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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楼主看龄7年,古言现言穿越不知凡几,今特作整理,聊以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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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他们让他醒着,以防分不清是痛到昏迷还是濒死,于是墨燃看着自己的心脏一次次被剖开,探寻残片,再被暂时镇住,愈合。
一次又一次。
薛蒙已经崩溃了,他在嚎啕,脸埋入掌心,泪如雨下。
“哥……”
痛到魂识模糊,筋络根根暴突。
但竟觉得终于解放。
木烟离每一刀落下,将他的心脏刺开,挖出残片,他都觉得前世罪孽,满手血腥又淡去一点。
是不是痛完了,就能得到原谅?
是不是剜尽残存,就可以回到从前?
可从前又是哪里呢?
若是回到通天塔下拜师的那一天,他依旧是假的死生之巅公子,母亲也已活活饿死,那幸福依旧是镜花水月。
若是回到幼时柴房,那段只有他与段衣寒相依为命的岁月,他又怕阴错阳差,从此遇不到楚晚宁,这幸福亦会是憾恨的。
他回首往事,此刻竟无法从那两辈子的人生当中找寻到一个真正可以心安理得从头再来的节点,他竟找不到一段真正无忧无虑,衣食饱暖的日子,哪怕一天也好。
他这两次人生,四十余年,竟无一夕安宁。
木烟离道匕首仍在血肉之中深埋,替天行道。
他知道自己灵魂腥臊肮脏罪无可赦,天道往复,判决总会来到。
可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些酸楚。
他想要母亲,想要师父,想要弟弟,想要伯父伯母,他想要一个家。
但是,大概他实在太贪心了,想要的那么多。
所以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
他已知的幸福,既得的温存,到头来都是假的,斗不过篮中水,掌中沙。
他用尽了所有去弥补,却什么都得不到。
他在人生的长河旁,抱着他小小的,湿漉漉的篮子,他蹲下来,篮子是空的,他呆呆望着江潮奔涌,逝者如斯。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只有这一只小破篮,他拿着它。
网一场注定会碎的梦。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4楼2019-03-07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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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楚晚宁的眼眶原本就是红的,在看到银盘里的鲜血与灵核碎片时,更是崩溃。
    他喉间沙哑,想说话,可还没开口,便已哽咽。
    “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四下哗然。
    “他在说什么?”
    “他疯了吗?墨燃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啊!”
    每一句话都像尖刀在割楚晚宁的心,每一声指责都像锥子没入楚晚宁的胸膛。
    痛极了。
    楚晚宁看着天音阁结界里,那个黑眸润湿,默默凝望着自己的男人,那个被开腔剖心,灵核俱损的男人。
    那个到千夫所指时,竟还不知自己蒙冤的男人。
    那么傻。
    楚晚宁嘴唇翕动,浑身颤抖。
    他的手贴上天音阁的透明结界,他哽咽着:“判错了……判错了……”
    别拿匕首扎他,扎我吧。
    扎我吧……
    都道踏仙君无情,墨微雨苟且。
    前世,人人口诛笔伐,盼不得他死。今生,日夜忐忑难安,逃不过内心谴责。
    可真相又有谁知?
    木烟离似是心有所急,最初的惊愕过后,便又立刻举起了尖刀,刀尖滴着血,星星点点。
    墨燃喃喃着:“别看。”
    噗嗤一声,匕首再次入心房,血流喷涌。
    楚晚宁的瞳孔猝然收拢,半晌后,爆裂般的,嗓音嘶哑穿云:“不要——!!!”
    金光瞬世,罡风涌起。
    天问应召而出,一鞭劈落,天音阁维持结界的数十高阶弟子竟都无法承受这一击,纷纷吐血跪地,结界刹那崩裂。一片夺目光华中,楚晚宁持着自己火花四溅的神武,径直朝刑台中央掠去。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5楼2019-03-07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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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楚宗师,你当真救他?你想清楚了,这一步走下,从此千秋骂名,你与他都要扛着!”
      剑光照亮木烟离的杏眼,她瞪着他。
      天问绞杀住木烟离的佩刃,霎时流光四溅。
      楚晚宁一字一句都是咬碎的:“那就、让我陪着他!”
