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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吃饭了。”一个小道姑打开铁锁,推开沉重木门,将手中一只带着缺口的破碗往地上重重一搁,里面的两只馒头被震得翻了个身,露出粘在上面的几根咸菜,小道姑长的很是俊俏,细长鹅蛋脸,细长双手交叉叠在身前,慵懒靠在门上,面无表情看着前面。
碗后面草堆上昏睡着一张清瘦俊秀的脸,听到动静,眼睛眯开了一条缝,随即坐起身来,拿起馒头掰掉一块望嘴里送,“又是馒头咸菜,克扣老子伙食,不用说,是你那**大师兄算计老子。”
“有得吃就不错了。”小道姑翻了下白眼,冷笑说道。
“春苗,你不会和他穿一条裤子吧。”
“你!…”叫春苗的小道姑气得小脸通红,将他手中馒头劈手夺了,赵凌看了看空着的双手,苦笑一下,伸手去碗里拿剩下的馒头,囫囵吃完后,揉着空瘪的肚子,使劲挤出一个嗝来,“好饱。”
春苗扑哧一笑,随即紧绷着小脸,“哼!”将手中馒头丢回他碗中,赵凌嘿嘿一笑,拍拍旁边干草向春苗道:“过来坐会。”
“不去。”春苗退后一步又倚住木门,退下腕上珠链在手中一抛一抛自顾自玩耍。
“怕什么,我都这样了,还能吃了你不成?”
“哼,谁知道你使什么坏心眼,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说完小脸一红,白了赵凌一眼。
“上次?上次什么事?”
“上次你…你…”春苗接住珠链向赵凌望去,见他一脸戏谑,不禁羞怒交加,冲向前去在他脚上重重跺了一下。
“哎哟。”赵凌吃痛,“真是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春苗好奇问道。
“硌着您的脚了。”赵凌一本正经说道。
春苗忍俊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油嘴滑舌,懒得理你!”说罢退出房门重重上了锁,从窗口经过时,示威地将手中钥匙冲赵凌哗啦啦摇了摇。
“碗!碗!”赵凌急忙拿起破碗使劲伸出窗外,“碗不拿走,下顿我吃什么?”
“什么都不吃,饿死你拉倒。”春苗刚走过墙角,扭回头笑嘻嘻叫道。
“唉!”赵凌耷拉着脑袋,手臂一软,碗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春苗悄声一笑,仔细瞅瞅四周没人,从怀中掏出两只温热的鸡蛋扔过来,“接着!”
“我就说,春苗你待我最好。”赵凌接过鸡蛋,剥了皮囫囵吞下,两眼发直打了个真正的嗝。
“慢点吃,小心噎死你!”春苗瞪直了眼。
“还有什么吃的?”赵凌摆摆手,“赶紧送来。”
“没了!”春苗无奈摇头,转身去了。
- - -
三清殿中,掌门人东明道人来回踱着步子,大弟子云晋恭谨站在一边,目光随着东明道人不住转动。
“那老物最近动静怎样?”东明道人迈出一步定了格,姿势古怪停顿下来,侧身看着云晋,发声问道。
“回师父,有十几日没折腾了,估计不出三个月,便可大功告成。”
“嗯。”东明道人满意点头,又补问了一句:“赵凌呢?可说了些什么?”
“弟子去过几次,那赵凌是个犟头,死活不肯开口。”见东明道人沉默不语,云晋试探道:“不如将他杀了,省得烦心。”
“不妥,这厮来蓬莱之前有功底,怕是有些来头,若是杀了他,将来不好交待。”东明道人将后脚抬起来,走了两步坐到太师椅中,吩咐道:“你们暂且不要为难他,食宿上优待些。”
“师父放心,弟子都照您吩咐做了。”
东明道人忽地叹了口气,“这厮倒是个人才,悟性比你们师兄弟几个强,种种功夫到了他手里,使得比你们俊多了,眼下虽是功力不济,只要经我亲自调教,将来必是个一等一的人才,也不会象你们几个一出门便丢人现眼。”
“师父教训得是。”云晋目光躲闪低下头,阴沉的眼中寒光一闪,“徒儿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什么?”东明道人警觉问道。
“其实师父您…只要静候那老物一死,到时候您得了千年灵珠,就是天下霸主,徒儿功夫低微又有什么紧要。”
“倒也是。”东明道人眯起眼睛,面露微笑。
- - -
趁着午后大伙都在歇息,春苗悄悄向厨间走去,被前面拐角处“嗒”地一声轻响吓了一跳,“莫非还有人偷东西吃?”春苗惦记着案板上切剩的一小块卤牛肉,心里警觉起来,急忙轻手轻脚走过去。
“吱--”厨间房门微启,春苗立即紧贴门口柱子躲了起来,云望小道人一颗瘦小脑袋探出来,四周张望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不多时里面传出细细说话声音,春苗将耳朵贴上窗棂,只听有人压低声音说道:“有人吗?”春苗辨出是三师兄云展声音,心中愈发疑惑。
“鬼影子都没一个,都睡觉呢,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跟大师兄混事?”云望笑道。
“还是小心些好,要是被师父知道,不被剁手才怪。”云展依旧不敢大声说话,“东西准备好没?”
“师兄交待的事,哪有办不妥的。”
“干!这么大一包,你喂牛啊?”春苗好奇将窗纸挑破了一个小口,见云展从云望手中接过一个大纸包,气得直哆嗦。
云望委屈道:“你说越多越…”被云展一瞪,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等毒死赵凌那个**,剩下的全部灌你肚子里。”云展斜眼看着云望,慢悠悠打开纸包,用纸片小心翼翼挑了一些紫红粉末撒在牛肉上,“等夜里师父歇息了,你给赵凌送去。”窗外春苗吃惊掩住了嘴巴。
“他不吃怎么办?”
