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t! Shot! Shot! Shot!”
一圈青年男女围着一张小桌子。每人手里拿着一小杯龙舌兰，先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然后一饮而尽。
古芊菁最先喝完，用力地把杯子顿在桌面上给大家看，得意洋洋，一头绿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飘舞。
我第一次跟他们玩这个游戏，还不熟练。火辣的酒精顺着喉咙下去，让我动作僵硬，没反应过来便落得最后一名。最后一名惩罚是加一杯酒。众人早早倒好了酒，看着我这个可以光明正大惩罚的倒霉蛋都很兴奋。
我脸颊发热，上一杯的酒气还在冲击我的大脑，让我头晕目眩。但对面挑衅的目光让我下不来台，心里一横，就要拿起酒杯灌下去。
旁边一只手夺过了我的酒杯。是童靖阳。他飞快地一饮而尽。
众人发出了嘘声。
“她第一次。还不习惯。”童靖阳说。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我不擅长喝酒，再来一杯绝对走路也不稳，他可是帮了我大忙。童靖阳却看都没看我，好像刚才的一切跟我没关系，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古芊菁没嘘他，默默地又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对他抬抬下巴。“英雄救美哪这么容易？再来一杯才算数。”
还没等大家跟着起哄，童靖阳又一饮而尽。
“好。”古芊菁给他鼓了几声掌，露出些笑意。“够爽快。”
古芊菁一向是这群人里的焦点。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众人便跟随她放过了我和童靖阳。
“走吧，跳舞去。”人群随着她一起涌向舞池。
“谢谢。”我在童靖阳后面小声说。童靖阳没说话，笑了笑表示他听到了。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古芊菁和童靖阳。我年年来这个国外的度假村滑雪，就是不太想遇到熟人。没想到今年古芊菁也来了。古芊菁请大家喝酒，还邀请我加入她的party。说实话，虽然我是个小演员，私下对于这种人多的场合，我不太适应。但是我又很难拒绝别人，因此还是答应了她的邀请。我的这种性格总让我非常地为难，又改不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看到了童靖阳，以前遇到他都说不了几个字，有这个机会，有点想看看party状态的童靖阳是什么样子。
童靖阳在很投入地跳舞。为什么有人可以表情如此冰冷，舞步如此火热？！
古芊菁也在很投入地跳舞。
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又总爱一起玩。真不知道他们关系到底是好是坏。
我没办法加入他们跳舞。“室内有点热，我出去透透气。”我跟旁边的人说。一个面目模糊的古芊菁的追随者。那人点点头。其实他也并不在意我去干什么。
像是要逃离尴尬似的，我来到露台上。呼吸到冰冷新鲜的空气，我松了一口气。与人交往真是太累了。圣诞夜，露台的景色很好，酒店主楼装饰得喜气洋洋，散落山间的小木屋的点点灯火若隐若现。小木屋住着很浪漫。去年我还在门口堆过雪人。远处的缆车装了彩灯，一闪一闪亮晶晶，比白天更漂亮。去年的缆车也是这样……但去年是特别的。去年那人仿佛还站在我身侧，温柔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若绮……”
我闭上眼睛，感受室外冰冷的温度。风吹在脸上，酒气散了不少。我强迫自己回想白天滑雪的经历，以此驱散对往事的回忆。飞行一样的感觉，让我不禁沉浸其中。我总是能很轻易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我从不感觉孤独。
“你不冷吗？”一个声音把我从飞行中拽了下来。
童靖阳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知不觉中在零下二十几度的户外站了太久，回过神来我已经有些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我赶快把外套裹得紧一些，跺了跺脚。“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要去镇上，你去吗？”
“呃……我……可以啊。”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自动变成了同意。
“不用勉强。”童靖阳说。
……被看穿了。
“我没有。”尴尬让我迅速否认。
“那走吧。”
我迈着僵硬的步子，跌跌撞撞地跟在童靖阳后面。坐上车时，我内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好几遍。
……常规操作了。
引擎发出一阵轰鸣，飞也似的蹿上公路。我拉住扶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这个司机到底刚刚有没有喝酒？！
童靖阳坐在副驾驶上，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起来他神志清醒并且表情平静，那应该没事……吧？
