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蓓卡没想到她与“神枪手小姐”会那么快碰面。当时别人刚从后门出去,有个兵刚把两块军粮面包递给丽蓓卡,然后走进她的房间等待她。突然,她听到外面严厉而低沉的怒吼,来自一个很有威严的女人。
“你们几个活该吊死的家伙!给我进来!”
“糟了!上尉!求求你,丽蓓卡,关好门别让她看见我!明天我给你带香肠来!”男人慌乱地说,他双手合十,恳切地求她,好像她不同意自己就能瞬间前往地狱,丽蓓卡也莫名慌了,急忙点头,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要出声,男人一下子躲到了床底下——床单垂到地上了,别人看不见。
她打开卧室门要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听见店门被硬生生踢开的声音,几个兵吓得哆哆嗦嗦,走进屋里站成一排。泰瑞莎.贝什米特走在他们后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枪上膛。
看到泰瑞莎的一瞬间,丽蓓卡的脸就红了,就像火焰攀到了她可爱的脸蛋上似的: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女人!宽厚的肩膀,整洁的军服,带歪了的军官大檐帽,特别短的金发,橙红色的眼睛,鼻梁上有一道那么长的刀疤,看起来粗野又吓人,好像没什么经验的绣娘歪歪扭扭地缝好了一个破洞似的。要不是她高挺的胸,她才不信那个人是个女人!她惊讶得不敢相信,不过还是强撑着微笑起来:“不好意思,这已经不再营业了,小姐。”
“我不是来消遣的。”泰瑞莎举起枪抵着一个兵的脑袋,那个兵吓得瞪大了眼睛,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丽蓓卡发现贝什米特上尉差不多一米八高,因为几个男人没和她差多少。“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就是想要问问老板,他们几个刚刚是不是在这里小酌了几杯?”泰瑞莎特别强调了后几个字,“对吧?克劳德,你刚刚就是这么说的......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丽蓓卡骄傲地挺起腰板,同时又紧张地看向兵们,希望能从他们的脸上、身上看出自己如何回答才是对的。枪只有一只眼睛,但她不知道泰瑞莎有多少子弹,她还不想在这种残暴的角色面前死去。上帝,万能的上帝,显示您的神通,赶紧让可亲可敬的贝什米特上尉从我这小小的酒馆里滚出去吧。
“所以他们是来喝酒了,对吗?”泰瑞莎赞许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老板。自己开了酒馆招徕客人,还在战争中。她平生最佩服能独当一面的人,特别是女人。
“对,每个人只喝了一点点,仅此而已。”丽蓓卡不知道这么回答是否对。士兵们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似乎也接受了躲不过惩罚的命运,没有一个人给丽蓓卡递眼神或者动动嘴。她在心里恳求泰瑞莎饶自己一命。
泰瑞莎冷笑,声音让夏季的房屋瞬间到了没有暖炉的冬天:“听到了吧,小伙子们?老板作证了,你们确实违反了规定。”
“上尉,我们没有。”那个丽蓓卡叫不出名字的兵说,他忍住使声音不要颤抖,可惜不太成功,“没有不让外出喝酒的规定。”
“确实没有,但是也没有让废物进军队的规定,厄里西。”这回丽蓓卡能叫出名字了。她祈祷泰瑞莎不要在自己的酒馆里杀人,毕竟血迹很难清除,而且会留味道,早上来喝酒聊天的邻居们听她说有人死了这件事说不定也会晕倒过去。她正想着,泰瑞莎就说:“杀一儆百,是不是这个道理,老板?”
“我的天,别了吧,上尉。您要是杀一儆百,那......”丽蓓卡捂住了嘴,她差点说“那这军队可能就剩您一个人了”。“什么?”泰瑞莎走近,“你还想说什么?”“没有,我的意思是别在这儿杀。我,一个做生意的,还是女人,确实不容易,您可以换个地方,离远一点,枪声也容易把居民吵醒。”丽蓓卡直视她橙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真的非常好看,既清澈又干净。她很少看到过那么绚丽的双眸。如果眼睛的主人没有那么多伤疤也不那么健壮的话,那双眼睛应该是热情的,火一样的,泰瑞莎大概也会更招人喜欢,“但是看在他们是第一次犯错,您就不要杀他们了吧?缺少了军队的力量,又怎么能打退敌人呢?”
泰瑞莎笑。不是冷笑,就是很正常的,开心的笑,这让丽蓓卡立刻理解了莱尔说的“女人味”:泰瑞莎笑起来是开朗的,看上去非常和善随性,好像下一秒就会跟你做朋友,聊起最近的生活。
还没等她开口,克劳德突然一个立正:“我要举报!米尔也来了,他现在肯定在老板的房间里躲着!”
丽蓓卡大惊失色,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刚刚应该是在帮他们说话,对吧?为什么他会反过来咬她一口呢?难道克劳德患了精神病而不自知吗?她真想上去抽克劳德一个大巴掌,或者把他推翻在地,用鞋跟踢爆他的老二,不过那太不雅了,而且暂时泰瑞莎不能对自己或者米尔构成致命的威胁——如果她能把枪放下,泰瑞莎稍稍侧身的时候她还能看见那把别在腰间的短刀。“是吗?老板?你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泰瑞莎认真地看着她,表面很和善,但丽蓓卡还是察觉到了了压迫感。看丽蓓卡在迟疑,她转了个头又转回去:“如果可以放我进去,给你五罐腌牛肉罐头,怎么样?”
她瞪大了眼睛。如果丽蓓卡的下巴是可透水的,那么现在她的下巴就和和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五罐腌牛肉罐头怎么样?好得很!好极了!五罐!她多久没有见过牛肉了?要是能美滋滋地饱餐一顿牛肉,战争时期的这一餐该是多么多么奢侈的享受啊。
应该觉得丽蓓卡还是没有决定,泰瑞莎伸出一根手指:“在你的房间找到人就再加一罐。”
好!更好了!丽蓓卡眉开眼笑,快速地拉开房门:“请进吧!请您随便找!只要您不拿走我的东西就行!”米尔,你自求多福吧。丽蓓卡幻想着六罐牛肉,真希望泰瑞莎不是开玩笑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