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醉酣尘里露 误惹女儿红
已是夜阑人静,风歇花眠。靴底无声,步移石门。
一把大锁沉沉落下。
若能将他难倒,只怕白混了这几年的江湖。
空酒袋往腰间一塞,细银簪自冠上一拔。
既可验毒又可撬锁,尤其这开锁的工夫,他已深谙多年,熟中有巧。
三五下将沉甸甸的锁头仔细捧住,轻放于春草绿蓐。思量一下,掌间运气推开千斤石门,身影隐入暗灯,屋内纤尘不染,一眼望不穿暗门。
蹑手蹑脚摸墙敲砖,凤眼狐瞳左瞟右瞥。暗旋隐处工巧机关,石板缓开石阶乍现。
轻蹬脚,慢俯身,酒香萦怀,未饮先醉三分。
今夜只将酒各自喝上一点儿,又有谁能发觉?来日再到酒坊指点机关疏漏,趁机再赚上几壶。却不忘留下后路,好做个独占子夜的常酒客。妙哉,慧哉。
我且先尝尝这地窖藏酒的滋味。
火折子点上石兽口中的一块红蜡,石柜上摆着几样酒器小勺,照旧擦得无尘生光。
地窖分门隔室,饶是如此,百种酒气氤氲,穿门过墙。
他隔着几个石兽又燃了几盏灯,取了柜中一瓢子,借着暗灯朝纱门上的红纸一一看去。
先推门舀一口“梨花凉”,后掀盖尝一口“杏花春”,这里饮一瓢“篁里青”,那里来一瓢“菊上霜”,抿一唇高粱红,呷一嘴稻花香……
嗯,这玫瑰清露味儿香,用酒囊盛点回去兑水喝。
他吮了一口指尖露,红晕已爬上眉梢。
东拐西转,酒都尝一遍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酒气中闻着不止这些坛子,究竟少了什么?香气又是打哪儿来的?
上看下看,鞋底沾了酒也沾了土。
欸?倒是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地底下,还有地下。记得那小丫头说了,刚起了一埕百果酒,她能从哪儿起?
索性抛开仪表,这些年什么公子样儿,早都混没了,再说了,也没人瞧的见。
头枕臂,贴地嗅一嗅酒味;两手伸,再往土里刨一刨。还真让他挖了一小坛群芳酿,混着百花香,又偷喝了一口。
香气不减反添,这下更是一惊,究竟是哪里的酒在勾魂?疑心往土里再看,五指往坑里压了压,左右的土里都摸着了瓦,却在下头的土里刮出了木板,雕花彩漆,精巧绝伦。
又是什么玩意藏的这样深?
百花酒搁在一旁不理会,也没兴致挖其它的,只一心刨那堆木头出来。
酒水化作汗珠,一滴滴浸在土里,只为那期盼的绝世佳酿。
猜得不错,果真是个木匣子。凑近鼻子一闻,果然一股酒香。
这香味……呃,到像是女儿红……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