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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劳拉小姐的衣橱——战争改变了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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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劳拉小姐的衣橱——战争改变了每一个人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0-07-13 11:25回复
    二战向,哈吧第一帖,还望各位捧场。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0-07-13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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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是学生,很忙,所以有的时候更慢了不要嫌弃。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0-07-13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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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她恨七月,纽约的七月,尤其是一九四二年纽约的七月。
        公寓里的浴帘一如既往的肮脏,大大小小的霉菌爬满了那发黄的浴帘的底部,身后的水流忽大忽小,忽冷忽热,这种状态持续太久了,以至于她的后背都已经麻木了。肮脏的水流顺着那瘦削却有力的后背和双臂流下,顺着脚后跟汇入脚下的脏水里,她用力搓洗着被尘土染成黑色的头发——它们本应该是棕色的——这年头大城市都脏得很,被工厂焚烧的灰烬所埋没,被燃烧的烈火所包裹,战争改变了每一个人。
        她叫劳拉,没有姓,只有名。知道她来自英国,从她公寓里浓浓的炸鱼薯条味道就能确定。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只知道她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她总是披着一身皱巴巴的棕色袍子穿梭于纽约最隐秘、最危险的角落。和她的来头一样,她的那些钱也是个谜,有邻居声称他们曾透过窗子看见她将一打一打来路不明的美元打包塞进墙壁,然而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一个有着一打一打的美元的年轻人怎么会屈身住在布鲁克林最脏最乱的贫民窟呢?
        淡灰色的积水缓缓发棕,鲜红的血液汇入水中,绽放出妖艳的花朵,她关上水流,更多的鲜血从小腹的伤口涌出,顺着左腿流下,汇入脚下冒着泡泡的积水,将其染成赤红色。她闭上眼睛诅咒了一声,跳出澡盆,踩着湿脚掌去拿棉花,没有铺地板的水泥走廊留下了一串湿脚印。她走路的姿态像一只猫,穿梭于天窗上射下的阳光之中,斑驳的光斑打在她小麦色的皮肤上。
        她是一个怪人,大部分时间她是阴郁的,其他的时候是暴躁的。
        她曾是一个女巫,至少她曾以为自己是女巫,那是很遥远的从前了,那时候她还叫作玛丽·凯莉。
        七月的纽约让人汗流浃背,闷热的浴室里,她用手抹掉镜子上湿漉漉的水蒸气,注视着对面的自己,镜子里的人又瘦又高,薄薄的一层头发贴附与双肩和脸颊。来,那双棕眼睛曾经纯粹又活泼,她曾经也向往阳光,向往童话与王子。她有过很多梦想,当一个舞蹈家,钢琴家,去霍格沃茨,在对角巷开小店……但那是从前了,人是会变的,她悲哀地想。小女孩的痴心妄想太多了,以至于她已经记不清了——但能确定的是,那长长的清单上肯定不包括“成为一个哑炮”,也不包括“住在纽约”。
        她吞下两个小药片,打开急救箱,动作熟练地穿针引线,给伤口周围消毒,没有一丝犹豫,将针扎入伤口。
        她是一个哑炮,被家庭抛弃的哑炮。
        缝合伤口刺激得她泪眼朦胧,异物侵入的感觉让她极其不舒服,她的呼吸急促,额头逐渐冒起汗珠,每一次针头的刺入与穿过皮肉都会牵扯起巨大的痛苦,她紧咬牙关,无法控制自己的呻吟。她住在纽约最便宜的贫民窟里,被酒鬼和妓/女所围绕,和这些人比起,她已经算是“上层”人了。她的腹部散落着亮白的愈合的伤疤,后腰有一块淡紫色的不规则的凸起,她在镜中看到了那块丑陋的伤疤,仿佛被其刺痛了眼睛,飞快地挪开了目光。
        午后的阳光悄悄爬上她的肩头,攀附于她的脸颊,直直照射着她的眼睛,睫毛被强烈的阳光打成苍白的灰褐色。她好久没有见阳光了,突如其来的温暖晃得她措手不及,片刻的眩晕刺激起她敏感的眼睛,她用手挡住阳光,一边暴躁地口吐芬芳一边扶着墙走向沙发。那张柔软舒适的摇椅是公寓里唯一算得上是“家具”的家具,虽然年久老化,人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但有总比没有好。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避免拉扯伤口,星期天的下午难得没有吵闹的车呼啸而过,一切都平静得像生活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阳光被蒙灰的天窗过滤下来,温柔地打在她的胴体上,光与影完美地交错重叠,然而她却一动不动,像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0-07-13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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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嘿。”
