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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卡西米尔大图书馆】【送葬人×红云】勿忘我(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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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是一些简短的说明&镇楼图。
兜兜转转还是逃难回贴吧了,真是没想到……
将自己在泥潭发的几篇葬云同人整合了一下丢一起(反正都是一个世界观下的分支剧情),全部发完以后会把在泥潭的帖子锁隐。
另外是一点小建议:虽然知道最近卡兹戴尔这边流量激增,但是希望吧务团队尽快将精品分类一下,将搬运,攻略,同人图,同人文,其他创作&史料&考据之类的分一下类,也将tag细化一下,让大家的阅读体验能更好一些,谢谢啦。
然后是照例的预警:
不可避免的ooc有。
cp为送葬人×红云,由来请见微型故事集【战地秘闻】-《存续公正》,如有不适请尽快退出。
请确认本条内容预警在可接受范围内,再开始阅读。


IP属地:广东1楼2021-06-07 22:33回复
    gkd,那边快爆炸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6-07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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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zsbd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6-07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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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6-07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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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看过来着不过是在老福特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6-07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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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除了发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接下来我会对你进行查体以排除内脏器官病变的可能性,请先躺平下来。”
            “没什么,不用管我……只是有点发烧,没别的不舒服——以前也时不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没问题……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好。”
            出乎意料的是,红云似乎兴致相当差,态度暧昧又含糊地拒绝了这一请求。她就连身旁多了个人都感觉像是空气被污染了那般,紧紧地皱起眉头。
            “不要过来……更不要碰我。”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如果继续拖延很有可能会导致病情发展的预后变差的情形。”送葬人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是几乎没有接触过现代医疗的女孩讳疾忌医心理的一种体现。“请放心,尽管尚未取得执业医师的行医执照,但我在过去执行任务时掌握了许多急救和医疗的知识,除了无法施展医疗类的源石技艺外和其他医师并没有太多不同。如果排除了是炎症和内脏器官病变,我不会继续触碰你,也不会做出多余的行径。”
            “啧……”红云拗不过他,只能不太情不太愿地乖乖躺平在了岩洞勉强能让她作为床铺的石头上——在那之前,担心她冷到后病情继续加重的送葬人已经先一步把自己的斗篷铺在了上面。“我知道了……但是我真的没有生病,只是最近状态不太好——”
            她的话送葬人充耳未闻,只是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查体的步骤。
            四肢关节正常、无明显压痛,全身多处散布陈旧性伤痕,无感染迹象,排除外伤导致的高烧。腹部无明显压痛及反跳痛,肠鸣音正常,没有休克与失血迹象,无急性症状体征,可以初步排除内脏器官病变导致的高烧以及精神不振。——可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地变得开始虚弱呢?
            送葬人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红云的右肩与大腿。雪白的肌肤上,那些散落分布的漆黑而坚硬的源石结晶显得格外刺眼。心中初步已经有了大致诊断的他并没有急着得出结论,而是探出身子让红云扶着自己坐起来,继续进行头颈部的查体。
            “查体无异常,四肢和腹部无明显压痛,没有急性症状体征,初步考虑是矿石病……”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了。
            或许是烧得有些意识不清——刚才表现出了相当抗拒的态度的红云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脑袋半枕在他的掌中,仿佛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沃尔珀女孩此刻闭着双眼,毛茸茸的双耳相当惬意地半垂下来,身后蓬松的金色尾尖像是在无声地表达着雀跃与期待,时不时俏皮地摇晃一下。即使隔过黑色的手套,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对方泛着红晕的面颊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但他被这从未有过的表示亲昵的轻蹭打断了思绪,一时半会只能沉默下来,等红云努力夺回了意识睁开眼睛、重新变得警惕而不友好时,他才将自己的推断全部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的饮食住行我们都在一起,可以排除外界环境影响导致的病症。综上所述,我考虑是矿石病引起的并发症状。结合日常生活行为特征改变的特点,大致可诊断为,在矿石病带来的内分泌改变影响下源自兽亲种族基因引起的——”
