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个傍晚，有轻轻的风吹，把暑气吹淡。
我拉把摇摇椅往店门前放，坐上头呼哧呼哧狼吞虎咽。
已经是很难得会有这样清爽的傍晚，对比往常，我更讨厌汗流浃背。
“老头儿！”忽然的，离我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传来这样一声嗓，有些低沉的，不似其他小伙嘹亮。
我知道，老主顾来了。
那投在地上叫夕阳拉老长老长的影子渐渐朝我这移动过来，我在那个影子的脑袋即将与我的脚尖碰触的时候，腾出只手朝屋子里的方向挥了一挥，意思就是，饭锅里有，自个儿盛。
在这阵子，我似乎是已经将前一阵出现在我店门前的那位美人冰块忘了干净。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凡夫俗子，再美的事物只要时间一久不在我面前出现，基本我是会当那不曾存在过。
是，她的没出现让我惊奇到怀疑她不是这里的学生。
虽然后来偶然发现原来她常走的后门。
我对她的印象也停在了为什么会突然走前门这个疑问概念上，至于她的容貌，有点儿淡了，我并非记忆超群的人。
要真说起来我其实也没太多惊讶，美人我见得多，怪人只见过一个。
譬如说这个天天来我这蹭晚饭还蹭得异常嚣张的学生娃。
我姑且还当他是个学生，这与他的校服和校徽没有关系。
直属联系就是他的成绩还不错。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个那也说来话不多，在某一次给学校里没回家赶考卷的老师送面包矿泉水的时候，我路过了一块长得十分像皇榜的木牌子，上头标的成绩排名我看见了他的名。挺靠前，反正一眼过去就瞄见。
看客们，我是真还想跟你们嘎吱些泄恨的句子，但是这小伙催我把屋里小桌拖出来，要和我凑一块吃饭，所以我暂时搁浅下，也顺道组织我该如何批斗这小子的言语。

凸臭泉水：啥叫重出江湖呀掀飞。
凸4楼：感谢支持
凸乖徒弟：这坑应该不会弃
凸6楼：淫【和谐】妇你还是喜欢裸【和谐】奔
凸夫人：拍拍我尽量
凸8楼：感谢支持
凸9楼：同上
更得有点少，晚上继续。

三
我想我会收留他天天在我家吃晚饭绝对不是家里米太多，是因为寂寞。
我到目前都还是孤身一人在世间，无车无房，父母双亡。
这小子说混不混，说糟糕也很糟糕，这也绝对是一种极端。
这么说吧，我看我得说个和他认识的开头。
嗯，那是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在伸手不见五指之前，我店里的酱油恰好卖完，自个儿吃的那瓶也见了底，烧菜就没了谱。进货也得第二天下午才能送到，于是在这期间我好吃酱油的个人问题就得不到了解决。
这问题是很深刻的，我对着那堆五花肉发愁了不到三分钟决定去别人店里先买瓶应急。
那会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我拎着那瓶酱油往回走，会经过一个小巷。在当时的治安还算不错，所以就算看多了电视里暗巷抢劫或者害人性命我也依旧走得脚下带风。
我哼新学的小曲儿，跑调到第六句的时候，我正好到巷子口。
比起我来时的安静，那时多了一份惊天动地的吵闹。我听见了杂着粗口的叫骂，而后是刀刃交接碰撞的声音，一声一声撞我心口上，我在事后很久都觉得我当时很牛逼，因为我并没觉得脚软，我反而觉得一股热血沸腾上脑袋，几乎破脑而出。
凭着中学时代和人干架的经验，我猜出了这是发生了斗殴事件。至于有多严重我在听见一种刀砍在了墙壁上时确定了这帮子人还挺有家伙意识，那种刀叫马刀。
只不过叫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听不见一声带了示弱的声音。我站在巷子口那处阴影里，路灯从我眼前照过，洒在离我几米外的地上。
我看那上头的几重人影交叠了又分开，刀刃的影赛人头一大截，挥舞着，我仿佛能看见那些人张牙舞爪扑上去的情景。
我又想，这治安开始差劲了。
隐隐就听见了一有了奋力反抗的声嗓，我暂时就收了出手相救的念头。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到现在终于晓得要奋力反抗了。
影子里站起了个比那些人都要高一段的，我一愣。嘿这不挺有条件优势的嘛刚怎么不还手啊？
黑夜里，我听见那些人开始沉重的吐息，地上影子的交叠，成了另一种局面。
那个被殴的成了殴他们的。
有刀刃掉地上的动静，我屏着呼吸站近了点。那些刚还能上天入地杀人全家的苗苗全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借着灯光我就看见地上横七竖八一条条黑色。
然后，我居然就给发现了。
我忙倒退了好几步，心想我刚真的只是个围观的，我啥都没有做。
一步，两步...五步...我渐渐给逼得退出了那片刚罩我身上万无一失没人发现的阴影，灯光打我身上我给暴露得清清楚楚。
再然后，我就看清楚了那个牛人的面貌。
一脸的淤青，嘴角挂着红，色儿鲜的，估计是刚被打的。
我想我的眼力还是有限，我实在无法把一个几乎成了猪头的人和日后看着贼帅的那个学生娃做联系。
他脚步有些踉跄，有几步甚至得扶墙。我想上前扶他，又不敢上前。
把我逼出了那角落，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你哪条道上的？”
“我...”
“你干嘛的？”
我其实真的很想说几句正义的话，起码表示一下我是清白的。
“我打酱油路过的！”