“到时我带人守在外面,不愁他不吃。”云展恶狠狠说道。
春苗吓出一身冷汗,大气也不敢喘,转身蹑手蹑脚出了院子,身后厨间窗棂揭开了一条缝,云展与云望望着春苗背影消失,对视了一眼,“快去找大师兄。”
- - -
晚间,一个纤细的黑影躲躲闪闪摸过来,看到四周无人,轻手轻脚打开锁,里面赵凌正呼呼大睡。
“赵凌,醒醒。”春苗去摇赵凌身子。
“咦?竟然主动投怀送抱。”赵凌睁开朦胧双眼惊讶道。
“别贫了,快走吧,大师兄要对你不利。”
“去哪里?”赵凌坐起身来,将手搭上春苗肩膀。
“你走是不走?”一声脆响,春苗将肩膀上那只手拍落下来。
“不走。”赵凌哈欠连天,软了身子赖到春苗身上。
“你!”春苗奋力推开他,道出实情,“今天下午我偷听到三师兄要害你,今晚就动手。”
“尽管来害就是了。”赵凌摇晃的身子又靠上来,脑袋耷拉在春苗肩膀上,呼噜声响起。
“随你,死了倒也干净,省得每日气我。”春苗拿他没法,气得眼泪流了出来。
“听起来像是真的。”赵凌眨了下眼睛,腾地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走了几步转回来,叭叭在春苗左右腮上使劲亲了两口,将腰间挂着的玉坠用力扯落塞到春苗手中,“等我回来娶你!”这才推开门,四处看了几眼匆匆上路。
春苗抚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呆呆坐了一阵,“都精神着点!”有人在院外大声呼喊,春苗吓了一跳,将玉坠往袖筒里一塞,慌里慌张起身到门口张望一阵,悄悄躲回房中,玉坠从袖筒滑落,掉在地上也浑然未觉。
拐角阴暗处,云晋转出身来,云望走向前道,“大师兄,赵凌跑了,春苗师姐掉了这个。”
云晋接过玉坠,认出是赵凌之物,脸上堆起阴冷笑容,“赵凌,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不客气。”将手一挥,身后现出数人大声呼喊:“赵凌跑了,快追啊!”
赵凌才走了百十步,只见数十人执着火把追来,心中暗叫不妙,见到大路旁有条小路上山,便拐了过去趴在一颗大石头后面,数十人跑过,赵凌呼出一口气,刚刚起身,忽见一个道人指着他喊道:“赵凌躲在这里。”刚跑过去的数十人折返回来,几十个火把将山下照得通亮,赵凌无处躲藏,只得暗自叫苦,转身向山上疾走。
山路本就窄小且石头繁多,赵凌又没有火把照路,不多时便被拌了个趔趄,踉跄了几下还是摔倒在地,云晋带了一帮蓬莱弟子迫近。
赵凌眼珠转了转,指着云晋破口骂道:“*****,害了老子你也成不了气候。”
“我害你作甚?春苗找师父告状去了,说你调戏她,师父让我来拿你。”云晋笑道。
“春苗?多半你垂涎她美色不成,来栽赃老子。”
“那你跑什么?”云晋抓住手中一个玉坠颠了颠,好整以暇说道。
赵凌一见玉坠,顿时暴怒,顺手抓起一把沙石撒过去,“哎呦不好。”离得近的蓬莱被迷了眼睛,大声痛呼,赵凌趁机转身疾走,行至山顶见到黑魆魆一座山洞,深不见尽头,回头见追击的蓬莱弟子围了上来,当即无暇多想,一头钻了进去,只听众道人在洞外大呼小叫,却不进来。赵凌摸索着前行,走了一炷香功夫,终于有了些光线,再往里走渐显明亮,原来洞深处竟点了风灯,赵凌心中诧异,足下不敢停留,爬过一条长长石阶,洞内豁然开阔起来。
众蓬莱弟子围住洞口,却不敢进去,“快去报告师父!”云晋气急败坏喝道。
“师父,赵凌逃走了,进了老物山洞。”一名弟子奔到东明道人卧室外大声报告。
春苗听到动静,情知不妙急忙赶来,听说赵凌逃进山洞,也是吃了一惊。
“混账!”东明道人怒气冲冲披衣出门,给了站在门口的弟子一个巴掌,“是谁放走了赵凌?”
那弟子肿了半边脸,急忙跪下来,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答道:“是…是…”眼睛向春苗瞄过去。
“是他自己逃走的,师父。”云晋接过话来,春苗松了口气,忽见云晋向她促狭闪了下眼睛,春苗不解他是何用意,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快随我去看看!”东明道人怒喝道。
赵凌茫然四顾,只见大厅颇是宽敞,厅顶被十数根硕大石柱支撑甚是牢稳,赵凌绕过数根石柱,赫然发现尽头有张石桌,一个浑身长毛之物趴在桌上,似是睡着。
“是人是鬼?”赵凌大着胆子喝问道。
那物微微抬起头,一双幽蓝目光直射过来,赵凌打了个寒战,定睛望去却是一只苍老猿猴,浑身毛发灰白,瘦得皮包骨头没有猴样,苍猿眯着眼睛看了他一阵,又软软垂下头去,脖子中一条黝黑铁链挂在梁上,另有四根铁链分别锁了手脚挂在石柱上。
“丧尽天良,把只老猴子锁在这里。”赵凌伸手去扯,手刚碰到铁链,忽地真气外泄浑身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停了一阵赵凌吃力搬起一块石头,用尽力气向铁链砸去,峥峥声响,冒出几点火星,铁链哗哗颤动,牵动苍猿手足,一阵剧痛钻心,苍猿毛发被汗水打湿,忽地开口沙哑说道:“没用的。”
“你会说话!”赵凌吓了一跳。
“我说话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
“口气真大!”赵凌讥讽道,绕着苍猿转了一周,“成了精的猴子,脑后每百年长一根灵毛,雪白发亮。”赵凌想起祖母的话,向苍猿脑后一瞥,赫然发现苍猿脑后竟然长了十数根白毛,当真是雪白发亮,赵凌大惊,指着苍猿道:“你…你….你有一千多岁了。”
苍猿专注盯住他,眼中锐利蓝光一闪,呆了一下说道:“你这小子,有些来头。”
赵凌警觉道:“你看出什么了?”
