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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幻师】二(白宝篇):何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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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织幻师系列三篇,蓝宝——白宝——黑宝(或许慢慢会多出来)都是“初夏第七卷:云梦境”的主线情节,大致是遭到持有水晶钻“云梦境”的幻术大师弗洛伊德宝的幻境攻击,蓝宝率先掉坑,白宝和黑宝各自冲锋受到打击,最后去追求心意合一的故事,恩。
本卷血腥暴力,不适宜18岁以下儿童观看。
本篇情节主角白宝,女黑出没,请勿吐槽。


IP属地:江苏1楼2017-12-09 20:58回复
    弹珠掌门人捋了捋胡子,半晌才开口。
    “白宝啊。”
    “嗯!”
    白宝跪坐在榻榻米上,挺直了腰板等掌门人训话。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啊?”
    首都星圈和弹珠总部目前可以说是全联邦最不安全的地方,靠飞雁宝支撑着的心理救援中心每天接待大量沉入幻境濒临崩溃的被害人。蓝宝刚刚恢复过来,算是第一个救治成功的案例。灰宝博士思来想去把众人带到了与世隔绝的功夫星,弗洛伊德宝至少目前尚未把目光转到首都星圈之外的地方——这意味着争取了些许时间来完成所谓的“心意合一”。
    “掌门人,我就想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呀?”白宝眼里的诚恳都快溢出来了,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掌门人,然后凑近了一点,又凑近了一点……
    掌门人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语重心长地问道:“白宝啊……你不会是想独自挑战弗洛伊德宝吧?”
    “呃?啊?我没有。”白宝连连摆手:“就是听您说我们都欠缺了重要的东西,我就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欠缺了什么。”
    如果说敌人是吊儿郎那样战斗力爆表的勇士也就罢了,弗洛伊德宝只是个用幻术迷惑人心的家伙而已,虽然是顶尖的幻术师……换句话说,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根本不惧所谓的幻术。但是偏偏大家都觉得无人能抵抗弗洛伊德宝,连黑宝和梨子也选择避其锋芒,这其实是自己一显身手的好机会啊!白宝对自己的性格一向是信心满满的,今天突然被掌门人说欠缺很重要的东西,实在是没办法不介意。
    “你的性格缺点……我很难跟你说啊……”掌门人露出了几分为难神色。
    白宝脑袋上冒出一百个问号,“很难跟我说?那是怎么样的缺点啊?”
    白宝还想再问,身后的纸门被“呼啦”一下拉开了。黑宝换鞋进来,径直走过白宝,向掌门人行了个礼,就进到里间去了。
    “自己的缺点是什么,自己不去检讨,反而去追问别人。证明你的道行很不够啊。”
    什么嘛……
    白宝叹了口气。
    “从朋友的角度来看,你办事虽然不麻利,但是勇敢,人又诚恳,非常重视朋友,现在很少孩子这样了。”掌门人喝了口茶,给了白宝一句安慰性的话语。
    “但是从敌人的角度来看,你的破绽还很大……如果你不惜一切代价也想知道,建议你去问问梨子。”
    黑宝的声音忽然从里间传来。


    IP属地:江苏2楼2017-12-09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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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子?
      是哦,梨子是弗洛伊德宝的嫡系弟子,。
      “梨子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呀……”白宝进门的时候看到梨子批了一层粉红色的纱巾,盘腿坐在桌子正中央,一脸拈花微笑的神情目视前方——
      “我在扮演心意女神呀!”梨子双手一拍,从桌子上翻下来,“这些天你们琢磨心意合一,没我什么事,我就自娱自乐一会儿咯。”
      “梨子,我不明白,若说性格互补,你的性格跟黑宝比较互补啊,为什么没你呀?”
      “因为我的心太大了,女娲补天都补不上啊。心意合一这种事,性格元素越多,联盟就越坚固,但是难度也会几何级的增长,而且会更脆弱。”梨子上下打量了白宝两眼,“我现在可是被隔离的危险人物,你没事来找我做什么?”
      “啊,梨子你别介意……其实黑宝他心里是信你的。我想知道我性格的缺陷是什么,是他建议我来问你。”白宝说到这里声音有点低,“掌门人说我的缺陷不方便告诉我,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黑宝让你来问我,他莫不是要害死你哦……?”梨子望天,“白宝啊,你最近是不是惹了黑宝,他想弄死你,顺便把我的罪名也坐实了?”
