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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静堂风雨集》by凉小透(我与师兄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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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苏1楼2018-03-05 08:54回复

    01
    在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不周山是天地之间的支柱,是连接天与地的灵脉,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但在八万年以前,水神共工在与颛顼争夺帝位的战争中失败,而怒撞不周山,导致不周山腰折断,山体轰然倒塌。
    一时间斗转星移,山川大变,从此日月星辰由东边升起西边降落,大江大河的水滚滚东流去,在东边汇聚成海,这崩塌的不周山天柱灵脉亦是随着江河之水奔腾向东,最终散落在东海之中,在海上形成五座诡秘绮丽,虚无飘渺的仙山,分别为岱舆、员峤、蓬莱、瀛洲、方丈。
    但在七万年以前的第一次神魔大战中,岱舆、员峤两仙山随着战败的魔神波旬一同沉入了海底深渊,东海之上只剩下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仙山。
    魔神波旬,来自欲界第六天,他具有不同的色相,根据人心的欲念,自由变换男女,被称为双面魔神,神魔大战中,天帝玄天以弑神剑,一招开天辟地的“落九天”,将波旬分为男殃女娆两个魂体,男殃沉入了海底深渊,而女娆不知所踪。
    为了防止妖魔抢夺剩余的三座仙山,利用连接天地的天柱灵脉,通天进入天界作乱,三座仙山交由三位天君掌管,天君各显神通,或以云霞藏其面貌,或以海浪掩其形迹,使仙岛在海上随风来去,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妖魔难以寻觅。
    其中只有方丈山会在每年正月初一漂至东海中心。
    此山方圆各五百里,笼罩在一个硕大的“卍”字金咒中,从上空观其山形,是海上漂浮的一座灵光闪烁的“卍”字岛,岛上有金玉琉璃建造的宫殿,殿中开满着莲花,佛乐声声,是为天籁空灵之音,仙岛漂行所到之处,偶尔显露神迹,神迹彰显这年,海上风平浪静,无风不起浪,渔家可放心出远海,沿海周边陆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山上琉璃宫的主人是天灵子,被称为天灵圣君,故而方正山又被称为灵山,山上戒备森严,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分别由五方揭谛大力神看守。
    这灵山之上时常盘旋着金翅大鹏鸟,更有不欲飞升到天界的群仙,往来此山间。
    这日正逢正月初一,方丈山又漂至东海正中央,灵君坐在菩提树下翻看一本经书,忽然间整座灵山晃动了一下,菩提树上的黄色菩提花,洋洋洒洒落于灵君薄如蝉翼的琉璃纱上。
    候在一旁的灵将在地面竖起了长戟,稳住双脚,以为遭到了妖魔攻击,一副整装待发,千钧一刻的模样。
    灵君坐姿平稳,神态安详,任由这满天黄花落了他满身,心无挂碍,不为所动,只是伸出手来掸了掸经书,翻动了一页,继续看着经文,说了一句,“不必惊慌,想来是一直沉睡在这深海巨渊的波旬醒了。”
    波旬男殃便沉入这东海正中央。
    被天帝玄天封印于此,长眠七万年的他,于今日却醒了过来。
    一时东海中央的海底卷起千层浪,栖息在灵岛上的金翅大鹏鸟离开了暖巢,于乌云蔽日处盘旋飞行,一直佛乐声声平静的灵山,守卫在东南西北中的五方揭谛大力神分别撞响了钟声。
    “咚、咚、咚、咚、咚。”五声钟响,打断了佛乐声声,散游在东海之上还未及天界仙班的小神小仙们,听闻震撼八方的钟声,从四面八方,各显神通的立刻回到这灵山之上,在“卍”字金罩的庇护之下。
    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排山倒海之势卷了上来,巨大的冲击,似在山上降下了一场台风暴雨,灵山似一叶扁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灵君的经书已经被海水打湿,一身琉璃纱湿湿嗒嗒滴着水,他合上经书,站起身来,走到后院那口井边,水井连系着东海,可观海底,见深渊世界,他看见波旬趴在一只蚌壳中,蚌中的明珠在深海巨渊里,似一盏明灯,闪烁出暖白色的柔光,这珠子被他挂在了蚌壳上用来取光,他似乎感受到除了珠子以外的光亮,循着这抹光亮,抬起头,望了过来。
    波旬看见了他。
    深海巨渊,只有无尽的黑暗,而这有着光亮的井口,小小的能看见深渊之外的一方天地,波旬并不认识天灵子,只知道是一个佛子站在这片光亮的一方天地中,亦是看着自己,一句玩味,“小和尚,你不用一直盯着本君看,本君知道自己好看。”
    天灵子的眼睛里不带有任何的情感“波旬,我看你,是因为我发现,你同我殿中开在水中的莲花一样。”
    “一样的好看?”波旬笑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不,一样的名不副实,不过如此。”天灵子满是诚恳的这般回答,双目清澈。
    波旬听了这句话后,面上的漫不经心变为傲慢,“嫉妒我便直说。”
    “波旬施主,我劝你收起盲目自信,更要劝你早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你为何不对我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因为我在佛门一日,你便不可能踏进一步。”
    “有趣,若不是昨日神魔之战本君输了,这天地已是变色,如何还能容你一个小和尚在这里聒噪。”
    “并非昨日之战,你已沉睡七万年,是七万年前之战,如今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格局已变,你于神人而言,不过是沉睡在此的一个远古魔物。”说着,他又开始念着经。
    对波旬而言,七万年又如何?
    “我不想听你念经。”
    “原来你不喜欢听人念经,如此我更要念给你听。”
    他不再看他,离开这口井,只听排山倒海之声,地动山摇之间,灵山晃动的更厉害,院中灵侍们左摇右晃的站立不稳,而灵君一步一莲华,稳如凌波而行,捡起菩提树下的经书,回到了井边,盘腿在井边席地而坐,开始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波旬百无聊赖的仰躺在蚌壳里静静的听,听到这里打断了他,“你是在对着我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笑了起来。
    “正是念给你听。”
    “你可知我就是欲,我就是色?”