苍猿默不作声,又垂下头去,赵凌急忙道:“先别睡。”
“怎么?”
赵凌四周望了一眼,嘿嘿笑道:“怪无聊的,陪我说说话。”苍猿翻了下白眼,向石桌趴了上去,赵凌喋喋不休,或顽笑或讥讽,苍猿开始还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应上两句,后来被他搅得头痛,趴在桌上任他胡搅蛮缠只是充耳不闻。
“老猴子!”赵凌消停了一阵,又去搬石头砸铁链,砸了许久,铁链还是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里面浸了东明道人的法咒,不破解咒语就白费力气。”苍猿无力说道。
“怎样破解?”
“不如你过来,我教你。”东明道人率领一众弟子走了进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便接上了茬,赵凌跳起身来,单掌竖在胸前全神戒备,东明道人轻蔑一笑,转头道:“猿兄,别来无恙。”
苍猿又一次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愤恨,东明道人冷笑数声,傲然负手道:“徒儿,去试试这老物。”
几个蓬莱弟子笑嘻嘻从地上捡起石块向苍猿掷去,赵凌大怒,飞身挡在苍猿身前,将飞来石块逐个击落。“不自量力!”东明道人怒喝道,“上!把一老一小都给我我砸死!”
又有数名道人上前,石块如飞雨般落过来,赵凌手忙脚乱渐觉吃力,冷不防被一石块砸中额头,脑中懵懵作响跌坐在地,接着又有几块砸落身上疼痛无比,眼睁睁望着石块向苍猿飞去,待要去救,已是有心无力。
忽听一声凄厉吼叫,众人大惊,只见苍猿七窍流出鲜血,灵门蓝光闪烁。
东明道人惊呼道:“老物要散功!”
倏地一股蓝光扑过来,东明道人与云晋急忙闪到石柱后面,轰地一声响,蓝光击到地上,碎石飞起,两名弟子躲闪不及,被飞溅碎石砸断了腿,倒在地上挣扎不已,过了一阵东明道人伸出半个脑袋,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子咂着嘴道:“啧啧,一个**,这么大脾气!我怎么瞧着功力见弱啊。”
云晋赔笑道:“许是老命快没了。”
东明道人作恍然大悟,“是,是!徒儿,咱们关了他多久了?”
“还有三个月便十八年了,师父。”
“好本事!不吃不喝,居然也能熬十八年,再有三个月…”
话未说完忽见一股极强蓝光扑过来,两人急忙缩头躲到柱后,闷响过后,石柱摇晃了一下,啪嗒一声柱底现出一个裂纹,如树枝发叉一般向柱顶慢慢延伸上去,东明道人与云晋惊恐看着,不多时石柱如败草般崩塌下来,洞顶咔嚓数声响,大石纷纷坠落,“不好!”东明道人与云晋齐声发喊,跌跌撞撞向洞口奔逃。
洞内不断有巨石落下,石屑弥漫,眼见石洞便要崩塌,赵凌挣扎爬到苍猿身边,仓促说道:“把拴住你的石柱击碎,我背你出去!”那几颗石柱最为粗壮,情知石柱击碎山洞当即崩塌,逃出去已是万难,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
苍猿满脸是血,神情甚是可怖,眼睛深凹似是再也睁不开,听到他说话只是摇头,赵凌疑惑正待发问,苍猿一头将他顶飞起来,口中又是鲜血狂喷,苍猿仰头向天,凄厉啸声响起,洞内登时刮起剧烈旋风,赵凌身子一轻,被卷在旋风中间摇摆不定,石屑打在脸上身上,有不可言状的疼痛,旋风越来越猛烈,赵凌身子被卷起至半空,被旋风气流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喀嚓数声巨响,洞顶被旋风顶开,赵凌身子飞了出去。
苍猿额头灵门现出亮光,一颗核桃般大小的幽蓝灵珠缓缓浮出,“去!”苍猿哑声喝道,灵珠飞速向上射去,直入赵凌灵门,山洞外东明道人见了,连连捶首顿足懊恼不已。
轰隆隆巨响持续一盏茶功夫,山洞彻底崩塌凹陷成了一个巨大深坑,旋风渐止,赵凌落下来,呆呆向深坑望了一阵,自知解救无力,朝塌陷之处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独自哀伤了一阵,起身向山下走去。
天色已大亮,赵凌愕然发现原洞口处已变成一个十余丈高悬崖,东明与数十名蓬莱弟子正守在崖底,看到赵凌立即大声叫骂起来,却是不敢靠近,赵凌觉得有趣,索性坐了下来,有空没空向山下扔一两块石头,他吸食千年灵珠功力惊人,石块去势甚足,十之八九便能砸中目标。
众道人哄地一声后退了数十步,“有本事你下来。”一名蓬莱弟子呼喝道。
“有本事你们上来。”赵凌哈哈大笑,搬起一块巨石向下抛去,巨石如陀螺般急速旋转,在众弟子上空许久不落,赵凌一掌虚劈,蓝光闪过轰地一声,巨石爆裂开来,烟尘四散石块横飞,众弟子吓得捂住脑袋趴在地上,半晌不敢动惮,东明道人伸手急画,一张紫色巨网凌空而至,将石屑尽数裹了,复捆成大石缓缓落到地上。
“果然有些门道。”赵凌正在发呆,忽觉不妙,急忙拔腿窜出几步,“刷”地一声,一张紫色大网落在刚才立足之处,深陷数尺,赵凌脸色发白,仓皇转身翻过山顶向南飞奔而去。
“坏我大事!”东明道人脸色铁青瞪向云晋,云晋手足无措,神色惊慌道:“我即刻带人去追。”
