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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兰&平和】当时谁共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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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和希
转自——平和吧完结库文吧
简介:这篇文章当时被平和吧誉为吧中数一数二的巨作。
终不似,少年游,一语点醒梦中人,也是本文极大的泪点之一。本文值得仔细品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2-26 22:47回复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向晚时分落了一场秋雨,太阳要落山了,却又从云里挣了出来。几片潮湿的树叶铺在青石人行道上,颜色还是绿的,但边缘已有些黄了。可能是天气的缘故,路上行人格外少,甚至车声都不怎么听得见了。眼前景象颇有古趣,何况不知哪里响着悠悠的尺八箫。河水静静流淌,转过夕阳下的楼阁。行雁飞过,风中夹了雁声和凉意,让人觉得真是秋天了。
    “先生,还有一个小时就不开放了。”
    “没关系,我只想上去呆一小会。”
    “听口音,您是来观光的吧?明天再来吧,会是晴天呢。秋日晴空下登天守阁,才能领略大阪的美啊。”没有什么游人了,售票小姐居然得闲,颇有和眼前的客人聊天的意思。
    操关东腔的中年男子笑了。“谢谢,不过,难得今天人少,我喜欢安静。”
    “好的。这是您的票。”售票小姐不禁多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穿着样式雅致的米灰色风衣,里面是考究的深蓝色西服,熨贴的领口下整齐地打着领带。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多岁了,然而颇为精神,眼神也很特别,非常清亮又仿佛不见底,放射着生发于内心的熠熠光芒,显然是智慧出众,精力充沛的人。大概因着刚才友善的建议,他接过票的同时再次抬了抬嘴角,眼光调皮而温和地闪了一下。“谢谢。”他说。
    售票小姐不禁有些发愣。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挺拔的背影已经远了。
    “从背后看,根本像二十多岁的人嘛,好帅。奇怪,怎么好象在哪里看到过的。电视上吗?”她自言自语。
    二十年,重过南楼
    工藤新一缓缓拾级,登上天守阁。面前忽然开阔,秋雨后的大阪安静地卧在眼底。
    “二十年了,没想到有这么久呢,离我上一次站在这里。”他轻声说。
    二十年来城市景观或有些变化,而他隔了二十年的记忆却也模糊了。是以除了时令天气,竟只觉得眼前景色与当年无异。工藤新一凝神远望,高处的风牵动衣摆,一时巍然。说来他之前两次登天守阁,都是在阳光耀眼的白天。记得那时他根本对景色不感兴趣,何况被变小了,还没有栏杆高。而今独自凭栏,忽然觉得这景象如此吸引他,仿佛能从中汲取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不免微微诧异。原来人会变的,毕竟那么多年了,连外貌也越来越像当年的父亲了,他对自己笑笑。那个家伙,如果还在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也像他自己的父亲么?
    如果还在。这几个字忽然飘来庭际,仿佛被重重一击。他冷静多智,事理通达,绝非什么不肯接受现实的人。不过内心总有一道屏障,将理智上承认的东西与感情上的接受隔开。二十年来他风头出尽,破案无数,还曾多次远涉海外抢白马探的工作,却始终回避关西的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关西的案子,都是那家伙的事。虽说他和所有人一样一字一句地明白,二十年前,那家伙就已经不在了。
    从走出新干线大阪驿的那一刻起,某个人早已死亡的事实就如同迎面的人潮一样奔涌而来。然而时隔二十年,真正再次受到这一事实的撞击,还是刚才的那一瞬。其实工藤新一二十年来还是在小心翼翼地回避,要不是几天前那件事情,他可能终生都不会再踏足大阪。人活到快五十岁,难得还保有一点小孩子的任性。
    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便中秋
    走下天守阁的时候,天色已黑,月上柳梢。抬眼望去,虽说不上正圆,也是冰盘高挂。看看手表上的日期,恍然明白原来快到中秋了。中秋,大阪这里,应该还有不少人会过这节日吧。他是否也要尽快回东京,去和亲人团聚呢。
    月光下的安静的街道,气度潇洒的男子一边走一边沉思,花期已过的樱树在一旁沉默。二十年了,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忘,那也算是一种纪念,本来极为珍贵。何况几天前那件事情,已经让这种纪念显得必不可少。月亮还真是显眼啊,竟然已经升得这么高,都不能被城市的高楼阻挡。记得当初,他卷进黑色组织的事件时,那家伙还曾装作他的样子,在某个凄迷的满月之夜登上一条诡谲的船。此时此地,还真是适合用来回忆啊。回忆,已经到了需要常常回忆往事的年龄了么?还是,有些事情,即使在二十年后,也要给自己一个交待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2-26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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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索性就像破案时一样,理一理思绪。二十年来,虽然有时想到,但总不如在这里来得真切。自己心中,多少还有点愧疚,不然虽说是少时好友的死,也不至于让他这等人物内心暗自退缩。那么,服部,服部平次,你就暂时,在记忆中复生吧,虽然如今记得你的名字的人,或许不多了。
      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否?
