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我啊，其实有很多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
比如说想和你一起背着背包去一趟香格里拉，搜集两件一模一样的纪念品，我和你各保存一个；想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发给你一条晚安简讯，这样每当我闲来无事翻看你的短讯记录时，都会很有成就感的看到我的名字占据了你收件箱和发件箱的绝大部分；想在偶尔心血来潮之时拉着你去看午夜场的恐怖电影，在灯光都被灭掉的电影院里偷偷欣赏你故作镇定的侧脸一定非常有趣……
所有这些用“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来前置引导的句子，都固执的想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小的“只”字，唯有这个字，能使所有平凡变为经典，像是恒星一样在每个想你的夜晚永恒闪耀，每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出日落都因此成为纪念日。
唯有你，只有你。
“只和金知妍一起经历过这件事啊”——类似这样的句子，全是我爱着你的那些年所收获的纪念勋章，由你亲手一个个别进我的胸口，别针刺进皮肤的钝痛和勋章挂在胸口沉甸甸的幸福，让我乐此不疲的重复回味了一年又一年。
你是最特别的存在。
熄灯前吴宣仪到底还是忍不住，借口找程潇她们打牌溜到了隔壁宿舍，程潇已经脱了衣服要睡下了，听到吴宣仪叫嚣着要打牌打个通宵的邀请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林临瞅了她们一眼，没有完全没有想要参与的意思，换了睡衣爬上床睡觉，临睡前好心提醒她们小心打牌时吵得太大声招来查寝的老师。
金知妍不在，林临睡觉，于是只剩程潇还有网球队的另外一个女生和吴宣仪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之后那女生揉着眼喊着“哎呦妈哎眼睛好酸”无耻的爬到床上挺尸，剩下程潇和吴宣仪继续大眼瞪小眼。又瞪了一会儿之后宿舍非常给力的熄了灯，程潇坐在床上看着吴宣仪在黑暗中晶亮的眼睛悲哀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认命的爬下床摸黑走到吴宣仪面前拉着她的胳膊推开门走到阳台上。
“说吧，到底怎么了你。”程潇痛苦的揉着太阳穴。
吴宣仪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呀，打牌嘛。”
“打你个大头鬼！就我们两个人，灯都熄了，难道在月光下接竹竿？！”
“……”
程潇看她不说话觉得更加不对劲，她仔细想了一遍这几天的事情，实在搜索不出来什么能让吴宣仪今天晚上如此反常的原因，这家伙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就算是有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事一般都是笑笑就过去了，充其量也只是破口大骂把对方想干和不相干的家族成员全问候一遍，出了气就没事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的…………悲伤？
对，是悲伤，程潇在黑暗中默默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人是有气场的，气场这种东西就是，即使你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表情，但别人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你周身气场所散发出来的情绪。程潇偷偷瞥了一眼吴宣仪，看到她手插上衣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鞋尖无意识的蹭着阳台的栏杆，于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反常不是因为气愤，而是因为伤心。
但有什么能让吴宣仪伤心的呢，那么自信又骄傲的一个人，抽屉里永远被塞着情书，成绩永远是名列前茅，老师看她的目光永远是和蔼可亲，同学们的评价永远是平易近人。程潇抓了抓头发，冷不丁想到班主任永远对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明明今天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这幅熊样。程潇皱着脸想啊想，终于想到下午吴宣仪是和金知妍在一起画画来着，现在金知妍去向不明，吴宣仪情绪反常，所以是和金知妍有关系？她们俩吵架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马上被她否定了，“金知妍和吴宣仪吵架”这个假设就跟“伏地魔撅着小嘴对邓布利多撒娇”一样让人胆战心惊，概率绝对为零。