      正史工整,谱尽英雄。
      但我只想与你在一起,躺在暴君传里也好,烂在凶煞榜上也罢,都是好的。
      我不想后人提起我们的时候,奉我为神,指你为鬼。我不想后世书载这一段时,写你我反目,师徒成仇。
      若我不能为你沉冤昭雪。
      墨燃,墨微雨,踏仙君。
      我愿意和你一同受万世唾骂。
      地狱太冷了。
      墨燃,我来殉你。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6楼2019-03-07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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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他的血刹那染红了他的白衣。
        从一开始就没有落泪,被剖胸挖心也不曾哽咽的墨燃在此刻终于溃不成形,他的手颤抖着抬起,又垂落。
        他是那么想抱住楚晚宁,又那么想把楚晚宁推开,他热切奢望着与楚晚宁碧落黄泉不分离,又深切渴望着楚晚宁的一切都是好的,永远干净,与自己的肮脏无关。
        所以他不知道究竟该抱着,还是该分离。
        一双手颤了那么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捧上了楚晚宁的后背。
        墨燃哭了。
        他说:“师尊……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楚晚宁只觉得心疼得要命,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再也顾不得周遭目光,众人注视,千言万语,竟不知先说什么才好。
        “我那么脏……会把你也弄脏的……”墨燃低声地,字句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他越哭越伤心,在他人面前从不示弱的这个男人,在楚晚宁怀里却再无铠甲,“可是我也怕你不要我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我就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碎的明明是墨燃的灵核,刺的是墨燃的心。
        可这个时候,楚晚宁竟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痉挛,被凌迟撕碎,血肉模糊。
        原来一筋一骨,都已紧密相连。
        周围天音阁的大批修士围拢,重重裹挟着他们,步步紧逼。
        楚晚宁白衣染血,一手提着天问,一手抱着墨燃。人世间许多的黑白是非,其实并不容易说清道明。
        自以为是的正义太多了。
        居心叵测的算计也不少。
        所以,屈子怀沙,汨罗水泣。武穆含冤,风波遗恨。
        他们还能被还与清白,可更多的少年丹心呢?不是每一笔冤罪都能被吐露,还有一黑到底,永无翻案之机的人。
        楚晚宁抱着墨燃,他轻声说:“别怕,我不会不要你。”
        “师尊……”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生或者死,我带你回家。”
        失去了疗愈咒术,墨燃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心脏也越来越痛,但听到这句话,他整个人都是一震,继而嘴唇翕动,眼泪滚落,却笑了。“你待我那么好,我的篮子是满的……我很高兴……”他顿了顿,声音渐渐轻落下去。
        “师尊,我好困……我冷……”
        楚晚宁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抱着墨燃的那只手更用力,源源不断地把自己的灵力送进去,可是没有用。
        就和前世,昆仑山巅,踏仙君抱着将死的自己,试图救他性命一样。
        没有用。
        楚晚宁很心焦,凤目湿红,眼泪无声地滚落,却还摸着他的头发,侧过脸,亲吻了他湿冷的额角,沙哑道:“别睡,你跟我说说,什么篮子?”
        那些围近的人脸上满是警惕,鄙薄,森寒,戒备,厌憎,恶心。
        但那又怎样。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声名,尊严,性命。
        两辈子了,他都眼见着墨燃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他只觉得那么痛苦,觉得自己是那样失败。
        是他来迟了。
        墨燃轻轻地,意识已渐涣散,血越流越多,身子也越来越冷,他轻轻地说:“我只有一个小篮子……小篮子里有洞……是空的……捞了很久……”
        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
        青白的嘴唇嗫嚅着,呜咽。
        “师尊……心好疼……”
        “你抱抱我,求求你。”
        楚晚宁心痛如绞,只不住地说道:“我抱着你,不疼了,不疼了。”
        可是墨燃已经听不到了,墨燃的意识已经混乱。
        都是乱的。
        像多年前柴房里那个无依无靠,衣食不足的孩子,像乱葬岗上,那个母亲腐烂尸首旁跪地嚎啕,失声痛哭的孩子。
        像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踏仙帝君。
        像通天塔下,那个孑然孤寂的身影。
        像仗剑独行等他回魂的墨宗师。
        像大雨夜里,那个蜷在卧榻上湿润了枕的男人。
        “我好痛……真的痛……”
        “师尊,我是不是都还清了?我是不是已经干净了……”
        越来越模糊。
        “师尊。”
        最后,那个赤子,少年,恶魔,暴君,那个小小的徒弟,哽咽着,慢慢的,声若云烟。
        “天黑了,我好怕……我想回家……”
        楚晚宁一直听他说着,此时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墨燃,墨燃,你为什么那么傻?