      他很少去想当年东西的高中生名侦探如何会认识,如何会成为朋友。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谓风云际会,不过如此。那时那家伙一心想和他一较高下,但似乎从没赢过。对于推理的胜负,他似乎襟怀冲淡,以至于在那家伙因为急于赢他而犯错误的时候,说出一句“推理没有高下,因为真相只有一个”来。现在想来,或许自己当时的确少年老成,也或许不过是向来一帆风顺,根本就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而已。倒是那家伙,痛快地承认自己败了,还真是爽朗天性。此后他们合作默契,心有灵犀不假言语。这份交情,连他们各自的青梅竹马都有点嫉妒。那家伙嘴上不服,但内心一直佩服他,把他当作最重要的朋友,这点,他当然知道。大概是此生运气太好,他对所有的好事都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志趣相投,能力相抗而性格又与他恰好互补的知己朋友,在当时的他,竟也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想来当年能够剿灭黑衣组织,恢复原来的样子,那家伙帮了不少忙。东西高中生侦探名声响亮,此后的人生都是耀眼异常。大学毕业后他如愿当了侦探,而那家伙承继父业做了警察。以他们的能力,没有几年当然各自头角崭露,被同行尊敬羡慕。后来他们一同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结了婚,那光景还真是热闹。此后时相过从,往来不绝。记得有一次他们来东京做客时,和叶开玩笑说,干脆将来他们的孩子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好了,要是一男一女的话,就让他们结婚。当时那家伙说和叶是笨女人,还说工藤的孩子一准跟他一样无情,不可交啊不可交。他当时笑笑,都懒得反驳。谁曾想一语成谶,那家伙都没有做父亲就不在了呢。
      他们少时订交,救对方性命不止一回。二十多岁的青年都风头正健,以为没有破不了的案,没有解不开的危机。他们仍然喜欢打电话问对方这个月办了多少案子,不过那时,倒常常是那家伙多。那家伙总是很得意,说工藤你要加油啊。自己总是不屑地说,你是警察,当然见的案子多,我破的可都是疑难案件,都是警视厅解决不了了才来找我。想起来,那家伙做了警察后,对他“警察救世主”的名号非常不满,常常抱怨说工藤这家伙不做警察做侦探,准是想出风头。自己当时非常无奈的笑,然而这段对话,后来从记忆中挖掘出来的时候,让他不知所措了好久。
      出事的那次,他又应邀在大阪度假,该当他们二人在一起,事情就会找上门来。警署打电话来叫那家伙去现场,说是什么变态的爆炸犯要毁掉什么建筑,留下暗号。他自然也跟去凑热闹。以他们的头脑,这等暗号跟明明白白写出来也没什么区别,于是很快大队警车浩浩荡荡驶向目标。本来稀松平常的事件,稀松平常的推理,之前惊险多少倍的他们也经过了无数。然而那时他们不曾明白,见惯风浪,不代表运气永远那么好,有些事情推理无法解决,比如精神已不正常的嫌疑犯,比如最难对付的松发式起爆器。
      发现情况不妙之后那家伙疏散了周围的人员,让所有警察也都退到安全距离之外,要独自一人去交涉。那家伙似乎深得部下的爱戴,当时多少人说服部警部不要去,还有人说让他炸吧,无非一幢楼。那次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那家伙真正发火,冲着那名刑事吼道什么无非一幢楼,何况犯人会把自己炸死的你知不知道。他本来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走过去说服部我和你一起去吧。多年来有了麻烦案子都是他们一同解决,他觉得自己在说废话。然而下面的事情完全不像他预想的,从过程到结果都不像。
      往事呼啸着从脑海穿过时,工藤新一才发现,对于最后那一幕,自己的记忆精确得如同摄影。服部,你的告别演出真是精彩啊,可是二十年了,还会有几个人像我一样记得呢?工藤新一坐在街边的长椅,两肘支在膝上,上身前倾,修长的手指掩住下颌。那是他推理时习惯的姿势。他向着对面的街灯绽出一个悲哀的微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2-26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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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部,你当时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记得呢。
        当时那家伙看了他一眼,回身招呼说: “冈崎,木村,保护好工藤先生,把他带到安全地带去。”那家伙当时的样子,还真是沉着镇定,有点像平藏本部长呢。工藤新一想到这里,想要挥去什么念头似的,轻轻摇了摇头。
        自己当时呆了,除了“服部”什么也没说出来。那家伙看着自己的样子促狭地一笑,对两位刑事说:“小心他的麻醉手表,当年他老丈人被放倒数百回了,现在还不自知呢。”
        “可是服部……”自己当时真的慌了。
        “你不会是怕被我比下去吧?”激将法,当年可是一试就灵。
        对方的笑容里渗进了一些别的东西,看自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是片刻的沉默。
        “工藤,你是公民,而我是警察!保护你是我职责所在!”