            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他要说些什么,在他面前原本有气无力半躺着的遗嘱继承人突然打起了不知哪来的精神坐直了起来,目光变得越来越冰寒。送葬人的话音顿了顿,但还是用语相当直白地将真相无情地披露了出来,哪怕她的目光如果能化成实质的话他可能已经死了数十次。


            IP属地:广东7楼2021-06-07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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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情期的征兆。”
              天色已经完全沉入黑夜,沉闷的低气压下洞穴外隐隐有雷声滚动着响起。
              “…………”
              红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以一种前所未有过的、饱含杀意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但送葬人一来根本不接受任何威胁、二来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判断哪里有错,因此他根本没做任何表情,只是选择相当平静地直视了回去。冰冷与愤怒——截然不同的两种目光交错着,几乎要摩擦出不存在的火花来。
              “你是想死在我手上?这么近的距离里,我只要一瞬间就可以捏碎你的喉咙——”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身体已经紧绷着弓了起来一副随时暴起发难的兆头,手更是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身后——那里肯定藏着不少小刀甚至毒镖,他很确信这些小玩意儿随时都有可能劈头盖脸地砸到他头上,因此同样并没有放松。
              “但是单靠拳掌我就已经可以将你束缚起来,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你并没有胜算,假设不成立。”
              “废话那么多,磨磨唧唧的——不想死就***开,别过来!”
              “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在内源性高烧继续持续的形势下可能会导致一系列后果,附近没有就近可用的医疗资源,我的建议是……”
              “离我远点!!!”
              红云几乎是在吼,自穹顶劈落的雷霆猛地炸响,银白的电光照耀下刹那间他们的容身之所内短暂地明亮如白昼,送葬人很清楚——她正如惊弓之鸟,感到惶恐不安。但正因为如此,对敌状态被拉满之后的她反而斗志与抗拒之心比任何时候都燃烧得炽烈旺盛……就像他们最初相遇时那样。
              “…………”没有选择继续开口的他保持了沉默,而红云也没有继续进行对他的威吓、场面登时冷了下去,只有山洞外瓢泼的倾盆大雨冲刷地面时的哗哗雨声在充斥着这片空间。
              “不要靠近我……这种事情我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我扛得住、所以离我远点。找一个没人的安静角落待着、过个半天到一天,等烧退下来……我就没事了,真的。”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红云率先打破了平静,她移开视线,哑着嗓子语气平静无波地诉说着,仿佛刚刚在警告他不要贸然靠近的是另外一个人。但最后她还是加重语气补了一句,作为对他的最后通牒。
              “别过来,我不想真的动手杀了你。”
              “…………”
              某种意义上,这或许应该算作是件好事。——他的遗嘱继承人似乎初步接纳了他的存在并且将他视为暂时性的同伴,因此态度并没有原先那么粗暴和恶劣。但送葬人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能结束,只是他暂时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因此并没有选择继续发话,而是保持着与她半米的距离,仔细地观察起她的神态,好在她出现不对时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进行救援。
              见他确实依言没有继续靠近信誉姑且还算过关,红云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少许、但依然维持着警戒的姿态。过了一会儿,她因为紧急事态被激发的精力似乎已经消耗殆尽了,开始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深沉而痛苦地喘息起来。她的右手仍未离开自己装着投掷物和飞刀的腰带,但左手的机械义肢手指已经被她紧紧咬住以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咬合用的力气很大,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咯咯声——送葬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为她检修机械臂时为什么手指的部分会有那么多细小的近似石头磕碰的痕迹、但关节部分却意外地磨耗得很少……这和义肢被高强度使用的状况并不吻合。不过现在,谜底被揭晓了。
              ——可她过去一个人时,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IP属地:广东8楼2021-06-07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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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篝火……”
                虚弱的梦呓般的呢喃让送葬人回过神来。
                “再旺一点?”他知道人越是高烧反而越容易畏寒,但红云却奋力摇头,有些恍惚的眼神里满是慌张和不安。
                “把……把火灭掉、快点——外面有野兽看到了光源会靠近过来,这样很很危险……!”
