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这是开荤了？”
网吧里, 宋彰忍不住问。
金泰亨转换着视角，“急救包有么。”
“我藏了五个, 在咱俩刚上来的那个礁石底下。”
宋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 “我一个都不给你，你先回答我。”
“找到了。”
金泰亨淡淡说。
“靠！”
宋彰看着金泰亨把他的急救包一个一个拿走, 怒拍电脑桌，“哎哎哎！你要点脸！”
金泰亨停了一下, 给他放下一个，然后揣着四个急救包走了。
“金泰亨，你不要回避话题。”
宋彰说话间, 电脑里操纵的人被人从远处“砰砰砰”几枪灭了口, 屏幕变灰，他飞天了。
“不玩了不玩了。”
宋彰摊进椅子里，把耳机取下来套在脖子上，“咱俩聊聊。”
金泰亨没理他。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把人带家里了？”
金泰亨盯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嗯。”
宋彰往他跟前凑, “然后呢？没发生点什么？”
他点着鼠标, 在房间里搜东西，“没。”
“没？”
宋彰差点儿从椅子里蹦起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Lisa还喝多了, 你跟她什么都没干？”
“Lisa”两个字, 让金泰亨分了神，这一分神，他没注意到从楼梯上冲下来一人。
画面一番混乱后，金泰亨的屏幕也灰了，那人站在旁边捡他的装备。
游戏结束。
金泰亨坐着没动。
宋彰还吊着眉梢，一脸好奇的瞅他。
金泰亨把耳机搁在桌上，拿了包烟，他点了一根，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没干。”
宋彰也叼上一根，语气有些调侃，“泰哥紧张了？”
金泰亨抬眼，眼神有点冷。
宋彰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不说了。
他和金泰亨初三玩到一块，那会儿是他名声大噪的时期，从无名小卒到登顶，喊他一声“泰哥”的越来越多，也少不了各路姑娘的追求。
从同校的学姐学妹，到职高和不学无术的女混混，对他献殷勤的不少，但她们对他一无所知。
性格，家庭，过往。
一无所知。

不知道喜欢的到底是人还是那张脸。
这个年代，爱人先从脸爱起，没有一副好皮囊，没有人愿意越过表层，欣赏你的灵魂。
金泰亨眼界说低不低，他谈过的不多，各个都是美女；
但也没多高，那些女的，徒有外表，没有一个真正懂他。
都没擦出什么火花。
他从心底里就排斥和人相处，又要逼着自己身处江湖。
他对“欲”一直没有渴望，谈过的女朋友也仅限于亲两下。
他不愿意碰那些让他提不起劲的身体，更不愿意和她们拍拖一整夜。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他身心都冷，独自成一个世界。
这样的人，不适合爱情。
“泰哥，我一直挺好奇，你对Lisa到底是什么感情。”
宋彰吐了口烟，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这样，少不了她的份。我老把你俩往一块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有句话说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金泰亨深深吸了一口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低声开口：“这事儿能说清楚么。”
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他对她的恨，也是对当年那些在场的，所有人的恨。
金泰亨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恶有恶报”。
欺凌遍布世界上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多的是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那些拳头和恶言向你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时候，没有人会替你挡。
旁观者为自保，选择沉默，选择无视，甚至选择成为帮凶。
他们宁愿随大流扮恶人，也不愿挺身而出。
那些叫嚣着伸张正义的人，从来只是拥有一张伪善的嘴。
“同情”，“道德”，在自身安危面前，又值几斤几两。
金泰亨看过那些人的眼神。
“看好戏的，嘲讽的，厌恶的。唯独没有同情的。”
全部印在他心上。
都说正义不会迟到。
可多的是恶人在猖狂的笑。
金泰亨不知道所谓的“恶报”什么时候降临，他等不及那么久，也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说辞。
他只知道靠人不如靠几，所以他反抗，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还击。
是很极端。
相当于搭上了自己。
可他还有什么自己，他已经绝望过，现在的他，是拼凑起来的分裂体，是空壳。
但如果有一天，他因此遭到更多的报复。
他一个都不会逃。
“也许你会犯所有人都犯的错，也许你会为一些人受些折磨，也许你遭遇一万五千种可能，人生就是人生。”
他要担得起自己，就要先担得起错。
哪怕一开始，错的明明不是他。
……
再见到Lisa的时候，金泰亨对她的感觉，更似一种毁灭欲。
他和Lisa变成了两个完全相反的存在，他血和咸味都尝尽，一步一步走到高处，而她跌落低谷。