        说这话的时候,那家伙没有看着自己,声音也不高,但仿佛能看见这话一字一字在空气中蔓延。周围忙乱的刑事们忽然都鸦雀无声。
        “……”
        然后那家伙就转过身稳稳地走向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犯人。当时觉得真要承认,那家伙果然是练剑道的,这种一对一的局面,的确是拿手。不然,为何那背影看起来,如此像一个英雄?
        从背影那里飘来一句话,只有他听见:“要是事情没摆平,替我向和叶说对不起。”
        然后背影就远了,然后,所有人就看见了冲天的火光。
        旧江山,浑是新愁
        工藤新一此次不得不来大阪。他和兰一道,来参加服部和叶的葬礼。
        接到消息的时候,兰当着儿子的面就哭了,让平素见惯了母亲微笑的柯南颇有些惊慌。他急忙搂过梨花带雨的妻子,闪身躲进卧房。门合上的一刹那,他听到妻子哽咽地说:“其实这样很好……”
        他从不轻言生死,然而此刻语塞。
        大概是的吧。这二十年,服部和叶的生活,应该大半是为了别人。
        服部死后,他自然必须要去见和叶,但却踌躇数四,畏葸不前。想要解释的话太多,到嘴边反而一句也无,何况自己当时在侧,暗自总还觉得有责任。现在想来,自己倒没什么可以错失之处,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不安。似乎即使要牺牲生命,自己也该有那份权利,而竟让好友独自承担,是他所不取者。最终见到和叶的时候,他从始至终没有勇气看她的脸。
        “和叶,服部要我对你说……对不起……”中间的停顿太长,任何听者都会分不清,这对不起到底是转达,还是自语。
        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好似长吟的叹息。他更加惴惴,唯有低头,好像痴迷地盯着榻榻米的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那个略有沙哑,却惊心地平静的女声响起:“谢谢工藤君,我知道的。”
        “工藤君,你不必自责。平次做警察起,我对这一天也并非没有准备。”
        “……”
        走出服部宅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随兴恣意,无所拘牵的少年时代,已经落幕。那如樱花一般单纯的女子,在同一刻,也终于成了隐忍抱痛,仿佛纪念物,也仿佛留守者的,妇人。
        他几乎可以想见,服部和叶这二十年之所以顽强地生活,甚至活得光芒灿烂,只是为了替他的亡友尽未完的责任。在做了十多年名声赫赫的检察官,也终于相继送走了服部的父母和她自己的父母后,这个曾经心思粗疏直率的女子,终于可以休息了。二十年了,纵使是情思或许也淡了,然而那种心力交瘁,终究还是不可抗拒的吧。
        两面墓碑终于并立,不多的亲友们也各自散了。大概此后,所谓见证和纪念,就完全是他的责任了。
        即使已到中年,习惯了负责任,这副担子,也不轻松。
        走出静静的墓园时,步履格外缓慢,不像他一贯的雷厉风行。兰在一侧挽住他的臂膀,也不发一声。他终于决定要故地重游,虽然故人凋零,自己的心中,不是更要格外牢记么?