      白宝知道梨子在胡搅蛮缠,她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比谁都相信黑宝是向着她的。说起来,若不是黑宝向着她,就她弗洛伊德宝嫡传弟子的出身,早被关进刑讯室了——现在只是名义上软禁在掌门人处。
      “拜托了,梨子,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缺陷。知道了,才能去改,才能保护蓝宝他们,不让更多的人卷进来了!”
      “白宝你看到蓝宝之前的状况了吧?”梨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白宝,“幻境可不是掐自己一下就能保持清醒,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当初作战委员会订立了两套方案,一个是选一个人修炼后去硬闯云梦境,二是心意合一。就是因为前者太过凶险才选了后者——弹珠掌门人希望的是你们能够通过信任和互补解决问题,而你现在想做的事情是硬闯,明白吗?”
      “不,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吗?”
      梨子淡定地喝了一口水,“白宝,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弹珠掌门人的意思是不让我管你们的——也许黑宝等不及了,他想让我用高强度幻境迫使你们去跳这个槛,就像蓝宝做的那样,成败生死一念之间。”
      “你现在的性格,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就是没见过深刻的黑暗——你见过了黑暗以后还能像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成功了。但是有些东西你明白了,就永远没法回到不明白的时候,你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快乐——掌门人希望你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成长,就是这样。”
      白宝思考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下定决心。
      “可是我……我想要试一试。”


      IP属地:江苏3楼2017-12-0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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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止】
        墨色从苍穹之上缓慢地流下来,太阳毫无温度,像是一个挂在天幕上的红色眼球。土地烧得焦黑,寸草不生,坑坑洼洼如同被无数个小行星撞击过。破碎的残骸断石无声地立在黑色焦土之上。
        大陆深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德嚎叫,地壳崩裂的声音,熔岩的翻滚……
        “这里是魔域吗……我又不是蓝宝?不会怕这个啊……”
        白宝走在坚硬的黑土地上,举目四顾看不到一个人影,心里却在说梨子的幻境不过如此,大抵就是些鬼神妖兽,吓蓝宝倒是绰绰有余,问题是他白宝不怕这些啊?
        走了半天,还未看到人影,白宝也没一点焦急之感。
        反正就是幻境嘛。
        但是……为毛幻境里还会这么……饿啊……?
        白宝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的时候,饿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总不是梨子要让他饿死在这里,然后顿悟什么的吧?到现在连个鬼都没遇到,这算是修炼吗?
        白宝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一滴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落在自己脑袋上。
        当然,幻境里的妖兽什么的,自然也是会饿的了……
        “救,救命啊——!!!!”
        白宝拔脚狂奔,却感觉更危险的东西好像是从正面过来的——
        一道宽利的红色剑气凶横地劈斩而来,直劈得地面裂出一条深三四十米的大缝来。
        白宝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气,虽然……暗夜琴偶尔也用剑气,初次见时觉得杀伤力惊人,可放到这里一比……相形见绌。
        白宝抬起头,空中御气而行的人一身黑色斗笠,内里的红衬如风中烈火,一头黑发散在空中,手上拿着一柄散发着寒芒的剑。
        “黑宝!”白宝激动地喊。
        那么远,分明是男女莫辨的,可是白宝觉得这肯定是这个世界的黑宝——不然他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怎么有那种熟悉的锋利无声、卓绝凛冽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乘着整个天空的风,像一只孤傲的鹰。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他一连三发剑气,毫不留情,直接把抓着白宝的凶兽挫骨扬灰。
        巨兽庞然的身躯落地,地面崩裂扬起漫天尘灰,白宝被压在最下面,眼里却盈满了笑意,拼命向黑宝挥手。
        来人站在巨兽的尸体前,很奇怪地看着这个穿着打扮都不似常人的怪人,好像认识她似的拼命朝她挥手,嘴里喊着什么“黑宝”。
        然后就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IP属地:江苏4楼2017-12-09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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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宝勉力睁开眼睛。
          “真是没用,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晕。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来救公主。”
          说话的是绿宝。
          疑似绿宝。
          然后是一双柔软的手,捧着一杯热水递到自己面前。
          “公主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呢!”绿宝粗暴地抢过热水,往白宝跟前一放,一脸爱喝不喝不喝去死的表情。
          “不要这样。”扎着金色蝴蝶结的疑似红宝站起来,向白宝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各位,都怪我任性跑到这里来,遇到凶兽毕止,连累大家为了救我涉险。”
          说完就鞠了一躬。
          “红宝你说什么呢,跟我客气什么呀!”白宝大大咧咧地摆手。
          显然没人知道红宝是谁。
          白宝尴尬地笑笑,“我是说,你跟我一个故人长得很像……她叫红宝,也是个公主。”
          然后他从所有人脸上看到了“好大胆子,什么叫也是个公主!”的表情。
          白宝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疑似红宝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你从很远的地方来……是从帝国来吗?你认识的那个红宝,是顾氏的公主吗?”