她变成了曾经的自己。
或者更甚，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弱的不堪一击。
这种反差感，让他兴奋。
他想让她痛苦。

不知道喜欢的到底是人还是那张脸。
这个年代，爱人先从脸爱起，没有一副好皮囊，没有人愿意越过表层，欣赏你的灵魂。
金泰亨眼界说低不低，他谈过的不多，各个都是美女；
但也没多高，那些女的，徒有外表，没有一个真正懂他。
都没擦出什么火花。
他从心底里就排斥和人相处，又要逼着自己身处江湖。
他对“欲”一直没有渴望，谈过的女朋友也仅限于亲两下。
他不愿意碰那些让他提不起劲的身体，更不愿意和她们拍拖一整夜。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他身心都冷，独自成一个世界。
这样的人，不适合爱情。
“泰哥，我一直挺好奇，你对Lisa到底是什么感情。”
宋彰吐了口烟，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这样，少不了她的份。我老把你俩往一块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有句话说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金泰亨深深吸了一口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低声开口：“这事儿能说清楚么。”
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他对她的恨，也是对当年那些在场的，所有人的恨。
金泰亨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恶有恶报”。
欺凌遍布世界上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多的是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那些拳头和恶言向你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时候，没有人会替你挡。
旁观者为自保，选择沉默，选择无视，甚至选择成为帮凶。
他们宁愿随大流扮恶人，也不愿挺身而出。
那些叫嚣着伸张正义的人，从来只是拥有一张伪善的嘴。
“同情”，“道德”，在自身安危面前，又值几斤几两。
金泰亨看过那些人的眼神。
“看好戏的，嘲讽的，厌恶的。唯独没有同情的。”
全部印在他心上。
都说正义不会迟到。
可多的是恶人在猖狂的笑。
金泰亨不知道所谓的“恶报”什么时候降临，他等不及那么久，也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说辞。
他只知道靠人不如靠几，所以他反抗，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还击。
是很极端。
相当于搭上了自己。
可他还有什么自己，他已经绝望过，现在的他，是拼凑起来的分裂体，是空壳。
但如果有一天，他因此遭到更多的报复。
他一个都不会逃。
“也许你会犯所有人都犯的错，也许你会为一些人受些折磨，也许你遭遇一万五千种可能，人生就是人生。”
他要担得起自己，就要先担得起错。
哪怕一开始，错的明明不是他。
……
再见到Lisa的时候，金泰亨对她的感觉，更似一种毁灭欲。
他和Lisa变成了两个完全相反的存在，他血和咸味都尝尽，一步一步走到高处，而她跌落低谷。
她变成了曾经的自己。
或者更甚，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弱的不堪一击。
这种反差感，让他兴奋。
他想让她痛苦。

想一点一点逼疯她，再毁了她。
金泰亨这些年闷在心里的情绪，洪水一样吞噬了他。
以至于当对她的占有和控制到了不能克制的地步，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只能他欺负她。
只能他这样对她。
她痛苦也好，憎恨也好，都只能是他给的。
如果想到是别的男生占据她，做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金泰亨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去想那些画面。
他不断羞辱她，用语言刺激她，就是为了看她拿出最本真的样子来，哪怕她讨厌他，那份讨厌都是鲜活的，好过她死气沉沉的对着所有人。
金泰亨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
……
金泰亨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等他回过神，手里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宋彰说：“第一次见你这么认真想事情。”
金泰亨把烟头掐灭，捏了捏眉骨。
宋彰长叹一口气，“Lisa这人给我的感觉吧，太妖了，她那长相就让人没安全感。你要喜欢，就早点追到手，要不喜欢，干脆就放了她吧，反正盯着她的也挺多的，省的以后祸害你。”
金泰亨想也没想，“不可能。”
宋彰没多大反应，“我就知道你把她认死了。”
金泰亨的偏执，可能是他认识到的人里最恐怖的一个。
他希望Lisa是个例外，让他学着重新改变自己。
但又怕，如果以后没了她，金泰亨会彻底崩塌。
**
Lisa下午没去学校，班长已经替她给班主任邀了功，她八百米第一，明天还有三千米，需要好好休息，在家养精蓄锐。
有了功成，万事好说话。
班主任愉快的答应了。