东明道人一摆手,“算了!他偷食千年灵珠,你们都不是他对手,即刻放出信使通知各友派,联手全力格杀,万不可叫灵珠落在别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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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迂腐!”赵凌心中恼火,“来,比划比划。”道道蓝光由双掌连珠炮向启帘轰来,启帘连连闪避退让,到最后退无可退,跃起一个筋斗从赵凌头顶翻过,凌空还了一掌,一道白气向赵凌扑去,赵凌闪避不及,肩部挨了一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启帘乍得先机,纵身扑过去拿他脉门,忽见一道蓝光扑来,启帘运起真气顶上,蓝光竟然穿透了真气,势头不减迎面袭来,启帘处乱不惊,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那道蓝光堪堪从身上划过,启帘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盯住赵凌苦苦思索制他之法。赵凌哈哈大笑,“启帘大侠,你奈得我何?”手中不停,有心让这个名满天下的大侠大大地出个丑,启帘凝神定气游走周旋,忽地眼中一亮,趁赵凌换气绵绵一掌拍出,白气凝成一个小团,缓缓向赵凌腰中击去,赵凌见气团小而无力,心中暗笑,夸张一个大大的斜转身让了过去,气团击到他身后大树反弹回来,赵凌始料不及,背部遭受重重一击,登时扑到在地,摔得满头满脸都是尘土。
            赵凌大怒,眼中蓝光闪烁,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脸颊、手背等外露之处忽地长出细细毛发,双唇间伸出尖利獠牙,面目狰狞不堪,启帘见了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这厮功力浅薄,驾驭不得千年兽性灵力,若是被灵珠侵蚀,便是天大的祸害,就算今天躺倒在这里,也定要将他封住,免得祸害人间。”觉到赵凌掌中蓝光杂乱无章,却是凌厉异常,一时间轰轰数声,地面沙石飞溅,启帘自知单凭自身功力无法与他抗衡,只有依赖快捷身法不住腾挪闪避,一个时辰过后渐显疲态,身法慢了些又是连遇险情,心中不禁暗暗吃惊:这赵凌身具千年深厚灵力,取之不竭,攻势这么久兀自有增无减,如此打法只怕不到半个时辰,自己不被他打死也要累死。赵凌却哈哈一笑收了掌,“你败相已露,还打不打?”
            “自然要打。”启帘退后几步稍作喘息,心中暗道这赵凌只攻不守,若不使出点险招只怕无法近身,心念已定纵身上前,“再来。”
            “好,我就看看名满天下的启帘大侠到底能支撑多久。”赵凌连珠炮轰了一阵,见启帘身法一滞,心中暗喜,大喝一声催出一记耀眼蓝光,启帘似是力竭,竟然不知闪避,左手悍然迎上来,赵凌果然上当,冷笑道:“不自量力。”双掌合到一处倾尽全力一顶,咔嚓数声,启帘胳膊断成数截,他只当胳膊不是自己的,咬牙倏地逼近,右掌搭上赵凌肩头,赵凌惊醒,心中暗叫不妙,急速向后退去,启帘身形跃起如影随形而至,聚集全身功力运于右掌,赵凌只觉肩头重愈千钧,脚下一软靠着大树坐倒在地。
            “着!”启帘沉声喝道,乌光一闪,一只黝黑之物从启帘身后布囊飞出,带着呜呜风声直袭过来,赵凌只觉胸口一痛,登时全身酸麻动惮不得,低头看去见一柄乌锥穿过胸口膻中,紧紧钉在身后大树上,“出!”启帘右手运力一引,赵凌顿时全身灵气逆转,浑身瘫软动惮不得。
            赵凌吓得心胆俱裂,眼睁睁看着幽蓝灵气自乌锥尾端奔涌而出,不多时手脸毛发慢慢退去,獠牙也缩回口中。
            “对不住,别无他法。”启帘吃力靠着树干滑坐下来,摸了摸自己左手臂,竟无半点知觉,只似身外之物。
            “你如此费尽心机,害人不利己,何苦来?”赵凌闷声说道。
            启帘痛得满头是汗,将衣袖撕成长条,手口并用将手臂绑了吊在胸前,坐到地上长长出了几口气,“不利己是真的,害人倒未必。”
            “早知如此,刚才不如多出点力气,打死你完事。”
            “我也觉得…现在死了还好受些。”启帘嘴唇发白,上气不接下气说道,疼得几欲晕去。


            IP属地:江苏12楼2021-01-04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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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瑟瑟,启帘盖好一间茅草小屋,从屋顶跳下来,伸出右手掸了掸身上尘土,“大功告成。”
              赵凌对着歪歪扭扭的小屋仔细看了几眼,认真评道:“像个猪棚。”
              “呵。”启帘右手掸了下身上的尘土,“天凉了,等会给你也来一间。”
              “两个人一只手,做什么都费劲。”赵凌看了一眼启帘吊着的左手,“你那手臂还能医好吗?”