                “……有我在这里,没有任何野兽能够靠近,范围包括泰拉世界所有已知的大型食肉动物。如果是源石辐射影响下产生的突变体,我也能够确保在它对你造成伤害之前将它击杀。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保持情绪平稳有助于你病情的恢复,冷静一点。”
                可她似乎已经听不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含糊却坚决地重复类似的话语,一味只想让他把篝火灭掉。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知道,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来——
                每当这种矿石病引起的未知症状发作时,她找不到对策的药物、无法外出狩猎、也不敢升起明火,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被敌人和野兽发现,然后直至这样煎熬的折磨结束……直至黑暗褪去,黎明降临,而太阳照旧升起。每一次从这样的深渊里爬出来,她都不亚于在地狱门口走了一趟。
                ……但这样下去不行。
                红云已经快要彻底失去理智,可她周身的温度丝毫没有减弱下来,状况依旧在继续恶化下去。送葬人甚至能看见在她右臂和右腿散落的源石丘陵边已经隐隐有很多的黑色斑块透出不祥的征兆,更多的源石结晶将会破体而出,就像她被他抓住奋力逃脱时那样。矿石病患者的情绪越激烈、病情就会发展得越快——
                这样下去不行。他皱起眉头,只用了一秒就得出了结论。
                …………
                《泰拉城邦防身手册》中记载:接近他人的第一步,首先要确定你的目标是否存有意识、又是否处于清醒的状态下。否则,贸然接近时很有可能被误伤。
                呼吸声依旧相当紊乱——送葬人朝着她在的方向伸出手,同时准备站起身以更好地靠近她的身边。但在他刚刚起身的下一秒,警惕心没有完全被瓦解的红云在察觉到他的异动后手指迅速摸到腰包边,只是瞬间指间便已经捏上了满满一把飞镖,她仰起头,语气冷淡开始做出警告。透过散乱的发丝间,送葬人能够看到她眼中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不信任与敌意。
                “——你是真的很想死吗?!离我远点!!”
                见送葬人没有依言回到安全地带甚至打算继续靠近,她手腕一翻已经做出了蓄力投掷的预兆动作,飞镖只差刹那便能朝着他的面门直射而去。但在那之前,送葬人已经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尽管并没有太过用力,但他还是选择捏住发力时有着些微凸起的筋络好让她的抵抗能够迅速瓦解。吃痛之下,红云的手再难保持之前昙花一现状况如初的力气,那些飞镖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而离得近了以后他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她现在气得耳朵倒竖、犬牙峥嵘,连夹在双腿间的尾巴都在暗戳戳地炸毛,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已经说过了,在近距离的格斗战里以你的身手无法胜过我,就算进行抵抗也是没有用的。接下来我们的旅途还很漫长,积蓄足够的体力非常重要,而行程时间有限。希望你能配合一些接受治疗,尽快让自己的状况好起来。”
                红云冷哼一声。“你是脑子不好使了、突然坏掉了?……真的这么想死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你——听好了,我可是知道的。像我们这样得了矿石病的人、如果靠得太近就会被传染……慢慢地变得虚弱下来,身上长出这些该死的石头,最后变成源石做的人形标本——只要靠近我就会是这个下场,就算是这样你也想碰我?”