        什么还清,什么干净……
        是我欠的你啊。
        谁都不知道真相,连你自己的记忆也被抹去。
        可我却终于知道——
        我终于知道,你只当了我几个月的徒弟,却用了两辈子,在保护我。
        背着所有骂名、罪名、误解、诬蔑。
        被迫变得疯狂、疯魔、嗜血、污脏。
        若是没有你,今日跪在这忏罪台上的人,就应当是我,被挖心的人……也会是我。
        是踏仙帝君用自己的魂,护住了晚夜玉衡。
        从此他永堕黑暗。
        而他长留光明。
        都错了。
        而就在此时,天音阁的精锐犹如兜兜转转许久的猎豹,终于破空出,利爪撕裂空气,百余人朝他们扑杀来!
        天问金光烈至苍白,白到刺目。
        “杀了他们!”
        “拦下他们!”
        楚晚宁闭目。
        四面楚歌杀声震天——
        周围人群起而攻之,剑影血光里,楚晚宁蓦地睁眼!而后他单手一沉,五指张开,刹那罡风卷起,他厉声喝道:“怀沙,召来!!”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7楼2019-03-07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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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你别走,墨燃……”双手交叠覆在他伤口前,将源源不断的灵流输送给他,浑身浴血的楚晚宁守着同样浑身浴血的墨燃,像被猎人活剥了皮肉但还未死透的野兽。
          在末日的余晖里,血融了血,肉缠上肉。
          “你不能走,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
          墨燃墨燃,墨是黑暗,燃是光明。他一生寻求光明,却终难逃夜色深浓。楚晚宁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墨燃的脸,只一眼,就近乎崩溃。
          那张脸已经一点活人的影子都不再有,白得可怕,尽是鲜血,眉骨处甚至还有斑驳旧疤——那是曾经被人砸过石块的痕迹。
          他再也忍不住,伏在墨燃身前失声痛哭,锥心地疼。
          这就是那个曾经在通天塔下,灿烂而蓬勃地缠着他,跟他说“仙君仙君,你理理我”的那个少年吗?
          为什么……都是血……为什么……再也没有生气,眉眼处不剩半点笑痕。
          都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了。
          所以墨微雨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的一生,竟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与折磨。
          可能是因他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所以连命运也欺辱他。他在生活的夹缝中,那样努力折叠出的笑容,最终仍被世人看作是一张面目可憎的脸。
          谁知阶前朽泥尘,也曾芳菲四月中。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8楼2019-03-07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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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他垂着浓密的睫毛,炉膛里的火此刻已经有些黯淡了,那种昏黄的光映照在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温柔。
            这个蠢笨的男人,大抵是看出了楚晚宁眼神里的痛楚,因此忍着自己的难受,说笑道:“好不好看?”
            楚晚宁果然愣了一下:“什么?”
            “疤呀。”墨燃说,“男子汉大丈夫,多几道疤才有味道。”
            楚晚宁沉默一会儿,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掴了他一个巴掌,掴得太轻了,反而像是抚摸。
            过了片刻,他似乎再也忍耐不住,他埋在墨燃温热的胸怀里,没有吭声,但是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他很清楚。
            楚晚宁都知道。
            墨燃怔了片刻,搂住他,亲吻他的额角与头发。
            “这么丑啊。”劫后余生的他比往日都要温存,他轻轻叹了口气,“都把晚宁都丑哭了吗?”