              “没指望,筋脉都断了。”启帘摇头苦笑道。
              “真是报应。”赵凌哼了一声没好气说道,启帘听了不以为意一笑。歇了一阵,又寻了些木棍干草,堆在赵凌周围。
              “能遮雨就好了!我体气被你封住,早已没了知觉,冷暖也没什么所谓。”赵凌说道,“整天围得密不透风,闷也闷死了。”
              启帘一想也是,吃力用一只右手刨坑立柱,赵凌见识过他的手艺,忍不住出声指点,一通功夫忙下来,待棚子盖完,两个人都是疲惫不堪,启帘比较了一下,点头赞道:“比我的好看多了,你果真有些门道。”
              “嘿嘿,那是自然,话说咱们要住到什么时候?”
              “住到…”启帘欲言又止。
              “住到我死。”赵凌黯然说道,望着自己胸前乌锥尾端汩汩冒出的幽蓝灵气,“你把这个劳什子插在我这里,不就是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或许不会死…”启帘想说两句安慰他的话,可是想说的话只怕连自己都未必肯信,心中一黯,默默将头转向一边。
              几日过后,启帘手臂疼痛渐止,只仍是麻木,他早料到会有此结局,虽是沮丧,也只有无奈受之,放眼望去此处西面靠湖,南北两侧都是秦岭大山,东面一条长长山谷通往潼关,平日里人迹罕至,寂静得有些出奇。赵凌或玩笑或挖苦讥讽,启帘也不生气,权当有个说话的伴儿。
              这日,山谷出奇地没了风,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被太阳晒得懒洋洋有些犯晕,启帘暗暗伸了个懒腰,见赵凌早早闭了双眼,微微一笑,向身后毛茸茸草地倒了下去,感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正在这时西面静静的湖面上,一个气泡碎裂开来,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带着短暂颤抖尾音,不知为何,启帘胸中一荡,似是被撩到了心底极痒极痒的某处,忍不住起身向湖边走去。
              湖面上依旧安静,偶尔鱼群游过,闪出片片银光,散落的几片荷叶使得湖面格外生机。,启帘张望一阵并未见何异样,心中诧异默默坐下来,一尾透着鲜红的小金鱼探头探脑从荷叶下钻出来,怯怯望了启帘一阵,启帘心中一动,摘下一朵花瓣,拈在指尖一弹,花瓣打着旋平平飘落在小金鱼旁边,小金鱼吓了一跳,哧溜翻了一个水花,躲到荷叶下面,半晌从荷叶后探出头,歪着脑袋看了花瓣半天,慢慢游向前去,在花瓣尾端轻轻一啄,嘴巴张了几下,又是一啄,启帘新奇将手中花瓣尾端放进口中尝了尝,竟然有些清新的甜味,不禁心中大乐,摘了一大把花瓣向水中扔去,小金鱼瞪着大眼睛看了他一阵,“啵啵”连着吐了个两个气泡,转身游走了,启帘呆了一下,隐约听得小金鱼说的两个字:笨蛋!想想也觉得匪夷所思,不禁哑然失笑。


              IP属地:江苏13楼2021-01-04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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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1-01-05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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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1-01-06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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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逐渐转冷,赵凌虽然仍是喋喋不休,但每日里颓态显露,昏睡时间日益见多,启帘见他昏睡时脸上尤带青涩稚气,愈发怜悯不安,心中苦思权宜之法,几个月过去还是不得要领。
                    这一日晨间,启帘随便烧了些饭,胡乱对付了肚皮,照旧去湖边坐着。
                    一个小小的气泡冒出水面,启帘心中一动,凝神向水中望去,不多时小金鱼悠闲游过来,启帘从身边草丛中摘下一朵小野菊,将一片片花瓣扯下来投入水中,小金鱼在其中一片花瓣上轻轻啄了一口,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盯望着启帘。
                    “每日都是你陪我。”启帘微笑道,只有在这个时刻,心情才放松些。
                    “啵”,小金鱼慢悠悠吐了一个泡。
                    “你家住在哪里?”
                    “啵!”
                    “要是能说话有多好。”启帘摇摇头,要是在往日,自己也是个不安分的,大江南北,哪里热闹哪里去,结交了不少酒肉朋友,虽然知交甚少,却不曾孤单无聊。这一年天天住在这个了无人烟的地方,陪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半死人,这个水里的“小朋友”虽是活灵活气,偶尔搭上的却不是“人话”。
                    他是骊山老祖晚年收的关门弟子,入门时上面有两位老师兄,大师兄叫元恭,二师兄云盘,两人都已年近花甲,一辈子不曾婚娶,脾性甚是乖张,吵闹了大半辈子,偏生对他这个小师弟极为宠爱,师父去世后,两人轮番将毕生所学对他倾囊相授,以致二十几岁年纪轻轻便崭露头角,武功挤进江湖一流高手之列,随后出门云游多年,做出了不少侠义之事,轰动江湖,名气早早超过了两位师兄,现今细想下来与两位师兄已是三年多未见,也不知两位老师兄身体状况如何,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年少轻狂自责不已。
                    平静湖面一圈一圈细细涟漪慢慢扩散,启帘收拾了心情,新奇望去,只见小金鱼一顿一顿地“站立不稳”,竟然在水里打起瞌睡来。
                    “呵呵!” 见小金鱼憨态可掬,启帘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小金鱼被惊醒,望了启帘一阵,“啵啵”急速吐出一连串气泡。
                    启帘愕然道:“是骂人的吗?”
                    小金鱼尾巴一甩,一片亮晶晶的东西迎面扑来,启帘不及躲闪被几滴水滴溅到脸上,凉津津的滑了几条线,一直痒到了心底,小金鱼转过身,大尾巴一摆一摆飘飘然游走了,启帘抹掉脸上的水痕,有些想笑。


                    IP属地:江苏16楼2021-01-07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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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想我没有?”元恭刚到湖边,便大声叫嚷。
                      “大师兄。”启帘上前握住元恭手臂,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见他身后跟着一位豆蔻素衣少女,长发及肩,瓜子小脸温婉俊秀,眼睛宛若一池止水,极是清澈明亮,亭亭玉立站着,浑身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恬静舒心,“这是谁?”