                ……这是在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送葬人能够听得明白其中的潜台词是什么。某种意义上,除了恐吓之外,这还带了点微不足道的劝告意味在里面……毕竟这样具有传染性的绝症对于谁来说都是让人避之不及的。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态度之坚定有如不为任何外物所动摇的磐石。
                “根据你表现出的态度和状况认知,叙拉古荒野地带似乎对矿石病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并且存在着一定的认知偏差。根据部分实验结果表明,只有源石密度过高的物品和环境才能让人致病,而活着的感染者并不满足这一条件。……尽管向健康人输送血液同样能够让他们也罹患矿石病,但这同样建立在接触到的血液量足够使人致病的大剂量的基础上。与你的接触并不足以让我患病,这是事实,你不需要为此担心。”
                “…………”
                “况且,拉特兰公证所的执行者需要面对的危险状况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曾经从十层楼高的断崖跳下来,也曾经在乌萨斯交火战况最激烈的城邦里穿行过。危险不是阻拦我执行合约的理由,从来都不是。”
                疯狂——人们常常如此评价他的任务执行过程以及相关事项,可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和冷静。只要是律法和条约要求……亦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是他的意志所向,没有任何状况能够成为阻拦他行动的牵绊。
                眼下当然,也是如此。


                IP属地:广东9楼2021-06-07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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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的意志足够坚决,也可以选择拒绝,你有这么做的权利,我也需要尊重你自身的意愿。不过,你自己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状况……眼下不是应该逞能的时候。红云,你想活下去吗?你只要回答我——想,或者不想。”
                  “…………”
                  红云没有再做回话,紧紧皱着眉头移开了她原本咄咄逼人的视线合上双眸、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一片寂静里,只有她的呼吸声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急促。
                  ——不过,根据与她这段时间的交流与接触,送葬人笃定她绝对说不出“我不想活下去”、类似这样的字眼。在他所接触过的形形色色泰拉各色人种里,这个女孩旺盛而执着的求生意志也绝对能够名列前茅,就像是企图破开冻土扎根其中的新生幼苗一样,足以让亲眼目睹过的所有人为之动容。也难怪那位经历了无数风浪、在近乎亘古不变的拉特兰也掀起了种种暗流的先生会特地留下那样的遗嘱。
                  “可是,为什么……我非得按照你那么说的去做、非得活下去不可?”
                  她大概已经快要烧糊涂了——这份痛苦的煎熬就像被风箱鼓满的烈火疯狂地灼烧着她的身躯,仅剩的理智和生命力在肉眼可见地流逝着。重新睁开注视着他的金橙色的眼眸神采前所未有过地黯淡,就连原本显得生气勃勃的凶性也微不可察。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太像她会做的事……或许是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感觉得出死神脚步的迫近,但送葬人还是按着他一贯以来的思维模式平淡而认真地为她作答。
                  “这是迪伦马特先生的遗嘱和公证所的决定,根据拉特兰的律法与条约以及一至十三项公民权益,执行拉特兰公民的遗嘱是我的义务。因此,他所提出的要让你活下去的要求,我也应当全力满足。”说到这里时,他补充了一句。“执行者从不食言,只要是委托,我都可以完成。”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提到某个名字时,红云的态度突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就像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滴下了一滴水,理智的最后一根保险丝被熔断那样。在他掌中被握住的手腕和手臂在不断地挥动挣扎,红云在对他不断地拳打脚踢,甚至试图动用尖锐的犬齿对他造成伤害。迫不得已,他只能按住她的膝盖将她的双手反折在背后重新制服用武力中止她的行动——但这无法让她的喉舌被阻塞。她依然不断地在进行反抗——她在质问,在嘶吼,在咆哮,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像火山般从这瘦小的身躯中源源不断地奔涌出来。
                  “他已经死了、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他也好,我的同伴、族人也好,我也是如此……!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在做着怎样的事情,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影响、根本就没有意义可言……被野兽吃掉、病死、饿死,摔下悬崖、变成源石,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还是明天就死去,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好,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