    “你是挺色,对着天帝玄天双目晶亮,垂涎不已。”
    “你……”他你了半天,“你这假和尚,调侃我。”
    “我调侃你?阿弥陀佛,施主,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天魔,我是天佛,自万万年以前到如今,只听说是妖魔娆难于佛子,未曾听说过,有我佛门之人调侃妖魔。”
    “你……”一定是睡的太久,他竟一时嘴笨,说不过他,而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谁,就算是那天帝玄天小儿在他面前,对他也是不曾造次,何时胆敢这般对他,想到玄天,波旬不由有些生气,“玄天小儿和这世间所有的秃驴,没一个好东西!”
    “波旬施主,骂人亦是造口业,我从前是秃驴,我成佛之后,就有头发了。”他确实有头发,还是很长的三千银发,看上去比一般人还要顺滑柔亮,披在肩背上。
    “一朝是秃驴,万万年是秃驴,别以为你现在有头发,就秃驴变王八了!”
    “王八?”天灵子从袖中真的摸出一只龟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波旬就看着这只龟被悬在井边,四脚乱扑腾的又傻又可怜,“波旬施主,你看,这是你说的王八?”
    “你怎么还把王八放在袖子里?”这王八,是他在刚醒之后,唯一见到的,能够在巨海深渊里畅行无阻,游来游去的活物。
    “它不是王八,而是玄武,四方天灵神兽之一。”
    “我自然知道玄武,不过它不是镇守北海的天灵?如今为何在这东海?难道七万年不见,玄天小儿无人可用,为了防范本君,连一只北海的王八都派遣了过来。”
    天灵子放下衣袖,任由玄武跌入水井,畅游于海中,“玄武之所以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你在这里。”玄武最擅长的便是对妖魔防御布界。
    波旬知其意,“天界难道就这点本事,玄天竟如此胆大妄为的只派王八来防我,他怕是忘了,以前被我打过的伤,所受过的教训,他若离开他那位秃驴师兄,他还不如这只王八。”
    天帝玄天的师兄,不就是眼前的这位天灵子?
    灵君笑了笑,“他没忘,所以除了玄武每年正月初一会在这东海布界,还有我,也在这里。”
    “玄天小儿这般好心,专门找个小和尚,在每年新年正月初一,来给本君念念经,去去晦气?”
    “秃驴,王八,小和尚……波旬,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本君日理万机,能记下的人自然不多,你是哪位?”
    “灵君。”
    只听闻“灵君”二字。
    波旬忽然不笑了,眼神变得凌厉,正眼瞧了他。
    这天上地下,他最讨厌的便是玄天和他的秃驴师兄。
    在七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从不露面的三天尊之一天灵子,依然没有露面,却在千里之外,不见身影,一个金色“卍”字咒从天边飞来,便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的魔军化为一朵朵黑色莲华,盛开在大地之上,妖魅化成彩蝶纷飞在林间,妖兽化为白鹿穿梭于密林。
    玄天之所以能打败他,全仰仗了这位秃驴师兄。
    “波旬施主,你为何不笑了?”
    神魔之战,他万万没想他的魔军被摧毁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秃驴手中,一直传言,这个秃驴一直护犊子,尤其是对他的师弟玄天,当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笑不笑,关你屁事?”
    “自然自然,波旬施主,悲喜随你,哭笑也随你。”
    “哈哈哈。”不想波旬忽然大笑了起来,“秃驴,本君为何今日会醒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因为你败了,你的师弟玄天在这七万年间,一直在寻找本君的另一半女娆,你可知他的弑神剑并没有能力将本君一劈为二,这不过是我使用的障眼法,女娆仅仅是我小小的一个色相罢了,你莫要忘了,将我封印沉眠于此的是玄天,你说这封印为何没了作用,我到底为何能醒来?”
    这封印没了作用,他能醒来,说明天帝玄天出了事。
    波旬看着天灵子挥了一下衣袖,这井口消失不见,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身边的那颗明珠在发出微弱的光。
    波旬冷笑了一声,女娆只是他的一个色相,他一直拥有跟着完整的魂元,不过是受了点伤,养精蓄锐于此,要离开这巨海深渊,是迟早之事,待那时,他定要把这个叫天灵子的秃驴先杀了再说。
    天灵子晚了一步,玄天没能经受得住女娆的魅惑,与之缠绵,破了三清之身,毁了神格,坠入了尘世,投生于姑苏的一户李姓人家。
    一切皆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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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4楼2018-03-05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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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6楼2018-03-05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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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莫要连名带姓叫奴家的名字……我才不是世家的女子,我只是你的夫人。”
        “小小,小小,我叫你小小。”他的一只手能紧握住她的两只手。
        小小是薛菁的闺名,人如其名,她娇小玲珑,人也小小,手也小小。
        闺房之乐是乐,书房之乐亦是乐。
        少男少女,心性活泼,热情洋溢,二人在书房里,以书案为床,以画卷为席,芙蓉帐暖,白日清欢。
        李旗云在闲暇之时会写诗作词,而薛菁弹的一手好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将他的一曲念奴娇唱得如夜莺婉转,一曲雨霖铃唱得如百灵放歌,李旗云听着,情不自禁以竹箸敲起了瓷碗,发出叮铃之声,为她伴奏。
        她啼笑不止唱不下去,“夫君,我是饿着你了吗?你这般像个讨饭的乞丐。”
        “饿了,饿了。”李旗云越敲越大声,“请夫人行行好,施舍点吃的吧。”
        “哈哈,夫君想吃些什么?”薛菁想着厨房里还有几斤牛肉和一些辣萝卜,看着外面的日头,“现在还不是用膳的时候,要不,我去煮点牛肉汤。”
        李旗云摇了摇头。
        “我削根萝卜给你?”