                      元恭笑道:“我收的开山大徒弟,叫坠烟。”
                      “师叔。”叫坠烟的少女落落大方上前见礼。
                      启帘仔细打量她几眼,点头道:“恭喜师兄,收的好徒弟。”这倒是真心称赞,坠烟与生俱来的灵质慧心,他这等大高手一眼便瞧了出来,此等资质只要稍加调教,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是当然。”元恭更加得意起来,稍后看了一眼他吊着的手臂,关切问道:“你手臂怎样了?”
                      “一年了,还是老样子,看来是废了。”启帘下意识伸手捏了下麻木的左手臂,看了一眼躺在树下的赵凌,淡淡笑道,“也习惯了。”
                      “我不习惯。”赵凌闷声说道。
                      元恭与坠烟闻声转头望去,只见草棚下赵凌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靠坐树干,胸前乌锥尾处腾腾冒出淡蓝色气雾,只有不时眨动的眼睛喻示他还是个活人。
                      “他就是赵凌吗?听说偷食了千年灵珠后功力天下无敌,师弟你竟然能封住他,倒也奇了。”元恭很是好奇。
                      “有什么奇不奇,你师弟功力马马虎虎,只是施展阴谋诡计,天下一流。”赵凌讥讽道。
                      元恭疑惑看了眼启帘,启帘点点头,“他说的对,当时也是没法。”赵凌哼了一声,众人各怀心事沉默半晌,启帘扯开话题问道:“二师兄怎样?”
                      元恭一下子兴致索然,“那个老不死的,不提他。”
                      “骊山二老,十年前也是中原响当当的人物,与盛极一时的蓬莱东明道人、普陀空空上人、天柱莫桑、峨眉幺娥实力相当,被人津津乐道为‘天降六仙’,自从五年前友门切磋师弟启帘接连挫败十八名各派顶尖高手,显露锋芒,两个老家伙名头被师弟掩盖,自知实力不济,便黯然隐退江湖,从此不问世事。后启帘大侠因故未参与中原武会,错失中原第一侠士之位,其实在众人心目中,启帘大侠依然是中原第一高手。”赵凌缓缓道来,坠烟听到“中原第一”四字,向启帘看了一眼,见启帘浑不在意,眼中奇异亮光闪过。
                      “现在中原第一高手是谁?”坠烟漫不经意问道,元恭与启帘对视一眼,默默垂下头来, “贺兰狼王荒衣!”赵凌顿了一下,说道:“灵物异类一旦得到修炼之法,进境总是要比人类快出许多,这荒衣不知何时修炼成灵珠,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名盛一时的天柱莫桑、峨眉幺娥,其余人等自知不敌,便不愿出丑,心中虽有万般不情愿,也只好默认了他这中原第一高手的称号,依我看,启帘大侠即便那日在场,也不见得有胜算。”
                      “前年我与他贺兰门下护法含苍有过照面,恶斗了半日,只是侥幸取胜,后来他援手赶到,险些没法脱身。”启帘点头,想起当日激斗险恶场面,不禁心情激荡。
                      赵凌缓声说道:“两位想必听说过两百年前巴蜀、昆明一带蛇精祸乱,一度尸骨累累、十城九空,平皇帝冉闵举全国之力,恶战三年才诛杀蛇王,大晋也因此一战元气大伤,被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乱华,联手吞并北部大片江山,中原汉人遭惨绝人寰杀戮险些灭种,今次荒衣一战成名,贺兰狼窝便蠢蠢欲动,他日羽翼渐丰,中原一场浩劫只怕在所难免。”元恭与启帘脸上同时一紧。


                      IP属地:江苏17楼2021-01-07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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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把这个劳什子拔了去,以我的千年灵力,应是能勉强对付荒衣,再加上各大门派援手,定能将贺兰狼窝连根拔起,免去中原一场灾祸。”赵凌瞧着自己胸前乌锥,试探说道。
                        “这法子倒是不错,不如照他说的…”元恭望了眼启帘,迟疑说道。
                        “办不到。”启帘沉声说道,元恭见他说话虽是低沉却不容抗拒,不禁一呆,“这是为何?”启帘摇头不答。
                        赵凌似是早料到他这态度,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坠烟见各人话不投机,也不多问,取开随身包裹,将元恭带来的酒菜摆了,安静坐在一旁添酒夹菜,听他三人海阔天空聊天,启帘不时看她,见她小小年纪长得温婉俊俏且又仪度非凡,不禁又是喜爱又隐约有些莫名其妙敬畏。
                        “他怎么不吃饭?”坠烟望了一眼赵凌,在两人喝酒的空当发声问道。
                        “已经不需要了。”启帘摇头叹气。“他被我用乌锥封住膻中,体气俱息,五脏六腑俱都废黜,全身灵气逆流散出,再过两年便是一具空壳。”
                        坠烟脸上露出不忍神色,稍后将饭菜取了一些,走到赵凌身旁跪坐在地,喂他吃饭。
                        赵凌已是一年多未进食,尝了一下如同嚼蜡,当下不愿再吃,看着坠烟笑道:“好个美貌的小姑娘,长大了定会迷死…”看到坠烟脸色微愠,眼中颇有责怪之意,不知为何便想起了当年母亲的目光,心里一个哆嗦,急忙闭上了嘴,把“好多男人”咽进了肚子里。
                        坠烟将菜仔细与饭拌在一起,舀了一勺伸到赵凌嘴边,轻声说道:“张嘴。”
                        赵凌乖乖张开嘴,这一口竟是吃得有了些滋味,十八岁的不羁少年,在少女坠烟面前乖觉如孩童一般,元恭与启帘对视一眼,均是诧异。坠烟给赵凌喂完饭菜,回头来见元恭师兄弟两个已喝完酒闲聊,便收拾了碗筷沉静坐在二人身边,趁着说话的空当,插口说道:“师父,我要学医术。”
                        启帘满心惊奇,拍了下坠烟小小肩膀,点头默默赞许。