          “下午好,托尼(安东尼奥的昵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她闪身一旁,让门外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进来。
          安东尼奥向后抹了抹油光锃亮的金发,踩着皮鞋大步走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墙上贴着的会动的剪报,试图阅读上面的内容。
          “我的魔杖被掰断了,第五支了。”
          “又是魔法部那些人?他们没把你扔监狱里关个十天半个月就不错了。”劳拉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等着它慢慢燃尽,跟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停留在了衣橱前。“你的巴克利小姐怎么样了?”她瞥了一眼他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似笑非笑地问道。
          “她爱我爱得发狂。”他使了个眼色,当男人们开始使这种眼色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们又在自夸了。男人一屁股坐在那把最舒服的摇椅上,衣服上的灰尘泥土蹭得到处都是,于是还没坐热乎,就被粗鲁地赶下去了,他无所谓地笑笑,席地而坐,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看他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嗯,好东西。”劳拉从中捡起一把细长的武士刀,随手掂了掂。
          “日本走私来的,上等好钢。”他自豪地捶了捶胸脯,挑出一把银匕首,准备递给劳拉。
          她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一些情况,果然如此 “你不会就是因为几把不到三千块钱的武器来拜访我吧?”劳拉跳上扶手椅,舒适地盘踞于其中,惬意地享受吞云吐雾的快乐。
          安东尼奥明显顿了一下,悻悻地放下匕首,他扬了扬眉毛,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你要回英国了。”
          “嗯。”简短的回答,确实最令人讨厌的。劳拉歪了歪头,没有任何表情。随后她点点头,闭上眼睛。“退休之前我想干一票大的。”
          安东尼奥也慢慢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那把银匕首塞进女人的手里,他们之间是无法言说的沉默。十几年前,在这个女人还是个伤心欲绝流浪街头的少女的时候,安东尼奥以她身上一块蛋白石的价钱卖给她了她的第一把匕首,并且给了这个不肯说话的女孩一个名字,劳拉。他像教导自己的女儿一样训练她、引导她,看着她的身手愈加矫健,头脑愈加敏捷,面对这只长大的小鹰,他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
          “这个要五千。”他不知廉耻地大声报价,这就对了,这才是正常的安东尼奥。
          “老东西。”劳拉嗔怒将烟头念灭,然后笑了。她好久没笑了。在所有人中,只有安东尼奥能把她逗笑。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我?”
          “尊重是自己赢得的。”她一边笑着道一边钻进衣橱,出来时捧着一块有小臂长的沉甸甸的玉如意。她郑重地将其摆在他面前:“好几年前一个中国人给了我这个,挺漂亮的,是吧……”
          安东尼奥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推脱地收下了。
          劳拉再一次笑了。她的朋友还是那么见钱眼开。
          他耸了耸肩:“娶老婆要花很多钱呢。”
          “巴克利小姐不会花你很多钱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归于沉默,那是分别的沉默,依依不舍的沉默。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0-07-13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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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拉从酒柜里选了一瓶伏特加,拔出瓶塞的那一刻,刺鼻的酒味喷涌而出,呛得她直不住地咳嗽。她给两只玻璃杯斟满透明的酒液,液体与玻璃的碰撞产生清脆的叮咚声。
            “你还是忘不了那些陈年往事?”安东尼奥低下头,问道。
            这唐突的话题转折让劳拉不舒服地在摇椅上扭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她感觉这才是他拜访的真正目的。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些事情令她不舒服。
            “怎么会忘的得了?”许久,在她喝下第一杯酒以后,沙哑着嗓子说。
            “所以你想回伦敦去报仇?”