        “哈哈,萝卜吃多了会胀气。”
        “那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夫君究竟想吃什么?不如吩咐王伯去街上的酒家买些来的方便。”
        “小小,你过来。”
        她走到他身边,却倒入人怀,他用口型对她说,“吃你。”
        “呸呸。”薛菁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眼神是万分嫌弃,却是四目相对之时,松开了手,搂住他的颈,凑上前去,轻啄了一口他讨吃的嘴。
        吃吧吃吧,圣人常说,食色性也。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莺飞草长,李旗云与薛菁夫妻二人,泛舟游春于河上,碧波千顷,如一桶碧绿,倾洒春川,水天一色,间或有水鸟低空掠过水面。
        薛菁端出方桌,尝着糕点甜果,而李旗云坐在船头垂钓……
        二人累了,便一起躺在船舱小憩,来了兴致便一个作词一个弹唱,写着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弹着,弹着唱着,久而久之,忘却了时间,伴随着琵琶声声,小舟随风漂动,划入芦苇荡,惊起栖息于此的无数鹊鸟,此时的夕阳西下,天边有着最后一抹红霞,入夜的风微凉,拂面吹乱鬓发,月色渐浓,灿烂星河倒映水中,分不清苍穹与浩淼,此情此景,赏星赏月,更赏美人,看鸳鸯戏水,看牛郎织女星,更要看春水涟涟……水中鱼儿嬉戏,催使二人在星辉之下,行鱼水之欢,及时享乐。
        如此便是一夜酣畅,直待第二日东方破晓,河畔人家的女子,三三两两,端着木盆,来此地浣纱洗衣,少女们的谈笑声,吵醒了船上夫妻二人,匆忙之中,敛衣束发,薛菁一声“夫君,别让她们看见,快些划。”李旗云用力划着船桨,待小船远去,再听不见芦苇荡的少女们的嬉笑声,河的中央,小舟之上,却传来他们夫妻二人的偷乐之声。
        ……
        李旗云与薛菁二人伉俪情深,一直是姑苏城内的一段佳话。
        两人这般恩爱缠绵,情真意切,难舍难分,却是三年五年,七年八年已过,未曾育有一儿半女。
        起初是薛菁坚决不肯李旗云纳妾,但每逢过年过节,她看着李氏旁支别院的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小宝,小雅,小豆子,个个雪白可爱,热闹的聚在宗门,喜乐声声,围在她膝间,叫她婶婶,讨着甜果,要着红包……节后,他们便像一群叽叽喳喳摇摇晃晃的小鸭子,哄哄闹闹的一同离开散去,只剩下这李氏宗门的大门口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没有年味,无声无息,萧条落寞。
        薛菁是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子,更是有着傲气的女子,但在成婚后的第十年,她妥协了。
        “夫君,你纳妾吧。”
        李旗云却是看着她,“小小在说些什么胡话?”
        薛菁一直不愿,却不想李旗云更不愿。
        他走到她面前,“小小,别想这些了,也莫再说这种话,父亲在金陵皇城来信加催,今年我该去赶考。”
        “夫君,你若也走了,这院中,只留下我一个人。”
        “小小,我很快便回来陪你,毕竟我并不一定能高中,其实关于孩子,你不必自责,你我都清楚,李家宗门到了我这里已经四代单传,常言说天妒英才,细数我李氏门楣,英才辈出,到了我曾祖父,祖父,父亲更是一代比一代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一个家门太过鼎盛,必然也是要遭人嫉天妒,天要亡我李家,是我李家自身的问题,再不济是我李旗云的问题,左右和小小你没有关系。”
        薛菁知道是他安慰自己,不顾男子颜面,竟是对外一致说是自己的问题,但这些年她又何曾没有看过大夫,济世堂的老大夫说,问题出在她身上,她是不足月的早产儿,她的两位姐姐都比她身材高挑,身体康健,但女儿家身材娇小很常见,所以看不出她天生不足的端倪,从未加以重视,只见她扑入李旗云的怀中,李旗云安抚的顺着她的背,“小小,你若是喜欢小孩子,觉得一人在院中无聊,改日我去李家别院谈谈,若是弟弟、弟妹舍得,我们将他们的孩子过继过来如何?”
        薛菁依偎在他的胸口,“夫君,你可知,我并非真的喜欢小孩子,我向来没耐心,小孩子又闹又哭,我定会心烦,但是夫君,我偶尔也会想,我们若有孩子,他会像我多一些?还是像你多一些?若是像你,我便对他多一丝耐心,若是像我,他若顽皮不听话,我定要打他的屁股蛋。”说到这里,薛菁更是苦楚的红了眼睛。
        “小小,若是像你,我不会舍得让你打他的屁股蛋,再说若是个娇贵的女儿,你动不动打她的屁股蛋,你让她长大了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哈哈。”薛菁破涕为笑,李旗云抱着她,手臂收紧了些。
        “小小,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
        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只是一年又是一年,无济于事。
        薛菁开始每日前往紫竹山上的天佛苑中,虔诚求佛,风雨无阻,这里是天灵子在人间最大的道场,听说这里求子最为灵验,她平日里广做善事,在灾年里,更是不辞辛苦,带着李府中人,亲自熬粥做饼,布膳施粥。
        今年是李旗云进皇城参加殿试的一年,只是天灾人祸,北边边境黑云压城城欲摧,楚国的军队在与北滇的战事中连连吃了败仗,野蛮的滇人在北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黄河沿岸的洪水已经肆虐了数月,黄河决堤泛滥,淹没了万里农田,冲毁了千家万户,灾民们忍受着食不饱腹,朝廷的救济粮,如针入大海,微乎其微,这些流民为了活命,开始逃荒,他们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有许多涌入这姑苏城中,只是一向风调雨顺富饶的姑苏城,这雨亦是接连下了数日,未有停下的迹象。
        这日,薛菁在施粥忙碌了一天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但她执意坚持上紫竹山上礼佛,这几日他并非求子,而是乞求上天怜悯,停下这洪水,还天下以太平。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她一介女流,除了布膳施粥之外,只能做到如此。
        雨后的山道路滑,山间渺无人烟,她的油纸伞被吹翻,在大风中无所用处,她浑身湿透的登上山顶,到了天佛苑时,苑门之前门可罗雀,苑内更是空无一人,薛菁站在门口,许久才看见一个叫做乐心的小沙弥,抱着笤帚,气喘吁吁的坐在门口歇息。
        薛菁这才走入苑中,“乐心小师傅,为何只有你一个人,你师父和师兄们呢?”