                        元恭却是十分失望,在他心目中,以坠烟资质,这天底下也难寻出第二个,本想倾囊相授,练就个绝世高手,也好在这个不可一世的师弟面前抖抖威风,却万没想到坠烟要学医,他师门医术修炼之法也是极为高深,偏生自己一窍不通,坠烟语气虽是平淡,却显得很是坚决,相处这许多天以来,坠烟向来说一不二,自己也知道坳不过她,只得随口敷衍道:“也好,等你练好医术,或许能帮你小师叔医好手臂。”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回去以后如何慢慢劝她回心转意。
                        “坠烟尽力。”说完挽起启帘左手袖口,将他左臂捧着仔细察看,询问启帘各处感觉,默默记在心中,元恭见了,心里早凉了半截。
                        元恭心中不爽,囫囵喝完碗中酒,简单与启帘客套两句拔腿就走,坠烟有条不紊收拾完包裹,这才与师叔启帘施礼告辞,元恭早到了谷口,正等得不耐烦,见坠烟走过来,却换了一副笑脸,和蔼伸出手笑道:“不如把包裹交给师父背。”坠烟摇摇头默不作声背着包裹绕过他身边走到头里,见元恭并没跟上来,略微回头道:“师父,走吧。”元恭挠挠头呆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启帘远远看着,失笑摇了摇头。


                        IP属地:江苏18楼2021-01-07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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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些医书都是你祖师爷留下的,许多只是臆想,他自己都练不会。”元恭领着坠烟到医典阁看完书架一排排医书,弯下腰满脸堆笑,“坠烟,不如别练了吧,师父还有许多厉害好玩的功夫。”
                          坠烟摇摇头,指着最下端医书问道:“起手篇在这里吗?”
                          “这个好像…”元恭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坠烟不再问,蹲下身去自下而上一本一本查看起来,这些书许久没有人翻阅,上面积了厚厚一层浮灰,坠烟仔细将浮灰吹掸干净,用毛笔写了标记,重新放回书架,她手脚甚是麻利,元恭见帮不上手,便懒得过问,闷闷到外面转了半日,回来看时,非但书籍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地面、书架也都擦拭得一尘不染,看着很是亮堂舒心,书架旁摆了一桌一凳,桌上摆了文房四宝。
                          “这么快整理好了?”
                          坠烟点了下头,“《医理》三部十二本,《症见》三部十二本,《药理》三部十二本,《药法》九部三十六本,《针法》六部皆是单本,《气法》九部二十七本,我可以看了吗?”
                          “看,尽管看。”元恭大方道,心中却颇有大势去矣之感。
                          次日,元恭来到医典阁,只见坠烟从座椅上疲惫站起身来,双掌置于额前寸许,指舞灵动,不多时指端嘶嘶冒出白气,过了一阵白气散尽,坠烟收掌,只见她双目闪亮,疲惫之态一扫而空。
                          “撩云揽月手?!”元恭吃惊道。
                          “师父。”坠烟施礼道:“您看我用得对吗?”
                          “早年我看见你祖师爷用过,丝毫不差,撩云揽月手是他老人家成名绝技,你短短一天之间怎么可能学会?”
                          “我试了一下,倒也不难。”坠烟沉静说道:“只是初学做做样子罢了,功力不足没什么效用,需练到气法第三部方有全效。”
                          “哦。”元恭索然无味,只淡淡应了一声,见书中夹了书签,上面记录了密密麻麻娟秀小字,细看上去都是些心得,心中暗道:“这小姑娘倒是真用心。”
                          “师父,这些话很难懂。”坠烟翻开医书,指着其中字句向元恭请教,元恭看着头晕,装模作样思虑一阵,“的确有些难懂,等为师回去想想。”等下次再问时,元恭依然是这一句恭候着,几次过后坠烟便不再问他,元恭心虚,轻易也不去医典阁,免得尴尬。
                          往后个多月,坠烟除去吃饭时间便全部泡在医典阁,元恭闷得连个吵架的都寻不到,有心去找坠烟说话,又害怕她提出问题自己解答不出,每每走到门口又躲了回去,实在熬不住便独自发狠练功,一时间功力倒也长进了不少,有一日走到医典阁门口,背着手踱了几个来回,实在忍不住便推开了门。
                          “师父。”坠烟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站起身来,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元恭大惊失色,急忙将坠烟扶上座椅,手指搭上她脉门,只觉脉象紊乱,体内真气左冲右突,像是病得不轻,他对医术一窍不通,有心找一本书来现学现卖,却不知道看哪本书合适,正急得不知所措,坠烟轻轻咳了一下悠悠醒转,双手虚合在丹田处自己调匀气息,“师父,刚才新学针法,试了一下,结果岔了气息。”
                          “你在自己身上试?”元恭吃惊更甚,将她衣袖卷上去,一条玉藕似的手臂竟然全是针孔,再看另一边也是这般,把元恭心疼得直抽抽,“咱别练了好不好?”
                          坠烟若无其事放下衣袖,“明明是照书练的,不知怎的便出错了。”
                          “针法一书,是祖师爷晚年所悟,从未用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疏漏。”
                          坠烟低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果真如此,刚才看这路《针法》,也觉到有几处似是与《医理》《气法》不符,只是未往深处想,等会重新试下。”
                          元恭又是一惊:“还要试?!”
                          坠烟愕然道:“不试怎么知道效用?”