Lisa可以躺在家睡觉了。
她回到家，洗了澡，把嘴巴上乱七八糟的口红洗了，至于脖子……随缘吧，明天只能继续遮了。
洗完澡，并没有洗去她身上的黏腻之感。
Lisa浑身冒虚汗，头也晕。
这感冒的势头来的有点猛。
尤其是八百米跑完以后，她嗓子疼的，咽口水都疼。
Lisa从家里翻出感冒药，喝了两粒，然后钻进被子里发汗。
希望睡一觉就好了。
她不想耽误明天的比赛。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总是做梦，梦里有一只手掐着她，她喘不过气。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
一点劲也没有。
最后感觉双脚离地，她快要窒息了。
Lisa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额头湿了一大片。她流了很多汗。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滚烫。
Lisa下床，找到温度计。
她一边测体温，一边心底还是不安。
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缠绕。
“我恨你。”
似男非女的声音，念咒似的。
Lisa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
她打开手机，搜到赵茹的微信，打开她的朋友圈。
她今天更新了动态，是一张和楚梨的合照。
背景应该是在她家，俩人穿着睡衣，笑容甜甜的依偎在一起。
配字是：今天，自己给自己放假。
原来他们俩今天没来学校。
赵茹和程硕吵架了，和楚梨在家窝了一天。
这个一天，不知道谈论了多少关于她的是是非非。
Lisa看的淡，赵茹和楚梨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她横刀直入，反而像个友谊中的第三者。
确定没什么问题，Lisa松了口气。
退出来，才看到消息列表有程硕发来的消息。明天三千米加油。
操。
Lisa简直觉得这人没完没了。
她把手机摔过去，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感觉头更疼了。
三十八度二。
精彩。
这是她在金泰亨家住一晚上的后遗症。
她发烧了。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 Lisa还是不舒服，她在床上捂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越睡头越昏。
起床的时候，嗓子又疼又干, 鼻子也不通气, 她怀疑自己头顶都能冒白烟。
她倒了杯热水，又测了一遍体温, 勉勉强强挂在三十八度。
没退多少。
洗漱的时候，Lisa对着镜子看了眼, 她脖子上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红点连成片。
金泰亨那张嘴真是要命。
她只能继续穿外套，立高领子把自己裹起来。但今天她懒得化妆，素着颜去了学校。
三千米是上午的最后一项比赛，很有看点, 观众颇多。
漫长的七圈半, 年年都有人稳跑全程，有人跑到一半就放弃，还有人坚持到终点就一头栽倒，晕的四仰八叉。
Lisa踏入操场，火热的空气吸进鼻腔, 一路流进五脏六腑，烧的她皮肤滚烫。
同学今天对她格外热情, 尤其是女生。
她昨天八百米第一, 又耍了个帅, 风评一夜之间好转了不知多少。
女生聊起她，都是“好帅”“好酷”这类词。
这年头女生撩女生比撩男生更容易。
看着眼前一个个充满希望的眼神，Lisa发干的嗓子紧了紧，什么也没说。
这三千米，她得硬着头皮上了。
楚梨今天也跑三千，她和赵茹坐在后面的观礼台第一层，俩人凑在一起聊天。
见到Lisa，楚梨朝她挥了挥手。
Lisa回视，目光不可避免的触及到旁边的赵茹，赵茹脸色一敛，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说了声“我还有事”，起身走了。
楚梨喊她过去。
Lisa看了眼赵茹离开的背影，走到楚梨身边。她不想坐，楚梨拉着她的衣服，让她坐在她旁边。
“你别生气，赵茹这两天不太对头。”
Lisa没应声，她根本不想知道赵茹怎么了。
她沉默着，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Lisa低头扫了一眼，楚梨在旁边问：“怎么了？”
“让我半个小时后去检录。”
“谁啊？”楚梨随口问，“程硕？”
“嗯。”
Lisa没在意，“他不是体委么。”
“可是，我也要跑啊。”
楚梨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他没给我发。”
Lisa心里已经有点烦了，“我们俩在一块，发一个发两个都一样。”
楚梨往她手机屏幕上扫了眼，一眼就看到了上面还有绿色的气泡。
她轻轻咬唇，问：“你俩经常聊天？”
一如那天，她问她“你俩很熟吗”。
楚梨这种不禁意就替赵茹试探的口吻，让Lisa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一直以为楚梨是理解她的。
她总能在一些细腻的地方给她温暖，从开学到现在，Lisa唯一得到的友善是她给的。
她不被珍惜，没有朋友，所以楚梨那些看似细小的举动，能让Lisa的心变柔软。
而现在，Lisa觉得自己不应该抱有“渴望被理解”，“以为能被理解”的天真想法。
她从来不喜欢解释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但有些事如果不解释，总会向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
