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EVER-
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从睡梦中惊醒。又或是被客厅的小提琴声吵醒。
我揉着眼睛起身，披上睡袍走到客厅，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福尔摩斯正在拉琴的身影。
“夏洛克，你怎么了？”我奇怪地问，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时间拉过琴了。
“安魂弥撒。”福尔摩斯简短地答道。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琴，甚至没有睁开双眼。
“我知道这是弥撒，可是你……你从来没拉过弥撒曲，你也不是天主教徒。”
但福尔摩斯没有再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沉醉在自己的音乐当中。
算了，鉴于还有三个小时就该去出诊了，我决定牺牲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先在沙发上欣赏一会儿小提琴曲。
反正劝他也没用。
一曲终了，他神情疲倦地看着我。
“你又一宿没睡？”我见过这种表情，“是因为前两天的案子吧，……你不是说那个案子很简单么？”
两天前，福尔摩斯刚刚结束了一桩很‘简单’的案子。他的委托人琼斯太太拿着一件无意间从壁橱中找到的沾血的衬衣，想查清那是属于谁的，同时查清为什么他的丈夫会突然失踪。
福尔摩斯经过调查发现那件衬衫就是琼斯先生的，而血则属于一位名叫爱德华的爵士——琼斯先生的老板。
因为某种原因（福尔摩斯一向对作案动机没有兴趣，他关注的是案件本身），爱德华爵士被琼斯先生杀死了，正在畏罪潜逃中的琼斯先生也已经被抓到，在昨天被送上了绞刑架。
所以这首弥撒是为了琼斯先生？不太像，福尔摩斯从来没有对罪犯表现出过同情。那是为了什么？
“我亲爱的华生，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他放下提琴，走到窗前。
“我可不喜欢你的这种语气。什么事？”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高挑瘦削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长长的影子。
“琼斯太太自杀了。”
“什么？！”我不由得站起来惊呼。
我还记得那位美丽的女士，高贵优雅得像是位公爵夫人。
她的淡褐色眼睛里有一种执着与坚强，仿佛燃烧着的琥珀。
我想象不出有什么人或事物会使这样的一位女性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爱他。”福尔摩斯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我知道，”我回答，“可是、可是那她也不用……”
“她留了一封信给我。在桌上。”
我找出了那封信。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谢谢您查清了真相。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但是……）


“她说他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福尔摩斯继续说着，“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做这样的约定——‘永远’，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永远！”他渐渐地提高了声调，“一个人能活多少年，七十年还是八十年？这个世界上有将近五十亿人，而人类的历史已经有五千年了， 假设我们的平均年龄是五十岁，把这些乘在一起，你知道咱们的一生才占了其中的多少亿分之一？”
“……你知道我不擅长数学的。”我看完了信，走近福尔摩斯，“他们所说的‘永远’，也许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要知道她的死并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只是……如果只是‘愿望’的话，她为什么要许下这样的约定，又为什么要自杀？她以为死了就能‘永远’吗？”福尔摩斯看向窗外，“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国或是地狱，人死了就是灰飞烟灭，就像这玻璃上结的冰霜，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消融，不留下一点痕迹，然后被彻底遗忘，时间继续向前。这就是她想要的‘永远’？”
“夏洛克，”我轻轻从背后环抱住他，他的身体很僵硬，“……你该知道那不是琼斯太太想要的永远。”
“实现不了的承诺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不愿意轻易许诺。”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但似乎仍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永远’，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我叹了口气，松开双臂，牵起他的手柔声说。
福尔摩斯转过身来，“定义你的‘永远’。”
我微笑：“对我来说，‘永远’只是我们的永远，对你来说‘永远’就是永远。明白了吗？”你的‘永远’是直到世界的尽头，我的‘永远’是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我只想要我们活着的时候能一直在一起。
福尔摩斯迷惑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也笑了，“……这是什么新的绕口令么？”
“噢，我亲爱的大侦探，你要是还没明白，我就要质疑你的推理能力了。”我欣喜地看着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也许该被质疑的是你的表达能力。……但是约翰，如果‘永远’就是同生同死，我宁愿不要永远。”他认真地看着我，“因为如果我死了，我不希望你……”
我用手指封住他的唇，“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他愣住。
“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我受不了。”三年，足够了。
“对不起……”他低下头轻声道歉。
“……你都已经说了无数次‘对不起’了。”我吻了吻他，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这次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约翰……”他搂紧了我。
“其实真正不愿意说‘永远’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不过我想，你这么自恋的人大概是不会为了谁去自杀的，所以我也不用担心在我死后……”我开着玩笑，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震，“……夏洛克？”
“……我们永远在一起吧，约翰。永远。”他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耳语。
“我……”我的心开始隐隐发痛。
他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么？”他淡灰色的眼里闪烁着水光。
“……我愿意……”简单的三个词，像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我也曾经在教堂中听到过数次，却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它们会从我的口中说出来。
我们吻在一起。没有神父，没有天主，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誓约。
初升的朝阳见证了一切。还有我终于溢出的泪水。


回复5楼: 恩，其实我的意思是，永远不是骗人的但说出来的"永远"往往是骗人的。。。

谢小柒~ 因为我们都老了。。。T T

竹子，乃扭个什么，是在诱惑咱咩~~ (我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