                  “…………”
                  送葬人并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如果你没有找到我,那我或许会一个人死在哪个角落里,这样一来你的任务也算不上是失败,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是理所当然……既然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你还要来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红云厉声喝问,最后一句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
                  ——失去了容身之所的少女不知自己的前路究竟在何方,无处可去又无所适从。她在抗拒着,迷茫着,恐惧着……即使对她而言,死亡并不是值得害怕的事情,她在这条边缘线上已经无数次挣扎过,可是,从过去到现在的生存方式与目标已经不复存在、离开了她朝夕与共的故土……又很不幸地身染重病,碰巧被窥见了最虚弱最无防备最痛苦的时刻,在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压力下她已经近乎于崩溃。他们初次见面时,那道筑砌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心墙此刻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再也无力将她多余的情绪封闭于胸膛的最深处。
                  她本已经做好了自己独身一人在黑暗中孤独地、一文不名、无人问津的死去的准备,没有人会记得她,挂念她,就像她早已被覆灭的部族一样——她畏惧着与他人产生联系与羁绊,不想再次经历伤痛和离别……
                  因此,她不希望与任何人再产生牵扯。
                  送葬人对于她的心理活动并无感知,但她的痛苦、她的生活、她的一言一行却是每一日他与她共同前行时实实在在可以接触到的。


                  IP属地:广东10楼2021-06-07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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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终于平静下来放下了手、送葬人选择再一次去触碰她的时候,红云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仿佛在纠结与思考着什么。褪去了手套后,他的指尖在抚摸上她体表的源石结晶痕时,红云突然颤抖了一下。
                    “……冷……!”她如此抱怨道。
                    “这是因为你现在的体温远远超出了正常水平范围,对温度失去敏感性后接触到正常人体温度的我会觉得不适应。”送葬人非常耐心地向她解释其中缘由。“不过不用担心……接下来你会慢慢习惯的。”
                    “…………!”
                    红云气得咯吱咯吱直咬牙,看样子大概是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想狠狠地砸过来,但她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缄默不言,把脸撇到了一边。在她半垂下的眼帘与轻颤的睫毛下,和忽明忽暗的篝火类同不断闪烁的光芒正相映成辉,在那其中混杂酝酿着的是复杂的情绪的漩涡与风暴,送葬人并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但她没有妨碍他的行动……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配合就是了。
                    遗嘱继承人的身体状况在他看来不太乐观——荒野流浪以来长时间的非结构化饮食、伤病和感染、以及眼下的高烧让她消瘦得厉害——尽管她本人执意认为这是猎人必须要具备的灵巧与机动性的象征,但是在送葬人看来,过低的体脂率只会加大其他疾病的发生概率,同时也意味着她的营养水平不佳……在接下来的行程和未来在罗德岛的日子里需要着手进行后续改善,他想。……随着蔽体的衣物被剥落,平时无法被目睹的、细小或深刻的伤疤被更多地暴露了出来。能够辨认得出,它们之中有些来自自然环境、有些来自野兽,而有些来自人类制造的武器,而这些仅仅是冰山一角。在此之外,已经痊愈了的、没有留下痕迹的伤痛只会以十倍百倍地往上累积。瘦小、纤细、伤痕累累,但在如此恶劣的内环境与外环境下,她依旧蓬勃而野蛮地生长,直至与他相遇的今天。送葬人突然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怎样一颗坚韧、顽强、绝不向命运屈服的心灵,以及幼小却伟大的热烈的生命。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触,这样的情绪,他从未有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能够确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无阴霾。
