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新妾温门启争端,触旧情双姝挥泪眼(中)———
温停柯
[约摸清楚了郑氏差些小产的来龙去脉,急匆匆的便往二婶院里去,待院门口的丫头脆声叫了句四爷,一语惊醒硬生生止了步,无奈叹了口气,正观整襟,帘外唤一声]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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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面色冷冷的,越想越气,将手中的狼毫笔一掷,甩了一案的黑点]小丫头片子,敢拿这个吓唬老娘,自己不要好了,有的是女人给我们四哥生孩子!
[就着叠翠的手更衣,温四至帘外时,坐在案前半撑着脸,头上绑了群青色额带,眼皮耷拉着,叹了一口长气]柯哥儿,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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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一头是媳妇,一头是长辈,两头皆讨不着好,一时后悔,不如早些应了郑氏纳了她的丫头,也省的今儿两难。步伐有些重,声同往常无异]五弟尚在房中用药,先遣了我来同二婶子问好。
[有模有样的躬了身]二婶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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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点了点头]我上回听说换了个郎中倒是好了一点,身子不好也不必时刻来,我心疼他,只好好将养着就是
[叠翠一干奉茶后便退出屋去,摆了摆手]别和我整这些虚的,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媳妇身子那么着,我安康不了,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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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嗯声,目光看着退去一干人等,再转至案前的茶盏上]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心火旺,需要静养,要保住胎儿,万不可再动气了。
[端盏呷茶,不紧不慢的呸一句]二婶子说什么胡话,咱一家全指望您和老祖宗了,您一定能安康长命百岁,是做侄儿和侄媳妇的不对,这点小事也拿来扰您忧心。只是侄儿莫名,二婶对侄儿一家如何,侄儿心里都明白,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侄儿也一概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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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倦怠地抬了抬眼,点头应下了,又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就叫母亲同她说了,哪就这样了
[头坠坠地疼,手肘也靠的酸了,揉了揉太阳穴,薄荷膏的凉意好似穿透指尖]停云打小身子不好养在母亲那里,哥嫂走的早,你是我看着大,娶了媳妇成了家,你媳妇心里担忧什么,婶娘心里明白的很啊
[说到这里,去看对面的人,带了些许哽咽]那年我十九岁还怀着你四妹妹就守了寡,母亲疼我,招了你沈叔,我只想着给他留个后,生了你五妹妹就再不生养了,为的什么,你心里明镜似的
[取帕子掩面,肩膀不住地耸了几下]停柯,我的哥儿,丢了脸面不要紧,婶娘是真伤了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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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言尽于此,当真叫人进退两难]二婶一心为着温家,侄儿心里明白,正因如此,老祖宗才会待你如亲闺女,我们一家也对你万般敬重。
[见人声泪俱下,也添几分愧色,琢磨一阵,奉盏上前]燕宜是老祖宗的表孙,也是老祖宗的掌中宝,若非老祖宗促成,侄儿也修不来如此福气。如今若叫她跟着侄儿吃苦,侄儿更是对不起老祖宗。侄儿明白长辈们的苦心,且问二婶相中的姑娘此刻在何处?——侄儿听闻那姑娘家世清白,与二婶母家有些联系,侄儿纨绔,一事无成,她若留在乡里,兴许还能跟着正经人家做个正房,现在倒要累她委屈做小同侄儿蹉跎半生,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温家世代孝子,侄儿也会好好待那姑娘。只是二婶母家离东京城尚有些脚程,沿路凶险,又有瘟疫肆虐,若累的姑娘,侄儿放心不下,倘若侄儿亲自去迎,也能替二婶拜见陈老爷夫人,只是郑氏又有孕在身,侄儿这一走,不利于郑氏养胎。府中许久不能有喜事,侄儿看老祖宗也极其重视郑氏这一胎,不若等郑氏月份大些,安稳了,儿子再去接那姑娘回来安置,二婶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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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兜来转去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拿帕子揩了泪]你别哄我,我问你,你媳妇为什么倒在了我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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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面露疑色,回想丫头所言]二婶这是何意?侄儿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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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这时端了茶盏润了一口,道]咱们娘俩儿说敞亮话,你听着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想的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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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一愣,道]无非是开枝散叶一事。侄儿听说,二婶要张罗着为侄儿纳妾。侄儿与郑氏新婚不足一年,且郑氏已经身怀有孕——再者,此事郑氏也安排过几回,是侄儿不愿,您也晓得郑氏的性子,侄儿不想往后还要困于后庭。[赔着笑]侄儿这不也是,向着父亲,向着沈叔学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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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扬了扬远山黛眉,笑骂道]滑头!那我问你,旁人嚼舌根子说是我要强给你纳妾,你媳妇不乐意气的晕倒在了我院里,你就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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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骤然提声]那哪能?![乖觉到人跟前]二婶是为了侄儿好,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且这一大家子都掌在您手中,他们还等着二婶赏脸呢,哪敢编排您呢。若是有,侄儿第一个踹了他。
[也不想再绕弯子没完没了的]二婶有话且直说吧,侄儿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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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云
[瞥一眼他]咱们家统共就那么点大,就是有意瞒着也瞒不过去,不然你能急哄哄的跑来?