          白宝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虽然梨子告诉他了,但是他历史和地理都学得不行。
          梨子说这地方叫什么柔然,是帝国内海里的一个小岛,有什么凶兽毕止。
          “我叫丹棱,是柔然的公主。这位是皇家禁卫军的队长绿松,他性格比较直,说话不经考虑,请你别介意。”
          “我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呀,真不用跟我客气哈哈!”
          白宝说完了才发觉丹棱这句话并不是跟自己说的。
          是跟那个疑似黑宝的人说的。他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望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事了就去找吃的。”
          跟黑宝一样冷冷的语调,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漫不经心,低沉沙哑,但是那声音……分明是个女的!
          “黑……黑宝?”白宝不确定地问了声。
          她转过来,漆黑的眸子跟黑宝九分相似。
          但确确实实是个女的。
          她一回头,绿宝和红宝都有些不敢说话的意思,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边。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红宝见到黑宝,竟然会吓得不敢说话?白宝来不及细想,因为看到一大块黑色的阴影向她背后笼罩下来。
          “小心!!”白宝飞身扑上,然后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下。
          疑似黑宝的少女翻身,御气而起,挡在所有人前面,淡淡一声“焚!”。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目光所及的地面都崩裂殆尽,烟尘直到很久之后仍淡淡地散漫着。


          IP属地:江苏5楼2017-12-09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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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棘】
            “她来干什么?”绿松的声音压得很低,大约是怕被黑宝(姑且叫做黑宝吧)听见,眼里和语气里确是说不出的嫌恶。
            “她是谁呀?”白宝大咧咧地问。
            “哼,篡位者的走狗,说是来救公主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白宝觉得此时红宝,不,丹棱公主该跳出来为黑宝辩白来着,但是她咬紧了嘴唇,一脸苍白。
            这个世界果然诡异。
            “篡位者……走狗?”
            “不,不要这样说……”丹棱公主像是下定决心般地摇了摇头,“我父皇不明不白地死了,毕达当时就该杀我……现在朝中谁在保我都说不清楚,若是胡乱猜疑……”
            “公主!”
            “绿松我不是小孩子了……玄棘性情如何你也听说了,在这种地方,我们若挫骨扬灰,怪得了谁?”
            白宝尴尬地听着丹棱和绿松的对话,不时回望着站在那里闭目养神的“玄棘”……不论是姿势还是表情,都和黑宝如出一辙。
            她该是个外冷内热,明辨是非的人。
            白宝很想这样争辩。
            三个人拾回来的柴要不老得像是化石,要不半湿不干,反正捣鼓了半天也生不起来火。棘冷眼看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直接走过去把木头斜聚起来堆排好,再御气蒸干木头里的水分,用木屑引燃起火堆。
            “你真厉害,我看黑宝做起来也这么熟练。”白宝崇拜地说,“啊,黑宝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跟你很像,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
            “你废话很多。”棘依旧懒得理他,顾自拿起粗硬的柴枝削成叉子,再插上剥好皮的肉架到火上烤。红宝知道棘讨厌自己,尴尬地坐在一旁。
            “他也经常这么说我。”白宝暗自吐了吐舌头,心说你们还真是相似。他看她面无表情地剥洗兽肉,一脸冷漠地削木生火,熟练自如地翻烤肉块,仿佛这些事做过千百回,从生下来就是这般风餐露宿的生活似的。
            她坐在地上的姿势也很安然,没有一丝变扭,红宝却神色尴尬的抱着腿坐着,分明很累却不能不顾及形象。
            “诶你这是什么呀?”