她越无动于衷，其他人越觉得，沉默即是有鬼。
她直接把手机扔给楚梨，“自己看。”
楚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她往上划，发现根本翻不动。
他们的聊天内容不到两面。
最上面，除了成为微信好友的一条灰色提示消息，就是程硕生日那天问她去不去，再往下，是昨天晚上的一条，明天三千米加油。
都是程硕主动发的，Lisa没有回复过。
唯一的回复，是刚刚那条要她去检录的消息，Lisa回了个“知道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冷漠态度，程硕依然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楚梨看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特地留意了一下昨天晚上程硕是几点给Lisa发消息的，晚上九点多，那会儿赵茹已经跟他吵完架，俩人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忍到八点，赵茹给程硕打过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惦记的却是Lisa今天的比赛。
甚至还在一小时后，给她发了消息，没有回复赵茹一句。
真是讽刺。

第三十四章
检录完毕, Lisa和楚梨回到操场。
跑三千米的人要在身上套一件学校发放的荧光背心，用来便于裁判计数。
Lisa穿好后，在一边蹲着压腿。
班里同学都挤在跑道旁边给她和楚梨加油，班主任也被班长拉下来了, 顶着遮阳帽和墨镜，让她们放松, 不要紧张。
Lisa笑了笑。
程硕和赵茹也在, 俩人互00不说话, 各自在一边站着。
程硕是体委，每个运动员上场他都会鼓励，他对楚梨说：“加油。”
楚梨点点头。
赵茹也跟着说了一声，“楚梨加油。”
程硕又看向Lisa，“你也是。”
赵茹闭上了嘴。
Lisa简直无语。
她得罪谁了，要被夹在情侣中间当枪使。
很快, 运动员到齐, 三千米不分小组, 把人凑够就已经不错了。
高三总共15个班，每班出2人，但有的班没人跑直接弃权，所以总共24个人参赛。
橘色和绿色的荧光背心堆在起跑处, Lisa深呼吸一口气, 随着一声枪响, 往前冲了出去。
这次她没压着速度跑, 上来先甩距, 因为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她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力量。
一圈过后，楚梨很快被淹没在后面的大队里。跑的满头大汗，气息全乱。
她听到赵茹在夸张的大喊，“楚梨，冲啊”
的时候，很想翻白眼给她。
另一边，Lisa和一个体育生跑在最前面。
体育生打头，Lisa紧随其后。
听得出Lisa想超她，体育生听着脚步声换道，Lisa的习惯是从外道超人，她就也跑外道，堵着她。
Lisa加速，她也加速。
如此反复了两下，她被体育生压的死死的。
“操。”
她没忍住，骂了一声。
没想到前面的人还回了一句，“可以啊，还想超我。”
？？？
Lisa觉得好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让个道？”
“想得美。”
体育生说完，突然就开始加速，“留点力气吧，别说话。”
这已经是第三圈了。
跑道上开始两极分化，快的，比如Lisa和体育生，始终保持在最前端，慢的，还在第二圈挣扎着。
跑道两边的喝彩声响彻半空。
宋彰带了一帮高二的，已然和他们高三的同学达成共识，尖叫着“Lisa”。
还有一边，是樊茵。
一群高三的漂亮女艺术生，还有他们年级那群比较皮的男生，凑在一块给那个体育生加油。
Lisa目光往前望去，跑第一的那个，背后挂着号码牌，印着他们呼喊的名字。
果然天下特长生是一家。
专业和业余的差别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外加Lisa身体原因，她觉得两条腿上像裹了两袋沙，重的迈步艰难；
体育生速度虽然慢了，却依然保持着匀速。
进入三四圈，已经有人放弃了，跑两步走三步，操场仿佛无尽头，太阳的曝晒之下，眼前都是一层一层的幻影。
有人开始陪跑，在跑道边随着运动员的步调，还有人给运动员递水，按理说这是不允许的，但三千米任务艰巨，裁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警告两声，就没再管了。
Lisa嗓子冒火，胃里翻江倒海，感觉器官都快跑错位。
要死了，妈.的。
所有的声音变成噪音，耳朵里嗡嗡作响，吵的她脑子快要炸裂。
她没力气了。
昨天八百米的体能消耗，加上她此刻发着烧，整个人都像一条干瘪的鱼，水汽蒸发完，她就该升天了。
她全靠胳膊和腿的强行摆动，逼着自己往前跑。
好想停下来走一走。
可她知道，一旦开始走，她的疲惫感就会在一瞬间覆盖全身，后面想提速，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跑长跑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可是她想放弃了。
下一秒就要停步时，腰上猛然多了一道力。
她被带着，往前快跑了几步。
Lisa扭头看。
金泰亨。
他在她旁边跑，迅速在她腰后带了一把，然后收回手。
他这是干什么？
陪她跑？
“别看我，看跑道。”
金泰亨在她旁边说。
Lisa累的要死，她刚准备说话，他又开口：“闭嘴。”
语气冷冰冰的。
但浇灭了她浑身的火。
好神奇。
Lisa累到极致，突然意识被他分散，刚刚那一秒汹涌的，想要放弃的欲望，被瞬间压了回去。
是了。
她不能放弃。
除非晕倒，她不能自我放弃，走着比赛，像什么样子。
那不是她的风格。
Lisa咬紧牙根，继续坚持在跑道上。