            劳拉不以为然:“报仇也改变不了我是罪犯的身份。”她的酒量一向很好,但遇到这种烈酒就连她都开始微醺了。“我还是那个烧了房子的哑炮。”
            安东尼奥重重地叹了口气,喝下一大口酒。
            “我感觉我烂透了……”劳拉的酒劲起来了,开始哭哭啼啼。在酒精的作用下,凡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才不是呢。”
            “你们这些巫师根本不明白!”她开始耍酒疯,却被安东尼奥抱住,茶几上的瓷器碗盘这才保住一命。“我不属于麻瓜界,也不属于巫师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住在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我没有学历,没有身份证明,我做什么都要偷偷摸摸的,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她的胸脯起起伏伏,双颊通红。酒后吐真言,这才是最真实的她,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委屈和不公后,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瘫坐在地板上抽泣到肩膀僵硬。
            安东尼奥皱纹松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他扶起已经坐不直的劳拉,严肃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是个巫师,但我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看看我。”他展开双臂,或许是因为他的坦诚,或许是严肃,又或许是他那冰蓝色的双眼,劳拉停止了戏剧性的呜咽与哭泣,只剩下了时有时无的打嗝和抽泣。
            “我是一个被赶出巫师界的巫师,被迫生存在我不爱的麻瓜界。嘿,然后我就遇见了这个在大街上捡铜板的小女孩,十一二岁的光景,我呢,一个没有了魔杖的巫师,穷得吃不上饭,她的一块蛋白石救了我的命。”安东尼奥将烈酒一饮而尽,酒精的冲劲一下子窜上头,鼻头红了。他的身子晃了晃,向后靠在墙壁上,他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这个瘦瘦的小女孩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很特殊,无论她长到多大,她永远都很特殊。”他停顿了一下,“她是我的*月桂树。”
            安东尼奥坐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失去了平日里的放荡不羁,蔫哒哒地弓起后背,好久没有修剪的长发下垂于脸颊两侧,蓝眼睛忧郁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劳拉醉得太厉害了,她可能都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因为几分钟前她就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地站起,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晃动身子,试图跳舞。
            “那棵月桂树已经死了。”她闭上眼睛旋转,不时撞到桌角和打开的柜门。“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大用处的哑炮。”
            “每个人都有用处,巴克利小姐说只要发挥得当,每个人都能做出巨大的贡献。”他郑重其事地道,随后举起酒杯,醉醺醺地吆喝起来,“瞧瞧你的身手,亲爱的!那些阴沟小巷里的恶棍不值得你关注,你应该去把那个吱吱乱叫的战争贩子给捅穿——”
            “你疯了。”劳拉震惊道,“我会死的,格林德沃会用厉火把我烧焦,然后倒挂在——”
            “我是指那个麻瓜。”
            劳拉爆发出一阵大笑,一屁股坐在那不堪重负的摇椅上,举起酒杯:“圆我被淹死在钱堆里的梦想!”
            安东尼奥也一同举杯:“淹死在钱堆里!”
            劳拉仰脖一饮而尽,两片红云浮现于她的双颊,她打了个嗝,大声唱起了欢快的爱尔兰舞曲,安东尼奥随着破碎的调子跳起了踢踏舞。
            纽约是一个不夜城,尤其是布鲁克林。暖黄的灯光透过窗帘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在杏仁街的拐角处,一栋不起眼的小公寓里飘来欢快的笑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随着一记玻璃的碎裂声,一切归于平静。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0-07-13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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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吧为什么说我点赞的帖子不存在?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0-07-13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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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慌,有没有人?@liangxi_ren05 @红烧伏地丘🍭 @-OWo- @牧羊女🎵🎵 @森屿º沐夏 听说哈吧有艾特人的习俗,各位小可爱请不要嫌弃我,打扰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0-07-13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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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的支持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0-07-13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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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提着一只帆布包步履匆匆地穿过大街,左转进入一条阴沟小巷,沾满泥土的皮鞋跟踏过浑浊的污水,老鼠吱吱地逃窜。她看起来对这片小巷及其熟悉,灵敏地穿梭其中,黑色的斗篷被拖在身后。她已经收到三张印着万字符的传单了,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连纽约这种地方都敢宣传,没有用,她把它们窝成团随手丢掉了。