        “北面又打仗了,师父和师兄们下山从军抗敌去了。”
        多事之秋,天灾人祸,连一心念佛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也牵涉其中。
        薛菁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一块还热乎的油饼,“来,乐心小师傅,趁热吃。”
        “谢谢女施主。”小沙弥放下笤帚,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今日只有这一块饼了,山下的灾民太多。”
        “阿弥陀佛。”乐心念了一声佛号,“女施主以后不必送水果食物供奉天佛了,师父常教导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佛一定更希望这些食物能用来救命,而不是供奉在他的圣像面前。”
        薛菁看着乐心又开始拿起扫帚打扫庭院,便一人进入苑殿中礼佛。
        正在她焚香之时,忽然间地动山摇,整座佛殿皆在摇晃之中。
        她正要逃出去,却看见殿内的天佛圣像竟是闪烁起了金光,但随即她被一块掉落的瓦片砸中,晕了过去。


        IP属地:江苏7楼2018-03-0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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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薛菁昏睡过去,完全不知殿内发生的情景。
          洪水之所以肆虐数月,因为天魔波旬翻江倒海,脱离了巨海深渊。
          波旬与天灵子已在东海之上缠斗了数日。
          波旬渐渐式微不敌,他必须找到女娆,于是离开东海,向人间寻去,天灵子闭着双目,一副泰然自若淡然模样,不急不慢的一步一紧,“波旬,你既是贫僧万万年前种的业果,今时今日便由贫僧亲自摘除。”
          波旬看着从天而降的一个大梵天般若掌拍了下来,他在这金印圣掌之下,渺小的像只蝼蚁。
          波旬的双目闪烁一道红光,他讥笑一声,迎着这掌,在烈风之中,幻化成天帝玄天的模样。
          这掌迟疑了一刻。
          波旬要的便是这一刻之间,一根鸩针已射入这掌心。
          天上地下,眼前已不是东海,而是人间的姑苏天佛苑。
          波旬寻到了女娆的踪迹。
          此时的天佛苑,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紫竹山上风声鹤唳,骤然天际一道霹雳惊闪,带着黑红煞气,从天而降,劈向殿中的天灵子金身圣像,刹时闪烁金光的圣像被一劈为二,化为一摊尘土,尘土飞扬,此时一道灵光乍现,尘归尘,土归土,飞扬的尘土落定之间,视线里恢复一片清明,只见天灵子身着琉璃金纱,端坐莲台之上,宝相庄严,浑身纯净浅淡的没有什么颜色,不食人间的烟火气,雌雄莫辨,只可远观,不可造次。
          遭了波旬的暗箭,受了重伤,坐禅入定,不得动弹,额间流下许多汗来,汗水浸湿额上一直闪烁闪烁金光的莲华,以金钗盘起的银发,散乱开来,如瀑布倾泄于肩上。
          那带着黑红煞气的霹雳惊闪之中,亦是显现出一道人影,波旬站在天灵子面前,发如纸砚上的浓重泼墨,眉是青山远黛色,一双桃花目,似情非情,魅惑众生,唇如点了微润的春红,就连指甲也是杏白浅浅,他似是集中了世间所有的好颜色,令人心驰神往、心神荡漾,只见他看了一眼晕倒在旁的薛菁,勾起了嘴角,“哟,我的好女娆,这幅色相真是天上地下,皆将玄天迷得七荤八素,没有辜负本君的期望。”
          说着,波旬睥睨了眼神,“天灵子,你这秃驴今日能够命丧我手,是你的造化。”他玩味的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去,伸出剑指,欲要封上“天灵子”额上闪烁的金莲,损了他的道行,灭了他的魂识,碎了他的舍利!
          剑指触额,三千银发的“秃驴”默然睁开了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旋转着“卍”字咒,反是将波旬封定在原地,不能动弹,额上的金莲在波旬的指尖,融化为万千璀璨的金色游丝,缠绕住了他的剑指。
          “口口声声秃驴,波旬,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这是天灵子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他与波旬而言,是谁?
          此声如梵音入尘,振聋发聩。
          在这声梵音中,波旬的脑袋作痛起来,似要想起什么,但想不起来,只听这梵音中传来一句,“傻儿,你说女娆是你小小的一个色相而已,你有没有审视自身,自己到底是什么?”