SF你妹！下来！

T T俩XX

T T不要水好吗？

T T好

六
又是一个黄昏，那天空是真的黄得我发昏。
混小子今儿个没来。
我有些忐忑，这不会是好事。往往，他沉寂着没有出现，就会赶在我不好的预感冒出来前把坏事砸我脑袋上，让我来不及躲闪。
今天我想也是一样。
天黑，临近八点的时候，我还在擦着柜台，极忽然地就有道光束从我眼前过去，又明明灭灭明明灭灭，不时落在我拿抹布的手上。
我当是过路的拿着手电筒，没太在意。
而那到光束跟生根了似的在我店里来回转悠，打在地上时我看见那周围的光晕是亮白色的，白得我刺眼，
我有点火了，抬头，嚷，什么玩意这是谁家小孩这么喜欢玩手电筒啊？
嚷完我就后悔了，因为看清楚那并不是手电筒，而是车灯。
摩托车，重型。
回头的时候还听见了两声拧油门的动静。
十分威武地停在我店门口，但却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油门明明没有启动。
我有点渗得慌，怀疑刚的油门声是不是我错觉。
摩托车搁那像迎客松，坚毅本色顺着车子轮廓散发，被我店门上的小灯照着呈现出来的线条上下起伏，车头，油箱，皮座，车尾箱。
那车上没人。
今晚上很安静，听说镇上来了杂技表演团，街坊邻居吃完晚饭就都奔那去了，场面宏大的，连滚带爬。
四周沉淀下来的空气寂静着让这台摩托车愈发突兀，我就连它什么时候存在于我店门口的都不知道。
老半天，我终于响起发声。
谁家的摩托车啊？！停我店门口正中让我怎么做生意啊？
这其实是放屁，我知道，四周街巷都无人的环境，做的阎王爷生意。
喊完了这一嗓，依旧没有动静。
我壮着胆子从店里头出来，下那坎台阶的时候脚底踩着什么东西发出了碎响，我就又把脚缩回来了。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觉着天有点凉发抖了下而已。哦你问我为什么躲在柜台下面那是因为地板上脏了我蹲下去擦，哦你问我擦东西为什么抹布还在桌上..我说你烦不烦哪门子那么多废话？！！
老头儿！
这回我真脚软了。从脚底下软到脑袋。
太...好了......
混小子救我来了虽然压根没发生什么事。
我让自己看起来俨然一副镇静的姿态，悠悠然仰起脸，甚至还用嘴唇画出一个弧度，但一看到眼前人我就想把桌上抹布操起来丢上去。
混小子脑袋上扣着个头盔，显然的就是机车头盔。
头盔面上光滑崭新，还能反光。
他把脚往我身旁椅子上一踩，一副得意忘形。老头儿，被我吓着了吧？
......
可恨！太可恨！我活着么大岁数没被谁吓过居然在阴沟里翻船！
他见我不说话，光盯着他看，又往那摩托车一指，说，嘿，那车我弄来的，长得很嚣张吧？
......
耻辱！太耻辱！我活着么大岁数就买过自行车！
