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cene 01 (下) 我们曾经记得。
当柯内莉亚终於从会议中脱身,已经是午夜的事了。
连日紧张的情势几乎将身体压垮。好强如她,不只不甘在敌人面前示弱,就连部下面前也是一贯强悍果断作风。
柯内莉亚不喜欢被保护,她不要被囿限在水晶牢笼中当个什麼都不知道的华美公主。
随著年龄渐长,她终於慢慢懂得身为不列颠妮亚皇族必须背负的东西,其实远超过任何想像。不能因为是女孩子就被看轻,柯内莉亚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天真和温柔就留给最宝贝的妹妹吧!她一直以来最疼爱、最小心翼翼呵护的可爱妹妹,尤菲米亚‧Li‧不列颠尼亚。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啊!
可是、可是…………………………
获悉尤菲被ZERO开枪射杀,柯内莉亚愣住了。
她已经疲惫到连哭泣都没有力气。
就像自己幼时用崇拜的眼光注视修奈泽尔皇兄,尤菲是怎样全心地信赖和喜欢她,柯内莉亚比谁都清楚。她希望这个妹妹在自己的庇荫下,能够保有久一点温暖灿烂的笑容,即使无法逃避,至少可以晚一点接触权力中心的诡诈丑恶……………但是,一心想要保护好的善良粉红天使,却在青春年少时殒落,她甚至没有机会看妹妹最后一眼。
这叫她怎麼能不恨ZERO?面具下谜样的男人懂得所爱之人被夺走的痛楚吗?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杀死妹妹的凶手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十一皇弟。
当然,那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
又是一个幸福到让人心酸的梦境。
柯内莉亚用冰冷的指尖扶住额头,紫罗兰色的长发散落枕边,瘦弱的双肩止不住颤抖。已经多少次了、梦到回不去的从前?
梦里他们都在玛丽安娜王妃的离宫里嬉戏,午后的阳光如此暖柔明亮,老枞树翠绿枝叶随微风摆荡,空气中有现泡红茶与精致糕点馥郁的甜香。克洛维斯照旧缠著大家给他画像,还小的鲁鲁修与娜娜莉拿著母亲的礼帽笑得开心,她半是斥责半是宠溺地帮尤菲擦掉沾到脸颊的奶油。玛丽安娜王妃带著温暖的笑容招呼他们吃点心,美丽的黑发在风中飘散著让人安心的淡淡香气。这个时候,修奈泽尔通常是淡定地站在一旁,有时陪她说几句话逗弄小尤菲,有时跟鲁鲁修下国际象棋,有时被克洛维斯拉著去找画画的好景点,那双冰蓝瞳眸的光芒往往柔和许多。他们谁都没有说,几乎确信这样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接著玛丽安娜王妃遇害,离宫封锁。
现在,克洛维斯跟尤菲米亚都走了,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鲁鲁修跟娜娜莉从被送往日本当人质后行踪不明。
……还有谁会一直在身边?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柯内莉亚闷闷地看著天空,感觉灵魂被挖了一个空洞,痛彻心扉却无法填补。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夜忙碌想要麻痹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恶梦只是谎言只是个恶劣的玩笑。在尤菲的寝宫收拾东西时她带著木然表情机械性动作,彷佛只是个跟她无关的路人。身旁的骑士很清楚皇女殿下已经到达极限了,坚强如柯内莉亚现在脆弱地只要一碰就会像七彩玻璃一样碎掉。
回廊那端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靠近她所在的栏杆。
「柯内莉亚。」
声音响起后过了好几秒,柯内莉亚才察觉在叫她。绝对不会认错的稳重嗓音。
「…皇兄,尤菲米亚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所以…」
她想尽量保持平静,但语调却无法抑制地颤抖。
「我知道。尤菲的事,我们都非常遗憾---她是用非常不幸的方式在历史上留名…」
身旁金发青年以一贯温和的态度接话,长长的眼睫垂下。
她疲累到没有问皇兄为什麼午夜还在外面,修奈泽尔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寂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漆黑得什麼都可以吞噬掉,就像今晚的天空。
直到她突然惊觉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轻轻包覆住自己。
「柯内莉亚,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皇兄好听的嗓音温柔地像一首歌,在她耳边低声响起。
「你要记住,不会有云全部散开的一天。你不能控制云,就像不能掌握背后的星星。
身为不列颠尼亚皇族,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对。」
………是这样吗?所以尤菲跟克洛维斯…………………
不只云层,现在连星星都殒落了吗?
紧紧抓住修奈泽尔的衬衫,她终於掉下泪。原先只是颤抖,后来慢慢变成抽泣,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苍白的美丽脸庞,温度烫人的烧灼痛楚。修奈泽尔的怀里是残酷但安全的世界,只要一下就好,让她逃避一下就好……哭过之后的她就不会再痛了,她还是那个坚强善战的柯内莉亚‧Li‧不列颠尼亚……
我们曾经有过的美好,曾经深深记得。
但是已经必须放开手,继续漠然向前,在往前的路上继续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