金知妍不会和任何人吵架，倒不是说她脾气有多好，而是她根本就懒得和别人吵，她就是默默活在自己的世界，压根儿就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感受，吴宣仪单方面和她吵倒是有可能。呃……程潇再一次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是我们知妍明明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嘛~
吴宣仪余光在看到程潇快要把自己头皮抓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哎，我说，你要头痒就去洗洗，你这么可劲儿的抓我还以为你长虱子了。”
“***！老娘多么干净爽朗的女孩子，你才长虱子你全家长虱子！！”
吴宣仪耸耸肩没接她的话，继续扶栏眺望，程潇看她这幅不争气的颓废样越发的无语，“宣仪，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依然专注的眺望远方。
“别跟我这儿装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程潇一颗脑袋凑到她面前肯定的下了结论“你不开心。”
“……”
“到底咋回事儿，和男朋友分手，不对，你没男朋友，那……跟知妍吵架了？”
吴宣仪飞快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没有，我怎么可能和她吵的起来。”
“嗯，”程潇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的确和她吵不起来，谁想和她吵架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因为你会被直接无视。”
“……”
“那你到底怎么了呀！”程潇有点急了，直性子的人就是这点好处，话永远都都是往直了说，一点弯都不拐，有疑问就说出来，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真没什么……”吴宣仪无力。
“不可能！”程潇彻底毛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可生气了啊，不拿我当哥们儿是吧！”
吴宣仪崩溃的垂下头，心想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二愣子，一心一意要充当知心姐姐的角色。正想开口用一句“***事”来打发她，就听到程潇轻飘飘一句“说吧，你和知妍到底怎么了。”
吴宣仪抬头看她，她倔强探究的眼神看的自己一阵发慌，舔舔嘴唇，“没什么，别瞎猜。”
程潇立马跳起来恨不得蹿到吴宣仪头顶上“还装！你俩绝对有问题，你这么说就更有问题！”说完之后自己又冷静下来想了想，有点犹豫的开口“宣仪，我不知道你俩到底怎么了，但我和你说，知妍绝对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她很好的，真的！她只是，她……”
吴宣仪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着程潇说下去，预感到她接下来会说出一些自己一直想知道但又不敢探究的问题。
“她……可能是因为家里的关系，父母离异……”程潇看了看吴宣仪，表情耐人寻味，“反正就是这样啦，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比较孤僻，不怎么能相信人，”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宣仪，我和你说这个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俩同桌之后居丽好了一些，比较爱讲话了，她以前一天都蹦不出来一个字，所以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惹到你了，你千万别介意，她一定不是有意的，而且她是真的拿你当朋友，只是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话永远藏在心里，其实我觉得她活的很累的。”
可能是因为程潇讲这些的时候语气太过郑重，吴宣仪也不自觉的受了她的感染。本来他想问“为什么她父母会离婚呢”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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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如果那是对你来说难以回首的过去，那么我也希望尊重你的意愿将你的秘密永久保存。
因为爱，所以慈悲。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吴宣仪醒过来的时候金知妍早就精神抖擞的在写英语习题了，短文一段一段看的那叫一个迅速。余光瞅见吴宣仪睁开眼睛，停住勾选答案的动作，朝她微侧过脸，“竟然自己醒了……”