他又说了，老头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还是你又睁着眼睛睡觉了？
我真就把抹布盖他脸上去了。
混小子你嚣张个甚？！
他把脸上抹布扯下来，捏手里边，气焰张狂地往我的椅子上一坐，什么话都没再说。
我觉得我有点平稳了，问他，你弄那车干啥玩意？你搬家了啊？
没，狗窝还在。他面不改色，四处扫荡，找出罐啤酒。
开着啤酒白花花的沫子顺着他的手指头往下掉，一坨...又一坨....
那我记得你家离学校不远啊，要这车子供着啊？
他特贼兮兮一笑，那在我眼里看来相当犯贱的那种。
他说，自行车带人我嫌颠簸，机车带人就好多了。
带人？我站起来，也找了把椅子坐，你带你媳妇啊？
哪能啊要带我媳妇的话少说得四轮才够稳呢啊。
年少的嘴脸让我很嫉妒，我一样也有这么青春飞扬的时候，但那在很久以前，只不过我还没能遇到一个让我也能如此费尽心机的对象，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事后，我就听说他那车子是明目张胆从镇上那群混混里抢的，费了不少劲，据说抢的时候个个带着家伙，刀锋亮出来的寒光把一整个角落晃得杀气腾腾，有人看见了。
我顿时有些明白那阵子他来我店里看上去有点儿虚弱的模样是为了什么，他要把衣服脱了，我想我能看见他胸口的那道刀伤，一定是长长一大条，像丑陋的恶鬼在那上边张牙舞爪。
强行给他上药的时候，我就直接问他，我说，你干什么飞得抢啊？你家庭再不济买个摩托车也是没问题的吧啊？你老爸不是那什么什么官呢嘛。
你懂个屁。他疵噔我，精神奕奕，那群人我早就想教训了，这次只是找个借口去找茬而已。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说得如此逼真我该选择相信，只要事后没人和我说看见有个女娃坐他机车后座，他送她回家。
好嘛现在的年轻人我搞不懂。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牵着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我店前，嚷着要我帮他看车。
我仔细看了看，很普通的自行车，只不过带了牢固的后座。
哎呀这前一阵是谁在那嫌弃自行车颠簸了来着。
我去问了和小落同伴的牛子，他和我说，那机车小落砸烂了丢废铁厂去了。
我点点头，这是他的作风，继续。
那他自行车带人么？
不带。
那然后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年段整顿，拆班分班，隔壁班的拆过来了好多。
嗯。
有个叫桔梗的，和他同桌了。


