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暴，百合，性转】俄顷雨雪霁

（序）
赤月似血，疾雪如练，逆海崇帆在风雨飘摇之中呈现出一派异样的歌舞升平。
逆海崇帆是风月场所，不嫌贫，也不嫉富，始终平和的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子。逆海崇帆的女主人名为鴆神练，传闻鴆神练是常年隐居的世外高人。虽说只是传闻，却也起到一定威慑作用，宵小之辈在此不敢轻易造次。
鴆神练最器重名唤暴雨心奴的童女。这名童女身世可怜，出生时便患有严重的心衰症，随后被父亲丢到逆海崇帆任其自生自灭。鴆神练怜她身世将她留在身边亲力培养。暴雨心奴年仅六岁，眉眼妖异诡谲，举手投足间媚态天成……
（未完待续）

圈雨台上幔布层叠，有微光自幔布后柔柔的弥散。人影朦胧，幼年舞司的影子在幕布后忽明忽暗的交替。循着烛影，霁无瑕隐约看到小小女童抱紧超出她半人有余的长镰。
倒是个有趣的人。
忽而幔幕翻飞，盘旋缠绕的墨蓝色丝绦如海潮自幕后席卷而来。丝绦裹挟下幼年舞司手持长镰在一片墨蓝中凌空而起，似游鱼赴海，孤独又渺小。
舞司挥镰，旋身而舞，墨蓝色丝绦便如水波般一圈又一圈起伏。暴雨心奴以掌覆拳作祈福状，神态虔诚，一如画像中古早的海神……（未完待续）

一舞倾魂，四座宾客皆惊异，众人静默良久。
一声爽朗清笑打破静寂，众宾客呼声雷动。暴雨心奴循声而望。
是位从未见过的人客，蓝衣白发，面容清丽冷冽，眸光相对间暗含不可侵犯之威。纯净无瑕，宛如神邸。
在未知人客的清圣目光中，沉沦风月的暴雨心奴竟有些羞怯。本想认真询问天人名姓，却终是因难抵心疾而陷入昏迷。
所谓一眼荡魂，大抵便是因本不该得见的人事而改变一生的轨迹吧……
自此，幼年舞司心中，埋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梦。（序章完结）

不知暴雨心奴看到这样的姐姐会是什么表情。

一.一念孤注
清晨的尘埃在阳光下飘摇浮动，暴雨心奴睁开眼，却被一束忽来强光灼痛瞳孔。
“……唔……”暴雨心奴轻呼，欲起身却被一华服美妇制止。
“霏霏，你怎会忽然晕倒，可又是心疾发作？”鴆神练坐于床边，握住暴雨心奴的手腕为其诊脉。
“陈疾而已，心奴还扛得住。”暴雨心奴望向鴆神练，笑容暖而无害。“主人，昨天有神女来看心奴跳舞。可惜……就差一点，心奴就能问到她的名字了。”
“可怜的孩子……你放心，我绝对会医好你的病。”鴆神练掌心温暖，覆上暴雨心奴柔嫩冰冷的手。
鴆神练离开后，又有弁袭君，黄雨客等人先后探望。暴雨心奴望向窗外一方狭窄的天地，只觉百无聊赖。
虽说不久前凭借一舞《海祭》名声大噪，可眼下却被这副病躯拖累。风月场所最是喜新厌旧，也不知再出之日会有多少人记得她。更让暴雨心奴在意的是那位白衣出尘的神女，萍水相逢又是否能再相见。
胡思乱想许久，再回神时却发现房间内多出一人。
暴雨心奴心生警觉，遂按住床角挣扎着起身。“你是何人？你可知舞司房间闲人禁入。”
不速之客将手中锦盒放在妆鏡前。“姑娘不必惊慌。在下古陵逝烟，今日前来是为了医姑娘的病。”
“医病？”暴雨心奴端坐床边，一脸乖巧。“先生可知晓心奴有何病症。”
“你的病无关外物，只在于你的心。”古陵逝烟指尖下移，隔空指向暴雨心奴胸口处。“我为姑娘送来专治心疾的《魔心鉴》，希望能帮到姑娘。”
暴雨心奴向古陵逝烟福身致谢，再次站定时古陵逝烟已不知去向。
人潮涌动，往来无间断。霁无瑕负剑伫立于屋檐良久。倏然，泰若山出鞘，拦住试图靠近的人影。
“阁下是谁？寻吾何事？”（未完待续）