吴宣仪无语，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身上披着的衣服再一次掉在地上。 吴宣仪迅速弯腰捡起来，狗腿的装模作样拍拍衣服，然后顺手搭在自己腿上。金知妍看着好笑“衣服拿过来，睡醒了还霸着不放，我要冻死了。”
“小气，”吴宣仪恶狠狠的把衣服蒙在她头上，“哪里冷了，明明开着暖气。”
金知妍无奈的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顺带鄙视地瞥了吴宣仪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抖。”
“对呀，是谁呢？”吴宣仪鼓起嘴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做出一副很欠抽的表情“谁呢谁呢~”
金知妍看着她，嘴角微微翘圌起，抬手撸了撸吴宣仪的头发“无聊……”
“嘿嘿……”吴宣仪傻乎乎的笑了两声，“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你不想看见我啊。”
“对啊~”
金知妍条件反射的抬起脚就想踹她，却在看到她一双温柔的晶亮眼神之后止住了动作，取而代之的是内心一声轻柔叹息。
金知妍垂眸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宣仪……你觉得美国好吗。”
“嗯？”
“我是说，你觉得去美国念书怎么样。”
吴宣仪眨巴眨巴眼表示疑惑，“美国啊，还好吧，我比较喜欢欧洲。”
“欧洲哪里？”
“嗯……英国，还有俄罗斯，我特别喜欢俄罗斯。”
“俄罗斯？为什么？”
“因为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嘿嘿~”吴宣仪挠挠头，“我小时候每到冬天就特别想去那里，觉得冬天的俄罗斯非常美。我还想考列宾美院呢，但是俄语太难学了。”

金知妍微微点头笑了笑，顿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正想开口，吴宣仪却突然回过神来，猛的抓圌住金知妍的胳膊，“你该不会要走吧？”
金知妍被她搞得一愣“去哪？”
“你是不是要去美国？”
“……”金知妍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些微微的笑意。
“**！真的假的？！你要走也得等高中毕业之后吧，现在急什么急？！”
金知妍还是不说话，吴宣仪把她这种态度当做是默认，更急了“你干嘛急着走！不准走！！”
金知妍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没说我要走呀，你激动什么。”
吴宣仪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确反应过激，顿时像被人抽空了一样呆呆看着金知妍，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又自顾自的转过头去看书，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笑意。
吴宣仪呆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很愤怒。
反应过激又怎样，急于挽留又怎样，我因为你随口的一句话分寸尽乱口不择言，你看在眼里，只当做是我抽风的失态，轻描淡写的将我的担心和焦虑一笔带过。
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你怎么可以忽略到这种地步。
可我无能为力，我再愤怒再不满，也没办法说出口。我以什么立场指责你，对于你来说，我只是坐在你右边可有可无的那个人，你不在乎我的情绪，这是太理所应当的事了。

金知妍本来已经做好了吴宣仪朝自己扑过来揪着她头发大骂一声“**，给老娘把话说清楚！”的准备，但等了半天没一点动静，转过头去看到吴宣仪低头拿铅笔在本子上狠狠的乱画，像是很生气的样子。金知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依然没反应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宣仪？”金知妍拿胳臂肘撞撞她。
吴宣仪抬头看她，眼神里是冷冷的愤怒。
金知妍疑惑的和她对视，搞不懂她情绪的巨大变化。
“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吧？”
“嗯？”
“拿我开玩笑很有意思是吧？”
金知妍心里咯噔一下“我没有啊，……你怎么了？”
吴宣仪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开口“没什么，是我太认真了，开玩笑的话也信。”