          佛有三十二色相,六界之中,只有佛陀有色相一说。
          眼前的天灵子无情无欲,圣洁强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在万万年前,为了师弟玄天舍弃了三十二色相中的女相,既无女相,便无女**欲之说,之后,他又舍弃了三十二色相中的一个男相,此相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好颜色,令众神众人心驰神往,其中包括了他的师弟玄天,不想男色男欲,有时比之女**欲,更高一筹,他像去其糟粕一般,又将此男相舍弃。
          天灵子摒除了自身所有的欲念,但没想到造化弄人,他种的因,结出了业果,女娆、波旬这两个色相归一,隐匿在欲界修行了千年万年,成了危害六界的欲界第六天的魔王。
          这魔王,到头来,还是破了天帝的神格,毁了他的三清之身。
          波旬不去想,更不想听他聒噪,“你这秃驴!找死!”波旬扬起左手,一掌拍上天灵子的头盖骨,天灵子闭上了琥珀色的双目,没了气息,流下鲜血的嘴角却是微微有这弧度,似是悲天悯人,又似嘲弄了世俗。
          他的身体坐化为一朵金莲,继而莲花分离为万千金光璀璨的游丝,缠绕住了波旬周身,化去了波旬身上的黑红煞气,波旬使出魔神罩,却是为时已晚,这些游丝已渗入了他的皮肤……在他体内,结成金色舍利,他闷哼一声的吐出一口血来,如泼墨一般的头发化为了银色,光洁的额上一阵刺痛,竟是生出了金莲,甚至他的面相也发生了变化,除了一双勾魂的含情桃花目和过分白的皮肤,其余皆是天灵子的模样。
          “你这秃驴,竟是为了师弟玄天,做到舍生取义的地步。”
          “没有舍,何来得?没有灭,何来生?”你既是因我舍弃而生,便由我来收回毁灭。
          随这天灵子这一声舍与得,生与灭,波旬胸腔的黑色魂丹被天灵子金色的佛子舍利融入,魔佛相融,合二为一,波旬单膝跪地,抚着剧烈变化的胸口,最后身体不支的竟是倒了下去。
          为何会这样?不明真相的波旬,阻止不了这融合。
          整座殿宇已经完全塌了,不知过了多久,乐心小沙弥扒开了这断垣残壁,“女施主,女施主!女施主……”刚才他正在外面扫地,只见一道霹雳电闪,地动山摇间,前殿直接塌了,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的不先行躲到后面藏经的山洞中。
          薛菁在呼唤声中醒来,乐心听到她的呼救,扒开了那处坍塌,将她救了出来,好在她只是伤了腿,性命无忧,薛菁在乐心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在她迈出步子,离开之时,一只手忽然从一片瓦石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薛菁一声惊叫。
          “还有人?”乐心弯下腰去,掀开那处。
          只见波旬睁开了那双眼睛,却是双目纯净,纯真无害。
          乐心见他模样,尤其是一头银发,额上生着金莲,竟是直直跪了下去,大喊着“天佛显灵了。”
          只是这“天佛”有些傻,没有传言中的佛法无边,更是一问三不知的只是摇摇头,连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了。
          波旬忘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只知道眼前的薛菁,是他的,薛菁确实是他的,她是女娆的转世,是波旬的一个色相而已。
          但他波旬又如何?他怕是曾没想过自己也仅仅是天灵子的三十二色相之一。
          波寻之所以寻到这姑苏来,便是要收回女娆这个分体,归一完整,却被天灵子归一。


          IP属地:江苏8楼2018-03-05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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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薛菁的腿伤好了,去了一趟姑苏东街的锦绣坊,锦绣坊的坊主娘苏云容是薛菁的好姊妹,薛菁弹得一手好琵琶,苏云容跳得绝世的线上舞,在红线上起舞,如无物般,在空中翩飞。
            “难得薛姐姐今日有空来看我。”苏云容刚刚小产,但已然对此放宽了心,正带着秀坊中的的秀娘们赶制保暖的衣衫和被子,分发给涌入城中的灾民。
            “你小产之后,身体虚弱,不宜动作,我是怕你按耐不住,还嚷嚷着要我为你伴奏起舞。”
            “好姐姐,又埋汰我了不是。”
            “不埋汰你,看你精神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姐姐一直忙于布膳施粥,说说看,今日为何有空来了?”
            “什么也瞒不住你,姐姐是想劳烦你帮我做些衣衫。”
            “我还以为什么事,李府的衣衫一直是在我们绣纺定制的,绣纺当季刚出的衣衫,姐姐看上哪些,直接吩咐绣坊的伙计,绣娘们做好直接给你送到府上便是。”
            “不是,不是,这是定做衣衫的尺寸。”薛菁将一张纸条塞到苏云容手中,苏云容打开来看,看着上面的尺寸,分明属于男子,却不属于李旗云,“男子?”有些不解的看着薛菁,“姐姐,李旗云还在金陵参加殿试吧?这是给谁做的?姐姐,你不会心猿意马,有了相好……”
            看着苏云容揣测的神情,“好妹妹,你想哪去了!”
            看她羞恼模样,苏云容不与她打趣,“哈哈,谁让姐姐刚才埋汰我?”说着,她将纸条收了起来,“知道了,姐姐放心便是。”
            苏云容不是咬舌根胡乱说话之人,但很快姑苏城内传起了另一种闲言闲语,因为那日,姑苏城里持续数日的狂风骤雨忽然停了,阳光灿烂之中,李府的马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停在了门口,薛菁亲自搀扶着一个人走下了马车,波旬披着宽大的黄色斗篷,站在门前,好奇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府的门楣,他这般抬起头来,斗篷严实的遮掩了他修长的身材,遮掩了三千银发,却掩不住那副雌雄莫辩的好皮囊,掩不住那双眼睛,引起了周围之人,连连侧目。
              姑苏城内,沸沸扬扬传开了,都说这李旗云纳了妾,这纳妾之事,还是贤妻薛菁亲自给他张罗着操办的。
            只是这位妾室十分神秘,以斗篷遮掩着入了府,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她”的院子更是谁也不能进,只听那些不小心撞见过“她”的下人们嚼着舌根,这妾室怕不是人,是山上的山灵鬼仙,否则如何能生的天仙般的好看,异于常人的一头银发?“她”坐在院中,有彩蝶盈飞在发间,一头白鹿乖巧的伏在她的脚边……一时间风言风语,传得神乎其神。
            这消息,甚至一度传到了金陵皇城。
            金陵,楚国的皇城,金陵之地,遍布金银,金陵子弟,意气风发,这里有着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和无尽的繁华喧嚣。
              李旗云正在这金陵城中,准备殿试,他住在父亲李阁老的怡园中,怡园位于金陵城的东郊,依照姑苏老家的园林景观建造,一窗一景,一院一洞天,依山傍水,鸟语花香,是一僻静之地,适合读书温习,但李旗云在听到这位“传奇小妾”的消息后,难免心神不宁。
            李旗云的父亲年龄古稀之年头发花白,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依然昼夜不停,事必躬亲,忙碌于国事天下事,随着北滇战事加急,已经数日居于皇宫之中,没有回来,李旗云想到自己年迈的父亲,想到边关浴血奋战的年轻将士,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有何颜面安居在这皇城之中,计较个人私情,于是将姑苏城的家事,抛之脑后。
            待他参加完殿试,高中榜首,随即向楚王白琼请命,去往北滇边境,楚滇两国这一战,持续了三年,两国最终签订了条文,各退一步,战争结束了,李旗云对于封官加爵,跪不授命。百善孝为先,在这三年里,李父李阁老身体已经不大好,精神更是大不如前,楚王准许他带着头脑已经开始糊涂的李阁老,回到姑苏老家,侍奉这位老父亲,颐养天年。
            从金陵皇城到姑苏老家,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李旗云面有倦容,时隔三年未见,在薛菁眼里,无论风沙与岁月,李旗云永远是她心目中鲜衣怒马的潇洒模样。
            一番张罗,一番收拾,一番用膳,一番沐浴。
            忙碌了大半日,夫妻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
            “夫君!”薛菁不由潸然泪下。
            “别哭了,既然还知道我是你夫君,为何自作主张的给我纳妾?”国事天下事之外,是该说一说这家事了,李旗云此时心情很矛盾。
            薛菁不以为然,“夫君为何也听信外头传的谣言,你随我来,见一见他。”李旗云随着薛菁,一同穿过院中的亭台楼阁,走进僻静的西院,敲响了房门。
            “谁?”一声男声。
            “天佛,是我。”
            天佛?李旗云皱起了眉头,只见那房门打开,果不其然,一个身穿黑红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
            “小小,花花。”波旬亲昵的叫着薛菁,手中拿着院中刚折的海棠花,亲近的欲要戴在薛菁的发上。
            这拿着花的手却被李旗云拦住。
            波旬不解的看着他,天真的问着,“你也要戴花花?”