            他若叫师尊倒还好。
            一声晚宁,两世交替。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9楼2019-03-07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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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楚晚宁在被褥深处拥抱着这个男人炽热而鲜活的身体——他一直厌弃并且羞耻于表达自己内心的任何激烈情绪,但他此刻他觉得自己的紧绷与羞耻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荒唐。
              于是在这肢体交缠的相拥中,在这被褥紧裹的窄榻上,在四壁空空的茅舍中,在风雪交加的长夜里。
              楚晚宁轻声说:“怎么会丑?你有疤也好,没有疤也好。都好看。”
              墨燃一怔。
              他从来没有听过楚晚宁这样直白的表露。
              哪怕御剑告白那天都没有。
              屋子里只有最后一点点炉火的余晖,很安静,也很温柔。
              晚来的安宁与温柔。
              “上辈子,这辈子,我都喜欢你,都愿意与你在一起。以后也愿意。”
              墨燃就听他在自己怀里一句一句地说着,他看不清楚晚宁的脸,但他可以想象到楚晚宁此刻的模样。
              怕是眼睛红红的,连耳尖也是红红的。
              “曾经知道你被蛊惑,但却不能表露,只能恨你……现在终于都能补给你。”楚晚宁的脸颊烧烫,眼尾也潮,“我喜欢你,愿意与你结发,愿意为你剖魂,愿意臣服于你。”
              听到愿意臣服于你,墨燃的心犹如被烈火灼烫,整个身子都是一颤。
              他既是感动,又是悲伤,既是痛苦,又是缱绻。
              他几乎是颤抖地:“师尊……”
              楚晚宁抬手止住他:“你听我说完。”
              但等了好一会儿,楚晚宁却终究是个不会说情话的人,他想了很多,却怎么都不合适,怎么都觉得不够。
              有一瞬间,楚晚宁其实很想说:“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背负了太多。”
              又想说:“前世直到我离开,都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真相,是我误你。”
              他还想说:“那一年红莲水榭,谢谢你愿意护我。”
              他甚至想什么尊严此刻都不要了,他想跟墨燃哭,想抱着此刻尚且温热的这具躯体,说:“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
              可是喉咙哽咽,心中苦涩。
              最后,楚晚宁俯首,亲吻着墨燃心口的伤疤,睫毛簌簌,他低哑地开口。
              “墨燃,不管从前如何,今后如何,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羞耻烧透了他浑身的血。
              但言语却是那样的庄严。
              “一生都是踏仙君的人,也是墨宗师的人。”
              太烫了。
              墨燃只觉得怀里的那一捧隔世之火再一次亮起,眼前是烟花璀璨,所有痛楚与悲伤都在此刻远去。
              “两辈子,都属于你。”
              “不后悔。”
              墨燃倏地合上了眸,尽是湿润。
              他最后亲吻了楚晚宁的嘴唇,他叹息道:“……师尊……谢谢你。”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夜越来越深浓。
              他们相拥而眠,他们都在想,原来,这就是余生了。
              墨燃知道自己的衣襟被泪水浸湿了,但他不说。他从小就奢望自己的余生能有诸多欢喜,这种时候,总该是快乐的。
              他拥抱着楚晚宁,他说:“睡吧,晚宁。睡吧,我抱着你。你怕冷,我替你暖着。”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回死生之巅,我想去向伯父伯母请罪,我想再和薛蒙吵吵嚷嚷……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墨燃抚摸着楚晚宁的头发,嗓音轻轻的。
              喉间尽是血的腥甜,呼吸也越来越窒缓。
              但他还是笑着,他此刻的神情很宁静:“师尊,我会给你撑一辈子伞。”
              楚晚宁在他怀里,已是哽咽不成声。
              “夏师弟……”他又逗他,明明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还是逗他,“师哥……讲故事给你听……以后每个晚上,都讲给你听……你不要嫌弃师哥嘴笨,讲来讲去,就只会讲牛吃草……”
              最后的最后,墨燃抬起眼眸,望着窗棂上覆着的一层莹莹积雪。
              天地一片浩然洁白。
              “晚宁。”他拥着他,心跳回荡在楚晚宁的耳畔,他轻声说,“我一直爱你。”
              他缓缓阖落眼帘,梨涡浅浅,浸着两池梨花白。
              心跳一点一点缓慢,一点一点断续。
              忽然,窗外一枝梅树枝丫被积雪覆压,雪太沉重,枝丫折断了,发出突兀的动静。雪团与树枝一同跌落,噼啪脆响。
              这一阵喧闹之后,楚晚宁,却再也听不到耳畔心跳的声音。
              他等了须臾,他等了片刻,他等了一会儿,他等了良久。
              再也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那是令人肌骨生寒的可怖寂静。
              是令人一生绝望的可怖沉默。
              终。
              停。
              歇。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0楼2019-03-07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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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屋内死寂,静的可怕。
                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楚晚宁也没有动,楚晚宁依旧躺在墨燃怀里,躺在床榻上,他甚至没有起身,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话。
                他的小徒弟,他的墨师兄,他的踏仙君要他安睡。
                说会替他撑一辈子伞,讲一生故事,余生都会爱他。
                墨燃说,外头冷,雪大。
                我暖你。
                楚晚宁就蜷在他的臂腕里,蜷在那热度尚未消的胸怀里,一动也不动。
                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回家。
                他要好好地与墨燃一同歇息。
                楚晚宁伸出手,环住了墨燃的腰。
                黑夜里,他说:“好,我听你的话,我睡。……但是,明天,我一叫你,你就要记得醒来。”
                他贴着那再也没有起伏的胸膛,眼泪浸湿浸暖了墨燃的衣襟。
                “不要赖床。”
                晚安,墨燃。
                这一夜很长,但我会陪着你,愿你有好梦,有火,有灯。
                还有家。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1楼2019-03-07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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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他知道楚晚宁此刻根本不会醒过来,也不会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所以他浑然不怕,好整以暇地说:“师弟,让到旁边去吧。你以为你一个刚刚修炼出灵核雏形的人,能对抗得了我吗?”