            白宝看着棘腰间挂着的小布袋随着她翻烤架的动作摇晃,几乎看到上面写着“八卦”二字了。
            棘把斗篷拉下来遮住,并没有接话茬。


            IP属地:江苏6楼2017-12-09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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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有事。”棘打断白宝的叽叽喳喳,“还有,你废话很多。”
              白宝见棘要走,连忙瞥了一眼已经熟睡的丹棱和值夜的绿松,不太确定地问道:“这里安全吗?”
              “毕止兽晚上不活动,你们可以安心呆在这里。”
              白宝点头,啊,那就好,他们两个安全我就放心了。
              棘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惊讶,“你跟着我干什么?”
              “谢谢你救我呀!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挠挠了头,补了一句,“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厉害,但是这个地方凶险,多一个人有个照应……”
              “多一个人拖累,死得更快。”
              棘用一种白宝熟悉的居高临下的眼光打量着他。
              白宝听惯了这种冷冰冰的语调,见惯了这种不信任的眼神,早就在黑宝那里练出了一身自动屏蔽大法,于是笑嘻嘻地凑上去。
              棘面无表情地转身。
              已经噎惯了的白宝小碎步跟上。棘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少年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里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眉眼弯弯带笑。
              真是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
              “说真的,你跟我一个故人特别像,他也是动不动就说我们没用啊,拖累他啊,妨碍他啊。但是实际上,他也有失手的时候,有一次……”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棘的眼睛动了一下。
              白宝不说话了,只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来。
              棘一直自信自己只要一加速,还能跟上的人寥寥无几,直到她看到身后紧跟的**还能长出钢铁做的翅膀,变成毕止兽那么大的怪物——就瞬间觉得世界很玄幻。
              “你那样在风里飞会很冷,进来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我认识的那个黑宝,他开武斗机的技术可好……”
              剩下的话被吹散在风中。


              IP属地:江苏7楼2017-12-10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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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境上的唯一一座城市,是个牢狱。
                寻常的石板路,两侧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如同黑色化石俯瞰行人。远方是一座高塔,底部沉进干裂的土地里,墙身布满了黑色裂痕,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长了多年的藤蔓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塔楼的外身。
                这个地方大约是跟弹珠警部流放岛一样的存在吧。
                棘走在护城河上木板桥左侧,右侧是用粗大的铁链环环锁着的、排成了三列长队的犯人。
                这批六百人的罪犯是今天的新入狱者,是从边境上来的。他们脚步缓慢沉重,赤裸脚板上满布着石头划伤的痕迹,脚上的铁索发出缓慢摩擦的声音。有些身体弱的,走到这里已经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开始看到护城河的时候,有人尖叫一声想往滔滔河水里跳去,可人群是用一整排脚链拴着的,想要逃脱的人很快被缓慢前行的队伍强行拖拽回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因为徒劳而渐渐低了下去。人群依旧麻木的向前走着。
                她的任务就是押送犯人到与妖山接壤的边境,这些都是流放之人,供镇守边境的军队奴役或取乐——这样肮脏的丑恶,光明正大的晾晒在外乡人眼前,并不是那么让人舒服的事。
                棘站在昏暗的天色里,主道两边燃起摇摆不定的火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的脸上。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分明是红色火光却照不出一丝热度,就像冰冷的寒铁一样硬硬沉沉的。
                白宝的嘴上贴了封条扔在一边,只能咿呀呜噜——棘的反应跟黑宝一样快,手腕跟黑宝一样强硬,虽然没见过武斗机,但她很快发现只要收走警卡,白宝就会变回连只苍狼都能追他跑一千里的弱茬。
                “你还要跟吗?”棘毫不留情地一把撕下封条,白宝痛得龇牙咧嘴,然后又拼命点头。
                进了塔楼,里面是均匀地隔开一间间的铁牢。墙边摆放着各种器具的木架,器具因为年久而锈化或断裂,木头架子也潮得烂掉了。
                “棘,你的任务……是押送犯人吗?他们犯了什么罪?”白宝打量了一圈,越发觉得阴冷。刚刚在桥上看到犯人的惨状远超联邦人道主义的底线,白宝有些耿耿于怀,“即使罪大恶极,死刑不也就够了?”
                棘顾自往前走着,像是没听见白宝的话。
                “他们犯了很严重的罪吗?有多严重?”