            “我不戴,你自己留着戴吧。”李旗云拿过他手中的海棠花,粗鲁的别在了他的鬓发上,然后拉住薛菁的手,“走!”
            “夫君,你做什么这样?”
            “薛菁,我告诉你,我很不开心!”
            波旬站看着李旗云拉着薛菁离开,站在原地,迟缓的伸出手来,摸了摸鬓角的海棠花。
            夫妻二人离开这西院,走到假山之处。
            “薛菁,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脾气,好欺负?你背着我在家里养着别的男子?”
            “什么叫背着你?养其他男子?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薛菁来了脾气,竟是面红耳赤起来。
            “那他为何要叫你小小?”小小这闺名只有我能叫!
            “李旗云,外面可说的是你的小妾!”
            “薛菁,你过分了!你给我找小妾,还找个男小妾!”
            “李旗云,你也照照镜子,就你也配,别玷污了天佛。”
            “我照照镜子?薛菁,我还是不是你的夫君了?”
            “是!放眼整个姑苏城,也就只有我薛菁稀罕你。”
            ……
            这般吵闹着却是吵不起来,方才还是面红耳赤,此刻已是惺惺相惜,双双拥抱起来,入了房间,滚到床上,久别胜了新婚。
            事后,薛菁躺在李旗云的臂弯,将当年的“天佛苑”崩塌之事,一一说与他听,与李旗云冰释前嫌。
            “夫君,你真是个奇葩,你居然会冲他发火,我初见他时,便惊为天人,我想那三十六计中施展美人计的美人,便是他这副模样吧。”
            “他?我眼里只看得见小小你。”李旗云认真的说道。
            “夫君是嘴上抹了蜜了么?”
            “我是老实人,老实人说老实话。”
            “哈哈,我看夫君一点也不老实。”
            被子蒙了头,夫妻二人,被窝里又是一阵玩闹。
            PS:此文在寒武纪年APP上日更连载,感兴趣的可以前往APP阅读收藏,谢谢。


            IP属地:江苏9楼2018-03-05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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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小透 使用挽尊卡

              挽回他的尊严!

              效果:寒武纪年吧经验+1



              IP属地:江苏11楼2018-03-0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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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命,自己挽下尊严


                IP属地:江苏12楼2018-03-0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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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薛菁骂着李旗云,该去照照镜子,只是一时气话。
                  李旗云是玄天的转世,其人丰神俊朗,才思敏捷,心思缜密,他回到姑苏家中不久,便发现波旬许多异于“天佛”的一面,而这些,薛菁一直未在意,或者她在意了,却并不觉得奇怪。
                  李府的院子还是李旗云三年前离开时的模样,并未改变,君子兰繁茂,幽幽清香远,桃花树几棵,灼灼其华,一座偏亭,红瓦黄柱,四檐飞角……但这院中空有花香,却没有一声的鸟鸣虫语,起初李旗云只是感到奇怪,但是有一天,他发现波旬蹲在墙角处,墙角里有无数死了的昆虫,波旬手中提着一壶热茶,残忍的,一点一点,浇灌一窝的蚂蚁,他乐于看着这些蚂蚁在他玩弄之中,四处的逃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旗云拿过了他手中的热茶。
                  “你还给我!”波旬去抢夺水壶,争抢之间,李旗云不敌他,竟是被他按倒在地,他看了看旁边的蚂蚁,又看了看李旗云,看了看李旗云,又看了看蚂蚁,眼神闪烁的,竟是提着热茶壶,向着李旗云的脸上去浇灌热水。
                  波旬看着李旗云挣扎间闭上了眼睛,壶中的水刚才浇灌蚂蚁窝已经用尽,并没有热水倒出,波旬只是吓唬他,见李旗云被自己吓得大气不敢出,得逞的笑了起来,丢下茶壶,双手对着李旗云的脸又揉又捏。
                  李旗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波旬撞到墙角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李旗云掸了掸身上的泥土,甩开袖子,走的快。
                  很快,李旗云发现,他对着院子里的大黄狗的脸,也是这样又揉又捏,手法如出一辙。
                  这日,管家王伯的烟斗丢了,不知是年纪大了,和李阁老一样脑子开始糊涂,总忘事的落在了什么地方想不起来,还是被哪个小丫头小厮胡闹的藏了起来。
                  薛菁做了糕点,想拿给波旬尝尝,但总找不到他。
                  “奇怪,这西院就这么大,他跑哪儿去了?”薛菁端着热乎的糕点走开了,去别处寻找,李旗云帮着找着,红色纱幔,金色流苏,一道身影隐于帘后,李旗云撩起这样的帘,入目的是一张卧榻,波旬背对着他,右腿蜷起,坐在床榻上,似刚洗了澡,浅黄的罩袍披在身上,松松垮垮。
                  他慵懒的用力吸了一口,身体绷紧的深吸,又放松下来的呼出去,浑身绵软。
                  这吞云吐雾吸着的,可不就是王伯不见了的烟斗,李旗云两步上前,直接将他的烟斗拿了过来。
                  他为何总要抢自己的东西?波旬委屈的伸手去抢,这次李旗云已有防备,波旬左右扑了几次没得逞,最后踮起脚,对着李旗云的脸呼出一口烟气。
                  “咳咳。”李旗云咳了两声,波旬抢了他手中的烟斗便跑,不想李旗云反应的快,伸手抓住了他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罩袍,一时、袍子扯了下来,露出大片肩背,波旬衣不蔽体感到冷的蹲了下去。
                  将这袍子披在他身上,李旗云商量的语气,“这东西不好,别抽了。”
                  波旬摇摇头,坚决的要。
                  “不许抽!”李旗云提高了嗓音,波旬盯着他瞧,不敢说再要了。
                  “你凶我?”