                  墨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不让。”
                  师昧只是笑,而后一个眨眼,他竟已鬼魅般掠到了墨燃身后,手已凌空悬于楚晚宁的发冠顶上,托着那一朵即将开放的黑色花朵。
                  “阿燃,你知不知道为了炼成这一朵八苦长恨,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我苦心孤诣,等的就是师尊闭关的这一天。”
                  他压低身子,脸颊几乎贴上了楚晚宁的侧颜。
                  “他就要成为我的利刃,我的傀儡,要成为我的人了。你又能阻止什么?”
                  花落下。
                  命将改。
                  忽听得少年厉声,一力相阻。
                  “别碰他!!”
                  “你真的很可笑。”师昧渐渐失了耐心,“你知不知道……”
                  “换我吧。”
                  剩下的话就此断在唇齿间,天边一声惊雷破空,焰电撕裂夜幕。
                  师昧眯起眼瞳,问:“什么?”
                  墨燃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入门才那么一点时间,学过的法术少得可怜,他注定阻止不了师昧,也不知怎样唤醒楚晚宁。
                  他手无寸铁,更无所长。
                  唯余血肉。
                  所以他只能说:“换我吧。”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2楼2019-03-07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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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他细细战栗着,指甲没入掌中,却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我可以代替他,成为你想要的利刃和凶器。”
                    “我可以代替他,成为你想造出的杀人恶魔。”
                    “师昧。”他最后在师明净面前站定,闪电惊鸿,骤风涌起,吹得雨幕倾斜,斜打入亭。
                    一阵又一阵冷意。
                    “换我吧。”
                    大抵是他切中要害,又或许因为师昧原本就不确定楚晚宁是否能让八苦长恨花生效,再或者,墨燃当年表现出的灵力实在空前绝后,他结出灵核的时间甚至比天之骄子薛蒙更快,快得令人眼红。
                    总之,师昧几番权衡之后,最终还是那一朵即将盛开的黑色蓓蕾,打入了墨燃心底。
                    做完这一切,师昧就坐在石桌旁,以手支颐,目光微微出神。
                    他并不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
                    墨燃为什么会替楚晚宁挡下这命中一劫?以生命、灵魂、未来与尊严。
                    他们明明才只有那么一年不到的师徒缘分而已。
                    他不懂。
                    师昧看着黑色的花蕊从墨燃的胸口融进去,明明是那样柔软的瓣叶,却似钢针能穿透人的血肉,刺到深处去。
                    这过程中墨燃一直在忍,不吭声,直到花蕊犹如某种长着奇怪触手的蛊虫,一个猛子钻进他的心脏,墨燃才终于呜咽出声,跪伏在了地上。
                    少年在自己面前颤抖,而师昧就那样静静坐着,玉臂清辉,高高在上,看墨燃在自己面前痉挛,在自己面前呕血。
                    “很痛吗?”
                    “咳咳……”
                    师昧饶有兴趣地,目光依旧温和:“有多痛?我从来没有给人施过这种咒术,我真的很好奇……我的好师弟,被长恨花穿心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呢?”
                    他的目光犹如春水,一节一节,流过墨燃伏在地上的身躯,最终落在墨燃苍白的指节上。
                    墨燃的手指无意识扒着地面,指端都磨破了,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比挖心更痛吗?”
