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唐晓翼再一次醒来,是在亚瑟家私人医院的疗养房。
阳光温柔地透过窗棂铺满他的全身,仿佛一场神圣而肃穆的加冕礼。海蓝色的欧式窗帘典雅地悬挂在两边,上面暗暗镶着的烫金滚边宣示着权贵和隆重。
心跳声真实地从胸腔传来,激荡起肌肉和脉搏的跳动——他还活着。
他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努力辨认墙上的电子钟表。潜意识里有个东西告诉他,他貌似真的睡了很久很久。
但他看清了钟上的日期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两年半!
整整两年半。
现已经进入了深秋,11月的太阳虽然仍然虚伪地披着一副和煦的皮囊,却已经不复往日的温暖。病房里的温度被人为地精准控制在23摄氏度——一个他喜欢的温度,如此细心,一看就是亚瑟的手笔。
唐晓翼就这么呆愣了约莫十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身在何方,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他迫不及待地拔掉手上的针头和身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管子,环顾了一圈,失望的发现并没有那身熟悉的唐装,想必是亚瑟怕他逃走,只好嫌弃地任由病服穿在身上。
最后的最后,他看向自己的手心,一个小小的黑色六芒星符号,非常有存在感地印刻在他的左手手心。
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有什么人还在什么地方等待。他一度以为自己醒来后会因为无法接受最坏的事实而变得疯狂,但现在看来……
记忆在梦境中,被时间活生生地冲刷了两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给很多人一个完整的交代。
“世界还欠我们一个结局。”他想着。
.
亚瑟在他醒后,因为时刻担心着这家伙穿着病服就砸了窗户溜走,推掉了一人多高的公务文件,迅速来了一趟。他带来一个女人,丢在这儿,自己又借口“忙于公务”遁得比谁都快。
那女的号称是唐晓翼的主治医生,不过据说只是个心理医生。俩人被船王大大丢在屋里大眼瞪小眼,气氛莫名染上了一种陌生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我现在恢复的很好,脑子也没有问题,您可以走了,谢谢。”唐晓翼率先开口,毫不客气地想把人轰出去。
“哦,那可不行。唐先生,您之前受的刺激太大了。船王大人本来想让您留院观察,可您也不是能安心待在医院的主——”那女的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以及伪装“公事公办”的事实,难以察觉地顿了顿,“所以我帮您争取了一个自由的机会,只不过他放心不下,让我负责您的心理状态调节。在下陆婉言,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不是……”唐晓翼简直要气笑了,“你们真以为我会受不了打击然后跳河轻生?”
“那可说不准。”陆婉言毫不退让地回击,“您毕竟是跳过密密尔泉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来保证?洛基吗?”
唐晓翼:“……”怎么亚瑟连这种话都往外说啊!
这话也没毛病,事实而已,一时间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进行言语攻击。
这陆婉言也是一个难缠的主。唐晓翼想着,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21世纪以来最难缠的大魔头,没有之一。
唇枪舌战意外落败的结果导致了陆婉言把他拖回别墅的时候,唐晓翼意外地安静。
“你是不是自闭了?”陆婉言却依然得理不饶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闭?”唐晓翼没好气地反驳。
“我听思影说你平时话很多的来着……基本上两分钟不说话就憋不住……咳。”陆婉言不假思索地说完,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瞬间住嘴。
唐晓翼怔愣了一瞬,接着露出与平常无异的嘲讽笑容。
“在她眼里就我话多。因为她说不过我。”
陆婉言突然一鞠躬:“抱歉。”
唐晓翼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你和龙思影认识?”
听到这家伙总算反应过来的正确疑问,陆婉言终于释然一笑,亮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我和龙思影的确认识。只是她没有告诉过你,这是两年前她用命赌的最后一个筹码。”
她递过来一块名片似的木制牌子。
“重新认识一下,陆婉言,隶属于世界冒险协会,代号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