这一路上,从坐忘山到羁鸟林,她从那个没什么人爱凑过去的抱山楼里,往这秋娘渡中校书的最高处走了一遭。正是因为曾经承过那高高在上的虚名,所以积香阁于她,是鬼门关。
      她转又笑了起来,朝着秦绮筵伸出手去,提高了音调:“你这碎嘴子都能在那儿得了好,怎的我就不行?”
      到底是没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她其实想对秦绮筵说的是,我已经不能再怀有那不切实际的梦了,那就至少让我的余生灰烬,还能做个在姐姐身边耍赖的魂灵,又有何不可。


      IP属地:河南34楼2022-11-20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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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我是想在此时此刻冷笑一声的,并非是要刻意去嘲讽谁,只是在岫玉言毕后,在茶室死一般的沉寂里,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过分荒唐。
        荒唐之处便是,我和她现在身处在被百里街尊称一声的财神兄弟闻凌彻、闻凌鹤二人的地界上。明明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上天给我等下等贱籍的庇佑,可我们谁也不认它是庇佑——哪怕跨过了“爱”,它也始终不是我们的庇佑。
        于是就如同世间事大多都会触底回弹一般,我的身躯已经到了极致的困倦之后,下一刻就睡意全无,整个人仿若才焕新了一番,一动不动地看着岫玉。
        “我原以为——”语出,终是一顿。我原以为,她会选择相信他所给予的庇护,我忘不了她曾与我提及闻凌彻时,眼底盈着的那一抹光。
        但我想,我已不必再去问她,那一抹光又缘何在今日消失了,只因那本也是我才经历过的路。
        今时今日,她追随我来了。
        我递出去我的手,覆盖在她的掌心上,“罢了,你想得清楚,签个文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以你的资历,这两年再不去积香阁,怕是大小姐都要亲自下来提你去了。”
        “但是,我说,秦岫玉啊,”我将眉尖儿一蹙,虽则我鲜少这般直呼她的花名全称,因为那样听来总是有些刻板严厉的,不过现下,我要的就是这样似严肃而非的语调。“你应该是在求你姐姐我给你签文书吧,不好吃好喝的供着哄着,还先数落我一通碎嘴子了是不是?”


        IP属地:重庆35楼2022-11-20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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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啊,她曾是盼望过的。她觉得如果她想,哪怕这条路走到了头,也足以将自己交给闻凌彻。可是爱如月光,只在深夜倾泻而满,却无法将白昼照亮。她从傅荀那里听闻过,闻凌彻身为新科状元,本有大好前程,却将自己完全置身于烟花之地的理由。
          原来他心里已经住过一个人了,即便他自知与那人没有缘分。而她秦岫玉,又何尝不是呢?
          她终究是没有答那句“原以为”的后半,彼此将答案都落在心里,付于杯中一盏茶。而后,她握住秦绮筵的手,听她那样板正的叫着她的名字,眼中却较方才又更轻松了许多。
          “姐姐~”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芷词带人奉上早已准备好的吃喝,甚至连华酌的酒也不知何时偷偷给带来了。她命人将茶碗撤下,换上酒杯,各执一盏。
          “今日承秦绮筵都知厚爱,予我过阁文书,这一杯我敬你。”
          末了小声碎嘴了两句。
          “趁着老板不在,咱俩不醉不归。”


          IP属地:河南36楼2022-11-20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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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上浮出漫不经心的笑意,对她递来的酒杯,我不过是匆匆一扫,更多深切的目光,均是落定在她的脸上。
            明明那句“原以为”,是无声的问话,但那一霎,我们仿佛已通晓彼此的心意。若说心照神交,也不过如此了。
            我并不再多言,只看岫玉将茶碗撤下。不过蓦然间听到她久违一声“姐姐”,还不忘不在意似的把目光移向远处。“不敢当不敢当,花名册上虚排你前面一位罢了,可不是什么姐姐。”但那嘴角简直都要飞到耳后去了。
            我端过她递来的酒盏,熟悉的十洲春气味很快就混入了我的思绪里。
            “行——”语调拖得悠长,“不醉不归!”


            IP属地:重庆37楼2022-11-20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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