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嫔 柳暗生
后庭不缺美人。
酒香幽幽,扬扬洒洒飘了满路。她云鬓玉钗,绮袖当风,纵享一时无忧。
这后庭从不缺美色。
柳暗生一笑,闻那路过身旁的宫媵闲舌,大抵相相争论后庭仲春的新桃早杏,她们谁何枝可依,谁盛世绝色。好像当年,自己被指作他的妃御之时,也这般被窃后谈过,不过大抵是惊诧与菲薄。她芷睫轻压,撇开澄阳的微暖,独清一尺心静。燕子啼啼风归,却不现,月满西楼 ——
“有个大理来的贵女你可听闻?据言其貌国色,却成日面具金妆,不示真容。”
“当真?到听着那么邪....”
她踱过殿阁的圆湘帘,闻那两方婢影偷闲画戏。话未听全,亦扰了她前头心绪,也罢...柳暗生叹首,却不禁在那话里字间动了寸心。竟有这样的人呐—— 柳暗生浅疑,却又如初春的细雪消融,再未蔓生别念。
娥媌莺飞,浅草茸茸,难掩的一派柔婉春色,她提袖,临青翠斑驳的叶影下扶枝潜行,欲寻一方僻静。却花阴冒然几声娇音,撞进柳暗生耳畔,她侧首寻望,踩过落叶花枝,抬首探去,一主一媵,好似...在簪花?望罢,她呼了口气,转眼欲离,不想一道霞光障目,她晃神,拔开疏叶细瞧,只见那人面上半具金妆,好叹,竟是她。
柳暗生甚异,怪不得,自己会对些蜚言乱心,原是为眼前相遇。她携步,媵儿执盘置案,两方玉壶与用麻绳系着的配盏相罄,惹阵阵脆鸣。
她临近,才得见人半面芙蓉。二人四目一晃,柳暗生却先敛了眸光,于身做礼。她偏垂着首,回味穷然那泓幽深的眸子,犹如古井泓渊般不可浅测。那样的深瞳,她见过。可拥配它的人,并非好受。
“娘子安。”
她试言,平首再望那张面容,眼波微动,恐怕是道间途说的传言错了。柳暗生轻浅一笑,看案上花枝满布,取右边儿青碧色酒壶置案,只闻泠啷几响,她扶腮,轻道:“娘子花簪精巧,可否亦教教我? ” 她顿话,遂指向案间伫着的家伙 “这壶清酒,是杏月新出,便用浅桃酿着的,虽不尚纯粹,却是难贵的节气。”
难贵节气,难能一遇。柳暗生怀笑渐浓,压了心里头思忖半响的绪头,再凝上人那双深瞳,美的令人痴醉。
“若您愿意,这酒,一壶予您,另一壶,便让我偷了陪您共饮。”