秉承对童靖阳的信任，我努力让自己把精神集中在回忆白天的滑雪中。最高级的滑道，坡度陡峭，我一跃而下，从空中飞过，落入柔软的雪中。本该是愉快的回忆，有一个身影却总要加入这画面干扰我……王大哥……那是去年的事情了，早已结束，今年只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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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中心在海边，圣诞夜当地人都回家过节了，只有几家店零散地开着，街上没行人，比平时冷清很多。幻想到底无法对抗真实的眩晕，经历了刚才激烈的车程，我的胃里激烈地翻滚着，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想在海边走走。也许是我脸色过于苍白，连童靖阳都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我说不出话，对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众人选了一家店，鱼跃而入。我扶着门口的柱子，缓了好一会。趁没人注意，我准备溜走。当小透明有一点好，就是不用对别人解释你的行为。
“你要去哪？”背后传来童靖阳的声音。
“呃，我有点不舒服，去海边走走。”
“我跟你去。”
咦？“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我连忙推辞。
“走吧。”童靖阳无视我言不由衷的拒绝，几步跨到我身侧。
我乖乖地闭嘴，跟着他向前走。
海边有一条风景优美的步行道。晚上虽然看不见海，但能听见海浪的声音，闻到咸咸的气味。很多海鸥落在长椅上。听说这玩意儿就是海边一霸，绝对不要手上拿吃的经过它们，不然食物只能喂鸟了。路灯上挂着雪花装饰，亮着温暖的光。脚下的影子追随着灯光，从后变到前，循环往复。
我悄悄地观察童靖阳。对我来说尴尬的沉默，对他来说似乎完全不是困扰。我小心翼翼地找些他可能不会生气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他虽然惜字如金，但心情似乎不错，一点也没有生气。我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他盛名在外的爆脾气，我是有些怕的。我们聊了滑雪、跳舞和书。他竟然很喜欢读书，这出乎我意料之外。而我喜欢读书，也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人似乎对娱乐圈的女明星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聊到读书，他话变多了，给我讲他刚读过的一本书。看他这么兴奋，我忽然可以理解他的偏见了。他一定是长时间没有人可以讨论这些，憋了一肚子观点。我以前跟一些文艺青年交往过，对他们炫耀式的“分享”了然于胸，他们跟你聊文学、艺术和哲学，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目的，填满他们试图达到目的前的空白的时间。童靖阳不一样，似乎单纯有个人跟他讨论爱好，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对我没有任何企图。这确实有些可爱，但也难免让我有一丝怀疑自身的魅力。
长长的步行道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我们对话没停，脚步一致地折回去。
走到餐厅附近的海边，我忽然看到海里有一个人。
“童靖阳，你看那里！”我急忙指给童靖阳看。
童靖阳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身体一颤。“你在这等我。”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冲了过去。我看着冰冷的海水，没有勇气踏入……姑且相信童靖阳吧。
定睛凝视，那个人影很熟悉……
是古芊菁？！
远处，童靖阳从身后拉住古芊菁。二人发生了争执。她激烈地挣扎。童靖阳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她僵住了。
童靖阳脱下外套，套在她身上，把她抱起来。她没有反抗。
他们回来的时候，古芊菁缩在童靖阳怀里，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绿色头发沾了水和沙子，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我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古芊菁。于心不忍，我把围巾解下来，围到她脖子上。
她没有反抗。她闭上眼睛，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我们先送她回去。”童靖阳说。
我帮着童靖阳把古芊菁扶到车后座躺下。这么一折腾，我酒早已醒了，作为喝的最少的人，我自告奋勇开车。
童靖阳没有推辞，干脆地坐上副驾。
我把暖气开到最大。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语。从后视镜里看不见古芊菁的表情，不知她是睡了还是醒着。
车子到了酒店，她已经坐起来了。脸上的碎发都被理到了脑后。
“童靖阳，你竟然打我。”她平静地说。
“你醒了？”童靖阳以问代答。
“一直醒着。”
“不客气。”童靖阳说。