金泰亨陪了她一段，快到裁判所在的直道前，他停下来。
然后回到刚刚到位置，等下一圈Lisa跑过来时，继续跟在她身边陪跑。
陪跑的人千千万，轮到金泰亨陪别人，还是第一次。

他还是面无表情，但他的余光，紧紧跟着那个跑的脸颊通红的女生。
亦步亦趋，带着她的节奏。
操场上人来人往，看到的人眼珠子都快蹦出来。
楚梨也看到了，跑到第五圈时，她实在没劲了。
赵茹也在陪跑，“加油啊，不能走，楚梨，再坚持一下！”
楚梨张口，嗓音已经有了哭腔。
“我坚持不住了。”
……
体育生和Lisa进入第六圈。
体育生原本已经甩Lisa将近半圈，距离虽然正在一点一点缩小，但跑到这会儿，所有人体能消耗巨大，已经不存在爆发和冲刺。
Lisa觉得，她的嗓子眼都要被吸进来的风刮穿了。
她嘴和鼻子同时呼吸，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一路沉默的金泰亨，突然在她耳边淡淡道：“你现在喘的像驴。”
“……”
日！
Lisa飞快的瞪他一眼，“你等着。”
声音又低又哑，还气息不足，一开口说话，更像驴叫了。
金泰亨脸上多了丝极淡的笑意。
“嗯，我等着。”
……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半，操场上的气氛进入白热化阶段。
临近尾声，各班的后援团都出动了，所有人围在最后的终点，紧紧盯着跑道上卯足了劲开始迈腿跑起来的运动员们。
热情和加油声愈发高涨。
金泰亨陪她跑完最后一段，剩下的半圈，该她自己了。
“往前跑，Lisa。”
她听到他在她身后说了一句。
那大概是，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嗓音最温柔，也最让她心中狠狠一颤的一次。
抛下所有的恨，所有的恩怨。
那个说永远不会放过她的人，那个折磨她的人，却在她再一次快被困难击倒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陪她熬完最苦的一段，然后他告诉她，往前跑。
她有多久没有向前冲的勇气了？
跑道笔直的展现在她眼前，风成了动力，光一寸一寸铺在脚下，她每一步，都在和过往告别。
那一刻，Lisa想过，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一定会沦陷。
可自古邪不压正。
那些荒谬，过错，从来不会因为时间长了，就可以假装不曾发生过。
她仍泡在脏水里，未学会用其洗身。
万事皆有因果，她背负着罪，没有赎够，命运都不会放过她。
她的航线仍漫无尽头。
在永恒天穹的覆盆里。
风暴将把她重新扬起。
……
三千米结束，两人中途退赛，一人是楚梨。
其余坚持下来，或跑或走，结束了全程。
体育生第一，Lisa第二。
Lisa远远就看准了金泰亨的位置。
他站在终点等她。
一过线，Lisa谁也没看，双臂张开，直直栽进他的怀里。
那一幕，不管过了多久，都值得在场看到的人反复提起。
旁人的欢呼都和他们没关系。
万年冰山化了。
妖精也被收了。
又俗，又叫人欢喜。
一出人间好戏。
世间事不过如此。
暴雨如注，大地上汪洋四起，细流处四海潮生，可你问它们，有终点吗，没有。
爱与被爱，都没有结果。
**
Lisa全身彻底没了力气，全然靠着金泰亨才能勉强站立。
体育生被樊茵搀扶着走过来，也在大喘气，但看着比Lisa轻松许多。
她对她竖起拇指，说：“你挺厉害。”
Lisa整个人软在金泰亨怀里，笑了一下，“谢谢。”
“她很少夸人的。”
樊茵架着体育生，“以前她跑三千米，都能拉第二名一圈。”
然而这一次，半圈不到。
这两天的比赛，让樊茵彻底颠覆了对Lisa的看法。
从昨天Lisa面对着她，挑衅的笑着过了那道终点线时。
樊茵没有生气，反而被她身上那股气场震撼了。
她走艺术道路，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相较于局限在校园的人来说，很多事看的更开一点。人也一样。
Lisa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低调。
从这两天就看出来了，她是一个有过去的人。樊茵又看了眼金泰亨，他离她很近，但又很远。
因为他没有在众人面前，这样纵容过一个女生。
Lisa稍稍从金泰亨身上起来了点，也对樊茵道：“谢谢。”
语气很淡。
想起之前的种种，还是有点尴尬的。
樊茵也有眼色，拉过体育生，说：“我们先走了，你们班另一个参赛的好像一直在哭，等会去看看吧。”
“好。”
Lisa点头。
她说着，回头去看，他们班的人果然都围在楚梨那边，小声安抚着。
察觉到她的注视，楚梨身旁的赵茹抬眼，似是白了她一眼。
Lisa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她想过去，金泰亨把她拦腰截住。
他的胳膊还搂着她。
“你还有空管别人？”
Lisa：“我好歹安慰两句。”
“安慰什么？”
金泰亨看着她，“你得了第二，不管以什么立场过去，都像在炫耀。”
Lisa顿了一下，“我没有。”“那只是你认为。”
“金泰亨。”
Lisa皱起眉，“你认为我是在炫耀，那也只是你认为。”
金泰亨没说话，过了一会，似乎冷笑了一声。
“没脑子。”

一直等着

期待期待

第三十五章
“你说谁没脑子？”
金泰亨没说话, 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Lisa又往楚梨那边看了眼, 最后思考了下, 转过身。
“走吧。”
她不管赵茹怎么看她, 她关心的只有楚梨。
但现在看来, 楚梨或许不需要她来关心。
但这一眼, 却被赵茹误解成其他意思。
她说：“Lisa明明都看见你在哭了，还不过来安慰你。”
“是我跑的不好。”
楚梨眼泪还在往下掉，“她可能不想让我难堪。”
“她是有了金泰亨就不管你。”
“……”