                    墨燃没有回答他。
                    痛是真的,但……却比那一年临沂城外乱葬岗上的苦痛要好太多。
                    比眼睁睁地看着至亲死在自己面前,要好太多。
                    比亲手刨开泥沙,将骨肉埋葬,要好太多。
                    “当初……没有保护好阿娘,现在,终于可以……可以保护好师父。”
                    目光涣散间,他这样喃喃着。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3楼2019-03-07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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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目光涣散间,他这样喃喃着。
                      那些最好的回忆在一点点地淡去,那些纯洁无垢的过往在一点点地消殇,他眼前闪过那些少的可怜的美好记忆——
                      某一年有人施舍给他与母亲的一碗热汤。
                      有个老农夫曾经愿意在雪夜里请他们进屋取暖,烤火歇息。
                      同样乞讨要饭的孩子,与他分享过半块捡来的肉饼。
                      段衣寒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过蜻蜓飞舞的秋日长堤……
                      没有恨,没有凄苦,没有不甘,没有忐忑,没有戾气。
                      一切都是平和的。
                      是最纯粹的美好。
                      他看到灯花下仔细绣着海棠手帕的自己,看到托腮坐在石桌前,笑着看师尊吃月饼的自己,他看到月下对酌,第一次带梨花白给师尊的自己。
                      这些回忆,从此都要淡忘。
                      再也不会记得……
                      从此仇恨将会滋生,回忆里那些温柔的往事都会换了模样。
                      从此他心中的炽热将熄灭,再也没有火。他眼里的春水将封冻,凝结成寒冰。
                      从此,他将与母亲的遗言背道而驰。
                      段衣寒说:“报恩吧,不要记仇。”
                      再也做不到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咬牙忍着脏腑撕碎般的疼痛,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踉跄着,却站不住,他便跪着,爬着,到最后痛到魂灵都在颤抖,却仍是匍匐着,爬到了楚晚宁跟前。
                      “师尊……”
                      他哆嗦而可笑地挣扎着,蠕动着。
                      师昧原以为他想做什么,最后却发现这个少年只是在竭尽全力,用尽最后的热切与感恩,长磕而落——
                      眼泪盈出。
                      “师尊,我很快……就要叫你失望了……”
                      夜雨飘零。
                      “我很快,就不再记得你的好,我再也不能……不能好好地跟你学法术了……你会讨厌我,憎恶我……”
                      他在哭,在诉说着良识未泯时最后的话别。
                      可是楚晚宁听不到。
                      他就在他面前,却什么都听不到。
                      “对不起,我那天折花,是因为想送给你。师尊,我今天来,原本是……打算等你醒了,就跟你道歉,把心里想的,都……都告诉你。”
                      嗓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和着血肉剜出来。
                      “师尊,谢谢你不嫌弃我,愿意收下我……”
                      “我是真的,真的。”
                      心蓦地抽笼,眼底已漫上血腥一片。那是八苦长恨花开始生根的迹象,也是钟情诀开始生效的显示。
                      额头磕落,重重触上地面,碾着地面。
                      泣不成声。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4楼2019-03-07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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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他最后走过去,掰起墨燃的脸颊,盯着墨燃逐渐混沌的双目,轻声问道:“来,师弟,告诉我,你如今所求的是什么?”
                        “所求……”
                        所求的是什么?
                        临沂秋色,通天塔前。
                        段衣寒在笑,楚晚宁低眸。
                        乐坊的荀风弱姐姐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眼中闪着热切而激动的光泽,她对他说:“阿燃,我很快就赚够赎身的钱两啦,我带你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姐姐带你去过好日子。”
                        墨燃昏沉中,却仍是极力捕捉着这些如蒲草散去的回忆。
                        他喃喃着:“所求报恩……不为……记仇。”
                        师昧便摇了摇头,又等了片刻。
                        再问:“所求为何?”
                        墨燃沙哑而执着地:“所求……有朝一日,能死于师尊之手。”
                        师昧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死于师尊之手?”
                        “我不要当魔头……我不要去地狱……”他颠三倒四,反反复复地呢喃,“我不要只记得恨,师尊……”
                        他竟挣开师昧的手,伏跪于楚晚宁跟前,近乎是嚎啕着。他的双目已是猩红浸满,意识越来越纷乱。
                        “杀了我。”
                        到最后,唯一重复的,只有这一个愿望。
                        “在我作恶的第一天……求你,就请你……杀了我。”
                        暴雨滂沱,吞噬尽了这茫茫黑夜中,少年困兽般嘶哑的哀哭。雷鸣电闪,竹林萧瑟,红莲水榭所有的荷花都在这一夕之间残落,坠入池中。
                        生有八苦,死有长恨。
                        意识失去之前,墨燃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楚晚宁的衣角,他仰起头,呢喃着:“师尊……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
                        你理理我。
                        这世上有多少苦难与遗恨,都被湍急的风雨遮去了呢?