                  “我没有。”
                  “我要告诉小小,你凶我。”
                  “我怎么凶你了?”李旗云不过是声音比平日里稍微大了一些。
                  波旬想了想,竟是瞪着一双桃花目,学着李旗云,喊了一句“不许抽!”
                  “我方才对你瞪眼睛了?”
                  “没有。”
                  “没有瞪眼睛,便不是凶你。”
                  “不行,我要告诉小小,你凶我。”
                  “你去,我还怕你了不成。”李旗云落下话来,只见波旬真的去找薛菁了。
                  “你等等!”李旗云拦住了他,“你到底想怎样?”
                  波旬盯着他手中的烟斗。
                  “你想都别想。”
                  波旬对他伸出了一个手指,意思是一口,就一口。
                  罢了,就给他一口。
                  波旬心满意足的拿着烟斗来了一大口,不想,他开心起来,对着李旗云的脸颊亲了一小口。
                  “你做什么!”李旗云震惊的推开他,波旬可怜兮兮的摔倒在地。
                  这二人相见,又是以李旗云抢东西为开始,波旬摔倒为结束。
                  波旬干净着一双眼眸,“为什么?小小可以亲,我也可以。”
                  波旬虽然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潜意识里深刻着,薛菁都是自己的,她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
                  李旗云是他的东西!
                  听见波旬的话,李旗云在他面前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严肃了起来,“你听好了,小小可以,你不可以,你若敢再犯,我定不饶你。”
                  李旗云懊恼的用手背擦了擦被亲的脸,又甩了甩衣袖,气愤的离开。
                  “为什么我不可以?”他不依不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李旗云身后追问。
                  “你居然问为什么?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莫要再跟着我。”
                  礼义廉耻是什么?波旬不明白的不在跟着他,独自回到院中,折了一朵海棠花来,坐在了树下,一直盯着花看。
                  应是李旗云接近波旬的缘故,波旬体内的天佛子舍利日益躁动不安,波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为了压制住体内属于天灵子的躁动部分,变得愈发的残忍暴戾,不可理喻。
                  李旗云与金陵故友传信,送出去的信鸽一直没有飞回来,无奈之下,他又放了第二只,第三只……
                  后来他不再以飞鸽传信,因为他亲眼看见,放出去的鸽子飞过西院时,被波旬拦截住,咬了脖子,生饮了血,白鸽在他的撕咬下扑愣愣了几下翅膀,便没了气息。
                  波旬弃了白鸽,转过身来,看着李旗云,冲他骂了一句,“滚!”
                  “你为何变成这样?”你不是天佛天灵子吗?为何如此残忍暴戾。
                  “我不知道。”波旬忽然站立不稳的踉跄了几步,他扶着额头,摸了摸额上作痛的金莲,忽然间像个无措的孩子,对李旗云说,“我快死了。”
                  “李旗云,我快死了。”他重复了一遍。
                  一个人红着眼睛,茫然又无措,对自己说,他快死了。
                  李旗云不会没有一点的触动。
                  尤其朝夕相处下来,他总是觉得薛菁和波旬的脾性有些莫名相似。
                  李旗云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可耻,但依然安慰了他,“你不会死,不就是鸽子,你要吃多少?我就有多少。”
                  “鸽子没用,他要来了。”
                  “谁要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胸口念经,吵我不能入眠,他要吞噬了我,他要杀了我,**你越近,他越是折腾,鸽子血也压不住他了。”
                  念经的,除了天灵子,还有谁?
                  李旗云完全被他弄糊涂了,见他用指甲去挖着额上的金莲,快要见血,“别弄,会痛,来,你不喜欢这花,我帮你遮上。”他因为他只是不喜欢这额上的莲花,带着波旬去了书房,拿着毛笔沾了颜料。
                  “你既喜欢莲花,我们换一个,你要换什么?”