                    在这迷宫似的小巷的尽头,一家看起来几乎要倒闭的酒吧亮着招牌。根据她混迹街头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开在犄角旮旯的酒吧一般都是黑帮碰头的窝点。天还亮着,显出一种鼠尾草的紫蓝色,还没到时间,她率先选了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点了一杯橙汁,保持清醒很重要。
                    三三两两的小混混勾肩搭背地穿过街道,不久,缠绕于街道两侧楼房的暖黄色小灯泡陆续被点亮。四十年代的纽约十分消沉,丝毫不输伦敦,只不过一个是嚣张狂放的疯狂,一个是阴郁低沉的压抑。她所在的地方叫做红钩街,今天是交货的日子,这么多年了,她甚至没有看过她卖主真正的面貌。天色渐暗,街道两旁蓝绿色的霓虹灯忽闪忽闪,挣扎着亮起,用力挤兑着黑暗。雨下得更大了,窗玻璃结了一层水汽,将窗外脏兮兮的颜色晕染开来,犹如一幅被搞砸了的水彩画。她用手指轻轻擦去玻璃上的雾水,记得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时,雨天里总会对着雾气蒙蒙的玻璃发呆,不忍擦掉那一层薄薄的雾水。布鲁克林的夜妩媚又轻狂,雨将人行道抛光镀金成了华丽的玻璃舞台,华灯闪烁,走于其上的那三三两两的人群像是一场遥远的梦,一场华丽的表演。他们谈笑风生,笑语时不时随着风飘进她所在的酒馆里。她心底深处最柔软——如果说她还有心的话——最柔软的那处被戳中,那种美好的感觉只有在圣诞节拆礼物的时候才会有——不,比那还要强烈,甚至比杀戮还令人快慰……
                    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起,那尖锐的碰撞声吓得她跳了起来。两个模糊的人影迈进前门,一高一矮,矮个的那个矮得像侏儒,但走路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像。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但她的手在抖,汗不停地从手掌冒出,她颤抖着掏出一瓶药,往嘴里倒了两片,顺着橙汁吞咽下去,药片的苦涩与水果的香甜混在一起,刺激得她想吐。对面的椅子被拉开,她的买主轻轻地坐下,而买主身旁的人则毕恭毕敬地在一旁站着。一片静默。
                    她提起手中的帆布包,将其倒过来用力抖了抖,一个被布包起来的球体沉重地滚落出来。
                    “天气这么热,都快臭了。”她的声线平稳,心脏稳定下来,药效开始发作了。“打开看看吧。”
                    站着的人上前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几层粘在一起的布。她注意到这个人的两只手腕上被拴着细细的银链,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叮当响声。随着布条被揭开,球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啊。”她戏剧性地感叹了一声,“已经臭了。”
                    戴兜帽的人捧起那只人头,仔细打量过后将其轻轻放下。“【去把箱子拿来。】”戴兜帽的男人用一种她无法辨认的外语说道,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声音比她想象得要苍老。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20-07-14 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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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了一口橙汁,静等着那个小跟班踉跄地把一只皮箱提过来,她仔细打量着这看不出性别的人,总觉得有些奇怪。皮箱扣子被打开的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那是一整箱的金条,闪闪发光的黄金,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壮观的景象。正当她像那些小宝贝们贪婪地伸出手时,箱子被用力关上了。
                      “【我有一个任务要给你。】”男人低语道,“【完成以后这些全是你的。】”
                      在听完翻译后,她点点头,手指不耐烦地敲起桌子。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松脆的照片,推到对面。她废了点劲用指甲捡起来,放到蜡烛的柔光下仔细打量,这是一张不会动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显然是一个麻瓜,对着镜头淡淡地微笑。
                      “萨卡林先生?”阴影中的劳拉属实有些惊讶,她是看着这位出色的英国舞蹈家的剧长大的,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的哥哥曾经偷偷带她出去看过这位先生的话剧,虽然他没有几句台词,但他的身姿——那娴熟的技巧和极致的情感表达看得她如痴如醉。从那时起,这个天真的小女孩便会披着床单在客厅里旋转跳跃,在光溜溜的树上爬上爬下,试图训练自己的灵活度。将近二十年过去了,想起从前,劳拉只能哀叹,人是会变的。
                      她可能太投入于她的回忆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个毕恭毕敬的侍从因为将主人的咖啡笨手笨脚地打翻而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你到底接还是不接?”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听说你是东岸最好的刺客,只要你能做到,钱就是你的。”
                      劳拉踌躇半天:“多少?”