                        过了两辈子,终于得知了真相的楚晚宁再回首往事,依稀记得第二天,自己一个周天结束,自冥思中苏醒。
                        金色的光辉洒入竹亭,水榭内海棠和红莲都要已残花落尽,昔日枝头的芳菲,很快就将碾作泥尘。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5楼2019-03-07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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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楚晚宁的眼神开始有些错乱,但他在这光怪陆离的晕眩中,还是苍白着脸色,忍着颅中的痛楚,说道:“墨燃……”
                          “……”
                          “他回来了。”
                          是醒是梦都不再重要,只是心里多年的一个夙愿得偿。
                          楚晚宁几乎是沙哑地:“所以……不要再恨了。”
                          踏仙君望着他。
                          大约是觉得此梦将央,楚晚宁阖了阖眼眸,抬起红痕犹在的手,摸了摸踏仙君的脸庞:“回头吧。”
                          心底似乎有什么在坍圮塌陷,踏仙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茫然也在他脸上浮起,薄薄的似一层烟云。
                          楚晚宁蹙起眉,竟是有些哽咽的。
                          “前头没有路,回去吧……别再往前走了。”他捧着他的脸颊,浮沉在两次人生里的北斗仙尊,望着早已是活死人一具的踏仙帝君,两生过去,他们皆已残破。楚晚宁的嗓音是喑哑的,“墨燃,你的脸怎么那么冷……”
                          冷得像是冰。
                          如果可以,我愿意当蜡炬,在凛冬长夜的岔路口等你回头。我愿意燃尽一生,照你回家的路。
                          可是你怎么这么冷……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燃烧多久,万一等我力竭了,烧尽了,万一等我熄灭了,你还是走在黑夜里不肯回首,那该怎么办。
                          楚晚宁手指微微颤抖,合上眼眸。
                          他一生茕茕孑立,无亲无友,倒也不怕离去。
                          只是想到或许他烧尽了毕生的热,也无法暖墨燃已经寒凉的心,他就觉得很愧疚。想到他要是熄灭了,那个青年如果有朝一日想要浪子回头,却已找不到来时方向,他就觉得自己应当活下去。
                          多等一天也好。
                          也许明天,冰就化了。
                          那个男人就会回头,从无极长夜里行出,朝灯火阑珊处走来。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6楼2019-03-07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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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他双目被火焰染得赤红,一张英俊挺拔的脸庞上没有太多痛楚的神情。
                            这一刻他是谁呢?
                            他能不能别再是万人唾骂的踏仙君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做楚晚宁。
                            灵核在胸腔里慢慢碎裂,融化。
                            火焰越烧越炽,穿云透雾,照彻霄汉。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幼年时那些纯澈的,干净的梦都纷纷扬扬落回了心底,他站在火焰之中,他看到了段衣寒,看到了楚晚宁。
                            看到她在柴房里摸着他的脸颊,说——“要报恩,不要记仇。”
                            看到无悲寺外那个少年,捧着米浆,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喝。
                            “喝慢一点,不够还有……”
                            他这两辈子,原都是想做一个善人的。
                            他上辈子没有做到。
                            这辈子回首前尘,扪心自问,便难过了近十年。
                            他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日夜煎熬,也得不到一个结果。
                            如果他告诉别人,他也曾有过大庇天下寒士的旧梦,谁会信他?
                            只有嘲笑,谩骂,讥谑。
                            因为他是墨微雨,他是踏仙帝君。
                            他错过,杀过人,所以做什么弥补,都是无济于事的。
                            都是错的。
                            谁都原谅不了他。
                            或许只有在这火光里,只有在灵核破碎,以身殉道,走向楚晚宁前世道路的这一刻,他才可以得到一星半点的慰藉。
                            他才能小心翼翼地说一句:“如果可以,我也想做楚晚宁。”
                            求求你们,听到这个愿望,不要笑我。
                            不要唾弃我。
                            我很笨,很长一段日子里,也没有人相陪。
                            我就这样走了两辈子,走了二十年的歧路。
                            太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后会走到一片无止尽的黑暗里,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回首望去,都是错的。
                            我找不到阿娘了。
                            也找不到师尊。
                            求求你们,地狱太冷了。
                            让我回去好吗……
                            我想回家。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7楼2019-03-07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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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楚晚宁闭着眼眸,口鼻,双目,耳朵里不住有鲜血淌出。
                              尊严于他而言极是重要,哪怕囚于巫山殿,也依旧是脊梁不弯,极少会让自己显出难堪模样,但是眼下他却七窍流血,素来清正修雅的容姿显得那样狼狈,那样失态。
                              楚晚宁咽下一口血沫,嘶哑道:“你说……死生不由我……但你看,墨燃……你终究还是小瞧了你师尊,我若是决心要走,你便是拦……也是拦不住的……”
                              “……师尊……师尊……”墨燃看着他,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间,头皮发麻,竟是无措地如此喊道。
                              楚晚宁笑了起来,神情竟似有些痛快:“原本一直苟活着,是怀有一丝不甘,总想着,想着要再陪你几年,好教你……不要再犯下更多罪孽……但如今……如今……”
                              墨燃发着抖,捧着怀里的人,他忽然觉得很害怕。
                              害怕。
                              这种情绪十多年都不属于他,如今陡然袭来,摧枯拉朽,几乎挖了他的心。
                              “如今却知道,唯有我死,才或许能换你……不再为恶……”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痛极。强行召出九歌,让他的身体根本无法负荷,脏腑又有哪处碎裂了,大口的血涌出来,墨燃抱着他落在了天池边,神色疯狂隐痛,不断地往他胸口送着灵力。
                              可是那雄浑的力道到了楚晚宁身上,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墨燃是真的慌神了,踏仙君搂着怀里的人,死死地搂着,一次次地失败,却又一次次地尝试着把灵流分给他。
                              “没用的……墨燃,我以性命最后召来九歌,生死已定,若你……心中尚存一丝清明……便就请你……放过……”
                              放过谁?