楚梨抿了抿唇, 看着Lisa和金泰亨离开的背影, 没有再说话。
**
金泰亨径自往前走。
Lisa在他身后跟上，“去哪？”
“吃饭。”
“哦。”
Lisa回头找了找, 问：“宋彰呢？”
金泰亨头也不回：“不知道。”
“不知道？”
Lisa觉得这话有点意思, 语气也轻佻起来, 她走到他面前，转了个圈儿, 直直挡住他的路。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他来？”
金泰亨也停下，目光沉沉看着她。
Lisa：“说啊。”
“不想他来。”
金泰亨低着嗓子, “满意么。”
“切。”
Lisa笑意更浓烈，她转过身，扬起的马尾扫过他的下颚。
细细碎碎的，很痒。
从银色到黑色, 她那一头飘逸又养眼的长发, 都在他的记忆里。
一丝一缕, 早已绑住他。
**
Lisa和金泰亨去了校外的一家拉面馆。
她上次在这儿请楚梨吃过一顿。
Lisa轻车熟路的点完自己的，扭头问金泰亨，“你吃什么？”
金泰亨没看菜单，只道：“一样。”
Lisa点头，对着店员说：“那要两碗。”
“好嘞。”
店员应了一声，掀起后厨的门帘钻进去。
中午这阵是饭点，店里来来往往的六中学生挺多，不少人注意到他们，凑在别桌叽叽喳喳。
时不时偷看两眼。
Lisa倒了两杯水，推给他一杯，悠悠道：“名人啊。”
金泰亨不理会她的调侃。
Lisa发现金泰亨有一个很好的习惯。
他并不像多数同龄人那样依赖手机，他的手机大多装在口袋里。
就比如这会儿，他安安静静坐着，不看手机，也不开口说话。
气氛倒也不尴尬，Lisa为人处世这方面已经变得很淡然，她不看人脸色，也不喜欢主动活络气氛。
一切随缘。
这一点，比那些在金泰亨面前总要出点幺蛾子的女生强出太多。
两碗面很快端上来，Lisa照例往里倒醋，咕咚咕咚小半瓶。
金泰亨看着她夸张的动作，“这么爱吃醋？”
Lisa挑起一边眉，“吃谁的醋？”
硬要扭曲他的意思。
她今天总是逗他。
金泰亨淡淡的说：“我没醋让你吃。”
“是啊。”
Lisa笑了笑，“泰哥洁身自好，从不在天台和人搂搂抱抱。”
她一口一个“泰哥”，叫的脆生生的。
想起来在天台上那次，金泰亨眉头皱了皱。
Lisa继续道：“看不出来啊，泰哥喜欢刺激？”
金泰亨抬眼，“你想试试？”
Lisa直视他，“更刺激的不是都试过了？”
“Lisa。”
金泰亨眼底含了丝警告，“你来劲了？”
“没。”
Lisa见好就收，乖顺的低头吃面。
吃了两口，她又兀自说：“我喜欢酸的，还有辣的，做饭要放很多醋。”
金泰亨问：“你会做饭？”
这一点倒是没想到。
“会。”
Lisa说，“穷人家的小孩没钱点外卖，自己不做饭我怎么活？”
她想起上次帮他大扫除，他家垃圾桶里那堆外卖盒和冰箱里毫无营养的速食。
他不是有保姆么。
家里人也不管？
金泰亨却抓住重点，“一个人住？”
她家的情况，当年传的风风雨雨。
他当时听到这些消息是痛快的。
金泰亨一度认为，那些都是报应，是她活该。但今时今日，又是另一种感觉。
Lisa说：“嗯，但我妈经常会来看我。”
“那上次那个男人是谁？”
这事儿他记了很久。
如果Lisa一个人住，那个男人早晨还能送她来上学。
答案如果是他想的那样……
金泰亨觉得，他会掐死Lisa。
“他是我律师。”
Lisa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想什么呢，以为我带男人回家？”

第三十六章
运动会结束, 高三的氛围比之前更紧张了。
放了三天羊，同学的心都玩野了, 收不回来了似的。
隔天第一节课政治课, 班上睡倒一大片。
老师气的拍桌, “早知道你们这个精神状态！就不应该让你们参加运动会！”
“开都开完了，还在这说。”
有同学在底下嘀咕。
Lisa埋着脑袋睡觉，她昨天晚上回到家, 发烧烧到三十八度半, 浑身都像散架了, 又疼又酸。
第二节课是英语, 连着两节, 考试, 某某年的高考真题, 做了一遍又一遍。
高三的考试是家常便饭，题海无涯, 刷也刷不完。
Lisa看见英语字母头就疼。
她把卷子叠好，然后继续趴着睡觉。
楚梨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不写吗？”
Lisa闷着头, “嗯。”
“可是等会要收卷子……”
Lisa抬头看她, 还没张嘴，英语老师冷喝一声, “Lisa, 眼睛别往同桌卷子上瞅。”
她瞅谁了？
Lisa无语, 翻了个白眼。
重新趴倒, 睡觉。
在课堂上被差别对待，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梨却吓的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压着声音说：“对不起。”
Lisa身体不舒服，她是真的不想理她，但考虑到昨天运动会的事儿，这姑娘心灵估计还脆弱着，淡淡回了句，“没事。”
楚梨低头写了两道题，思绪始终无法集中。
她又小心翼翼的嗫嚅道：“你和金泰亨……在一起了？”
“没。”
“那你们俩昨天……”
Lisa猛的抬头，语气很不好，“你能不能好好写你的题？”
“Lisa！考试还说话？你还想不想考了？！”
英语老师“噌”的从讲台上站起来，走到她座位旁边，把她胳膊底下压着的卷子抽出来，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全黑。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一道题都没写？”
Lisa看了一眼楚梨，她头低的快要脑门磕到桌子上。
“我看你多少眼了，啊？看不见老师的警告是不是？”
Lisa最听不得这种训话，她把卷子从英语老师手里抽回来，“我现在写。”
这一举动，又惹着老师了。
“你别写了！我看你回家算了！”
Lisa一股气直冲脑门，她猛的站起来，还没说话，却在下一秒直直向后栽去。