金知妍被她抛过来的这句话定在原地，本来伸出去想要拍她肩膀的手也生生收了回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一定也有过和恋人闹别扭的时候，她一句话惹恼了你，你皱起眉头，但却不是真的生气，你转过身去背对她，想挣扎着维持自尊等着她来向你妥协，可她没有，她沉默的站在你身后，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慰，不肯给你皆大欢喜重归于好的桥段，你僵硬的站着，站出了两个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事的事，却固执着，拉出越来越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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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我从因为家庭不和带来的压抑气氛中走出来回到你身边，很迷惘很沮丧，连方向都明确不了，我轻轻为你披上衣服，看着你的睡脸才觉得心里略微平静下来，暗暗决定等你醒过来之后对你倾诉，想从你这里找到一点安慰。可能真的是我不善言辞，无意间惹恼了你，你留给我一个冷冰冰的侧脸，我已经要说出口的不安只能被生生压下去。

我不是不在乎，我也想开口安慰，只是每一次的争吵和冷战，都让我有种噩梦重温般的手足无措。我从小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不想再和你之间打上这样的标签。
我沉默，是因为忽然意识到，你可能永远无法了解我内心所想。
金知妍不说话，动作轻缓，默默收起英语练习册，静静坐着发呆，吴宣仪余光看到她的动作轻轻皱起眉，心脏像被狠狠的捏了一把，无奈又无力的疼痛着。她一边鄙视自己怎么越来越小家子气，又一边无奈的发现即使这个时候依然想问金知妍“你是真的要走吗？”
又过了一会儿，金知妍悄悄转过脸来看看吴宣仪，把她的无奈和懊恼都看在眼里，试探着叫了一声“宣仪？”
吴宣仪正为自己的反常情绪而后悔，下意识的转过头应了一声“嗯？”
金知妍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的妥协让吴宣仪的心再次没出息的抽痛了一把，金知妍轻抿着的嘴唇，有些犹豫不定的神色，吴宣仪看在眼里，心里仅存的那一点愤怒也随着她如此示弱的表情缩回了触角，被海洋般细密的柔意瞬间湮没。
“叫我 干嘛！”太明显的羞怯，即使恶狠狠的说出来，尾音却随着情绪的变化柔成了一声轻叹。
金知妍唇边勾起一个笑“没事呀，”顿了顿又说“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
草，这就算是和好了？吴宣仪内心默默翻给自己一个白眼，算了算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姐姐不和你一般见识。
只是之前的话题却没有再继续，金知妍不提，吴宣仪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几个意思啊，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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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当时明白，就会多看你一眼，多留一份耐心给你听你说完想说的。可我那时只是个自私并任性的少女，我不够了解你，却一味的想让你了解我的挣扎和困惑，想让你看到我的在乎，想让给我同等的在乎，却完全忽略了，你也有不安，你也会软弱。
很久之后我在QQ上向潇潇问起“你觉得知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你和她认识这么多年，竟然来问我这个问题？”
那一瞬间，像是醍醐灌顶般的，我发现，这些年我对你，只顾着盲目喜欢，却竟没有耐心去了解，我喜欢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向往什么，你排斥什么，你渴望得到的，你害怕失去的，你一直挂念的，你不想提及的……我想了好久，竟然拿捏不准正确答案。
对不起，我给你的爱真的不够好。

CHAPTER 24
圣诞节要来了。
这是进入十二月下旬之后班上同学们——其实大部分是女生——非常热衷谈论的一个话题。
与这句话前后连接的固定搭配有：“圣诞节要来了，我送他什么礼物好呢？”“圣诞节要来了，我们逃课去看电影吧。”这是情侣版。
“圣诞节要来了，天空会飘起雪花吗？”“圣诞节要来了，你在远方还好吗？”这是琼瑶版。
“圣诞节要来了，马上要元旦放假了。”这是务实版。
“圣诞节要来了，……靠，快期末考了！”这是自虐版。
“圣诞节要来了，看看哪班班草能跟我表白表白！”这是程潇版。
“圣诞节要来了，关我屁事啊。”这是吴宣仪版。
“圣诞节要来了………………？”这是金知妍版。