                              薛蒙,梅含雪?
                              昆仑踏雪宫,还是整个修真界?
                              可以,可以……他可以放过他们!只要楚晚宁活下去,只要这个自己恨极了人,不要就这样死去。
                              楚晚宁颤抖着抬起手,冰冷的指尖,似是怜悯,又似是亲昵,在墨燃的额前,轻轻地点了一点。
                              他说:“就请你……放过……放过你自己……”
                              墨燃脸上的狰狞,便在这瞬息间凝冻住了。
                              放过谁……
                              他在死前,记挂着的是谁?
                              放过……你自己……
                              他是这样说的吗?
                              踏仙君抱着他,似乎是有些茫然,又有些快慰,似乎是剧痛,又好像心满意足。
                              “放过我自己?你的遗愿,是让我放过我自己?”
                              墨燃喃喃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犹如狞动的烈火,穿透了云霄,烧去了所有的理智与神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过我自己?楚晚宁,你比我疯!你好天真呐——哈哈哈哈哈——”
                              整个昆仑山颠都回荡着他呕哑嘲哳的惨笑,扭曲的、面目全非的、不寒而栗的。
                              楚晚宁在墨燃疯狂的笑声中,咽下血沫,他如果还有力气,神情当是极痛苦的,可是他连皱眉的力道都不再有,唯有一双凤目……那双曾经或是锋利,或是决绝,或是严厉,或是温和的凤目,载着满池悲凉。
                              纯澈如天池雪,朦胧如瓦上霜。
                              楚晚宁的眸子渐渐失焦,渐渐涣散,那双曾经精华璀璨,明锐如电的眼睛,渐渐的什么也瞧不真切。
                              他最后轻声对墨燃说:“你别笑了,你这样,我心里难受的很……”
                              “……”
                              “墨燃,这一生,无论后来怎样……最初都是我没有教好你,是我说你质劣难琢……是我薄你,死生不怨……”楚晚宁那张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不再有,他的嘴唇都是青白的,他努力仰起目光,去张看墨燃的面庞,他睁着眸子,他想要流泪,可是眼眶里缓缓溢出来的,是血,顺着脸颊,淌下去。
                              楚晚宁哭了,他说:“但你……便真的那么恨我……到最后……连片刻安宁,都不愿给我吗……”
                              “墨燃……墨燃……别再这样了,你醒醒,回头吧……你回头吧……”
                              你醒醒……
                              他让他醒一醒,可自己,却茫然地睁着眼眸,如此睡去了。
                              墨燃不相信,他不愿意相信,楚晚宁就这样死去。
                              一代宗师,高山仰止,自己的师尊,自己恨极了的人,就这样死去了。
                              躺在他怀里,在鲜血浸染的天山天池边。
                              一点一点的,冷成了霜雪,凝成了寒冰。
                              楚晚宁脸上都是血,墨燃低头看了一会儿,抬起袖子,胡乱地要擦干净。
                              但是血流的太多了,他越擦,那张原本清冷洁净的脸庞就越污脏。墨燃抿着嘴唇发了狠,用力擦拭着。
                              却得到了一张血迹斑驳的面容。
                              五官都不再能看得太真切。
                              他终于不笑了。
                              他合上眼帘,轻声说:“这次是你赢了,楚晚宁。我阻不了你死。”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8楼2019-03-07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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