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突然想知道,迪斯在什么时候会是温柔的呢?恋爱中么?或许是一种笨拙的温柔,或许是一种隐忍的温柔……藏在那硬朗的外表下,默默地温暖着。
这个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绝对的强势地位,对待朋友,则多随性。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忽略那些会令自己产生怀疑的东西。有点嘴硬,不愿认输。用不在乎来掩饰在乎,其实是不懂得表达。
那么,
他的爱,必然深沉。
下雨了。很大的雨。
整个世界仿佛被笼罩在雨水中。水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大到无法忽视。四周是全然的暗。前面站着一个人。他拿着钢制伞骨的黑色雨伞,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零星几人,再远处,停着五部车。
他的头发长而卷,在如此暗夜,只隐隐看得出该是某一种兰色。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是彻天动地的雷声。
看清楚了……是湖兰,还有眼角的那颗痣。
总觉得,是很眼熟的人。迪斯淡淡地想着。好像,是什么应该认识的人。但是……是谁呢?
不记得了。
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许久,迪斯打了个呵欠,想着这个人怎么站了大半个晚上还不走。将手搁在面前的石碑上,“喂,老兄,下了那么久的雨,你不想回家他们还想回家呢。”
面前人突然抬了一下头,仿佛寻找什么般四处警惕地望着。
迪斯一惊,待到眼前人仿佛失落般再次低下头的时候才自嘲地一笑。呵……一个死人的话,怎么会听到。
但是……那个眼神……为什么,如此熟悉……?
好像是包含了一生所有的感情一般,瞳孔深处闪烁着炽烈的光芒,如暗中波涛汹涌的海。爱与恨,平静与挣扎,痛苦,失望……短短几秒,那眼神将这些混杂着呈现出来。
没由来地……迪斯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便直起身子。
“谁……你是谁……?”无意识地喃喃,明知道眼前的人什么都不会听到。眉头紧紧锁起,如临大敌。
“迪斯……”眼前人突然低声唤道……带着迪斯从未听到过的深情与留恋。那唇如被水浸润般,却倔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发白。整个人像是沉入某种记忆中,无法自拔。
一瞬间,迪斯慌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即使双手紧紧按住太阳穴仍旧不记得,即使拉扯自己的头发仍旧不记得,即使用力捶打自己的头仍旧不记得……
熟悉的相貌、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声音……他是谁?他是谁!
过了许久,面前的人还是静静站着,雨又变得更大,风一吹,甚至打湿了他的半条裤子。迪斯停下挣扎,望着他,心情竟慢慢平静下来。
意识似乎飘离到很远的地方……
刚死的时候,迪斯带着很大的悲伤,他不愿意离开他的身体,然而无形的力量驱动着他,催促着他。于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很长很长……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想要留下的那份心情。
然后,他到了冥河边,一切暴戾都化作阴郁笼罩在周身。掌船人冷冷地说:“既然来到这里,该放手的,便要学会放手。”迪斯看了看掌船人,看了看貌似静止的河,看了看河中不断挣扎的人……一言不发。离开小船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人低沉的笑声。
渐渐地……他很自然地忘记了生前发生的事,出生地、父母、职业、家住在哪里、是否有朋友、老师的名字……以及,是否有爱人。只记得,他叫迪斯马斯克。
爱人么……迪斯仔细地看着眼前人,是个男的吧。朋友?不像。父亲?太年轻了。儿子?……不会吧。
看守地狱的人在早上告诉他,今天是他回去的日子,可以,去看看生前重要的人。是谁呢?迪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回到他的坟墓,哪也没去。傍晚的时候,小雨突然变大,迪斯厌烦地望着天上的雨水,刚想离开,那个人便来了。劈头盖脑的雨声恍惚间成了伴奏。
他喝退随身的人,独自撑伞走到迪斯面前,伞撑得很低,将半张脸都埋了起来,而且根本没有说话,静静地站了几个小时,除了刚才唤过一声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没说。迪斯便也无从知晓自己与他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