**
Lisa再次醒来，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
这是她家。
她起身，额头上的冰毛巾掉下来。
外面还有脚步声。
没成想，她这身子真是会挑时候罢工。
运动会能坚持，一到学习就坚持不了了。
她推开房间门走出去，厨房里忙活着一道身影。
Lisa走过去一看，“顾南铭？”
顾南铭回头，手里还举着个汤勺，“啊？”
Lisa觉得他系着围裙的模样很是滑稽。
流氓从良么这是。
“你怎么在我家？”
顾南铭说：“我正上网呢，然后你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晕倒了在医务室。”
Lisa挑眉，“我朋友？”
“她说是你同桌。”
Lisa了然。
“你是发烧加疲劳过度，脑供血不足才晕的。”
顾南铭调着灶台的火，“去医院挂了水，然后我就带你回来了。”
“谢谢。”
Lisa这一晕，再醒来，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你做饭呢？”
Lisa问。
“嗯，我刚下去买了点小米，给你煮粥。”
顾南铭盖上锅盖，回过身，看见她唇色还是青的，眉头一皱，“你回去躺着行不行，别瞎晃。”
Lisa比了个“ok”，倒了杯水，重新回房间。
她靠着床头而坐，摸出手机看了眼。
这会儿，学校应该已经中午放学了。
竟然折腾了一早上。
顾南铭跟着走进来，他拉开她书桌前的椅子，刚坐下，就看到她桌子上放着的一沓模拟卷。
“哟，还做题呢？”
顾南铭翻开看了几页，除了选择填空有写过的两笔，其他大题动都没动，很干净。
“你这咋看咋不像高三的。”
他总结。
Lisa不否认。
她就没上过心。
顾南铭把她的卷子合上，问：“准备往哪儿考？”
“先考的上再说。”
Lisa淡淡道，“考哪儿算哪儿，我没得挑。”

好看啊，dd。

第三十七章
“不下去追？”
顾南铭看着斜靠在门框上的Lisa, 语气含了一丝促狭。
Lisa听到单元门被人狠狠摔上，才直起身，关上门往回走。
“追什么, 你当拍电视剧呢？”
她表情至始至终没有起伏, 走回餐桌边坐下，端起那碗粥。
一摸碗身，还是冰的。
她就知道，哪有这么快就把饭热好。
Lisa就着冰粥喝了一口, 顾南铭出声阻止，“哎——”
Lisa掀起眼皮看他。
顾南铭说：“我还没热。”
Lisa把碗不轻不重的搁在桌子上, “顾南铭, 你有够无聊的。”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就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顾南铭耸了耸肩, “醋劲还挺大。”
Lisa端着碗进了厨房，把粥倒进锅里，重新开火。
顾南铭在那边继续道：“说实话, 你们俩这关系我是看不懂, 互虐虐出感情来了？金泰亨现在这样不是打脸么？”
跳动的火光在她脸上掠过，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
Lisa盯着灶台，半晌, “我也不懂。”
粥热好后，Lisa问他：“喝点儿？”
“不喝。”
顾南铭把外套穿身上, 去玄关穿鞋, “我走了, 趁还有几天快活日子, 我得抓紧时间放纵。”
Lisa也没留他，跟着走到客厅，“哪天走，提前说一声，我去送你。”
“行。”
顾南铭挥挥手，“你好好休息。”
“嗯。”
“Lisa。”
顾南铭临走前，又转回身来。
Lisa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
“你手腕那个。”
顾南铭指了指位置，“一直没问，啥意思？”
Lisa低头看了眼，那是一串已经变成墨绿色的纹身，带着她那段黑暗过往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深深印在了皮肤里。
Lisa解释：“德语，向死而生的意思。”
说完，她自己都怔住了。
向死而生，她做到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顾南铭说：“我以后搞个英文版的。”
Lisa皱了一下眉，“别乱纹。”
一辈子的事，他怎么总跟闹着玩似的。
顾南铭笑笑，推开门。
“再见。”
**
送走顾南铭，房间恢复安静。
Lisa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金泰亨刚才那一出现，把她整个人都搅乱了。
他最后的眼神，冷的像淬了寒冰进去，怎么看怎么渗人。
她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儿，猛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回房间拿手机。
她在通讯录翻了一遍，才发现她没有金泰亨的手机号。
一直以来，他们都联系甚少，见面全靠缘分，微信号还是那天在酒吧里加的，一句话也没说过。
Lisa找出金泰亨的微信，他头像是一匹马，黑白的，像摄影作品。
Lisa没有犹豫，直接点了语音电话。
正在拨通的提示音此起彼伏的响了半天，愣是没人接。
直到自动结束。
Lisa又打了第二个。
但原本躁动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她猜金泰亨还是不会接。
准备等它自动结束时，手机突然“嗡”的震动了两下。
接了？
Lisa扑到床上，点开免提，然后双手垫在下巴底下，人趴着，把手机放在面前。
“金泰亨。”
她唤了一声。
那边没人应，静悄悄的。
“金泰亨？”
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搞什么？
Lisa把手机拿起来拍了两下，网络问题吗？
可是wifi信号满格啊。
她还研究着，电话那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那是打火机的声音。