                      “够你买下萨卡林的整个家业。”
                      钱对她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人没有安全感久了总会有那么点囤积癖,虽然那么多钱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但看着那一堆堆的小可爱被霉菌包裹、被老鼠啃烂对她来说是极致的享受。
                      她满意地向后倚在椅背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那天晚上还算清爽,目送着这位出手大方的买主和他的小喽啰消失在滚滚的尘土中后,惬意地吹了声口哨,在脑中规划这次行动的计划。
                      ————
                      几年前卡萨林用他的积蓄开了一家剧院,生意很红火,现在这家剧院已经被搬到百老汇了。街坊传闻这位美国最火的艺术家在私下里和一些德国党羽有交情,但没有证据,于是这个说法便一直停留在谣言的档次。
                      那天夜里,劳拉又接连收到了好几张传单,天黑了看不清楚,大概要么是征兵要么是募捐。她对战争不感兴趣,不论是麻瓜的战争还是巫师的战争。于是这些传单全部葬身垃圾堆。
                      在奔波一天后,她终于如愿握上了黄铜门把手,鼻腔灌满了家里那熟悉的炸鱼薯条味,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厕所吃两片药,常年的折磨让她的肉体疤痕遍布,如果不及时吃止痛药,旧伤就会复发,那种痛苦是劳拉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她抛下帆布包,倏地一声,一张被忽略的传单飞出来,慢悠悠地在空气中下落,被暴躁的劳拉一下抓住。她用最野蛮的词语诅咒了一口,正准备扔掉,一个极其夺目的标题吸引了她。
                      “招募歌剧演员,钢琴伴奏家,舞蹈家。来自国家大剧院。”
                      正是萨卡林开的那家剧院——这一定是天意,不,这张传单大概是夹在那沓钱里的,一定是她的买家故意递给她的。劳拉的目光粘在了“舞蹈家”这个词上,久久无法离开,机缘巧合,慌打误撞,这个曾经逝去的梦想终究又回来了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20-07-14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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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曾有一段时间,劳拉很害怕镁光灯,害怕浸浴在镁光灯中的感觉,那种温暖的,炙热的触感让她感觉自己被群众剖开内心,看了又看。可能她天生就是一个生活在阴影里的人,她沮丧地想,但这次不同了,这次她站在美国最大舞台上,卡萨林的剧院里,一架施坦威钢琴前。
                        “劳拉·蓝道夫小姐,应聘助理,是吗?”卡萨林先生翘着二郎腿坐在前排观众席上,声音温和又洪亮。舞台上强烈的打光让她感到眩晕,她看不清几米开外的男人,模糊地勾勒出来他那匀称的身型和蓬松的红胡子。他的两旁各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在她进门前她身上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搜查出来放到一边了,劳拉早就听说卡萨林周围的戒备森严,但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杀死一个人有千百种办法,最棘手的问题是卡萨林应该怎么死才不会引起社会的关注。劳拉·蓝道夫是她的假名,希望卡萨林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即使有,她还怀揣着安东尼奥给她办的假身份证。
                        “是的。”在厅中,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空灵飘渺。
                        他点了点头。“有工作经历吗?”
                        “没有。”劳拉尴尬地用双手扭着裙摆,她不明白为什么面试助理都要在音乐厅里进行。事实上,这场面试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她的身后空空如也——她是唯一的面试者。
                        卡萨林扬起了眉毛:“你会冲咖啡吗?”
                        “什么?”劳拉有些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会冲咖啡吗?”
                        “会。只要您喜欢,什么都可以。”
                        卡萨林的嘴角满意地上扬,表示她被录取了。劳拉在心里皱起眉头,孩子气。
                        ————
                        领她参观剧院的是一个比她年轻的漂亮红发姑娘,她承认,她比自己漂亮一百倍。她叫埃丽娜,要不是那一点骨子里的小傲慢,劳拉差一点就喜欢她了。
                        她的办公室在后台,很小,只包括一个梳妆台,一套桌椅,和一只大衣橱——起码比起这个房间算是很大了。
                        “这是你的工作间。你每天的任务就是给卡萨林先生冲咖啡,给先生的朋友冲咖啡,给先生准备衣服,安排行程。”埃丽娜一边低着头擦拭她的金手镯,一边用她高赫兹的声音说道。
                        劳拉试图友善地微笑,希望能从这个姑娘嘴里套出一点信息。“卡萨林先生平常一定很忙,是吧?”