                    “……我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绝对不会。”他说。这既是在说给红云听,也是说给他自己。
                    “……就算是我拒绝?”红云轻轻啧了一声,末端近黑的狐耳突然翘了翘。
                    “…………”送葬人想了想,还是选择对她实话实说。“我只负责完成生者与死者的嘱托,从不介意他人怎么看待我……即使是遗嘱继承人也是如此。你在以后还有非常漫长的旅途与多样的选择去面对,但这一切都要以你能活下来作为前提。而为了达成这一点,就算被你痛恨也好,唾弃也好,我并无所谓。如果你认为这样的体验会令你感到不快,在抵达罗德岛以后,你可以向那里的医疗干员申请心理干预和治疗,如果有必要,进行适当的催眠疗法也能够抹消相关的记忆……”
                    “我不会这么做的——”红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无论是什么都好……不管是只要是确实发生了的事情,我都绝对不会忘记。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会接受它的。”
                    她并没有露怯,已经从略显低落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不再为未知与即将发生的遭遇而恐惧,重新目光炯炯地紧紧盯着他。在那金橙色的清澈瞳孔中,送葬人能够看见自己的倒影、跃动的火焰,以及——坦然而决绝的,仿佛在接受命运的试炼和审判一般的光芒。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要在我的身上刻下你的痕迹、是这样吗?”她突然轻笑起来,语气平淡而自然地向他发问,仿佛在讨论的事情与自身并无关联、而是今天的晚餐究竟是什么。
                    「我救了她,尽管这可能伤害了她的自尊,但我不后悔。」
                    ……迪伦马特的话语犹在耳畔,而现在,他似乎也能够体会到那位先生在说出这番话时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情了。送葬人迟疑了一会,给出了一个自认为能够安抚她情绪的最好的答案。
                    “我会尽可能不让你感觉到痛苦,很快就会结束的……我向你保证。”


                    IP属地:广东13楼2021-06-07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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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忙顶顶


                      IP属地:福建14楼2021-06-07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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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尽管说来荒谬而可笑,但神明确实会掷骰子。蝴蝶于海洋另一侧扇动翅膀,掀起的是足以淹没汐斯塔的巨浪狂澜,一切细小的因素通过各种各样的事件与联系逐渐堆积在一起,链条式的反应裹挟着宿命的洪流像雪崩一样倾泻而下。送葬人无法确认他的行为以及可能导致的后果究竟是对是错,但情况迫在眉睫,由不得他不做出选择。而他们并非敌人,但也绝对无法成为朋友——就像两条因为小概率事件被折叠至同一空间的平行线,天亮之后就会重回起点。而极致的理性与极致的感性相碰撞之际,燃起的是让未来也变得混沌一片的火光,就像叙拉古荒原上烧得连绵不绝仿佛要吞没整片天空的野火。即使那并非足以媲美太阳的光与热,但也足以划破这片黑暗的天空。
                        ……事实上,类似的行为他其实见得也不算太少,特别是处于他在追击罪犯时持枪破门而入借道他人家宅的情况下。为了避免类似的尴尬事件再度发生,返回拉特兰公证所时送葬人对于相应知识还是稍微花一番工夫了解和研究过的,毕竟这也处于人类行为学和生物学的范畴,现在不过是需要他学以致用临场发挥的场合,仅此而已。红云的体温依旧滚烫得吓人,但体重却轻得很,送葬人毫不费力就能单手将她抱起来。被圈在怀里的沃尔珀女孩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机械臂狠狠锤在他的肩膀上……但她在真的这么做之前还是收住了手,转为习惯性咬住金属制的食指关节。咯哒咯哒的细微声音在耳畔响起多少有些会让人分心。送葬人腾出右手用坚决但不会伤到她的力气将那只机械臂从她的口中抢出来,好心告诫:请对自己的机械义肢和牙齿好一点。但红云并没有回答,紧紧皱起眉头忍耐着他以无理的姿态践行算得上是温情的举动,以无声的抗拒否决对自己过往的摧毁。我会是叙拉古荒野的猎人,部族的骄傲,一直都是,至死如此——她小声呢喃,想要将自己即将离开这片土地前往罗德岛接受治疗的事实就此抵消。这和你接受治疗并没有冲突,如果你的亲人和同伴们活着,他们只会希望你过得更好,送葬人同样放轻声音做了如此回应。于是她没再说话,只是尽力控制着自己颤抖不已的身体不会突然脱力从他的怀抱中跌落出去。但这毫无需要担心的必要,他的手臂温暖而牢靠,头脑冷静而理性,一切都被控制在有分寸的限度内,以她会皱起眉头的程度为终止,精准得像一台执行于病床前的临时手术。山洞外的雨势已经变得小了下来,从瓢泼变得逐渐润物细无声,雷鸣声亦不再响起。毫无征兆地,红云突然又皱起了眉头,可这应该没有到无法承受的地步……送葬人刚刚泛起疑惑的念头,就听见她声若蚊蚋的嘀嘀咕咕。
                        “……不用那么客气也可以……”
                        “嗯?”他用一个单音节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不、没什么……烦死了!我说的是、随你喜欢怎么来都行……!”