                “要说最重的罪,大概是投错了胎吧。”棘这么说着,踏上了上楼的阶梯。
                那些押送来的犯人并没有被安排住进监狱里来。边境最近不太安宁,供军队消遣和充当敢死队的人手都有些不够,人刚到就被分送到各大军营中。甚至不少首领因为棘去救公主而耽误了一天非常不满,又不敢冲棘发火,当场就虐杀了十几人泄愤——棘只是淡淡地看着,好像不知道首领是在对自己不满似的。
                白宝环顾四周,这个被弃用了有些年头的监狱随意扔着森森白骨,虽然他不怕,但本能地觉得阴冷。
                “棘你等等我。”
                白宝气喘吁吁地双手扶着膝盖,抬起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你为什么突然走这么快——”
                却见到棘突然像动画片中的忍者一样,双手快速结了个印。
                “你这是干——嘛……”
                白宝吃惊地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走道里突然出现了幢幢人影,墙壁上挂着火把,木架上的刑具变成了崭新的,每间牢房里都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犯人。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无声地瞪大了眼睛,目光里有恐惧有愤恨有不忍不甘和咬牙切齿。白宝看见有些大人撑着小孩子的眼皮,强迫正在挣扎尖叫的小孩子张大眼睛看向自己身后,忽然心脏一缩,缓缓转过头去。
                一个孩子,满脸的泪满眼的惊恐,只露出半个头,鼻子以下的部分都被埋在土里。几个穿着赭色长衫的,大概是守卫,一个拎着酒瓶一个拿着刀,另外三个勾肩搭背地说笑着走近。然后拿刀的那个在孩子头顶上划了个十字,孩子吃痛地喊叫着,血水流了满脸。守卫捋起袖子,拿刀快速一勾一画,取出了一块破碎的头盖骨。
                白宝浑身发冷地看着守卫们的嘴型。
                “这次成功。”
                “恩,没整个碎掉。”
                然后另一个守卫蹲下来把一股浸了油的棉绳从孩子头顶的小孔中插了进去,点上了一把火。
                画面没有一丝声音,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沉默却比任何声音都巨大瘆人。白宝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地上,那种处于极大痛苦中死命挣扎的模样不需要看见听见都能感受得到,他闭了眼仍旧有一波波的恐惧和恶心冲击过来。
                “那个是我弟弟。”
                棘突然说。
                “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孩子,是我弟弟。”棘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平铺直叙一件日常小事,“柔然最高贵的祭司婆罗门,武士刹帝利,自由民吠舍,贫民首陀罗,还有贱民达利特——柔然重罪无它,生为达利特人。”
                “……为,为什么?”
                “达利特人不能在其他种姓面前出现,他们必须避免被上等人看到——如果被看到就会像我弟弟这样。上等人生活的地方,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声音,不能碰到属于上等人的东西,不能误吃上等人的残羹剩饭。上等人如果经过,他们要一边走路一边用力拍手,提醒尊贵的上等人有肮脏的东西正在招摇过市。”
                “棘——”
                “贱民的命是不足惜的,在柔然,下等人是不会相互扶持支援的,有了天灾过不下去了,底层人会自相残杀来解决食物问题。从来没听说过底层人去偷去抢去伤害上等人。底层人穷苦是因为他们懒,地位低是因为他们道德低下——达利特是高贵的婆罗门和低下的种族生出的**,所以天生该死。”
                “棘——”
                “我弟弟污染了一大帮婆罗门上等人的眼睛,还管神使叫爸爸,实在是罪有应得。”
                “棘,够了!”白宝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棘突然话锋一转,一双冰冷的眼看进白宝灵魂深处。
                白宝摇了摇头。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IP属地:江苏8楼2017-12-10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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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魔】
                  “你是说,”白宝保持着用手指着自己的状态,不确定道:“我是你幻想出来的?”
                  棘抽出剑,“没错,破解之法,只需割舍。”
                  “不不不,你听我说,我不是幻觉!”白宝见她要动武,吓得连忙跳起来,“不,我是说,我是幻觉!但你不用杀我!”