                        埃丽娜直起身子,扬起头,摆出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假笑,非常无礼地切断话题:“祝你好运。”随后便转身傲慢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留下劳拉一人回味那残留在空气中的尴尬。
                        她的小工作间闻起来像谷物和牛奶,香甜又朴实,她好奇地打开衣橱,里面大得能容下两三个成年人,这么大的衣柜是干什么的?劳拉迈进那只大衣柜里,全身被木头的酸味包裹,她抬起头,直视头顶无尽的黑暗。
                        她压根不会泡咖啡。她焦虑地想。
                        杀死一个人有无数种方法,最重要的是哪种死法不会引起社会的关注。劳拉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金句永远也不过时。


                        来自iPhone客户端26楼2020-07-18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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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的窝窝


                          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20-07-18 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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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一个即将出场的人物,极其潦草的速写


                            来自iPhone客户端28楼2020-07-18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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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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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劳拉注视着台上弹钢琴的人的背影,藏身于厚重的天鹅绒幕布中。她手里攥着一瓶活地狱汤剂,那是给萨卡林准备的。
                              今天没有演出,台下空空,一群没有生命的座椅呆滞地望向前方,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激情澎湃的演奏,她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在冷白的灯光下,双臂的肌肉活动被劳拉看得清清楚楚,被盘起的淡金色的头发随着她激烈的运动逐渐散落下来。劳拉不懂古典音乐,只知道这首曲子令她的全身酥麻酥麻的,愉悦的情感被填充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闭上眼睛,屏息凝神,眼前浮现出一望无际的罂粟花田,废弃的、长满鲜花的坦克散落于其中,自己拎着行李回到英国,被夹道欢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琴声结束在一个低沉又温柔的音符上,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和头发,随着起身,琴凳吱呀作响。
                              “这架钢琴很旧了,有几个键已经不出声了。”她的声音很温柔,是女性独有的嗓音。
                              劳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原来在琴旁还站着另一个人,因为角度原因劳拉一直都没发现。舞台上一阵沉默,伴随着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和响亮的琴弦拨动声,她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了,女士?”一旁的人毕恭毕敬地问道。
                              “没什么……你做得很好,等到演出的时候不要紧张。”她转过身去微笑着说道,劳拉注意到她的发丝因汗水紧贴脸颊,银色的眼睛一瞬间触碰到镁光灯,产生绚丽的反光。
                              身后的人嘟囔了一声,不情愿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你知道吗,我前两天看了对面歌剧院的表演……”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劳拉能捕捉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大又自信,一个小心翼翼。“那个钢琴家是亲自翻的谱子,结果在弹第二乐章的时候谱子被撂掉了。”她们穿过舞台两侧的帷幔,进入后台,黑色的纱裙被拖在贴满了胶带的光滑的消音地面上。她笑得很开心,裸露的香肩控制不住地颤抖。
                              劳拉这才看清第二个人是谁,那一头标志性的被精致地打理过的火红的头发刺痛了她的眼睛,埃丽娜抱着一堆用胶带粘起来的谱子跟在她的后面,脸上的表情像吞下了了一整个柠檬。
                              “我真高兴有你帮助我。”走在前面的金发突然转头,笑眯眯地说。
                              埃丽娜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埃丽娜嫉妒能弹钢琴的人,她嫉妒技艺精湛的人。
                              她们经过劳拉藏身的幕布前,脚步声渐强,劳拉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等到埃丽娜离去后,她才悄悄跟上来,在暗影中优雅地滑动,安静得像一个影子。她本应该把手里的魔药滴进萨卡林的咖啡里,而不是在这里玩幼稚的跟踪游戏,她一边想着一边在明暗之间跳跃,穿过迂回狭窄的后台走廊,掠过一间间的化妆间。但她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劳拉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这个女人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吸引着她,她的体态、步伐,以及体香,都给她一种愉悦的感觉。
                              她们来到了一块地势较开阔的圆形穹顶厅堂,劳拉放轻脚步,因为这里光滑的大理石四壁很容易制造回音,女人撩起墙壁上紫罗兰色的帷幔,进入一条又高又窄的走廊,在右侧第三个木门前停下。劳拉注意到那扇门上钉着一块黄铜牌子,印刻着哑光的字,简·格雷。这大概就是格雷小姐的办公室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36楼2020-07-21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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