T T T T T T还得换皮更新换皮更新我多不容易你就当没看见不完了不玩了话说回来为什吗我就找不见这帖子话说回OJZZZZZZ

= =发现自己的沙发里尽是一串乱七八糟的文字
于是不水了 下次更新再来TAT

七
某个清晨，我说不清那是一个早到什么样的日子。
小落找我来了。
他进来张口就问，老头儿你知道怎么谈恋爱么？
我还没睡醒，听着就以为他问我知道怎么弹脸么。
我说，怎么弹脸？该怎么弹怎么弹，弹舒服了就行。
该上哪上哪去，别来烦我。
小落就出去了。
我一直睡到快中午突然醒来，琢磨今早上是和哪位神仙说了话，并且还很了不起的样子。
没琢磨够，那小混蛋就一脸狂妄地冲进我还没拉开的店门。
说他一脸狂妄，不是因为我眼睛粘眼屎了。是他表现得太明显。
有句话说得胜将军凯旋归来，但我知道用他身上绝对不合适，他就一小人得逞的奸臣相，反应出来的神态一个比一个准。
我就问他，你吃春【和仧谐】药了啊？
他嫌弃我没刷牙嘴臭，脸别过一边，就让我看见他没洗干净的脖子。
拉头牛来犁犁你那脖子吧，跟烧煤炭他儿子似的。
他十分得意地冲我一笑，然后凑我耳朵根叽里咕噜一阵耳语。
我的耳朵直给他吐出来的热气熏得有了层水，我觉得这有点恶心。
听完了之后我就顾不上恶心一巴掌盖他脑门上咒他去死了。
小玩意你知道挑拨离间怎么写么？
切，我不止懂得写，我还懂得做。
那你晓得借刀杀人怎么写么？
喔那不就是今早上我做的事么。
我一时间就给堵得说不上来了。
小落进我厕所里用手沾着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水啪嗒嗒往下掉，顺着他走过来的地板成条线。
那天他没在我这吃过饭就走了，瞅着依旧得意，却觉得不对劲。
这回连牛子也不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小落突然放轻了声音，我有点没有预料。
我也跟着降低了音调，这话怎么说。
小落瞥了临床一眼，凑到我耳朵根说了句，他哥喜欢他。
我有点愣。
小落补上句，不是哥哥弟弟那种喜欢。
我就明白了。
刚还赌着气的小伙子突然在病床上放声大哭。
我的个妈，吓了我一跳。
护士们冲了进来，忙问怎么了。
小伙子一语不发，光知道哭，过一会开始大喊叫他哥来，他要换病房。
护士给打了针镇定剂，让他暂时睡一会，回头真去找医生了。
我心里边有点儿抽搐，换病房是说换就换么，叫他爸来都不一定顶事儿叫他哥有屁用。
你看，给他哥打成这样了还惦记他哥。
小落突然这么说。
我有点儿没能缓过神。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落的脸上不带一丝的坏心眼，认真又坦白。
不说他了，说说你吧。
我？他的脸色在这一霎转回了吊儿郎当，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喜欢那姑娘干啥不表白？
哈？小落颇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显然是琢磨出牛子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觉得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噢...可是你不说你又不肯让人和别人在一起，啥意思呢？
嘁，我看上的，就是我的，我没表白之前，谁都不准跟她在一块。
得，这小王八蛋还特理直气壮，我一时间有太多千头万绪说不出来。
那回头她要拒绝你呢？
小落沉默了一会，十分认真在想，那她就一辈子单身好了，我会养她的，但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养。
......我也沉默了。
我现在特好奇到底什么东西捣鼓得你这么迷那女娃娃。
小落突然开心一笑，透着美好与怀念。
他说是个湖。
人工湖。
然后他又说。
老头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和她说了。
为啥？
你知道我为啥会知道校长他大儿子喜欢小儿子么？
不知道。
是校长大儿子跟我说的。
哈？
他要我当心点，下次再这样就废了我。还说招惹谁也别招惹他弟，他弟就他一个人能欺压。
他喜欢他。
我在当时心里边是有着许多震撼的。
这还真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说得出来。
或许我该说句勇气可嘉？
年轻真好。
可以做尽年老时所有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我在想，他和他弟弟这茬可够隐蔽了吧？够见不得光了吧？他都能这么大方承认。
那我为什么不能跟桔梗坦白呢？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忽然有些想笑。
说得也是。
————————————完————————————
番外
喂桔梗，在干啥？
炖鸡汤。
那个死闷骚表白了没？
表了。
那我补课的回礼算是给了？
恩，两清，辛苦了。
行，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