                  棘一挑眉。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我来自很远,不,我来自很久以后的未来。你所说的心牢术,在我们的时代也是一种一等一的幻术,幻由心生,画地为牢——我也是中了这种术,才会来到这里。”白宝被棘用剑指着,冷汗从额头上不断冒出来,话都说不顺溜了。
                  棘跟黑宝不一样,她说要杀自己的时候,是实打实的杀气四溢。
                  “真的,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这个神奇的幻术,连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白宝顿了顿,“你放心,我无法更改这里历史,也绝不会刻意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我只想打败自己的心魔,然后回到我的时代去拯救我的朋友!”
                  “心魔?”棘看着他,若有所思。
                  “嗯,画地为牢虽然可怕,但说到底只不过是逼人直视自己的心魔罢了——若能破境而出,就会战胜自我,变得更强大。”
                  “呵。”棘嗤笑了一声,和黑宝如出一辙。
                  “虽然不知道是谁对你使用了这样的幻术,但我是央求我的朋友对我施展的,她是幻术大师,决不会骗我,更不会害我。”
                  逼人直视自己的心魔……吗……
                  “我不了解幻术……也可能你并没有中什么幻术,是因为我想成为黑宝那样的人,所以梨子请你来扮演我的引路人……”白宝挠了挠头,“之前我朋友中了幻术,我也扮演过引路人,就是那种帮助他破除心魔——”
                  “那么你的心魔又是什么?”棘突然漫不经心地问。
                  白宝愣住了,半晌才很不好意思地说到,“其实,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呵。”棘嘴角一挑,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IP属地:江苏10楼2018-07-31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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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是黑色的,破碎的残骸,飞溅的断石。血色的溪流缓慢地沿着街道前行,尸体和断肢沉默无言地漂浮在上面。茅草屋燃起了大火,漫天火光中灰烬狂舞。银白色的不是月光而是刀光,从天而降的只有死神没有仁慈,手起刀落,声嘶力竭。
                    棘站在人间炼狱的中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出出死亡演的戏。
                    她知道这是梦境。
                    所以她才能冷眼旁观。
                    她看见浓稠的黑暗里,四面八方都是马蹄声,五岁的她一边流泪,一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抬起一具沉重的尸体,钻进死尸身下。而后骑军从成堆的尸体里翻出了她,嬉笑着将她朝天空上抛去,骑枪在她身下围成一圈尖刺,穿过她年幼的身体。
                    她看见刺眼的阳光里人声鼎沸,巨大的角斗场里一层层坐满了人,八岁的她站在中央铺满沙土的表演场上,旁边是成堆凌乱的白骨。她瘦弱的身躯晃了晃,血汗混着沙石的味道,眼睛死死盯着链条轮滑式的升降机,逐渐升起一只笼子,里面是一只饿了四天的老狮子。她握紧了手中钝了口的斧子。
                    九岁,站在一串儿被铁链拴住的人之中,被送到贵族的府邸里。明媚的阳光,熏人的花香,居高临下的贵族小姐,吩咐着将这队人里最漂亮的姑娘的面皮剥下来。她匍匐跪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未移动一分一毫。
                    十二岁,敛着气息,躲在黑暗的阴影里,在目标出现的瞬间掠出,剑光穿透对方的身体。她还未来得及抽身,近旁已有六种武器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十四岁,对着镜子,慢慢穿上一身黑衣,而后垂首跪在王座之下,一脸卑微,谦恭地从王的手中接过长剑。
                    十五岁,一座陈旧的房屋,浸泡在血色的月光里,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中了毒液的手臂砍下来。
                    十六岁,那一夜尸横遍野,她拼命奔跑,浑身上下都是血,头发上、鼻腔里全都是粘稠的鲜血,她杀红了一双眼,只知道向前。前面是黑暗,后面也是黑暗,包裹在黑暗里的都是死亡。
                    有人抱着同伴的尸体冲她大吼:“你没有人性的吗!我们是同伴啊!”
                    “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难怪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这个怪物!”
                    “你不得好死!”
                    “走狗!”
                    “别以为没有人知道你是**!”
                    所有那些染血的剑,垂死的眼神,自己的别人的,鲜血涌上来,像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又像一汪泉水寂然地淹过她的头顶,轻声问她:
                    “你害怕吗?”
                    棘猛地睁开眼,紧了紧一直握在手中的剑,警惕地静听着周围的响动。
                    然而深夜里,一切都是静,什么也没有,黑暗睁着一双眼睛,无声地看着她。


                    IP属地:江苏11楼2018-07-31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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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k


                      IP属地:江苏12楼2020-09-08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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