                          “不怕伤了筋脉?不如以后在我身上试。”
                          坠烟微微一笑,“不用了,坠烟试用前会料想到各处疏漏,调匀气息防备,师父功法与书中气法不一,不易防备。”
                          元恭见劝不动她,急得抓耳挠腮,却是毫无办法。


                          IP属地:江苏19楼2021-01-07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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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个月,元恭担心她出事,每日都来几次看她,见她看完症见、药理,药法只是随便翻看了一遍,便去看针法、气法,有一日忍不住问道:“药法是郎中骗钱吃饭的本钱,怎么不见你用心背诵?”
                            “我又不靠这个骗钱。”坠烟微笑道:“其实看一遍都记会了。”
                            “都会了?”元恭将信将疑,见坠烟点头,便顺手拿出一本药法翻到中间,做不经意瞥了一眼,用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满脸懊恼说道:“我这几日有些气虚少寐,也不知怎么了,能不能治?”
                            “师父气虚少寐?”坠烟疑惑看了眼元恭,见他双目炯炯盯住自己,并无任何异常之状,立时便猜到他用意,心中好笑想了一下说道:“气虚少寐分心脾两虚、阴虚火旺,不知道师父是那一种?”
                            “那就心脾两虚吧。”元恭斜着眼睛偷偷看了下书上所著,果真是分心脾两虚与阴虚火旺两种。
                            “心脾两虚症见失眠头晕,心悸气短,口淡无味,不思饮食,药方是:茯神四钱,生鸡子黄一枚。将茯神水煎后取汁一碗,对入鸡子黄搅匀,临睡前先以温水洗脚,趁热服下汤药。”
                            “若是阴虚火旺呢?”元恭心有不甘,又追问道,阴虚乃是精血或津液亏损,因精血和津液都属阴,故称阴虚,元恭对医术一窍不通,哪里知道这些。
                            坠烟看了元恭一眼,脸上有些不自然,“阴虚火旺症见头昏脑胀、心烦失眠、手足心发热、盗汗、口渴、咽干。药方是:麦门冬、夜交藤各二钱,五味子一钱,水煎取汁,分早晚服。”
                            元恭忽地得意大笑,将书翻开找到药方指给坠烟看,“错了,书上写的是灸远志而非五味子。”
                            坠烟掩嘴笑道:“师父,灸远志是女人用的东西,用在您身上不太合适。”
                            “这…”元恭脸色微红,将话题扯了开去,“药法这书,你为何记得这么快?”
                            “那些药法,无非是些药方,只需熟知症见、药理,药方便不用记。”
                            “那针法、气法岂不是也不用看?”
                            “不行,针法两部六层,每一层都是大相径庭,且力度、穴位要求精准,不逐一尝试是练不出来的,气法九部分为九层,与针法一样循序渐进,第一层练不全,第二层便练不下去,若是强练,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那你练到第几层了?”
                            “针法第二层练完了,气法刚练到第三层。”
                            元恭吃惊得几乎跳将起来,“第三层?!你祖师爷一辈子也就练到第三层,你怎生练的?”
                            坠烟摇头道:“不知道,只觉得看了书之后,略一尝试便会了,只是气法第四部书中所写与坠烟所想有种种不合,尚未尝试。”
                            元恭不可思议望着她,“你祖师爷练完第三重已近七旬,练不下去才写下这书,后面都是他根据自己前面修炼心得臆想写出来的,也亏你能看得出来。”
                            坠烟低头思索了一阵,“坠烟明白了,谢谢师父。”
                            元恭心道:“谢我啥?巴不得你练不成。”垂头丧气坐了一阵,忧虑说道:“修炼气法者,唯有练成气丹,而后才能突飞猛进,气丹修炼十分艰难,尤以医术最甚,若是到了五十岁仍没有进境,这辈子可就对付了。”说完惋惜摇头。
                            “气丹?”坠烟有些疑惑。
                            元恭郑重点头,盘腿而坐运了一遍真气,不多时头顶灵门闪亮,一颗杏仁般大小气丹跃体而出,将屋内照得雪亮,少顷元恭收功,气丹隐入灵门,“为师勤学苦练,到四十三岁才练成这个气丹,也算是快的了,当年也风光了那么一阵。”脸上不自觉带上些得意,“你启帘师叔天生禀异于常人,二十四岁便修炼成功,算是武林一朵奇葩,他气丹练成之后,正置年轻力壮,自此功力进展一日千里,没几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便渐渐不是他对手。依我看,坠烟你的天资未必便输了他,不如先从别的功夫入手,练成气丹后转回头再修炼医术…”
                            坠烟微笑摇头,“师父说得也太玄乎了些,气丹修炼有那么难?”
                            元恭瞪了坠烟一眼,滔滔不绝道:“有那么难?修炼气丹不但要功力深厚,还需机缘巧合,自古以来多少名家便栽在这个坎上,普陀望虚老和尚功力深厚,天下鲜有对手,练出气丹时足足九十岁,天柱宏亮二十岁时候年纪轻轻便出道,功力深厚,打遍西北无敌手,人人都说是练武奇才,眼巴巴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练成气丹,哪知到四十岁也没修炼成,从此迷了心窍,两年后走火入魔不知去向,蓬莱东明道人,功力天分都差了一大截,不知道动了哪根筋,四十五岁也练成了,比我晚两年。到现在练成气丹尚还健在的,也就区区几十人而已,你说这到底是难还是不难?…”元恭神情激昂,手舞足蹈背对坠烟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只是觉到坠烟不为所动,忍不住回头望了她一眼,忽地扑通一声一个倒栽葱跌下地来,揉了揉眼睛讷讷道:“…这怎么可能?”


                            IP属地:江苏20楼2021-01-07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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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1-01-08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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