“……”古陵逝烟双臂环抱，毫无声息。
“你既无事，吾离开了。”
见霁无瑕欲走，古陵逝烟这才回应。“在下古陵逝烟，是为逆海崇帆舞司传话而来。”
想到那名年幼的妖异舞司，霁无瑕会心一笑。也好，在离开崇辉圣岸之前且听她有何事想说。
圈雨台上烛火阑珊，久无人至的桌子覆上一层浮灰，暴雨心奴躲在屏风后长长叹息。
“无心无念无愆境，霏雨声声寄；无归无意无缘人，暴雨声声诉。”
语甫落，一阵劲风伴着飒爽诗号吹开屏障。
“满夕霜雪人独影，红尘今古几月明？笑寒饮，惯新晴，千山已过风云行！”
强风掀开暴雨心奴厚重的额发，随即一把冷硬剑柄卷起倾天霜雪冲眉心袭来。暴雨心奴病弱无力不堪惊吓，慌乱中不偏不倚正巧撞在霁无瑕怀中。
“你，不是习武人？”霁无瑕轻抚怀中人烟蓝色的头发以示安抚。
暴雨心奴将脸埋入霁无瑕胸口小心翼翼的摩蹭，甚至鼓足勇气趁她不备时在玲珑曲线上留下清浅一吻。“心奴只是舞司，未曾习武。”
待暴雨心奴情绪稳定，霁无瑕将她扶至石椅。“寻吾前来，所为何事？”
寻？看来事有蹊跷，但与神女相见却是求之不得。
暴雨心奴绞紧衣袖，想诉说思念开口却支支吾吾。“心奴……心奴想问神女名姓。”
“仅此而已吗？真是个有趣的孩子。”霁无瑕朗声轻笑，眸光澄澈似流光溢彩。“吾名霁无瑕。崇辉圣岸一行已结束，不日后吾将离开。”
“无瑕大人还会来看心奴吗？”得知霁无瑕即将离开，暴雨心奴眼底水光弥漫。
“也许，不会了。”霁无瑕其实很想说谎哄骗心奴，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完全变了样。（未完待续）

果然是高人，较之普通人显得异常……不解风情。罢了，暴雨心奴最是欣赏这份率真。
“待心奴长大了，可以去找无瑕大人吗么？”暴雨心奴扯住霁无瑕宽阔的袖口，眼泪簌簌流下。“心奴想陪无瑕大人游历江湖，也想陪大人一同行侠仗义。”
“傻丫头，与吾相伴很危险哦～”
暴雨心奴再次扑倒霁无瑕怀中，双臂很努力的环住霁无瑕的纤细腰身。“心奴不怕危险，心奴只想一直伴着大人。”
霁无瑕有何尝不想寻一归宿退隐江湖，但霁无瑕身为欲界第六天的护法，想退隐又谈何容易。离开欲界的这段日子，霁无瑕不敢与人亲近，生怕有仇家牵连无辜。只是，暴雨心奴的心意难能可贵。
那便，为你破例吧。
“你要努力强大起来，做一名英雄。”霁无瑕伸展拇指与小指做约定状。“待你有能力使泰若山出鞘，那便是你我重逢之日。”
“一言为定！”
暴雨心奴与霁无瑕指尖交缠，结下无誓之约。