                        在这句话里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红云咬牙切齿时隐隐约约的声响,看来她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不过被这样正面提出了意见,送葬人还是迅速地审视了一下她目前的健康状态,然后重新得出了结论。体温确实比情况最糟糕时有所下降,但依然波动在比较危险的临界线附近。但她有精神说话骂人了反倒是好事,至少证明这方法确实行之有效并且效果立竿见影。……也就是,加大力度?他反复咀嚼了一下她的话语品味个中含义并忠实地执行那份显得实在有些含糊不清的意愿,然后迅速感觉到被他拥抱着的脊背突然触电般绷直起来,并且开始给予他热烈的回应。而她抬起手、越过他的肩膀环臂紧紧地拥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肩旁。带着尚有余温的液体沿着他的脖颈无声地滑落,缓缓没入他的衬衫衣领边,缀染开一团又一团晕痕。
                        是水?
                        不……或许那是眼泪也说不定。送葬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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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情感是沉重的,黑暗的,苦涩的,汹涌的,激烈的。拉特兰超凡于世外的天使为了拯救她踏入了这片泥泞的苦海,陷进了漩涡与沼泽,自身也不免沾染了爱恨情仇的红尘。可如此一来,他也不再是那台精密而无感情的机器,反倒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没人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也许迪伦马特或许从最初就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立下了这样一份委托。或许他在看着枪口对准自己的送葬人时,闭上眼,恍惚间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也说不定。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送葬人已经无暇去顾及,也不想再去考虑,因为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让红云的状况好起来,其余事项日后再谈。而他此刻从那片叙拉古的黑暗角落里以相当暴力又冷酷的行径将她既不温柔也不正确地拽了出来,暴露在前所未见的阳光之下。她的一切、旧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可在那之上,新的一切正等待重临,宛如霜雪过后来年新春重新抽枝的嫩芽。而旺盛的生命力重新从这副滚烫而虚弱的躯壳中涌动了出来,以相当原始而暧昧的方式向他传递着无比真切的热情,在篝火交织的混杂光影中紊乱了感官与思绪。她依然稚嫩,但已经不再天真,在烈火里跌入了飓风的风眼,又被明亮却冷清的月光夺走了视线,从此跌入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梦。热烈的共舞里,任何理性和矜持都像火山中的雪只消瞬息便会融化,送葬人突然有些恍惚,似乎先前的幻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是的,他曾因为无法看到他擅长音乐的远亲描绘出的幻觉而被嫌恶过,这种与生俱来的机能缺失事实上并未对他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现在,他突然感觉自己能够“看到”那样的幻觉了——或许是因为她的情感过于激烈冲破了他的心扉,也或许是他们毫无遮掩和保留地在触碰彼此、融入其中。但现在,他确实能够看得见——
                          ……那是火焰,荆棘,血脉里涌动的岩浆。环绕着她的,是诅咒,疤痕,以及被撕扯割裂得七零八落的伤口里流淌着永不凝结的鲜血。明明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干涸,连牙关都快要被咬碎,可她却从未向过任何人或事物低下过她骄傲的头颅。而他的温度并不是地狱里的蜘蛛丝,也不是狂澜里照亮了黑暗的灯塔,只是一个来自比陌生人稍好一些的奇怪的家伙不问缘由不分时宜又有些不识好歹地伸出的援手,仅此而已。但与暴风雨搏斗了一辈子的性情暴烈的舵手却真切地调转了航程,朝着未知的、平静的海域驶去,即使她的船早已伤痕累累、残破不堪,随时都可能沉没入海底。现在,莫比乌斯环状的命运、时计齿轮的玻璃沙漏被无情地打碎,可黑暗的裂痕却正好是光照进来的地方。那既不温暖也不耀眼……但是,她终究还是能够踏出不一样的步伐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一切努力就没有被白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足够了。
                          送葬人抬起手,动作轻柔和缓地抚摸小狐狸被汗水打湿又徒增凌乱的发丝,与他其它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后他偏了偏头,在她的额前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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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综合考虑下,再次施行二至三次对应治疗后症状可以完全消退恢复正常生活,但今后仍需密切观察。在抵达罗德岛以后,你还需要进行系统而全面的检查,根据医疗干员提出的计划方针进行妥善的治疗,毕竟这只是应急措施,并不能起到根治的作用。不过你的精神状态比之前有所好转,看来采取治疗措施确实没有错。”