古芊菁用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你感觉好点了吗？”我问。她点点头。
我们送她回房间。

“进来坐。”古芊菁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邀请我们进她房间。
我犹豫地看看童靖阳，他没有任何停留，跨步走了进去。我只得跟进去。
古芊菁住在顶层的套房里，有客厅、餐厅和两个浴室。两个全身湿透的人分别去洗了个澡。我暗自吐槽童靖阳竟然在车子里还备了换洗的衣服，这是怎样与外表不符的强迫症。
童靖阳很快就热气腾腾地出来了。经过这些折腾，他竟然还如此精力充沛，应该说不愧是打星吗……我想起王大哥对我提到下一部电影想找他合作。不过，没有下一部了……
童靖阳轻车熟路地泡了三杯热茶。
古芊菁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茶，吐槽道：“童靖阳，你真是个老头子。”
又对我说：“你的围巾湿了，我买条新的给你。”
“啊，不用了，没关系。”
“C家的限量款。别人买不到，我还是有门路的。”
“……好。”我乖乖闭嘴。
古芊菁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自己先一口气喝了一杯，然后问我：“喝点什么酒？”
“……你冻成那样应该先喝点红糖姜茶吧！”我不禁吐槽她。
古芊菁轻笑，“你说话怎么像我妈？”
她又打开冰箱，拿出三个冰镇的空杯子和一瓶酒。冰酒倒进冰杯子里，然后挤了柠檬皮的汁。
“这个也一样。”她递给我一杯。
我看着一杯纯纯的酒，怂了，“我还是加点冰块吧。”
她抬头示意，“冰箱里，自己拿。”
古芊菁把自己陷进沙发里，闭上眼睛。
“说说，你怎么了？”童靖阳坐到她对面的扶手椅上。
“你打我。”古芊菁瞪他。
“那你打回来。”童靖阳伸手给她。
古芊菁狠狠还了他一巴掌，不解恨，又狠狠拧了一记。
童靖阳眉头都没皱。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古芊菁说。
“我是不了解。”童靖阳说，“你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告诉我不行？跳海算什么？”
“……我没跳海。”古芊菁嘴硬。
眼看童靖阳要发火，我赶快调节气氛。
“有时候可能跟别人讲也无济于事吧。”我说，“总有这种事的。”
也许是童靖阳感觉到了我感同身受的语气，他没有继续发火。
“你也遇到过这种事？”古芊菁问我。
啊……怎么感觉我把自己绕进去了。
我喝了一口酒。“嗯，算是吧。”
“跟我认识的王导演有关？”古芊菁总是很敏锐。
“哪个王导演？王金？”我故意打岔。
古芊菁笑而不语。
“这确实不算是秘密了。”童靖阳说。
“如果你愿意讲的话。”
“好吧……”我放弃挣扎。“是。”
我灌了一大口酒，好像不是这样就无法开口。
“王导演走了，你们可能都知道，暂停工作什么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但话说出来依然有些颤抖，“应该是……再也不回来了。我收到一封信。说实话，去了哪里我现在也不是很关心了。”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古芊菁把纸巾盒递到我面前。
酒精逐渐侵蚀我的外壳。我感觉头脑发热，又有些上瘾。我又喝了一口。
王瑞恩。怎么会在这个晚上提起王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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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恩是把我从壳里拉出来的人。
认识他之前，我花了20年挣扎在泥潭里。我不是说贫穷。我很有钱。我的父亲是一个商人，常年见不到人影，我的母亲一年有十个月在外旅行。我跟着保姆长大。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两个哥哥一个是运动天才，另一个早早进了沃顿读商科。两个妹妹一个在17岁出版了自己的诗集，另一个是芭蕾比赛的三连冠。
我是暗淡的丑小鸭，是家庭聚会上不出现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存在——事实上我真这么干过。有一年的除夕，我一个人跑去山里滑雪，在那认识了王瑞恩。
他运动全能，就像我的哥哥。他跟我比赛滑雪，偶尔巧妙地放水让我赢过他。他带我去考潜水执照，开直升机，跳伞。也会在海边散步看日落。
我因为他去做演员。他赞叹我的天赋和努力，说我永远是他的女主角。
从没有人这样注视过我。他让我对这个世界重新充满希望。我内心里面那个小女孩，雀跃起来，只希望他能摸摸她的头，就心满意足。
他就是那个……可能每个缺爱的女孩都幻想过的，那个成熟稳重、用爱意筑成堡垒将你保护，没有任何弱点的，完美的情人。是我与这世界和解的唯一的连接。
本该是这样。
直到……
幻象破灭了。
“就是你突然发现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人，都是你的妄想。”酒精让我迷蒙地像是漂浮在空中，“黎导演病逝之前，我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现在想想，可能我从来就没有进入过他的内心吧。我只是不停地对他索取，把他当心理医生。一个人在你面前完美无缺，没有任何弱点的时候，是他还没把你当自己人吧？可是我也从没关心过他的弱点，就像我从没问过他为什么也会在除夕夜一个人出现在那个雪场。我希望他永远都完美无缺……”