好像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平安夜要互赠苹果”这个说法在学生们之间流传开来，一时间，学校水果店的苹果变成了紧俏物，风生水起供不应求哄抢一空，伴随着这个新兴流行趋势诞生的，还有一个被程潇斜着眼称作“扯淡”的购买须知。举例情景如下：
场景一：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过后，金知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吃饭。”
吴宣仪不满：“谁让你站起来的，坐下再让我画会儿。”
“别画了，光线都没了，画不出效果的。”
“切~”
吴宣仪不情愿的把笔丢进涮笔筒，擦了擦手站起来收拾东西，画室的女生A背着手走过来“宣仪，借我一毛钱。”
“……”吴宣仪和金知妍对视一眼，“一毛？”
“嗯！”
吴宣仪翻翻口袋，从旮旯里摸出一个五角硬币递给她“我没有一毛的。”
“不行！我只要一毛！”
吴宣仪不解“这不一样吗，你要一毛钱干什么用？”
“买苹果呀，你不知道啊，要从24个不同的人那凑齐两块四才能买的呀。”
吴宣仪的手抖了抖，继续不耻下问“这什么意思？”
女生A做憧憬状：“只有这样买来的苹果许愿才灵呀~”
……

吴宣仪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你姓吴。”D的表情很严肃。
吴宣仪一头黑线，心中默默思索自己被嫌弃的原因。
金知妍同样不解，“这和姓什么有关系吗？”
“当然了，”D认真的掰着指头算“虽然是要从24个不同的人那里凑，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不能算在内。”
三人同时眼前一抹黑，这么任性的规矩！
……
吃完晚饭回到教室之后吴宣仪和金知妍再次被深深的shock到，俩人的课桌上并排放了一溜儿的苹果，全都用可爱的包装纸包好，在顶端有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吴宣仪一阵恶寒，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着桌子“我恨粉红色…”
金知妍淡定的拉开椅子坐下，顺便把吴宣仪的椅子也帮她拉开，然后默默盯着那堆苹果看了一会儿，指着它们转头对吴宣仪说“我比你多两个。”
“……”吴宣仪扶额，“是是是，您人气最高，您最招人喜欢……”
“哼。”金知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软软的音节，听得吴宣仪心跳漏掉一拍。
“喂，”吴宣仪抓起一个苹果塞到金知妍怀里，“老娘也顺应潮流，这个苹果送你。”
金知妍哭笑不得“你还真会借花献佛啊。”
“难道你还指着我巴巴的凑齐24个一毛钱买给你？”吴宣仪撇嘴做出一个鄙视的表情，朝金知妍努努嘴，“来，许个愿给我乐呵乐呵。”
金知妍懒得理她，把苹果一股脑全塞进抽屉，吴宣仪不满的抓住她的胳膊“喂喂喂，姐第一次送你东西，你好歹敷衍一下吧。”
金知妍无奈，嘟囔着“明明是别人送你的。”但还是把吴宣仪刚给她的那个苹果拿出来抓在手里。
“好吧，那就许一个。”
她双手握着苹果举在胸前，闭上眼睛微微低头。吴宣仪本来是一句插科打诨的玩笑话，碰上她这么郑重的摸样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
过了几秒钟金知妍抬起头“许好了。”
“许的什么？”
金知妍眨眨眼“你猜。”
“……”吴宣仪从金知妍抽屉里抢过来一个苹果“我才懒得猜呢，我自己许一个。”
拆开包装纸拿出苹果，煞有介事的低头默念，许完愿之后“吧唧”一声朝苹果上亲了一口，做作的说了句“一定要实现哦~”然后干脆的一口咬了上去。嚼了两口又含混不清的对着金知妍嚷嚷“这哪个女生送你的，难吃死了。”
金知妍看着她别扭的幼稚模样，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那天之后吴宣仪一直找不到机会和金知妍说一句话，她明显的兴致缺缺，脸上清楚的写着“不想说话”四个大字，当天下午的数学考完之后吴宣仪拉着程潇本想叫上金知妍一起吃饭，但找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也没摸着影子，吃完晚饭回宿舍的时候发现金知妍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侧身躺着，面对墙壁，连睡觉都是一副拒绝外界的姿势，吴宣仪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了，呆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摇摇头也回自己宿舍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才发现头天夜里下雪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金知妍缺席了雷打不动的早自习，吴宣仪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有些烦躁，再一次把所有能让金知妍情绪反常的可能全部过滤一遍依然不得头绪。太奇怪了，该不会是我惹了她吧，吴宣仪想到这里，突然回忆起前一天早饭时程潇拙劣的笑话，她开着自己和刘远玩笑时金知妍看过来的眼神，吴宣仪眼睛一亮，所以她是因为这个而反常？所以……吴宣仪想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轻轻笑出声来。