                            雨已经完全停了,只有熹微的晨光隐隐约约地勾勒出远处青山绿水的轮廓。已经重新穿戴整齐的送葬人单膝跪在红云的面前,替她将鞋子穿好——这双手工制的凉鞋已经快要到使用寿命的尽头了,在途经其他城市时,或许得给她买双新的鞋子才行。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她报告经过再一次查体后现在的情况。而红云沉吟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们在这里呆了太久,就算洒下了气味消除的粉末也有可能会引来野兽……毕竟火光亮了一晚上,现在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才行。”
                            红云依然很平静、也很冷漠,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恨,态度和她这次突然的发病前一模一样,仿佛昨夜的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而已。原本的她虽然吵吵闹闹,但送葬人总觉得她像是一只游荡在叙拉古荒野间的害怕寂寞的幽灵。此刻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但送葬人却觉得比起之前来,她此刻更像是在“活着”也说不定。
                            “我们得去罗德岛才行——”红云这么说着,当她接触到送葬人的目光时,似乎是被他的疑惑惹得有些不痛快,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没别的意思,治好了病以后我还会回来叙拉古的,这是我的故乡,我生活在这里,也会老去在这里,安葬在这里。不过,像这样的情况能够避免还是尽量避免的比较好……”
                            她低下头,语气微不可察地变低了一点。
                            “……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我不想变得失去控制……也不希望再有别人像这样触碰我。”
                            对于这样的反应,送葬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收拾他们的行李,然后朝她示意可以准备出发了。但红云依然坐在原地没有动身,她的面上迅速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似乎是在恼怒着什么,但又没有直接将这份情绪宣泄出来,只是抬起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石头。
                            “你可能得背我一段路了。”她轻声说着,别开了脸。“我……有点腿软。”
                            这不算什么非常无理的要求,送葬人依言照做。漆黑的悬浮光翼舒展些许开拓出足以容纳一个人的范围,他单手提着行李箱,一只手托在她的腰后,背着紧紧扒拉在他披风上不放的小狐狸再次踏上旅途。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在彻底踏出这片山林,步入金黄牧草随风摇曳的平原时,红云远远眺望着天际的朝霞,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话。
                            “——如果我死了,请不要忘记我。”
                            “这也是你的委托吗?”因为这语气听起来隐隐带着其他的意味,送葬人仔细地思考了片刻,才相当谨慎地询问她的意见。“如果这确实是,那我会做到的。”
                            “这个……不是委托,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她的语气立刻变得含糊起来,似乎是希望赶紧把这一页揭过不再提起。“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用太在意,不想的话就算了吧。”
                            “…………”面对她突然变得琢磨不透的态度,送葬人反倒陷入了沉默,就连脚步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良久,他才低声回答。
                            “我会记住你的。无论如何。”
                            红云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无精打采地抬起搁在他肩膀上的手向着前方随意指了指,示意他继续前进。没过多久,送葬人感觉到自己的肩上微微一沉,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轻轻传来。而他背负着他的使命与罪孽,继续向前行进,未有一刻停歇。
                            [Forgot me not.Fin.]


                            IP属地:广东17楼2021-06-07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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