“你想过去找他吗？”童靖阳问。
“不。”我摇头，“已经结束了。就这么结束吧……”
我算是个理智的人？不算。但至少堡垒像纸片般轻易破碎的时候，我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童靖阳给我添了茶。茶水的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跟外表不一样，他其实挺暖的呢。
“你呢，芊菁？”
“我可能在被通缉。”古芊菁轻蔑地说。
“咦？！”我浑身一震，酒醒了一半。
“童靖阳，你知道蔡雅淑是老岳的情人吧？”
“……嗯。”
古芊菁又看我。我点点头。
“你看，全世界人都知道，只有我是小丑。”古芊菁自嘲地笑了。
“我觉得人啊，没做好把一辈子都搭进去的准备，就不要结婚生孩子。我爸妈在我几岁的时候离婚。那时候我已经懂事了。是老岳出轨，他有错，所以我要跟我妈姓。我以为我用自己的行为捍卫了我妈，她会对我更好一点。结果跟我妈在国外住了两年，发现她也有自己的男朋友，我挺碍事的，就索性回国了。老岳对我算不错吧……至少钱上从没亏待我。但我有心结，一直闹别扭，离家出走。然后我就认识了蔡雅淑。你们知道一个缺少母爱的小孩对温柔的年长女性有多憧憬吗？而且我当时以为蔡雅淑是我自己认识的，她对我好，喜欢我，都是因为我选择了她。她没有自己的小孩，离过婚，我以为她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挺不容易的，就年年大把在梦登丰撒钱，恨不得住那了。”
“我拍完第一部电影，老岳要给我庆祝，我没去，去找了蔡雅淑。我毕业典礼她也来了。呵……”古芊菁倔强地用力眨眼。
“我妈不要我，我爸忙得见不着。那时候蔡雅淑就像我家人。结果都是假的。她接近我只是因为老岳一直不肯娶她，拿我当托辞，说我接受不了。她年纪大了想要孩子，结果老岳还是不松口，她急了。她故意让我撞到他们俩在一起。”古芊菁冷笑，“她脑子怎么长的？她说她以为我知道了会高兴。哈哈，笑死人了。”
古芊菁把酒一饮而尽。
“我砸了梦登丰，把她和老岳都打了。她脸上花了，闹着要报警。然后我就跑了。”
“童靖阳，再来一杯。”她敲敲酒杯。
童靖阳没说什么，干脆地给她加酒。
“我跑到这，我觉得很对不起我妈，认贼做母这么多年。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在跟她新任小男友度假，听到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原来她知道蔡雅淑是老岳情人。他们离婚那次就是因为她。但她早已不在意了。然后我发现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除了我。我觉得我简直是一个傻子。”
“我可以接受所有人都不要我。”古芊菁说，“但我不能接受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耍。你们看我跟蔡雅淑一起的时候，都觉得挺搞笑的吧？”
“我没这么想。”我连忙解释。
“没人会这么想。”童靖阳说，“这不是你的错。”
古芊菁眼眶红着不说话，一口口喝酒。酒气让她双颊飞红。
童靖阳伸手探她的额头。“别喝了，你发烧了。”
我跳起来，“我叫前台送个体温计。”电话打不通。“我去下面看看。”
童靖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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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时间太晚，前台只有一个人值班。我向前台要了体温计和感冒药，前台答应一会送上去。我踩着虚浮的步子回到古芊菁的套房。房间很安静。我轻轻推开门。看到了童靖阳的背影。他们拥抱着，童靖阳吻了她。
我像是撞破了一个秘密，心跳如鼓擂。我悄悄把门关上，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喘气。我决定不回去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希望我发现这个秘密。我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宣之于人。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瘫倒在床上，全身酸痛，像是力气被掏空。闭上眼睛，我好像看到了王瑞恩站在那里。去年我跟他一起来这里过了圣诞。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若绮……”他说。
还说了什么来的？我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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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恩决定去欧洲前，决定暂停事业，给所有人道了别。他不止给我留下一封信。他亲自前来跟我告别了。他说，对不起，若绮……
我约他去初次见面的山里，再约会最后一次。他同意了。
那是一个偏僻的雪场，有很多人迹罕至的危险的悬崖，深不见底。
我们喝了酒。
我用石头敲了他的后脑。
他跌下了悬崖。
……
…………
………………
再见了，王瑞恩，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