                  波旬想了想,“我要海棠。”
                  “好,我们换个海棠花。”
                  红色的海棠花遮掩了金莲。
                  波旬的额头还是在作痛,但是他不舍得再去挖了。
                  他将自己关在西院里,一连数日,不吃不喝。


                  IP属地:江苏13楼2018-03-05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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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这几日更是怪事连连,一汪池塘的水变得不再是水,而是满池潋滟的酒,院中所有的花尽数枯萎,只有靠窗的那棵海棠开的妖冶,浅浅红粉花瓣变成片片的殷红。
                    李旗云走入这西院,酒气夹杂着海棠花香,眼前似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红色迷雾,他在波旬的魔气之中,渐渐混乱了神志。
                    波旬正坐在酒池边,以一只金质酒杯,装满了池中潋滟泛出红波的酒。
                    “旗云,你想不想喝一口?”波旬的声音,一时与薛菁的声音重叠,难以分辨到底是谁,李旗云随着这声音,鬼使神差的走到他身边,接过这杯酒,双目盯着他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空酒杯掷于草地,李旗云面红心跳,沾染了欲念,情不自禁的抱起了他,走进了房间。
                    晚风、轻吟着一笙夜歌,屋内、一片旖旎景象。
                    案桌上的琉璃灯盏发出微黄的光芒,灯芯的火苗随着晃荡的床幔闪动,床幔上投下的两个密不可分的人影,难舍难分,交颈缠绵。
                    波旬主动着、迎合着、放浪着、享受着……
                    木床间或随着人影晃动,在寂静的夜,摩擦地面发出“吱呀”的声响,灯芯‘噼啪’炸了一个星花,愉快的喘息的声从荡开的床幔一角逸出,充斥着房间。
                    渐渐这喘息变了调,不再愉快,而是隐忍不发的无欲无求。
                    波旬已经不在,佛子舍利占了上风,吞噬了大半魔元,隐忍着的是天灵子。
                    大功告成的天灵子,睁着一双眼睛,清醒过来,便是面对此情此景,粘腻的肌肤触感令他不快,燥热的温度令他不爽,暴烈的起伏动作令他无处是从,对于这种木刻成舟之事,他已经无能为力的像一块毡板上的肉,任由李旗云在他身上,挥剑挥刀。
                    李旗云一身酒气,显然还在魔欲之中,不能自拔,无法脱身。


                    IP属地:江苏16楼2018-03-05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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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旬的魔欲酒,神仙都沾不得,何况是现在身为肉体凡胎的李旗云,天灵子清楚的知道,若是贸然撤身,只怕李旗云无法疏解,当场爆血而亡。
                      直到后半夜,晚风停了,床幔不再荡动,床不再“吱呀”,灯火不再跳跃,一切平静得像幅画,天灵子躺在白色的锦被上,浑身湿腻,面无表情,看着酣睡在他身旁的李旗云,随手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而他起身,坐在床边闭目打坐,坐了半宿。
                      清晨,李旗云醒来,却是头痛欲裂的甚神志并未完全清醒,他推开窗户,看见天灵子异于往日的黑红衣衫,而是穿了一身白衫,素净的无纹无饰,宽松的衣摆曳了几毫地面,浑身遮盖严实,只露出半截颈来,一副不可亵渎,禁欲做派的模样。
                      李旗云拨开窗前的一枝海棠花,透过花荫看着他走到了池塘边,俯身蹲下,双手捧起一泓池水,洗了一把脸,冲净了额上颜料的海棠花,露出了金莲,如此湿了前额留海,沾了睫羽,润了唇,察觉这一池的居然皆是酒,不是水?他嗅了一口池水的味道,确定下来,扒了几根银发,丢入水中,水面的波光粼粼,折射的闪烁光芒,濯耀了他的眉目。
                      看着这样的他,并未完全醒酒的李旗云只觉得白露三分润洁,清风四分爽快,皆是缓不了他的口干舌燥,池边的酒气随着晨风吹入了窗,氤氲了他满身,窗前的海棠花,香气扑鼻,颜色殷红,他的脑中又陷入了一片混乱,迷失了神志。
                      他离开窗前,走出房间,纵步抄下,像捕捉猎物,从背后突袭,直接扣住天灵子的腰背,将其抱着拉起锁在怀里,压倒在停泊在水池边的一只露天木船上。


                      IP属地:江苏17楼2018-03-05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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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止在水边的船身开始晃荡,李旗云迫不及待的簌簌的除去两人身上衣物,磨蹭之间,昨夜的肆意,使他轻易的探入禁地,前行畅通无阻,退出酣畅淋漓。
                        渐渐的,天灵子方才丢入水中的几屡银发,在水中生了根,发了芽,一层一层生长了玉盘一般的莲叶,接天莲叶天穷碧,遮掩了小舟,清风徐来,莲花竞相开放,四溢的清香,净化了院中的魔气。
                        天灵子的一双手,骨节用力到发白,抓紧了几朵莲花莲蓬的茎部,揪扯出一片开阔视线,白色水汽迷蒙的轻绕中,方可看得小船在莲层深处,船上的天灵子抓着花茎固定自己不被从船上撞出去,他的白衫凌乱,浑身湿透,有些狼狈,但他的眼神一直无欲无求,保持着一片清明,这似乎惹恼了李旗云。
                        只闻碧波荡漾的水深不知处,陆续传来夹杂在水浪声声中的“啪啪声”,混乱着潺潺水流的黏着的搅动液体声,以及李旗云的一句“你给我点反应!”
                        要什么反应?他又不是波旬,他早已摒弃了所有的欲念,无情无欲,他看着李旗云,不惊不扰,不痴不怨,平淡无奇的像望了一眼树木,毫无分别,更无情感波动。
                        他甚至看着李旗云到达极乐时,仰起的颈部曲线,在心中感叹漂亮的像他见过的大白鹅。
                        久久、待这院中的酒气被莲花的清香完全冲散,李旗云才完全真正醒了酒,恢复了神志。
                        天灵子看着他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变化不定,越发阴沉的脸色,平静的阐述解释,“你不必惊慌,更不必懊恼,你只是喝了波旬的魔欲酒,此酒便是神仙喝了,也要神志迷乱,他在做垂死前的挣扎。”
                        天灵子看着依然不能释怀的李旗云,语重心长的又开始劝戒起他来,“我劝你,离薛菁远一点,最好把她休了……”
                        不想李旗云听到这里,却扇了他一耳光,“你给我喝下三滥的酒,勾引我,让我犯了错事,这般处心积虑就是想拆散我和小小?你算什么东西,认为我会为了你,不要她?你做梦!”
                        天灵子看着李旗云离开,想着方才他是打了自己一巴掌?
                        被自己的师弟打了一巴掌,似乎比刚才船上发生之事,更不能忍受。


                        IP属地:江苏18楼2018-03-05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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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发完,这一章只能分段发出,我也是醉了,自己挽尊,再挽。


                          IP属地:江苏19楼2018-03-05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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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一身邪气,用来自挽了!


                            IP属地:江苏20楼2018-03-05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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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8-03-05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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