        他让兰先回东京,再帮他把预约推掉,自己想一个人走走。他以为兰会问个为什么,而她没有。兰只是帮他整理衣领,淡淡地说了一句:“秋天了,一个人小心着凉。”在车站拥抱妻子告别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她优雅地挽起的长发中,夹了些许银丝。而她送给自己的微笑,似乎也有点无力。车门合上的时候,从倒影里,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皱纹。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2-26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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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今,即使是生者,我们也要老了。
          这么多年,兰自己做着并不轻松的医生工作,还要照顾他这个麻烦丈夫和他们麻烦的儿子,同时一直保持年轻人一样的活力,兰的精力还真可谓旺盛。无论他回家多晚,总能看到妻子在灯下一边翻看书籍一边等他,工作再忙,儿子学校的开放日她从未缺席过。而见过的人都会惊叹工藤夫人真是年轻美丽,经年不变。即使这样,作为丈夫他也能感到,妻子还是有细微的变化。似乎随年龄增长的忧虑终于快要盖过了乐观的天性。她会因为一个噩梦而失神许久,急急地打电话确定他还安好,也会在他急忙出门连衣服都找不到的时候,半是嗔怪地说新一你这样糊涂我要死了谁能管你。他们的儿子在高中颇为活跃,似乎有继承父亲做侦探的意思。儿子兴奋地讲述如何解开自己的第一案的时候,兰虽说是骄傲地笑着,却向他投来一缕忧虑的目光。
          这种忧虑他是懂的。其实他自己也微微胆怯。他和兰,不想万一,有个像平藏本部长和静华阿姨那样的晚年。
          当年平藏本部长没有为儿子的死掉一滴泪,然而瞬间老去。他当年的心情,也只有到了现在,自己也已中年,而也有了一个嘴上不说什么,而内心深深为之自豪的儿子时,才能略略体会。自己做如此危险的工作,从来没有后悔过,然而妻子已经为自己担心了二十多年,此后的日子,他们不会再一同为儿子而担心吧?想到这种事,工藤新一就觉得自己的豪气果然不复当年,而服部平次的身影,又在眼前清晰起来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
          既然来了大阪,索性也去一趟京都。当年的回忆散在,就算不能一一拾起,也要择大端重新回味,善加保藏。玉龙寺大概早就不在了,不过那尊佛像,还应该记得当初给它戴上棒球帽的少年吧。
          鸭川两岸间植花树,春有如雪樱花,秋有胜火枫叶,是京都最可观的胜景。当年工藤新一在鸭川边的茶屋度过那个带着杀人事件血腥味的夜晚时,正值春天,月光下夜樱妩媚,同行的女孩子们都很陶醉,毛利大叔更是和舞妓猜拳纵酒,不亦乐乎。那真是一个散发着春天温暖深情气息的夜晚,一如他的少年时代。那晚他想起了和兰的一段往事,那家伙曾不怀好意地揶揄他。随后的案件差点要了他们两人的命。激烈而明媚的时光悠悠逝去,不留痕迹。二十多年之后,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最后在深山废寺中与犯人搏命的情形,毕竟这种情形他经过的次数也太多;甚至在云开月现之际以工藤新一的身份与兰短暂的相逢,也因为快得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梦,渐渐在他的记忆中不占什么重要位置。那时不能以自己的身份与爱人相见的痛苦,终究因为少年心性开朗,还不算怎么惨烈。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来,也算是享受到了相聚的幸福,偶尔回忆当年,也不过相视一笑,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如今他拥有一份温润绵密的爱情,对于少年时的种种,有隔世之感。在京都的那场案件,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的,竟是他和服部平次在茶屋二楼静坐的片刻。那时其他的人或陶醉于景色,或陶醉于歌舞,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各怀心事,然而内心深处警醒。当年他们虽然头脑精明,但毕竟稚嫩,在各自的感情方面也颇为懵懂。那真是既为自己的感情,也能为别人的感情而脸红的岁月,如今不可再得。那次联席并坐,他们就是这样相互揶揄,其实也是相互祝愿。在那不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此生看重的爱情,正义,推理,友谊,还有可遇不可求的美景,都和身边那个服部平次联系了起来。那一刻象征了少时好友的不可代替的重要意义,更因为服部的英年早逝,越来越让工藤新一无法忘记。
          二十年多后工藤新一再度坐在鸭川边的茶屋里。他不知是不是当年那家,也没用心去找,深怕真的物是人非,反添烦乱。如今是秋天,眼前不是当年的轻云般的夜樱,而是月光下深沉地燃烧着的枫叶。工藤新一向来注意保持头脑敏锐,极少饮酒,但这回,他觉得应该为自己的朋友喝上一杯。服部平次永远停留在他风华正茂的青年时代,而他则一步步走来,马上就要老去。他感到,与记忆中的朋友对话越来越困难,不仅因为记忆模糊,而且因为自己已变。此时,或许惟有一杯酒,能抒解他不知如何表达,却觉得万万不能憋在心里的情绪。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2-26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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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不似,少年游
