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凭谁定死生
唐琮没想到她这一伤竟引出各人不同心思,只觉熬过那阵剧痛,人倒是没刚才那般难受。她拭了拭额上细汗,轻推开唐瑾的手,对着万祺安正色道:“那壶酒苏二爷也喝了,有没有毒不是一目了然?”
“二哥?”苏昭庭闻言转头。
“的确如此,桌上只有一壶酒,我等几人皆饮了。不过万贤侄那杯酒是一早就倒满的。”苏昭南如实说到,并未偏袒任何一方。
万祺安冷喝道:“哼!显然你们早就把毒下在杯中!”
“荒唐!那杯酒是万霖自己倒的。况且寻常之毒并不致命,而那种要人命的毒若与酒同服,中毒之人常会颜面、口舌、掌心泛黑青,试问有谁会蠢到做这种事?!”唐瑾见她唇瓣回了颜色,心下稍安,这才腾出精神对上万祺安的质问。
“既然精于此道,自有破解之法!想在老夫面前玩这种严词狡辩的把戏,哼,实在是可笑,荒唐至极!”
双方争执不下,也不知谁更荒唐,不过有一人倒是在笑。苦笑,含着几分自责,几分无奈的苦笑。
“侯爷,万大人。”沈浪走到两人面前,从容道:“万公子到底是不是中毒而死,何不请可靠之人验验?”
“你是说……”苏昭庭起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万大人,不妨让贺仵作过来看看。”
贺临,府衙仵作。惠州府连破大案,朝廷数度褒奖,他功不可没,深得万祺安信赖。
“这位是?”万祺安见面前的青年样貌气度皆不凡,颇得苏昭庭信任的样子。
“在下沈浪!”
清朗的声音顿时引出一阵骚动,怪只怪仁义山庄庄主的名头颇盛,又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想不到竟会现身在此。
“你就是沈浪?”万祺安对他亦有所耳闻,想起万霖曾嚷嚷着要会会沈浪,如今两人俱在,却是如此境地。
如此想着,万祺安不免又多看了沈浪几眼。他为官多年,自然心思通透,忽就冷然一笑肃声道:“沈庄主果然名不虚传,好本事!”
“万大人,沈某刚才多有得罪!”沈浪回得坦荡:“不过官府判案讲的是人证物证,万大人又怎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笑话!我儿子的命就活该枉送了吗?”
“自然不是,所以才更应请人验清楚。”
“当然要验清楚,霖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万祺安捏紧的指节浮现苍白的劲色,瞳孔里的暗光星星点点,越发让他看清内心那团灼灼燃烧的火。
遣人去找贺临的当口,苏昭庭又招来当时在场的几人详细询问,沈浪从旁听着,却忍不住瞥向阶前那道身影。唐瑾将唐琮挡在身后,冷眼对上沈浪关切的眼神,只做未见。唐琮此时一门心思全在万霖之事上,没留意身边两人的对峙。倒是有人瞧见了,又只当唐瑾是在恼怒沈浪的多管闲事。贺临是官衙仵作,万霖乃知府公子,结果可想而知。
一时间,风浪未息,又添暗涌。
虽然在路上已略知大概,可当贺临赶到侯府见到万霖尸体时仍是满脸震惊,不过当差多年,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来的匆忙,贺临并未携带工具,反正也不可能在侯府做那开(kai)膛(tang)剖(pou)腹(fu)之事。他摸出一副鞣制手套戴在手上,神情肃然的俯下了身。不相干的人已被侍卫清在一侧,只留下几位当事人在近旁。
贺临先验看了万霖的七窍,又掰开他嘴巴查看喉舌和牙齿,而后沿头面一路往下扪验。半个时辰后,贺临脱下手套说道:“万公子衣衫完整,没有被利器伤害的痕迹。七窍内并无淤塞的血块,咽喉处未见肿胀,身上皮肤颜色正常。再看头面部充血紫涨,双目微突,应是死前气阻不上所致,所以万公子乃是窒息而死。但其颈部没有勒痕,不像外力所致的窒息,到底是因何引起,尚需回衙门后仔细查验。”
万祺安的眼中刹那死寂,他不甘心的追问道:“可是中毒所致?”
“并无中毒迹象!”贺临回的果断。
哗然又起,有人叹他不会做人,有人赞他刚正不阿,亦有人默默为知府大人掬一把同情泪,小公子意外身死,时也,命也!
“世间之毒何其多,便是有你不知道的也不足为奇。”万祺安怒道,转头指着唐瑾唐琮:“总之,霖儿的死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我要带回府衙审问!”
“万祺安,该验的你都验了,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是没完没了了!无凭无据就抓人,府衙都是如此办案的吗?”纠缠了大半日,唐瑾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
看到现在,众人也算明白了大半,只是那些惧着万祺安的不敢出声,余多之人皆在等一人发话。毕竟是在平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