二.魔心鉴，鉴心魔
与霁无瑕定下契约后，暴雨心奴的小指指甲出现一枚银色图腾，时时刻刻提醒着暴雨心奴要做一名英雄。
随着时间推移，暴雨心奴的病越来越重，眼下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为了医治心奴的病，鴆神练想尽办法却成效甚微。
难得雨天，暴雨心奴站在铅灰色的天穹下，仰起头满面霏雨。
时日无多了……
“姑娘的病，更重了。”一把蓝伞自暴雨心奴身后撑起，是古陵逝烟来访。“姑娘为何不查阅《魔心鉴》，是信不过在下吗？”
“非是不信先生。”暴雨心奴退至伞外与古陵逝烟隔开一段距离。“每一份意外之喜或许都暗含无法承受的代价，心奴不敢尝试。”
“没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见到霁无瑕。”古陵逝烟沉声质问。“难道，你不愿为霁无瑕涉险。”
“我……”暴雨心奴紧握双拳，内心已有答案。
暴雨心奴以养病为由遣散众侍女，妆鏡前《魔心鉴》三字似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翻开扉页，暴雨心奴浏览片刻，又触电般丢在桌上。
“违背天理，逆反伦常。简直一派胡言！”

明知尽是荒唐言，可暴雨心奴却感到有莫名颤栗感传遍四肢百骸，似沉睡于灵魂深处的巨兽逐渐醒转。
理智叫嚣着提醒暴雨心奴不可耽溺此书。
“果真是祸世邪物……”暴雨心奴跪伏在地，头痛欲裂。
挣扎间，房门缓缓打开，温暖日光照在暴雨心奴被冷汗浸湿的蓝发间。
“心奴，好久不见。”
暴雨心奴仰头望向光源处，心内翻起惊涛骇浪。似苦涩似煎熬，似梦境似现实。
“无瑕大人……”暴雨心奴朝虚空伸开双臂，拥抱本不存在的人。
“心奴，你可愿与吾退隐江湖？”日光下霁无瑕的面容清冷而虚幻。
暴雨心奴将下颚抵在霁无瑕颈间，神魂飞至九霄云外。“只要是无瑕大人的心愿，心奴都会为大人达成。”
气氛正温存，暴雨心奴却觉腰侧一阵剧痛，触及异样之处只留满手血污。
“无瑕大人，是心奴做的不够好吗？”
急欲问清缘由，暴雨心奴拖着伤体一路追寻。霁无瑕的残影停留在遥不可及的远方，转眼化为一缕清烟消散。
“哈哈哈哈哈……”失去目标后，暴雨心奴颓然倒地。歇斯底里，宣泄的是委屈与困顿，更是释然与了悟。“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魔心鉴，鉴心魔。
日有思，夜有梦。是从何时开始，霁无瑕三字如魔咒般困住暴雨心奴的神识，最后彻底变成她的心魔，沉睡于不愿醒转的梦境中。
“好个魔心鉴！”（未完待续）

一番山水远行完毕，霁无瑕收获颇多。途中种种经历诸多感悟，却在咒音回旋中逐渐失落。
“这种声音，使人烦躁。”霁无瑕扬手遮住刺目斜晖，覆于小指指甲的银色图腾在黄昏中熠熠生辉。
“小妹，江湖一行让你忘记本心了吗？”迷达自一片光影中缓步而出，在看清霁无瑕指间图腾时不由神色一凛。“你竟沦落到与罪魂订下契约。”
不愿暴雨心奴被恶言中伤，霁无瑕出言维护。“什么罪魂？心奴只是平凡人。”
“随你怎么说。”迷达无意口角，言辞间满是笃定。“你会忘记她，这是决定好的事情。”
“兄长当真失智。”霁无瑕双臂环抱于胸前，泰若山稳稳贴在臂弯处。“暴雨心奴是吾重要之人，吾绝不能忘。”
“没用的，小妹。”迷达朝霁无瑕离开的方向兀自低语。“波旬决定之事无人能改变，你也不例外。”

三.终相忘
欲界第六天内咒音萦绕，有关暴雨心奴的记忆在咒音声声中日渐斑驳失色。正如迷达先前所言，波旬决定之事，纵使情深义重也终究相忘。
雷声沉重压抑使人情绪低落，霁无瑕久立雨中心绪百转。风雨如慕，远渡崇山峻岭而来倾诉痴人心意。
“波旬，是你么？”
欲界第六天受万人供养的魔佛波旬原本并非神明。
波旬只是漂泊无依的清贫术士，靠为富贵人家做法事驱邪为生。一次偶然相遇，波旬收养了失去双亲恶疾缠身的兄妹三人。
常年与邪魔对峙总会有失手之时波旬被妖灵重伤后从此一蹶不振。临终前，波旬被妖灵所伤的残魂受困于体内不得解脱。
兄妹三人不忍恩人沉沦永劫，最终决意将波旬遗体封存于神像内，受万世供养。也算偿还波旬的养育之恩。
可近日来霁无瑕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如今欲界第六天早已偏离报恩的初衷，大哥阎达与众教徒四处抓捕无辜平民活祭波旬神像以达成复活波旬的最终理想。
一时间，苦境中原迎来莫大浩劫。
霁无瑕向来悲天悯人，崇尚江湖侠义，此番自是不允组织误入歧途。
只是霁无瑕不知，她还能容忍多久。
曾经珍惜的事物已腐朽变调，那便无需留恋。