            工藤新一其实很少在意自己的年龄。他的工作要求他全神贯注,而他也不觉得精力衰退。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侦探生涯,要说他还和17岁时一样,也是不可能。推理和观察力随着经验而改进是当然的,他如今算是胜过了他那“理论派”的父亲了,老父老母也不再捉弄他。然而隐而不显,却是最根本的变化是,他虽仍然自信,却在世事无常面前表现出谦逊的态度。这一点,其实是服部的死教给他的。
            很长时间中他对好友的死耿耿于怀。著名的服部警部,就算要殉职,也该是什么惊天大案,哪能因为区区一个疯子。虽说服部要拯救犯人生命的信条,说到底是来自他的,但少年时代说什么“为了公众的利益愿意迎接死亡”,还是涉世未深的逞英雄罢了。他看着父亲那一屋侦探小说成长,虽然办过许多案件,潜意识里还是把生活想得和小说一样。福尔摩斯就算要跌入莱辛巴赫瀑布,也要和莫里亚蒂教授一起,才是正常。小说中哪个名侦探是死于普通的案件呢!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服部那看似无意义的死,让他这个“警察救世主”反复挣扎许久,终于承认人力有限,世上并无“大事”,也不存在“小事”。自此,那个好出风头,不可一世的关东名侦探,算是成了历史。警官们发现工藤先生推理时不再卖弄玄虚和文采,遇到被仇恨或悲痛驱使的犯人,语气中常有明显的痛心和悲悯,而若有犯人顽固不化,他又会格外愤怒。他也从此拒绝什么“警丅察救世主”的叫法,为此还曾打电话到报社,语气强硬地让人改去,吓了编辑一跳。他从心底里承认,推理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但不是所有;而他虽能力出众,危急存亡的关头,真正的英雄也很可能是普通人。
            “服部,我这么说,你大概会笑我的吧,依你那自大狂的**性格。”工藤新一抿一口清酒,对着河岸的枫树笑语。
            “可是,那是二十多岁的你。二十多岁时我也那样想。我比你多拥有二十年的经历,也就多了二十年中的无奈。我也不知道哪样更好呢。”
            “你我之间不仅隔着生死,还隔着青年和中年间的所有一切。我们要有代沟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我无法忘记你,也就无法忘记自己当年是怎样的一个人。从你那里我能找到自己来时的路。可是服部,如果你还活着,会有多好……”
            工藤新一想到这里,觉得胸口有些滞闷。大概是酒喝多了,他一边想,一边烦躁地敲着自己的额头。他当然一直为好友的死而遗憾,但如果这种遗憾停留在当年而不进入他现在的生活,也就罢了。偏偏刚才那一些想法,让他生出更多联想,放出了感情的洪流。酒后尤其难以自持,忽然觉得凄凉起来。
            他当然还有其他的朋友,有大学校友,办案时认识的各类人士,熟悉的警视厅的刑事们。他和这些人在一起,也常常得到友情的快乐。但少年时代的知己是不同的。失去了服部平次,意味着不会再有人开他当年如何不解风情的玩笑,不会再有人威胁着戳穿他曾对妻子撒下的小谎,不会有人在电话里大叫大嚷从不用敬语说话,不会有人可以无话不谈甚至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明白。他过去的青春,那无数充满机锋和睿智的惊险经历,那些只有侦探才明白只有好朋友才知晓的种种,再也无人可以与他分享。记忆就这样沉睡,那些不为外人道的情感和经历,如同一个无人参观的寂静展览,只剩他自己漫步其间,鼓掌微笑。
            而如果服部还活着。此刻他们可能在一起喝酒,微微醉了之后开始互相取笑。服部到今天大概至少是本部长了,会和他一样经过很多事,不再年轻。但他们互相了解,他们是如此相似而又不同。他们不仅了解对方的过去,那人人都会怀念的少年时代,也会了解对方的现在。他们会谈很多事情,或许服部那家伙年纪大了会正经一点,他们会发点感慨。他们会谈各自的家庭,没准还会说当年那句戏言。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中年人了,但在一起的时候仿佛又会年轻起来,就这样一边变老,一边还保持年轻,时间的力量退却,这多么奇妙。又或许……
            工藤新一双手捂住了脸。他没有哭,但是很少在他身上出现的忧郁如潮水般袭来,他快要承受不住了。他此刻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游历大阪和京都,要坐上列车在一群陌生人中度过几小时才能回到东京令他感觉更糟。趁着还没有酒后失态,他赶紧结账走出茶屋。夜晚的凉风吹来,他稍稍平静了一点。毕竟,他还活着,而且非常幸福,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还要在天地间留下更多的印记。或许他还应该提醒健忘的社会,去回忆二十年前那位英雄。他不再年轻了,他要记住很多事情,替那些亡者保留最后鲜活的生命。
            这样想着他感觉稍好一些。抬头一瞥之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盏纸灯笼下,立着兰那永远能让他宽心的颀长美丽的身影。他终于释然地微笑,调整表情,向不知何时起就在那里默默等待的妻子走去。
            (完结)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2-26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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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8-02-26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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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3-01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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