　　如果我的猜测不是痴人说梦，那么至少说明，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的是么。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吴宣仪的心情格外愉悦，像是被风吹的鼓起来的气球，整个人轻飘飘的，看谁都想笑，以至于早自习下课后刘远拦住她说“宣仪，晚上一起吃饭吧”时她想也没想顺口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吴宣仪看着刘远雀跃离开的背影，心想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但是事实证明如果金知妍下定决心不要被人打扰的话，你是怎么样都找不到她的。吴宣仪牺牲早饭时间冒着寒风在学校里晃了一圈，最后崩溃的垂头接受了找不到金知妍这个事实。但这点小小的波折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上午的文综考试吴宣仪觉得试题各种简单随意，甚至一直担心的最后三道大题也顺利的答了出来。吃过午饭之后吴宣仪本想回宿舍看看金知妍在不在，但邪门的被班导叫到办公室和几个同学一起整理要发给大家的家长信和寒假作业，等整理好之后吴宣仪看看表，得，下午的考试马上要开始了。
　　“那干脆下午考完之后去二考场堵她，我就不信她还能缺考不成”，吴宣仪奸笑两声，觉得自己脑子太好用了。
　　金知妍从宿舍楼走出来的一瞬间就被雪地反射的亮光刺得抬手挡住了眼睛，再睁开眼就看到吴宣仪从办公楼走出来，隔得很远，但金知妍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走的很不专心，一直四下里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人，好几次只顾着回头看，差一点迎面撞上路人和电线杆，金知妍站在冬日的暖阳下远远的看着，直到那个人越走越远，变成雪地里一个小小的黑点，才抬起脚朝考试楼走去。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似乎是因为寒假之前最后一回折磨，黎明前的黑暗总让人迫不及待想摆脱，所以考试结束铃声一响起，大家都蠢蠢欲动想着第一时间冲出考场，只是十二考场的两位监考老师铁面无私，严肃的站在门口，“卷子没有收齐之前任何人不准离开考场”。等终于收好试卷监考老师示意可以离开时三楼已经走得快没人了，吴宣仪没料想到大家动作如此迅速，心里有点着急，不知道金知妍走了没。
　　十二考场在三楼最右边，二考场在一楼最左边，零下几度的天气，吴宣仪从右边的楼梯冲到一楼时愣是出了一身汗。一楼的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吴宣仪从右边向二考场走去，经过一个个空着的考场，从窗户看进去，黑板上写着的考试时间还没来得及擦掉，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一个考场传来监考老师的抱怨声“都说了按考号从小到大排，怎么交的卷子。”吴宣仪一路走过去，刚刚因为狂奔下楼梯时狂跳的心脏一点点平静下来，空气里好像还能闻得到试卷散发出的淡淡油墨味。
　　二考场早就人去室空，门也上了锁，但紧挨着后门的那扇窗户却忘了关上，米黄色的窗帘被风卷着吹出来一个边角，松松的垂在窗台上。吴宣仪站在后门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走到那扇没关的窗前，像是有什么莫名的磁场在指引着，她在窗前站定，然后低头看着靠窗的那张桌子。
　　那是金知妍的座位。

CHAPTER 26
　　寒假开始的第一天，吴宣仪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然后在午餐时顶着因睡觉而凌乱的头发被父母告知一件事：搬家。
　　吴宣仪不解“搬去哪？！”
　　吴父折起报纸笑着看她“Z市。”
　　“为什么？……先说好啊，我可不会转学的。”吴宣仪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工作调动，我和你妈一起过去。我们都商量好了，过完年之后就搬过去，现在不用你转学，反正离Z市也很近，这边的房子还留着，你礼拜天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回来。”
　　吴宣仪若有所思的皱眉“爸，什么叫‘现在不用我转学’啊，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吴妈妈递给丈夫一碗饭，接过话茬，“等你高二结束，高三转到Z市读。”
　　“我不！”吴宣仪想都没想张口就吼，吼完之后又觉得太没礼貌，声音降下来几个分贝，很郑重地重申自己的立场“高中毕业之前我不转学。”