破败已久的圈雨台又恢复往日繁盛，暴雨再临重掀惊涛骇浪。幼年舞司与最初相较已有所差异，舞司褪去怯弱初显诡秘之态。
长镰动轻纱，舞司轻抚双唇，眉宇暗含邪气。
鴆神练将暴雨心奴的变化悉数看在眼里，却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心疾恢复本是好事，可鴆神练一直心事重重。
曾经温暖无害的心奴俨然活成一副陌生模样，就好似其他人的灵魂占据心奴的躯体。鴆神练自认为对心奴的武学与思想教导的面面俱到，实难猜测她为何心性巨变。
心奴，你究竟怎么了？
眼前景象又变幻为当初与霁无瑕分别的渡口，风卷起她轻盈的蓝白色披风在雷雨中猎猎作响。
自从接触《魔心鉴》后，暴雨心奴就长久活在幻境中，现实与虚幻交织缠绕将暴雨心奴推向更绝望的深渊。
醉生，则梦死。
“来了，终于来了……”暴雨心奴闭目，坦然承受来自霁无瑕的绝情一剑。
海祭之舞戛然而止，引得台下人客议论纷纷。
暴雨心奴醒转时已是傍晚，烛火明灭映出暴雨心奴眼中罕见的乖巧温顺。
记忆中的心奴回来了，鴆神练心念一动。“霏霏，你可还记得你是谁，我又是谁？”
虽有疑惑，暴雨心奴还是一一回话。“你是主人，我是心奴啊。”
难得暴雨心奴如此乖顺，鴆神练伸手揉乱掌下细软的发丝。鴆神练微笑着，却有眼泪滴落在烟蓝色发丝间。“霏霏，今日之后你不必再登台。平安就好。”
心奴啊心奴，你还要拖累逆海崇帆多久？也该离开了……
暴雨心奴长叹，心中已有决定。

四.永别，暴雨心奴
新雨初晴，天地间弥散淡淡的草香味。
近日来欲界第六天异常平静，两位兄长闭关修行留下霁无瑕坐镇教中。虽说平静的日子漫长又无聊，却总好过江湖剑冷。
指尖微凉，霁无瑕轻抚小指指甲的图腾。
霁无瑕记不清这枚图腾有何来历。图腾小巧别致通体银白，柔和的停留在指甲表面。每次看到这枚图腾，霁无瑕的心口都会隐隐作痛。
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霁无瑕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试图压下心头异动。
夜晚的逆海崇帆混乱纷杂，一袭墨蓝色长袍的暴雨心奴趁着月色无声穿行林中。惨淡月光照在暴雨心奴苍白失色的脸上徒增寂寥。
无瑕大人，心奴……想死！
昼夜无歇的思念折磨与幻境灼心将暴雨心奴摧折至气息奄奄，幻象中的予宰予夺令暴雨心奴肌肤间密布深浅不一的伤痕。
像年轮，一痕一痕是心痛。
倏然，林中有两人拦路。
急欲离开逆海崇帆，暴雨心奴不愿徒增是非，遂将金银细软交给拦路两人。“心奴有急事不容耽搁，请二位兄长高抬贵手让心奴离开。”
“我当是谁，原来是逆海崇帆那位不接外客的舞司哦～这么晚急着去哪儿呢？莫非是去见情郎？”为首贼人语带嘲弄，甚至企图近身欺辱暴雨心奴。“本以为舞司姑娘冰清玉洁，想不到竟也是个（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