Lisa把手机凑到耳边听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金泰亨，我听见你点烟了。”
他不说话，但Lisa脑海里已经描摹出他抽烟的样子来。
薄唇抿住烟头，深吸一口，喉结上下涌动，再呼出来，烟雾顿时弥漫，遮住那双锋利又冷漠的眼。
她知道他在听，慢慢道：“我今天在学校晕倒了，是顾南铭带我去了医院，又送我回家的。”
沉默。
Lisa舔了舔唇，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会来。”
她语气放的很温柔。
也有哄人的意思。
她很少这么对男生。
但金泰亨显然不领情。
他冷淡出声：“说完了？”
Lisa被噎了一下。
“完了。”
那边没有犹豫，立刻挂断。
毫不留情。
“叮”的一声，通话结束。
屏幕显示通话时间不到两分钟。
Lisa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气的把手机怒砸到床上，下一秒，她又捡起来，重新拨回去。

她要跟金泰亨吵架。
妈.的。
这一次，电话很快接通，Lisa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发问，“你刚才什么态度？”
金泰亨不说话。
他似乎不屑于跟她吵架。
Lisa继续泄愤：“我好好跟你解释，你反过来挂我电话？”
“……”
他仍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听着。
Lisa冷笑，“既然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那边终于有动静了，金泰亨的声音听着很空。
“我走了。”
他说。
答非所问，但Lisa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她从床上坐起来，“你在哪？”
“……”
他沉默了一会儿。
“楼下。”
**
Lisa穿着拖鞋就冲下去了。
晚风浓烈，夜里温度比白天低，她裹了裹身上薄薄的衬衫，在院子里走了几步。
然后，止于一棵树下。
那是院子里的老树，茂盛的很，枝干粗壮，枝桠繁冗交叉，叶片连成海，能遮天蔽日。
金泰亨坐在底下的石凳上，他被完全融在树阴里，再连同树阴一起，沿进无边的黑夜里。Lisa走过去，看到又是一地的烟头。
他总是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的等着。
如果她不问他，不来找他，他就一直这样，近乎偏执的死守在这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绝望的眼底全都是滚烫的炽热。
Lisa走到他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这一刻，她意识到金泰亨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中的凶猛许多。
金泰亨抬起头看她，眼神黑漆漆的。
Lisa问：“饭呢？”
“扔了。”
意料之中。
“怎么还没走？”
金泰亨停住，然后沉沉道：“他先走。”
这个“他”，顾南铭？
Lisa在他身边坐下，“生气了？”
他又不说话了，把烟放在唇上狠狠吸了一口，两颊内凹，眼睛半眯着。
烟头愈来愈猩红，然后瞬间熄灭，被扔进地上那一堆七七八八的残骸里。
他侧过脸，线条被阴影打的凌厉分明。
他说：“Lisa，哄我不是这么哄的。”
Lisa一颗心仿佛被他捏在手里，她浅浅呼出一口气。
“那怎么哄？”
金泰亨做什么事从来没有预兆，他要亲她，下一秒就要实现。
他的手握住她的后脖，猛的收紧，把她连人带到自己面前，Lisa重心不稳，胳膊抵在他腿上。
她侧过脸，“我感冒了。”
但她知道没用。
因为金泰亨把她的脸，扳过来，俯身欺了上去。
这是和金泰亨的第三次接吻。
金泰亨动作从来不温柔，他对她的渴望不是一两天，吃到嘴里就控制不了，他侵略她的城池，以一种绝对的霸占姿态，甚至不需要她回应，承受就好。
这是惩罚性的，他手掌紧紧按着她，逼着她接受他的一切，不能后退，一步都不行。
Lisa睁着眼，金泰亨这次却闭上了眼。
他的睫毛黑而长，像一条向下弯着的黑色月亮。
他眼皮很单薄，她能看到皮肤下淡淡的血丝。
“嘶——”
Lisa冷吸一口气。
他咬她舌头？
差评差评！
Lisa两条胳膊从他脖颈两边灵活的钻出去，然后摸到他的头发，一根一根钻进去，用力一拽。
金泰亨被她拽起来了。
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他拧到一块，绑麻花似的，被别在身后。
金泰亨这身手，绝了。
Lisa咯咯的笑，肩头一颤一颤的。
“金泰亨，你会不会接吻？就知道咬我。”
她被他固着双手，上半身不能动，嘴上却一点儿不饶人，“你那些女朋友是**吗？”
金泰亨直直看着她，也不说话，等她往下说。
Lisa挑眉，“用不用我教你？”
她挣了两下，“你把我松开。”
金泰亨不动。
她抬起眼，“金泰亨，我要亲你。”
他把她松开的那一刻，Lisa双手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圈成一圈。
她两瓣火红的唇送过来，榨取他肺里的氧气，她勾他的舌根，舔舐他的唇角，一推一送欲拒还迎的，他捉不到她。
手也开始不老实，从他肩头滑下来，摸上他那两排深深的锁骨。
她把他的衣领一点一点攥进手里，然后向着自己的方向扯，金泰亨被迫躬下身，迁就着她的高度。
她主动起来，确实让他很容易没有理智。
像个资深的女流氓。
却不下流，把勾引演绎的风情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