　　吴妈妈疑惑“为什么？早晚都要过去的呀，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们也不放心，而且Z市四中的美术很出名的，你高三转过去，正好可以好好提高一下专业课。”
　 吴宣仪正想说“我专业水平所向披靡不需要提高了。”吴妈妈又轻飘飘丢过来一个超级重量级的诱人条件
　　“而且你不是一直说想考列宾美院吗，四中每年都有列宾美院的免试名额。”
　　这……叫我如何是好。
　　吴妈妈非常满意这句话起到效果，笑着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吃饭。吴宣仪手举着筷子呆在餐桌旁，表情格外忧愁。
　　最后母亲大人心疼女儿，还是开口劝道“行了，现在别想这个，还有半年呢。赶紧吃饭吧。”
　　“哦。”吴宣仪低头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心情复杂。
　　吃过饭之后随便扫了两眼电视，又随手把餐桌收拾干净，在客厅里来回溜达了两圈发现实在没事可做，便回到自己房间躺床上翻手机。
　　吃饱之后就容易犯困，房间里又暖烘烘的，吴宣仪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就又有点想睡着。
　　吴父走进来就看到自己女儿躺在床上眼皮打架，顺势坐下抬手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才刚起床就又困了？”
　　“嗯，”吴宣仪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又睁开眼“爸，我们真要搬家啊。”
　　“当然是真的。”
　　吴宣仪不自觉皱起鼻子，“你们真烦人，工作早不调晚不调，偏偏挑这个时候。”
　　吴父瞪眼“臭丫头，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说完之后又略微思索“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是在学校交男朋友了？！”
　　吴宣仪的睡意顿时全无，“没有啊。”
　　“那……你单恋人家？”吴父循循善诱。
　　吴宣仪强装镇定“没有。”
　　“真的？”吴父狐疑。
　　“真的。”
　　“……”吴父低头略一思索，果断的决定相信女儿的话“宣仪，是这样的，本来我是和你妈说，一切遵从你的意思，你长大了，这些事该自己拿主意，但你妈不放心，她比较希望你高三时转过去。”
　　吴宣仪不说话，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父亲眨巴眨巴。
　　吴父被她的可怜模样搞得无奈，抬手揉揉她翘起来的头发，“算了算了，我再和你妈说说，你要实在不想转学的话，我们不勉强你。”
　　吴宣仪立马露出大尾巴，“爹！俺就知道你最疼俺了！”
　　吴父失笑，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Z市四中的美术还是很厉害的，再加上列宾美院的免试名额……行了你慢慢想，不着急，我和你妈去上班了。”
　　“嗯，好。”

吴宣仪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轻轻松了口气。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觉得脑子里很乱理不出什么头绪，索性跳起身跑到书桌前开电脑上网，想找金知妍聊会儿。
　　但金知妍不在线，吴宣仪盯着她黑白的头像发了会儿呆，默默把自己的签名档改成了“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probl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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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种因你而生的患得患失的焦虑竟也让我觉得如此美妙，那种突然发觉自己的决定和未来从此将被另一个人牵绊的，难以启齿的甜蜜：心里装下了她，从此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从此不能再自私，不能随心所欲，不能单方面做决定。我的人生被自说自话的假想而牵绊，偏偏我竟如此沉迷其中。
　　我引以为傲的随性与淡定原来都是不堪一击的。你的名字，一笔一划极为缓慢的镌刻在我心头，每一道凹痕都散发着闪耀的迷人光芒，其余的那些已经被我自动无视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和“以后也有机会实现”的未来啊，理想啊，干巴巴的不能带来一点吸引力，如此相形见绌。
　　天真年少，被所谓爱情的光芒遮住视线，就固执的将其默认为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