[指节笃笃地敲在黄花梨木雕喜上眉梢案上,沉闷两声]你自己说,你媳妇体恤你给你张罗着侍妾呢,咱们一到了婶娘这,就能气晕过去了?那些个蠢材说你媳妇为着我找的个妾气晕过去了,好嘛,平白赖你媳妇一个善妒不尊长辈的名声!以为咱们温家家宅不宁,竟要闹出人命了!
[缓了缓又道]那你定和我说,哪能是为着纳妾就气晕了,自然是气血旺了,巧晕在我院里,那既然是巧晕在我院里,那就和纳妾一点没关系,你要是驳了我和你祖母,可不做实了你媳妇?你媳妇不晕还好,不纳就不纳了,就咱们几个知道,现下传开了要怎么收场呢?
[长吸了一口气,替他理了理系在腰间的玉佩坠子]柯哥儿,你三岁就在我跟前了,我不舍得你为难那姑娘姓赵,思来想去,等你媳妇月份大一点,黄昏抬个小轿,一家人吃个饭做个姨奶奶也就堵了众人嘴
[又道]你媳妇要是当真容不得我找的人,待事情一过,寻个由头放出去,左右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我恩师,我老陈家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为着言辞激烈,咳了一阵,又饮了口茶才道]燕宜怀的是咱们温家的嫡长孙,你叫她醒着点神,你们把婶娘想成黑心婆,我自己心里对得起大哥大嫂,对得起二郎也就是了,你即日起去你沈叔那,叫他手把手教你,你学出了道,也叫她安心养胎
[叹了第三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奈]柯哥儿,去看你媳妇吧,婶娘言至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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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停柯
[听她一串咳嗽声,生怕她也被气出了好歹]便依了您的,只是不好亏待了人姑娘,还是时候找了黄道吉日再将人迎进门吧。
[这边与人应下,后脚出了门便叫人去捉几个嚼舌根的来出气。左右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日后的事日后再去想。拐道回了院子,遥遥看着郑氏的房门,哀叹又有一场硬仗要打,转头便吩咐]你且去告知少夫人,说是二婶留爷用膳,叫她自己先吃着,夜里爷再回来同她交代。
[说罢便要去寻表哥,到了门口问起才知人出去谈生意,回来还要些天。苦闷极了,又跑去五弟院里,说是找他赏口饭吃,让他收留自己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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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燕宜
“呸,当谁是冤大头呢,她陈家是绝户了?拿婆家侄儿去卖人情?”
燕宜捶被就骂,眼看着温四还没回,急得她也不知如何,泪一把抹去,瑞珠宝珠就陪着哄她别慌。
“奶奶别急,不过是个姨娘,往后如何还不是奶奶的一句话。”
手里帕子攥的生紧,恨的燕宜胸口一口气不平。宝珠再添句“何况奶奶如今怀了哥儿,更是大功臣了。奶奶得爷的爱护,又有哥儿傍身,谁敢轻视了奶奶。”
燕宜听了一席话,当即转了想头。这一回眼看是自己吃了亏,心里是又冤又屈,又不敢拿温四撒气,如今更要把他捧着,生怕让那女人得了丁点儿便宜。
“奶奶说今儿要爷多担待了,是她没用,要她能挣命回家了,哪里有这一场事故,叫爷别气。”
她还是没下地,坐在床边,也没梳洗,头发散着眼儿红红,哪里不可怜,打发个小厮去给温四送了一整套的换洗衣服,再捎一句话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